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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7 ...

  •   06

      持剑的男人撕去轻佻的外皮,露出锋利的爪牙。他举着带着剑鞘的剑柄,抵在少女纤细瘦弱的脖子上,带着湿气的冰冷激起脖子上一层又一层的战栗。

      被剑贴着脖子的孙柳因并不觉得害怕。
      那些所谓的惶然、惊恐、孤单等让人心情坠入深水的情绪在她从睡梦之中醒来后便消失了,窄小的楼梯隔间中光怪陆离的睡梦中出现了一道奇异的光,将黑暗搅得稀碎。

      她紧握着怀里的包袱,手掌、胳膊的皮肤与包袱紧贴,勾勒出剑的形状。

      花时盎眯起眼睛,轻挑微扬的眼此时让他显得更像一只狐。
      上下打量了好一会儿,他开口问:“你怀里抱着的……是什么?”

      虽是问句,可不知为何,孙柳因却听出了一股明知故问的意味。

      “我的行李。”孙柳因平静地回答。

      “行李?”花时盎露出“果然如此”的嗤笑表情,说,“那你拿与我看看。”
      “不方便。”
      “不、方、便?”剑柄收回,向下移走,顶在了少女怀中的包袱之前,他慢吞吞地问道,“有什么东西不方便?不会是……剑吧?”
      “行李之中都为我的私人物品,不方便予你查看。而且……”孙柳因顿了顿,干脆利落地承认,“是的,行李中还有一把我的剑。”

      霎时间,杀意骤起!

      孙柳因空有灵脉还未觉醒,因此看不到花时盎周身暴起的灵气。她只感觉到凭空出现一股压力从自己的天灵盖上灌注而下,四肢出现针扎一般的痛楚,让她几乎要握不住怀中的包裹。

      疼痛让孙柳因的感官变得极为敏锐。
      周围世界的时间被放慢,她能看见那位大师兄在侧耳听取仆役汇报的时候,眉尖夹起时脸上绒毛的颤动。隐约间,似乎还看见了一道模糊的身影打着旋出现在她的面前,空气泛出层层涟漪,视线之中的一切被扭曲变形。

      孙柳因带着泪珠的睫毛点在下眼睑上,一切又恢复了风平浪静。

      她才察觉出方才只过了一个眨眼的瞬间罢了。

      怀中,剑发出嗡鸣声。

      孙柳因后撤,汗湿的后背紧紧贴着楼梯隔板。

      原本指着她的剑在花时盎手中自然下垂,他盯着孙柳因面前的虚空,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

      在花时盎浑身灵力暴涨压向孙柳因的刹那间,连三姜瞬移到她的身前,割断了如排山倒海一般倾泻而下的灵压。
      灵压切入,她的身体宛若被挥刀斩断的流水,荡开又再次迅速合拢,将那些灵力封闭在了体内。

      对于已经认主的剑灵来说,吞下他人的灵力不易于在让人的胃里消化吸收一块山岩碎石。
      一口吞下花时盎的灵力,连三姜做好了消化不良的心理准备。

      花时盎的灵力来得凶猛,刚被吞没之时,灵力如巨浪迅速冲向连三姜的四肢百骸。
      从被切开的上胸处,涌向她的大脑、躯干、四肢……

      然而,下一瞬间,汹涌澎湃的灵力立刻平稳下来。
      就像是在外漂泊的游子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兄弟。

      连三姜甚至产生了这些灵力出现亲昵且快乐这般情绪的错觉。

      这些亲昵而快乐的灵力快活地回缩成小小的一条线,快速地游向她化为人形时大约是左边锁骨的位置。
      有一星光点与它同时闪烁后,花时盎的灵力就那样消失得无隐无踪,好像从未出现过似的。

      连三姜满是疑惑。
      不过,当下的状况不容她深/入探究思索。

      花时盎收回了他的杀意。
      与此同时,收回的还有他手中的剑。

      连三姜挡在孙柳因的身前,那把剑若不收回的话,此刻应该正好穿透她的身体。

      花时盎整个人懒散地靠在扶手上,左手虚虚握着剑柄,身体敞开的姿态,面无表情,像是一尊没有灵魂的雕塑。

      刚才全力的一击从他的角度看似被轻松化解,应该让他大受震动吧。

      「呵。」连三姜脸上再次被光怪陆离的漩涡吞没。

      既然花时盎的灵力对她毫无伤害,那么,现在该是他偿还的时候了!

      剑灵与主人通联之后,彼此共生共荣。如果重击其中一方,另一方也必将大受损伤。

      她抬起手,五指并为两指,虚空爬向花时盎手中的剑。
      顺着剑锋,一圈一圈的将它紧紧缠绕,然后……

      「咦?」
      漩涡中吐出一只疑惑的眼。

      柔软的两指掉转了方向,沿着来时的路继续缠绕、打探着,这样反反复复来回几次后,手指在剑柄上停下了。
      一只手指立着,另一只手指曲起掐在关节处,看起来就像是小人偶叉腰。

      花时盎的剑竟然没有剑灵!
      这把剑,只是一把寻常铁匠铺便能寻到的兵器罢了。

      之前连三姜听他与那位大师兄交谈,花时盎可谓是当世第一剑修。
      剑修当以修行人剑合一从而提升境界达到攻无不克的程度。他能打败当世诸多有实力的剑修,怎么能只凭一己灵力,连把好剑都没有呢?

      手指上又裂开一只眼,向后转,顺着剑柄的方向朝上看。

      花时盎虽为剑修,平日里必当少不了提剑练习,手却保养得极好。连三姜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一丝瑕疵,如同白玉般温润。
      修长流畅的指骨微曲,修剪得整齐利落的指尖轻扣着剑柄,光从指缝中漏下,能照见皮下青色的血管。

      血管顺着指腹爬向手背、手腕、手臂……在手背、手腕上微微突起,流过线条分明的手腕骨节,掩于衣袖之下。

      连三姜慢吞吞地眨了眨眼。
      这只手十分好看,令她欢喜。

      如果,能切下来给她就好了。

      花时盎的脸上又恢复了色彩,笑眯眯地弯起双眼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剑。

      连三姜用缠绕在剑柄上手指裂开的眼睛跟他对视了半晌:「……」

      忽然,她产生了一个古怪却又莫名笃定的想法。

      这个人……不会一直在寻一把剑吧?

      “花时盎。”大师兄向他们走来,身后跟着仆役。
      他走到花时盎和孙柳因的中间,正巧穿过连三姜拉长的细长手指,面不改色,丝毫没有察觉到连三姜的存在。

      “不是她。事情我都了解了。”第二句大师兄是朝着面露警戒的孙柳因说的,“我们这艘船本不该有外人上来的……”

      船头劈开水面,白色的泡沫浮起而后沉入深不见底的河水中。
      微明的日光照亮两岸的树林和乱石河滩,一片寂静,没有人烟。树林中偶尔会有不明野兽沉闷的咆哮声,惊起一阵惊惶的飞鸟。

      她不能在这里被赶下船,
      孙柳因想。

      “如果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在船上可以帮你们做事,洗扫、帮厨什么我都会,”方才在一旁观察,看出这位大师兄定是船上主事之人,所以,她朝着这位大师兄努力表现自己的价值,“一定不会让您失望……”
      “师兄,”花时盎收了剑,想靠着大师兄站,却被一指头推开,于是只得又把剑拿出撑在地上,他说,“你看小姑娘孤身一人出门也不容易,又无半点功夫,不如就带着她吧。”

      “可是……”大师兄因为午哥的突发意外心有顾虑,“她无半点功夫,若刚才碰到意外之事的是她,你我如何来得及解救!我想,还是到下个码头让她离开另寻船只。”

      大师兄计划出于一片好心,却听他这个叛逆的小师弟冷笑道:“让一个小姑娘另寻他人的船只,这不比在咱们船上与污邪同乘更危险?”
      听了他的话,大师兄陷入沉思。

      “不然这样,”花时盎难得抻直了他的脊椎骨,“咱们送佛送到西,把她带到向琼城外码头。”
      “这一路上……”
      “我来负责她的安全。”花时盎说着,朝孙柳因眨了眨眼。

      换来对方一脸警惕。

      这人方才还把剑架在她脖子上,杀气四溢。现在转口就说要保护她的安全。

      孙柳因听过一句老话,恰好可以形容花时盎此时的行为。

      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呐!

      「放的什么屁话!」连三姜跟孙柳因同心同想。

      “你想做什么?”那位大师兄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告诫道,“修道不可用于欺负普通民众。”
      “刚刚是一场误会,是我错了!”花时盎的脸苦恼地皱成一团,转身双手抱拳,朝着孙柳因深深作揖,“我以为姑娘身上带有一把好剑,必是惊世高手,莽撞行动,还请姑娘恕罪。”

      孙柳因依旧警惕着,没有轻易谅解。
      疼痛的感觉依旧残存在她的皮肤上,这种疼痛不适一句简单的告罪便可以被原谅的。

      「嘿,小子!这算什么赎罪?!」连三姜站在花时盎的背上,很是不满,「至少自断左腕,才能消解你对我主人的半分……啊不,一小小分的冒犯吧。」

      大师兄显然也察觉到孙柳因的态度,可是事已至此,他必须出面替这个总是顽劣的师弟收场:“这位姑娘,在下管教不严,让你受惊了。”
      说罢,他也长长作揖。

      “……”孙柳因依旧心存芥蒂,奈何自己确实毫无灵力。
      出门在外,在拥有实力之前,她还没有肆意妄为的本钱。

      “没事。”终于,她平静地对那两颗后脑勺开口。

      大师兄直起身子,面上神色并未放松:“既然之前荣午许诺,姑娘便搭我们的船一路前行吧。姑娘放心,有我,在这船上必无任何能伤到你。”
      说罢,狠狠瞪向一旁的始作俑者。

      孙柳因:“……谢谢。”
      这位大师兄身上的沉稳淡漠的气质,比起行事张狂轻挑的花时盎,反而更令人心生信任感。

      大师兄重新安排了孙柳因这几日在船上的住处——紧挨着他自己的房间。
      花时盎蔫头蔫脑地跟在他们后边,问:“大师兄,那我呢?”

      “你?”大师兄冷酷地指了指离孙柳因房间最远的船尾,“就那吧。希望河水能够醒醒你的脑。”
      花时盎便真的听话,走去船尾旁腿坐下。

      孙柳因瞥他一眼。
      这人行事着实古怪,这几日在船上还是远离的好。

      进房间前,她再次朝那位大师兄道谢:“我叫孙柳因,不知道长尊姓大名?”
      “孙姑娘客气,”大师兄微微一笑,原本冷硬的面孔生动许多,“在下李河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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