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秋万代》容默

21、胤祯番外

　　自出生那刻起，我便是皇阿玛和额娘倍受宠爱的小儿子。

　　康熙三十六年，夏秋季时我随父皇在“鞑靼山区”打猎，首次出猎就用短箭猎获两头鹿，而那年我只有九岁。

　　自从我十一岁起，皇阿玛每年南巡、巡幸塞外便都会带上我。

　　但逐渐成长的我，总觉得生命中好象缺了些什么。我总是在不断寻求着我缺少的东西，却在一次次的失望中变得越来越骄纵，甚至开始变得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每当这个时候，我的亲姐姐——和硕温宪公主就会回宫来安慰我。在一个个漫长的黑夜中，我这位为了巩固皇权而出嫁的姐姐总是亲切地给我讲述宫外的生活，让我开始期盼长大，能在宫外有自己的府邸。那样的生活该是怎样的啊……

　　我十四岁那年，姐姐好象忽然得了什么重病。或许也不是才得的吧，看起来好象很严重的样子。不过皇阿玛派了那么多御医帮姐姐疹病，她一定很快就会好起来吧。

　　我就这样想着过了几个月。终于，总是见不到姐姐的我有些急了。我缠着额娘问姐姐的事，额娘拗不过我，我这才从她口中得知，姐姐她现在正居住在旧时的宫殿里，已然病危。

　　我再次看到姐姐时，她脸色苍白，眼神空洞，好象已经失去了意识。但她一见到我，就好象突然清醒了一般，激动地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抚摸着我的眉眼，温柔地笑道：“原来我们的胤祯已经长大了，是该娶个福晋了。”

　　“不要！”我紧张地看着她，“胤祯只要姐姐陪在身边！”

　　她还是温润地笑着说：“傻孩子，其实姐姐已经想通了，你一直在寻找的，就是你的挚爱。一辈子的……爱人。”

　　我疑惑地问：“一辈子的爱人？难道姐姐……”

　　她点头告诉我，是，她没有爱人，她这一辈子都未曾寻找到真爱，在她短暂的生命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真正的爱情！

　　不久后，姐姐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为我选了一个侧福晋。我看到她的第一眼，只是觉得她是个很美丽的女子。婚后对我也很温柔。但是，我并不爱她。可悠月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还是姐姐为我挑选的人，所以我就尽力对她好，就像对姐姐一样。

　　“胤祯，不要委屈自己的心，姐姐一直在你身边，看着你寻找真爱……”

　　终于，姐姐留下这最后一句话，就永久地离开了我！我永远记得，康熙四十一年七月初一，和硕温宪公主病故的日子。

　　姐姐走了。我一下子没有办法接受这个残酷的事实，却还非要用笑容伪装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只因为我生在皇家。

　　我打小便觉得四哥对我并不亲热，我倒是无所谓，因为姐姐作为一个女性的温柔与坚强在某种程度上代替了这个亲哥哥所应给我的关爱。但是四哥他对于姐姐死去的淡定，甚至使我对他产生了几丝恨意。她是我的亲姐姐，也是他的亲妹妹，他怎么可以那样镇定！反而因为八哥的笑和姐姐一样使人温暖，我开始与八哥交好。

　　还记得那天是四嫂的生辰，作为四哥的亲弟弟，我自然不得缺席。心情不好，酒醉之后与几个丫鬟调笑了一番。我看到了四哥和十三哥不屑的目光，呵，我想我不在乎。我借口贪杯头晕，在花园里溜达起来。我在寻找一个人，一个在席上一直紧盯着我的人。

　　后来，不知是偶然还是必然，我遇到了一个女孩，或许这一见面，我们就已经再也纠缠不清，她就是我的嫡福晋——完颜氏依梦。

　　回忆起那个夜晚就好象是昨天。她轻蔑的语气和似乎是刻意挑怒我的话确实使我有些生气。不可置否的说，我接触过的女人大多是比较温顺的，这样的女子我甚少见到，但也并没有因为稀奇便对她一见倾心。

　　正如她所说的“孽缘”，我们又见面了，在额娘的宫门外。而她，竟然是我的表妹。她依旧是当日那番嘴脸，而此时的我正沉浸于姐姐去世的悲痛之中，所以并没有多在意她。当晚见她与十三哥调笑，我竟然有些情绪失控地用蒙语嘲讽了她一句。事后不觉后悔自己的轻率，却也只得无奈地笑笑。

　　以后的数次见面，大多是不欢而散的。不过渐渐的，我也对她产生了好奇。直到那一天，我听额娘说她喜欢我要嫁给我，我当真是吓了一大跳。她……喜欢我？不可能的呀！

　　果然，她的目的是“不想别人左右她的人生”，她以为我“讨厌”她，就可以放过她，让她自己安静地生活了？

　　我很想告诉她：这样怕是不行吧！只要进入了我爱新觉罗·胤祯的世界，就无法再与我脱离关系了。没想到聪明如她，竟然也会有如此单纯的想法。

　　新婚之夜——迎娶我胤祯这辈子唯一的嫡妻的夜晚，她把我挡在了门外。依梦甚至天真地以为我会放过她。放过？怕是这一辈子都没机会了……从那以后我不再去她房里，为的只是我的自尊心，从来没有一个女人敢这样对待我！

　　后来的后来，我逐渐对她发生了一些改观。首先竟是跑到我书房来要一个先生，不经意间露出一个绝美的笑容；悠月生弘春时难产，竟然是她帮助接生；弘春满月，她为悠月写的贺词；她冒着欺君的危险为姐姐寻找真爱；还有那一夜的拥抱……轻柔的触感，就好像一片洋人口中天使一样纯净自然。

　　可笑的是，我真正爱上她，是她为其他男人所展现出的智慧与勇敢。

　　“你可以不告诉别人，但要去告诉德妃娘娘。”

　　她好聪明，又好笨。聪明的是她懂得人心，让额娘产生愧疚之心，对四哥好些。笨的是，这个女人竟然敢这么大声在大帐边说话，连我恰巧经过都听的到。

　　那天大家都凑在额娘帐里，我见她看着八哥直打冷战，便关心地问了她一句。虽然我尽力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但是她似乎还是看出来了，较为友好地看着我笑。她真的很聪明，能看懂我的心情，还……即使我知道她那是特意做给娜仁花看的，但是我还是很开心，即使她不是真心对我笑。不过她既然那么做，也是潜意识里不希望我娶娜仁花吧。所以那天我很开心，对晚上的篝火晚会也很期待。我要唱我最擅长的情歌，献给她，让她也察觉到我爱新觉罗胤祯的魅力。

　　那天晚上似乎是谁特意安排的似的，她的座位离我很远。但我感觉到了依梦的注视，于是我看向她，她果然也在看我。眼神里尽是无奈和乞求。她……怎么了？于是我便借口和八哥说八嫂离得太远了，就把她和八嫂都叫到了我们身边。我知道时机到了，便站到篝火旁，唱起美丽的爱情歌谣。

　　就在我满怀期待地看着她时，她却突然离开了。我并不傻，我知道她身后有一个人。那是她的师父墨玄青，一个英俊有才华却会惹祸的师父。呵，想到这里真是嘲讽啊，如果我当初多在意依梦一点，这个男人根本就不会出现。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不是吗。我的歌声渐缓了。这个时候我才理解我对她的心情。我是……在乎她的。

　　其实我早就在八哥那里见过墨玄青，没有告诉依梦是因为八哥素来喜欢招些文人雅士在身边也不足为奇，告诉她，不就是把她往别人怀里推？

　　那天八哥把我叫到八嫂的帐外，说等会儿他出来后就趴在门边听就行了。起初我并不明白他的意思，但是后来我看到依梦也进去了，我便知道事情一定与她有关。果然，八哥出来后，她和墨先生单独在一起。梦儿很伤心的样子，但面上却没有半分与情人再次相逢时所应露出的喜悦。这样我大概是放心了，可是为什么听到那句“甚至失去自己丈夫的宠爱”的时候会胸口一滞呢？是啊，我为什么不早点和她解开心结，让她白白空等了我两年的？我皇子的尊严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听到后来，我的心情变得更沉重了，还好八哥不在这里。那个墨玄青竟然要行刺我们的皇阿玛！还好依梦暂时压制出他了，我也决定尽快送他离开，此人文武皆通，不得不防。

　　就在我决定好好对待依梦的时候，她却突然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从来没见过她生病，她一直是健健康康的样子，没想到天天能气我的她就这样病倒了。太医说只能看她自己的求生意识了，可是看她的表现……根本就是想死！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让你死呢？

　　我紧紧抱住她，喊她的名字。

　　“梦梦，不要走……”

　　或许是老天怜悯我，她不久就醒了，也一下子好了很多的样子。那一刻我不知有多么激动，多么开心。我终于明白了自己的心意。给她喂药的时候，或许是我们认识以来相处最愉快的时候吧。

　　但是……我低估了依梦的助人之心。“那以后我无论多么危险，我一定会帮你一个大忙！就算牺牲我自己也没关系！”

　　是，这是她为另外一个男人给我的承诺，使我心疼却不得表现出来的承诺。

　　如果可以，时间就停留在刚才嬉闹的那一刻，该有多好。可惜老天总是不尽如人意，一场精心谋划已久的阴谋逐渐靠近了我们。

　　之前我娶过两个侧福晋，自然知道这种燥热的感觉是什么。悠月和云溪都不在，而我回自己的帐篷时却看到了娜仁花。她是蒙古宗亲，如果出了什么事并不是她喜欢我就嫁给我这么简单。可是……我实在不能伤害身边的她，在这种情况下。

　　“你，你疯了！”她竟然把我拉向她的帐篷！

　　我用尽全部力气说：“你，走吧。”

　　“走？你要怎么办，是毁了娜仁花然后被杀掉或囚禁还是自生自灭？”

　　“没……没关系。你，你进去……进去吧。”这种情况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或许……可以挺住，我只知道我不可以伤害她，绝对不可以！

　　就当我以为背后的人不会再有什么什么反映的时候，她却突然抱住了我。“不要……不要死……！”

　　有妇若此，夫复何求？

　　果然有人还嫌害我们不够深，第二天似乎又有什么陷阱在等着我们往里面跳。这一次，我绝对不能再让她受到伤害！

　　依梦，相信我，我会用我全部的爱回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