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你是真的》尹绮

2、我对你是真的（02）

　　02

　　天色渐暗，球场外围的灯光逐渐亮起来，在黑夜的映衬下，仿佛一片璀璨的星光坠下来，很是好看。
　　南大的球场当然不只这一处，这却是环境最好气氛最佳的一处。历年学长写给学妹的入校指南的首页是一幅南大的全景地图，灯光球场的位置上都标注了鲜艳醒目的五颗星。

　　今晚的学妹好像格外多。
　　赵小和提着塑料袋，与符小儒并肩站在最外围。听着场内此起彼伏的叫好，伴随着女孩子的连连尖叫，赵小和手心湿滑一片。

　　“走吧。”符小儒碰碰赵小和。

　　“哦。”
　　赵小和小时候被篮球砸过脑袋，还被足球拍肿过半边脸，从此对这种会飞来飞去的球类运动避之不及，难得失了底气畏缩在符小儒身后。

　　符小儒张望了一下，在最中间的场地发现了薛极富的身影，回手招了招赵小和，便先一步从篮下穿过。

　　赵小和吞了口水，后错几步贴着围栏的边缘缩着身子慢慢挪。眼睛紧紧盯着飞来飞去的篮球，生怕飞来横祸。她现在可一点都不想丢脸。

　　好不容易到达目的地，她早已被篮球搞得眼花缭乱。赵小和将手里的袋子放在一旁，立在球架底下拍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神来。

　　符小儒早她过来，和薛极富打过了几个手势，解释说：“这一节快结束了。”

　　赵小和点头，想要去拿瓶水，一个球横冲直撞的飞过来，她倒抽一口凉气抱着水敏捷地跳开，才发现人家那球连二分线都没过，只是个普通的传球而已。

　　符小儒看着她惊魂未定的模样，后知后觉：“你怕球啊？”

　　赵小和干笑两声，又往后退了几步，靠在围栏上喝水。
　　站到了安全的地方，她才有心思想起了此行正事，瞪着一双眼睛开始仔细搜索。对面的篮架下站着几个高个子的男生，篮球社的社长谭柳学长也在。他身边那个男生比他还要高出半头，侧身靠在篮架上，两个人似乎交谈的很愉快。清瘦修长的身形，连普通的运动衫也穿的很好看。

　　鹅黄的灯光流泻下来，薄薄一层罩在他身上，她分不清他的衣服是白是黄或是其他，正如她一时模糊了眼睛，不知道她看到的人是真是假。情绪来的太快，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意外。其实，目前见面并不在她的计划表里，所以超出了计划表的进度，她行不行啊？
　　赵小和默默侧过身，低下头盯着手里的水瓶。自从发现他喜欢这个牌子的气泡水，她就买遍了各种口味。这年头，连气泡水都从六块钱涨到了十五块，但愿他的择女友标准不要涨的太多。

　　——

　　有人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充当结束哨音，符小儒随即拉起她手腕，带她穿过场地走到另一边，薛极富班里的都在那休息。

　　“嗨！”
　　赵小和和他们都很熟，见她过来纷纷打招呼。赵小和举起爪子心不在焉地挥了挥，眼睛却偷偷瞄着沈培。

　　而沈培只是在谭柳和她打招呼时回头看了她一眼，随后又偏过头去喝水，多一眼都没有，就像是无关紧要的陌生人。赵小和捏着手里的水瓶和谭柳硬聊了几句，见某人依旧没有搭话的意思，心中忐忑，连硬聊的心思都没有了。
　　他以前也是这样……对待陌生人的。

　　她现下唯一想到能救她的符小儒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了薛极富身边，脸颊红红的。赵小和白她一眼，一会儿算账！

　　她硬撑着短路的脑子招手叫来薛极富：“帮我把那边的东西拿过来，谢谢！”

　　薛极富朝她福了福身，让出一块地方请她坐下，一溜小跑过去给她拿东西。赵小和远离了沈培感觉好了一些。打开手里的气泡水，猛灌一口，气泡冲撞着钻入肠胃，难受的要命。可她死都不愿打嗝，只能偷偷侧过身大力吐了一口气。

　　薛极富快去快回，呈上塑料袋。

　　赵小和深呼吸后将一袋子水放在一边，拍一拍道：“给你们买的水。”

　　薛极富掸掸莫须有的袖子，“谢主隆恩。”

　　“这里面是一个柚子，还有点橘子什么的，好不好吃的就这样吧，权当感谢极富学长借书之恩。”赵小和一拱手，全部注意力却都在左手边。沈培与谭柳正聊到本季NBA赛况，沈培说起他回国前看过的一场现场，两人聊得越来越深奥，竟然也能绕到毕业选题上去，听不懂。她有些没趣，站起来将塑料袋放在自己刚坐过的地方，“得，没事我先走了。”

　　“成，回头电话联系。”
　　薛极富转身给她找书，然而翻遍了休息区也没看到：“老大，书呢？”

　　沈培转过身，抬了抬下巴，蹙眉道：“哦，我放在对面了。”

　　薛极富说给她拿过来，对面的几个人已经陆续往场内走，赵小和急忙伸手一拦。
　　“不用，我自己拿就行，然后直接回去了。”

　　“也好。”

　　“我和她过去取吧，我放我袋子里没拿出来。”
　　沈培不知什时候站到了她身后，声音就在自己头顶，男人刚刚运动后周身散发的热气，熏得她后背麻酥酥的。

　　“好啊好啊！”薛极富很激动，拍着赵小和肩膀给她介绍，“跟你说啊，你点还真好。我们老大前两天刚回来，要不然这个时候还真不好借了。”

　　赵小和很凌乱。她一颗心才跳的平稳些，就不要这样连续刺激她的小心脏了吧。
　　然而再说拒绝好像不太合适，她只好硬着头皮跟在沈培身后，穿过整个场地，回到她来时的那一侧篮球架。

　　赵小和立在场地最外围，背对沈培，出神地看着他和自己不认识的几个男生打招呼，随后弯腰拽过背包挎在肩上，动作一气呵成。
　　她长舒一口气，将汗津津的手心偷偷在裤子上蹭蹭，暗自庆幸自己出门之前化了妆，至于衣服，她低下头，唉，白衬衫高腰裤，有点普通。好在衬衫领子系了个大蝴蝶结，还算可爱……吧。

　　赵小和兀自沉浸在自己纠结的心事里，直到一本书挡住了视线。
　　她接过来，下意识地快速翻过书页，扉页上熟悉的字体叫她的心事有些不受控制。

　　五岁那年的夏天，她偷看过一个少年练字。就在隔壁爷爷家的庭院门廊下，少年一身白褂，板着一张面孔立在矮凳上，屏气凝神，沉静专注，看呆了土包子赵小和。
　　直到少年被叫回家，赵小和才意犹未尽地扶起自行车，慢悠悠地回家。
　　妈妈看到她白裙子上的泥巴和灰扑扑的脸蛋叫她去罚站，她却着了魔一样告诉妈妈：“俺想学写字，像这样的。”她学着少年的动作，竖起手腕……握紧了拳头。

　　后来，赵小和虽然学习成绩不堪入目，但她总是凭着一手好字获得老师的关注。然而，对她来说，受苦受累练好了字最大的好处，却是多年后她可以轻松地临摹出一个人的名字，惟妙惟肖，叫其他的女孩子羡慕又嫉妒。

　　“沈培！”
　　赵小和被一声高呼拉回来。

　　“还好吗？”

　　赵小和顺着好听的声音抬起头，沈培正蹙眉看着她，似乎有些不耐烦。赵小和视线越过沈培落到场地里，双方已经入场，似乎都在等他一个人。她只觉得喉咙里干巴巴的说不出话，局促地点点头。

　　沈培也点点头，“那我就先过去了。”

　　“……好。”

　　赵小和后面的话还在犹豫说是不说，沈培已经转身走了。
　　赵小和失神地望着自己摊开的掌心，大好的机会摆在面前，又在这里眼睁睁地看着它溜走了。
　　所以说，学渣是万不能打无准备之仗的，会被学神分分钟虐成酥。

　　其实她还是模拟过许多种与他重逢的情境的。

　　如果他表现的很意外，她就理直气壮地骄傲一把：“嗨，沈学长！”毕竟，她能考上南大连她高中校长都大跌眼镜，放榜那天还破例将她的名字排在了第一个鼓励大家万事无绝对。
　　如果他很平静，她当然顺理成章地缠住他啊，“嗨，沈学长！”好嘛，谁叫是她爽约在先，允许他耍个小脾气。
　　如果他很高兴，她当然就直接跳上去一把抱住他：“嗨，沈学长！”我来找你了！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都建立在他沈培还承认和她过去的那点不能明说的关系上。

　　可是，如果他不愿搭理自己呢？如果他当自己是陌生人呢？

　　赵小和捏着书角甩着胳膊往回走。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却不一定能成。

作者有话说

　　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