《一路安然》郁娓殇

4、故友重遇

　　一周以后她请了年假回了老家，离开前路然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跟Anthony打招呼就离开。

　　如果最终只是要擦肩而过的人，那么不如让一切错误都停留在那一夜。

　　无论那一夜带给他的是求而不得的遗憾更多，还是求而得之的欣慰更多。

　　至少，她的心沦陷得还没有那么厉害。

　　或许也正是因为这样一段插曲，路然现在想起程曦的频率越来越低了，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现这个曾经萦绕于口徘徊在心的名字已经变得那样陌生。

　　这样看来，她似乎更应该感谢Anthony。

　　春节在家时参加同学聚会，曾经暗恋过她的男生跟她告白。看着他一如既往温和宽厚甚至带着一点傻气的样子，有那么一瞬间路然觉得她似乎原不应寻寻觅觅，最适合她的可能就是这样平凡而柔软的男人。

　　如果可以，她想要好好尝试一下跟这样生活化的男人相处的感觉。毕竟，曾经在她生命中出现过的男人，全部都是那种高大上得看起来似乎完全没有生活没有柴米油盐的。

　　但是她最终还是没有同意，只说要考虑。

　　毕竟，分离的时间太长，这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对方已经变成什么样子，而且两个人并不在同一个地方工作，如果要在一起考虑的东西会更多。

　　二月中旬她返回了厦门继续工作。

　　在宿舍正烧的浑浑噩噩的时候，Anthony过来了，彻夜照顾她。或许人生病的时候总是特别脆弱，她最终和Anthony走到了一起。

　　Anthony抱着她，“对不起。”

　　对不起，没有发现比起其他的任何我更在乎你；对不起，我认定心中自以为是的你，却不愿意接受有任何跟我心中的你有不同的地方。

　　因为在意，才会在意你的从前。因为在意，才会决定不在意你的过去。

　　四月。两个人的感情渐趋稳定，Anthony搬来市区跟路然同居，同时，两个人每周末要不就在市区吃喝玩乐，要不就回去鼓浪屿店里处理一些事务。

　　五一长假。高中同桌刘一辰跟他父母一块儿来厦门旅行，刘一辰出身书香门第，父亲毕业于厦门大学，母亲毕业于浙江大学，目前在清华大学医学院读研。

　　之前路然在杭州工作时，他曾经与父亲一起去杭州旅行过。这次他无意中跟父母提起她现在在厦门工作，父母商议一下决定趁这个假期举家出行，去厦门逛一逛，顺便看看那边的老友。

　　路然尽地主之谊在厦大外面的餐馆接待了好友一家，然后跟刘一辰一块儿回厦大走了一圈。

　　“其实当时我也想考厦大的。”两个人走到路然学院的时候，刘一辰开口道。

　　路然有些诧异，“为什么？因为这是叔叔曾经就读的学校吗？你这样偏心你妈妈知道吗？”

　　见刘一辰一直没说话，她又自顾自开口道：“说起来，我一直以为你会去念浙大，没想到现在都成为清华的学子啦。哎，你们这些高材生，以后可不许瞧不起人学历低啊……”

　　跟刘一辰作为高中的老同桌，似乎两个人不管几年没见面，都不会觉得陌生和尴尬，总是可以用很熟稔的语气聊天。

　　“怎么会呢？我之前还听说某人当时毫不留情地拒绝掉了留校的机会啊。”刘一辰做在厦大湖边的长椅上，打趣道。

　　“我不是学术型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可以做’和‘喜欢做’毕竟是两码事。我可受不了一辈子被捆在同一个地方做同一件枯燥的事情。”路然坐在他边上，“说起来这边可是厦大的恋爱圣地，我大学经过这边的时候遇到过无数对野鸳鸯。”

　　“那你大学的时候没想找个‘鸳’什么的？”刘一辰侧过脸去看她。

　　“没啊，那时候一直没遇到合适的人吧……”路然笑，“你这话可真是越说越让人摸不着头脑了啊，这一般人谁还能听得懂你说什么呀。”

　　“该听懂的人自然会听懂……”

　　“故弄玄虚吧你就，”路然没形象地翻了个白眼，“不过我还真的有点羡慕你们可以继续过着无忧无虑的大学生活啊，比你们早出社会这么几年我觉得自己会老的特别快这可咋整……”

　　“哎……”刘一辰长叹一口气，“其实，你永远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相信这一点有更多的人一直在羡慕着你。”

　　“其实你不也是一样的吗？”路然望着他微笑，“我们都是目标导向型的人。”

　　“对。不过……”刘一辰不再看他，眼神带着一点迷茫和忧伤地投向了湖心，“我们不一样的就是，自始至终我都没有你那么有勇气。”

　　“嗯？认识你这么几年都不知道你对自己的评价竟然是这样的。总觉得你各方面都很成熟稳重，同桌的时候帮了我很多，后来上大学的时候我一直很怀念当初的日子。总觉得那样的日子好充实快乐。”路然轻拍了刘一辰的肩一下，信任和可靠的温度似乎都随着那略带汗湿的手心由他的肩膀传到了心里。

　　“不要觉得迷茫，也不要失去了努力的方向，除了清华，我相信你还应该有更值得去把握的目标，只要你找到，也就不会迷失在前进的旅途中了。”

　　刘一辰伸出右边的手臂，路然见了以后笑着伸出左边的手臂两个人交叉做了cross的手势，然后一起低声道：“加油！”

　　就像高中的时候一样。

　　如果一个人觉得累了迷茫了，另外一个人及时的开解，然后送上来自同桌的最□□的祝福。

　　路然回到家已经九点多，接过自家“小醋瓶”准备的热牛奶，一边喝一边把今天做的事情给他备案，然后就去洗澡了。

　　等她洗完出来，就发现自家小醋瓶坐在沙发上瞪着她，隐隐有化身醋缸的趋势。她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起手机，果然看到了刘一辰发来的信息。

　　“今天的菜真的很好吃，我爸妈也很喜欢。明天你有时间吗？我请你。现在还跟高中的时候一样喜欢吃板栗炖鸡吗？我听我爸说这边有一家做得特别地道的店。”

　　“我都不知道你今天去陪所谓的‘同学’吃饭，竟然还有家长在……”Anthony微微嘟嘴，顺手拿起毛巾继续替她擦头发。

　　路然最喜欢他嘟嘴卖萌的样子，伸手揉了揉他的金色头发，道：“是是是，忘记请示你了怎么办。要怎么补偿你那受伤的小心脏呢？”然后，轻轻戳了戳他的胸膛。

　　“你敷衍我……”Anthony把她作怪的手按在自己胸膛上，用大型犬被主人抛弃时候的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我不管，明天要带上我一起。”

　　“不带。”路然用指甲继续挠他。

　　“真的不带？”Anthony更用力地把她的手抓在手心。

　　“果断不带。”路然继续严词拒绝，结果被一个打横抱起，抱着Anthony脖子揪住他耳朵质问道，“喂，你干嘛啊……”

　　“干…得你也去不成。”

　　我家有个精分情况十分严重的男朋友肿么破..

　　“你刚出差回来不累吗？快去洗澡啦……”

　　“这就给你看看我累不累，待会再陪我一块儿洗。”

　　……

　　路然靠在Anthony怀里，用手指挠着他宽大的掌心，道：“你真的是小心眼极了好吗？我跟一辰认识那么多年，如果要有什么也不可能会等到现在啊。”

　　Anthony心里对她的话嗤之以鼻，但是在已经被好好“安抚”过的情况下自然不会跟她继续纠缠在这一点上，只是道：“那你总得带我认识你的朋友吧，我的朋友你大多都认识了不是吗？”

　　“好吧，省得你继续胡思乱想。”路然瞪他一眼，“我腰酸死了。”

　　Anthony一只手把她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力道适中地为她揉捏着酸痛的地方。

　　小然，我比你懂男人。你不明白那些小心翼翼背后的期盼，而我不相信他们一家人过来仅仅只是为了旅行。我更愿意相信的是，他棋差一招，出手晚了，白白早认识你那么多年。

　　“一辰，你这么早就到了？”跟着服务生找到包厢以后，路然先是被他精心的打扮吓了一跳，但是考虑到Anthony的存在，只能把惊讶憋在心里，以免这两个人一个打翻醋坛子，一个丢脸丢到“国际友人”面前。

　　刘一辰微笑着站起来，道：“刚来没多久，这位是……”

　　不过Anthony当然不会忽略掉他瞬间的僵硬和不自然。

　　“Anthony，我的……嗯，你懂的，男朋友。这位是刘一辰，我高中的同桌，老同学。”路然似乎注意到了气氛的凝滞，于是一边招呼两个人坐下，一边介绍道。

　　……

　　刘父刘母相携回到酒店的时候，发现自己的儿子坐在客厅里喝闷酒，刘父使了个眼色给刘母，后者会意回到房间里面。刘父坐在儿子对面，为自己倒上一杯酒。

　　“我想等她。”刘一辰低声道。

　　楚父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陪着第一次失恋的儿子喝完了这一瓶苦涩的酒。

　　外国男人花心薄幸，他担心她不幸福。但是她现在眼角眉梢都是快乐，他又不想让她苦恼，只能让这段感情在心里继续发酵、蔓延，直至滋长到他再也无法忍耐为止。

　　他不是没想过要跟她说清楚自己的感情，只是每次当他迈上一部台阶，下定决心要跟路然在一起的时候，她总会得到更多的提升，让他无法把自己的感情诉诸于口。

　　考大学时他发挥失误，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去了厦大，而自己留在了省内父母当导师的学校就读；

　　大学五年，他听说她依然优秀，学生会主席，外教特助，辩论赛最佳辩手，文学比赛一等奖，外加最基本的，跟高中一样的学霸，国家一等奖学金。然后是进入一家国际集团的公司实习并提前转正开始工作。

　　而他，那时候才刚开始准备考研。等他考上清华的研究生，似乎可以开口跟她说喜欢时，得知她升职，并被总部调入上海的分公司，月薪已经有五位数。

　　他心里面想，自己凭什么呢？只能努力变得更加优秀。

　　可惜，时间永远不会等待任何一个人。

　　不会等你开口，不会顾及你为了什么开不了口让她知道；不会等你变得足够优秀，不会管你现在是否已经配得上那个人。

　　“这下你满意了，囡囡？”看着刘一辰黯然离开，路然咬了咬下唇，没好气地跟身边的人说。

　　“你叫我什么？”

　　“囡囡呀。”

　　“哪个字？”

　　“四面围墙，中间关着一个女娃儿。”

　　“你是那个女娃吗？”

　　“怎么，你要把我关起来吗？”

　　“对，我要把你关在一个只有我能见到的地方。”

　　路然笑，“如果那个地方是你心里的话就原谅你大不敬之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