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公瑾瑶龙

28、第 28 章

　　彭小小的眼神中，流露出廖少泽从来没有见过的柔情。她的眼睛明亮澄澈，唇角扬起好看的弧度，与额角渗出的密密一层血珠矛盾融合，有一种直击人心的美。

　　廖少泽看得一时愣住。把拨她头发未果的怨气，也抛诸脑后。

　　今天的彭小小，是廖少泽完全不熟悉的人。即使昨天夜里，两人还床笫缠绵。彭小小从不曾对廖少泽展现这样一面——不计较得与失的示好，那么毫无防备，那么敞开心扉。

　　廖少泽有一刹那甚至嫉妒面前的傻男人。任谁看到这样的彭小小，都会晃神吧？她周身彷佛溢出一层光……

　　然而，彭小海并没有因为彭小小摘下口罩，就认出她，也没有被彭小小发着光的柔情美丽所打动。
　　他依旧双眼茫然，歪了歪脑袋，劈手挠了彭小小一爪子。

　　这一下袭击很突然，但“武力值”不强，实感并没有很疼，可是彭小小的泪珠控制不住一样，扑簌簌滚落。

　　她最疼爱的弟弟，因为她疏忽照顾，已经完全不认识她了。以前，小海最喜欢黏着的人，就是她。

　　一颗颗眼泪在彭小小的脸颊划出一道直线，挂在腮边。说不出的楚楚可怜。

　　廖少泽原本抱着手臂打算作壁上观。现在看到彭小小又被“低智弟弟”欺负，还……还哭了。他心里像灌了一扎新鲜柠檬水。实在不能继续无动于衷。

　　廖少泽伸手把彭小小扯到身旁，从口袋中抽出一个手帕，塞到她手中，道：“他是个二十多岁的成年男人，手劲儿很大。你不会小心一点吗？你也傻了？”

　　彭小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中，有点懵地抬起头，望向廖少泽，又一颗泪珠正好滚出眼眶。

　　廖少泽马上觉得自己说得话似乎有点重：“不是……我是说，你先给你弟弟一个缓冲的时间，不要着急靠近他。”

　　站在一旁的工作人员也反应过来，急忙上前去安抚彭小海。用手揉着他的头发。好像在给狗狗顺毛。

　　彭小海对工作人员的态度就好多了。被顺毛顺得很舒服，咧开嘴露着牙，笑了。

　　彭小小看到这一幕更是心酸自责，五脏六腑搅在一起，直要逼出更多眼泪来。

　　她深呼吸几口气，用廖少泽塞过来的手帕把眼泪擦干，然后说：“廖少泽，抱歉，还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能出去帮我买一个奶油蛋糕吗？就是生日蛋糕那种。”

　　“买生日蛋糕？”

　　“嗯，求你了。”

　　“求你了”这三个字，软软糯糯，带着点无助，不是彭小小平时清脆悦耳的声线，格外激发人的保护欲。

　　“好，我现在去买。”廖少泽扫了一眼彭小海，不放心地说：“你弟弟和人家玩儿得挺好的，你先不要上去掺一脚。”

　　说完，他就出去找蛋糕店了。

　　彭小小却因为廖少泽的后一句话，更加伤心。

　　是啊，她在彭小海眼里，成了比疗养院工作人员更疏远的存在。成了外人，入侵者……

　　可是，小海那么乖巧，怎么变得这么暴躁呢？彭小小把脸埋在了手帕中，肩头耸动……

　　廖少泽不熟悉岩城，开着导航绕了半天，才找到一家名叫“晌午阳光”的连锁烘焙屋。他在B市也见到过这家店，似乎口碑不错，便走了进去。

　　此时，午饭时间已过，廖少泽闻到烘焙香味，饥饿感瞬间来袭。

　　想到彭小小傻了吧唧饿着肚子挨“打”，心里就特别不舒服。他想打电话让助理订个餐，直接送到疗养院。又担心人多嘴杂，被识破彭小小有个弱智弟弟的事实。

　　廖少泽第一次尝试着亲自在外卖网站上订餐。

　　奶油蛋糕需要西点师现做，最快也得一个多小时。廖少泽想到彭小小湿漉漉、水汪汪、充满期待和乞求的眸子，难得有耐心留在烘焙屋里，等了一个多小时。

　　等廖少泽拎着奶油蛋糕返回疗养院时，彭小小和彭小海已经不在玩具房了。工作人员把廖少泽带去了彭小海自己的房间。

　　彭小海的房间布置得很漂亮，是个单间。廖少泽更断定，彭小小为了她弟弟花了不少钱。

　　彭小海坐在床边，把玩一个毛绒熊猫。彭小小则站在他面前细声细气地讲话。大概是在讲小时候的故事。

　　彭小海手里的熊猫看上去不像是能砸疼人的样子。廖少泽微微安心。
　　他走过去，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眼风一扫，看到桌子边缘，安放着未被人开启过的食盒。

　　廖少泽皱眉：“我订的餐，你怎么没动？”

　　彭小小这才发觉廖少泽回来了，但她还没回答问题，注意力就被奶油蛋糕所吸引，双眸立刻亮了起来。

　　蛋糕夺走了彭小小的所有眼神，以至于她完全无视了廖少泽的存在，快步走到桌边拆封蛋糕盒。

　　一个造型可爱的小狗狗造型。充满童趣。

　　彭小小欣喜，是彭小海喜欢的类型。她小心地切开，然后捧着蛋糕底座，走回床边，放在床头小柜上。

　　彭小小指着蛋糕说：“小海，你看！你最喜欢的蛋糕。半年前，你过生日的时候，姐姐就是带着生日蛋糕来看你的呀。你特别喜欢。还记得吗？”

　　彭小海看着蛋糕，表情似乎有所动。

　　彭小小忙切下一块端到他面前，“要尝尝吗？”

　　彭小海点点头，伸手抓起一块就往嘴里塞。

　　“哎，用叉子吃。”彭小小给他递叉子。

　　可是彭小海突然把手里的蛋糕扔到地上，大叫：“不好吃！”

　　“怎……怎么会呢？”彭小小变得手足无措。慌忙去拾捡掉落的蛋糕。清理奶油污迹。

　　廖少泽在一边越看越气。大步流星走出去，把工作人员叫过来收拾。然后拉起彭小小退到一旁。

　　彭小小终于注意到廖少泽，拧着眉头问：“是不是你买的蛋糕不好吃呢？我尝一下吧。”

　　她要去吃蛋糕。廖少泽顿时火冒三丈，牢牢拽住她的胳膊：“我在一家很有名的店买的。叫晌午阳光。你自己上网搜。”

　　彭小小果然要拿手机搜。廖少泽更是生气，“你现在要质疑的是你弟弟，而不是我买的蛋糕。”

　　“他以前不是这样！”彭小小语气很急，“上次，就是从你家书室碰到路子微那次，你们差点挤坏了我的蛋糕。我花不到一百块买的蛋糕。小海都说好吃。他最喜欢吃奶油蛋糕！”

　　廖少泽听到彭小小口中讲出路子微的名字，一时怔忡，简单回忆了一下。
　　随即冷冷道：“但他什么样，你已经看到了。你半年没见过他，他也会变。”

　　彭小小怒目而视：“不会，他不会！”

　　工作人员听到两人争执，插话安慰彭小小：“彭小姐你不要着急。小海这几天确实脾气不好。应该只是暂时的。你以后多来看看他。等他记起你了，慢慢就好了。”

　　以后多来看看他……

　　彭小小眼中的光慢慢散去。她抬眼看向廖少泽：“你说的对，我太久没见他，他也会变。”

　　彭小小缩了缩脖子：“我真的还挺失败的。我珍重的东西，都会离我而去。爸爸，虹宇，小海，都是。”

　　这句话中，有两个字，在廖少泽听起来，很不适。

　　可是他看着缩成一团的彭小小，不受控制地将她揽入怀中。

　　这是他第一次抱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