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031.锁心（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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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墟之上的尘烟全然散去后，露出的全貌吓退了一些修士后，却引的更多的人靠近，他们纷纷举着刀剑法器，其中哪些从玲珑塔内得以逃生的尤为激进，全然忘了刚刚是谁救他们出塔，又是谁在血玉手下保了他们性命。
茯娘一袭红衣，身下的废墟上，开满了红色妖冶的花，这些话随风拂动，开的娇艳欲滴。随着花瓣拂动，像是花海涤荡，血红色的雾气从花中冒出来，煞气溢满了茯娘的周身。
远远站着的陆婷鸢金捏着穹天弓，秀美紧蹙，看着玄宗身后的茯娘，继而视线又回到玄宗身上，举起弓手中再度凝箭。
“杀了她。”
“快杀了她。”
“玲珑塔内吃人无数的邪祟就是她放在那儿的，万家那个邪道士也是她的手下。”
“你们看，连昆山的修士都被她给迷惑了，大家千万注意，这女妖生的这幅容貌，不知害了多少人。”
“大家一齐进攻，杀了她！”
周遭皆是这些声音，传到茯娘耳朵里，明明她并不激动，可脚下的花却显得异常兴奋，茯娘的听觉扩开去，几乎是能听到大半个秦州城的声音，她体内涌动的磅礴力量，陌生，却又与她那样的融洽。
生为一体。
一道光极速朝茯娘这儿冲来，她抬起手，淡蓝的结界先一步挡在了她的面前，灵剑嗡嗡响着，也是想要脱离主人的控制冲向这些花，但玄宗以其抵了陆婷鸢射过来的一箭，惊呼声中，结界破裂，茯娘身前人影一晃，她被玄宗护在了身后，金箭从他肩上略过，勾破了衣衫，血腥味顿现。
“师叔！”陆婷鸢想再召回金箭已经来不及，她的修为本就不足以完全控制穹天弓，只能眼睁睁看着金箭伤了玄宗，又气又急，“师叔！您真的被这女妖迷惑了心智不成，竟还护她！”
“我并非护她。”玄宗朝前迈了步，看着围过来的这些修士，“事情并非如此，玲珑塔内的血玉是受了万家道士的献祭，塔内禁制也是他所破。”
“那你怎么解释她毫发无伤，还能控制那邪祟。”
“谁都控制不了的邪祟，她就能让它听话，这阵法不是她设的又能是谁。”
“我亲眼看到她在阵法内毫发无伤，还吸收了阵内的煞气，你们看她浑身上下的凶厉，我抓妖这么多年，就没遇到过这等子邪物，她是杀了多少人才修到这样的地步。”
“不用再听这昆山修士说什么了，他早已经被这女妖迷惑，说不定此次围攻也是他们计划之内，要将秦州城内的修士集聚起来献祭给那邪祟，万家那道士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如今人都死了，还不是任由他们说！”
见他们越说越离谱，玄宗皱了眉：“你们……！”
“少年郎，你不必再与他们争辩什么，这些人，如今个个都想着立功呢，可哪个都不敢先杀上来。”茯娘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随着她走动，脚下的花朝前蔓延，果真是有人后退了。
茯娘轻笑：“你看啊，他们心里如今都打着主意，谁能将这头功拿下，若是能将这邪祟抓回去是最好的，这等扬名立万的事，他们是不肯听你说什么事实真相的。”
在场这些修士脸色一变，被料中了心事似的，尤其是那几个被救的，负了伤看起来正义凌然：“你修的是邪术，必是要除之！”
茯娘哼笑：“我若想要你们性命，你以为刚刚在塔内，你们是有机会活下来的？”
“你不过是见事情败露！”
“少年郎，你看，这些人自诩正义，嘴上功夫才是最了得的，自以为有多大的本事，却是连阵法都靠不拢，还需你来救，一转眼却要杀你。”
茯娘抹去手臂上的血，看来往后出门得看黄历，两百多年没受过伤，这才多长时间。
在场的修士被她说的脸色都很难堪，别的能忍，大庭广众之下这又如何能忍得，为首的那几个便冲了上来，这时谁还会理会玄宗说什么，他扭头看茯娘：“你在激怒他们。”
茯娘脸上的笑意散去，就剩下了冷漠：“少年郎，我不过是在告诉你，与这些人讲道理，不如省些力气。”
话音落下，茯娘推开了他，虚空一抓，手中凝出长鞭，从玄宗的侧身扫过去，将一个修士拦腰卷起，扔进了花海中。
那欢呼雀跃的声音即刻冲入了茯娘的脑海中，她嘴角微扬：“我就知道你们喜欢。”
鞭子再出去时，玄宗拦住了她：“不要杀人。”她若再杀下去，他就真的帮不了她。
“可他们要我死呢。”鞭子上的倒刺蔓延到玄宗手掌那儿停下来，没有伤他，茯娘体内的煞气这时疯狂上涌，她几乎是压制不住，“松手！”
“你要杀了他们，我必会将你抓回昆山。”玄宗感觉到了手中鞭子的震动，他快速结印，想要把茯娘从这混乱中带离，这些修士他是无法劝服，为今之计之后先行离开。
“无需你来教我怎么做！”茯娘震开了他，打退上前的两个修士，握着鞭子的手忽然被玄宗抓住，他已经掠下阵法，将她拉了进来，正欲催动，一柄剑噗的一下从他的后腹位置刺穿。
“师叔！”
“玄宗！”
茯娘看着迅速渗透出来的血，猛地给了偷袭他的人一鞭，这修士的脚下瞬间卷起数条藤蔓，将他缠绕消融，连尖叫声都湮没在了其中。
“你疯了么。”茯娘难以置信，他明明可以避开的。
“眼下说不清，你先走。”玄宗止住血，推了她一把。
阵法才启动，玄宗的肩膀上又中了一剑，他虽在这条路上颇有天赋，在这群人中修为很高，可奈不过人多势众，别人要杀他，他却只是抵挡而已，再要维持住已经启动的阵法不被中断，更是分身乏术。
剑端挑出的血溅到了茯娘眼前，看着这熟悉的脸孔，那一瞬，她仿佛看到了青澜倒在自己怀里的情形，他浑身的血，经脉尽断，说要脱出昆山，那些人依旧不肯放过他们。
因为她是妖啊。
即使她初有记忆时就遇上了师傅和师兄，即使她才蹒跚学步时就已经在昆山，即使她跟着昆山这么多弟子一起学昆山术法，一起参加武斗，下山捉妖，匡扶正义，即使她从没杀过人，从未辱没过昆山名声。
可当她的血开出遍地妖花时，师傅为她隐瞒的身份被发现时，她还是不被容忍，被昔日尊敬的长老威胁，被关系融洽的同门逼迫，用师傅的牌位和师兄的性命做要挟让她进了锁妖塔。
这世上本来就没有真正的正义。
所有所谓的话都是他们那些人说的而已。
她做好人时师兄为了她而死。
如今，这个与青澜生得一模一样的少年郎，也像他当年有过的天真。
……
砰的一声，玄宗身旁的乱石轰然炸开，他身后有一股力量将他推了出去，等他转过身时，已在数米远之处，在外挤不进去的陆婷鸢跑上前来将他扶起来：“师叔，您没事吧？”
不等玄宗站稳，他腰间的锁妖袋开始猛的震荡，将小葫芦放出来后，小葫芦蹦到他的肩膀上着急喊：“不好，掌柜的集煞了，玄宗道长，不可以再让掌柜的杀人了，快拦住她！”
陆婷鸢惊讶：“怎么是一只小妖。”
玄宗将它握到手中：“什么意思？”
“我只听榕树爷爷说过，两百多年前掌柜的就曾失控过一回，体内煞气不受控制，杀了很多人。”小葫芦急的不行，落地化成了人形，往地上一跺，险些没栽倒，“不好，秦州城地下布满了结界！玄宗道长，您一定要拦住掌柜，她……”
话音未落，人群中央一股血煞之息冲开来，这些围着的修士哀嚎一片。
所有沾到了红花的修士，所碰之处开始腐蚀，加上这煞气的影响，加速了这腐蚀的速度，片刻功夫这些人就倒在地上被这些花吞没。
茯娘抬手，血玉悬浮于空，就像真的是她所炼制一般，与她融合的毫无间隙，在玲珑塔内吞噬过同类后，她现在能够感知到血玉所想。
它很高兴呢。
茯娘不再压制体内那股气息，脸上的神情妖冶如魔。
“为你们这些人，真的不值得。”
“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啊。”
茯娘微笑看着他们，如看蝼蚁：“所以你们，不如死了算了。”
“不好。”玄宗推开了陆婷鸢的手，催动灵剑，划破了掌心快速在废墟五角写下一符。
就在最后一笔落下时，茯娘所在的位置，如栗子爆开的声音，三个靠的最近的修士爆体身亡，其余人纷纷退开，气息四散开去，撞到了玄宗设下的结界，没有扩散出去。
不太够。
死的人还不够多。
这里的人全都该死。
“掌柜的！”小葫芦急着化成人形冲上去，再不阻拦，一定会引来天劫的。
茯娘对这些充耳不闻，她的眼中满是腥芒，脑海中就只剩下了杀戮，她再度催动了血玉。
“茯——”
“茯娘！”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道白色的光影飞快窜入了这混乱中，到了茯娘身后，轻轻跃起来，避过那些兴奋的花，白影化为人影，一掌劈在了茯娘的后脖颈上。
在她闭眼晕过去的同时，她周身的血色之花迅速凋零消失，在她的识海深处，雾气浓浓的冰床上，传来了一声低叹。
“总算赶得及。”落地时，白影化成的少年抱紧着茯娘，看向玄宗所在的位置，先是一愣，继而招了招手，将小葫芦和玉盏引了过去，很快消失在了原处。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031.锁心（十一）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