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二十、花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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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值下班时间，交通状况十分拥堵。公交车徐徐穿过街道，绿化带延伸出来的树木枝叶不时地划过双层巴士的车窗。为了更慢一点回到韦霖家里，孟轻言放弃驾驶，坐在公交车座位上，百无聊赖地看着窗外。
叶蓁蓁不从中作梗，她就没有必要继续留在韦霖那里，怎么跟韦霖说会比较妥当呢？韦霖能拿出一半办理公事时的理智来面对感情取舍，她就阿弥陀佛了。
一道白色身影从她视线里闪过，她眨眨眼睛，站起身来，直接奔到后车窗。车上的乘客有些奇怪地看着她，她有些奇怪地盯着白色身影闪过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幻觉，幻觉，怎么她和韩日久分开后就像得了相思病？暗暗嘲笑自己，似乎长久的情感封闭之后就是恐怖的情感饥渴？
呵。
交通再拥挤，公交线路再长，还是无可避免地回到韦霖的住处。
床头依然是一束娇嫩的鲜花，蓝色的鸢尾安静地盛开着，射灯柔和的光笼在花上，越发有种朦胧的美感。
韦霖这次的忍耐力出乎意料的好，就算她根本没有一点软化的迹象，这每天一束娇艳欲滴的花，每天停在华悦旁边的停车场接她回家的宝马，都坚守地极镇定。
就连衣橱里的衣服，只要她一件都没有动，第二天再打开，绝对换上了另外一批风格多样的新款。
今天提前告诉他自己有约，没有让他来接，只是有点意外，他不在家。
他的感情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她却不喜欢这些喧哗的表面，也不乐意接受这种强迫式的追求。很庆幸，萧衡最近很老实，没有来掺和一脚，否则，她的头痛指数会飙升得更高。
文火熬着小米粥，切好了土豆丝、尖椒，一炒一煮，一个人吃完一餐，张韦霖还没有回来。从书架子上拿下一本商务杂志，选了张轻音乐的盘，屋子里顿时流泻一股私密的温馨，孟轻言伸伸懒腰，默默享受这难得的清静时光。
大约快十一点，张韦霖回来了。
“吃过饭了么？”
“嗯。”
看到孟轻言在等自己，张韦霖并没有感到任何的欣喜，甚至他觉得有些不安。
去卧室换了睡衣，看孟轻言还没有要去睡觉的意思，他装作不知道她在等他出来，捏着门把手准备关门，孟轻言一手抵住了门板。
“韦霖，我想和你商量件事儿。”
“很晚了，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
孟轻言直觉张韦霖有点不对劲儿，想了想，还是点头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孟轻言准时六点半起床，主卧的门已经打开，房内被铺整齐，张韦霖不知去向。厨房冰箱门上贴着便条纸：“小言，有急事去公司，早饭你一个人吃吧。”
孟轻言拿着这张便条，在沙发上沉思了半晌，渐渐浮现出又好气又好笑的古怪表情。
之后的几天，萧氏并购博美，星云生态园的果蔬获国家AA级绿色审批正式进入市场，星云与萧氏合作，除博美超市是星云供货的唯一指定超市外，星忆服饰也会入驻博美服装区。
一系列新闻发布会成功召开，公关部行动效率相当令人满意，邀请到了G市农林院权威到场，更为发布会造势不少。
孟轻言在发布会结束后，立刻制定了公司下一步战略。以吸纳投资和贷款相结合，筹措资金组建研发团队，在初级产品基础上，开办食品加工厂，并聘请专门的技术人员，研制生物制剂，进军保健品市场。
前期的投资等待着市场检验，后期运作需要大家共同探讨出一个成熟可行的方案才能有效展开。手下精英忙着进行资金预算、人才招聘计划、招商引资计划等等，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可是，但可是……
孟轻言放弃蹂躏自己可怜的眉心，宣布耐心和不忍双双告罄。
“韦霖，今晚不管你几点回来我都会等你……对，我有事儿要和你商量。韦霖，如果你晚上有事回不来也没关系，我会一直等你，等到你回来为止。”
不等张韦霖再说什么，孟轻言拇指一按，挂断了电话。
这几天，她睡着的时候张韦霖还没回来，她起来的时候呢，张韦霖已经走掉了。好像一下子这个人就变得能掐会算，总能有效地避开她。但鲜花依旧，衣服依旧，只少了停车场里一辆等待的宝马。
他的爱带给她太沉重的压力，他的逃避始终解决不了问题。更甚者，他的执着让她想到了白磊。
三天后的夜晚，张韦霖推门进屋，房里漆黑一片，他松了一口气。打开过道灯，换上拖鞋，挂好外套，一转身，差点吓到。
孟轻言坐在沙发上，一眨不眨地看着他，眼睛里布满血丝，薄毯在脚边耷拉着。
张韦霖也好不到哪里去，睡眠不足的眼睛浮起青色的眼袋，嘴角上火起了很多小疙瘩。可，看到孟轻言这个样子，张韦霖某个痛处被狠狠戳了一下，不由开始炸毛：“孟轻言，你有必要非得搞成这个样子吗？”
“我说过，会一直等你回来。”
“不就是想要搬回你租的房子去住？好，你搬，立刻就搬！”
“果然，叶蓁蓁那天晚上也找你了。”
“对，我还很爽快地告诉她了，我和你是假结婚，你满意了吧？”
“韦霖，我只能把你当朋友，这是连我自己也没办法的事情。找个时间，咱们去把离婚证领了吧。我爱上了一个人，想要和他在一起。继续维持结婚的状态，以后难保不会有更多让咱们两个都难堪的事情发生。”
孟轻言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回G市那天，不必要的东西都搁办公室了，必需品基本上天天都在包里背着，晾在阳台上的衣服都是张韦霖购置的，贴身小内？好吧，她得把这些拎走。
看到孟轻言从善如流地去打包东西，张韦霖愤怒的大脑被一盆冰水兜头浇下来，心底觉得冷。
他三步并两步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孟轻言，声音软弱无助：“小言，不要这么冷酷。我和你两年多的相处，居然比不上一个认识没几天名叫韩日久的男人吗？”
“人是很奇妙的，韦霖，时间久不等于有感情。我从不期待有人能够打破我的心防，可是他确实出现了，而且，不是你。”
孟轻言安静地说着，一根一根掰开张韦霖的手指，拎起打包好的衣物转身，张韦霖神色阴郁。
“小言，你这样走了，我会恨你。难道我所做出的努力，你全都要视而不见？”
“材料不对，工序越精准，出来的味道越是相去甚远。韦霖，再见。”
简单的几件小衣物，一个即使在一起也不怎么交谈不同床共枕的同居人，一旦离开了，消失掉，这个家竟迅速变得清冷空荡，一如这忐忑孤独的大半年。甚至是，比之前更为寂寥。
张伟林呆立房中，眼睛里渐渐涌起暴虐的戾气，愤然将衣橱里的衣服丢在地上，一把打翻了床头透明的插花瓶子，晶莹的水悄无声息地流出来，在柜沿儿处汇聚，滴落，砸在实木地板上，“嘀嗒”、“嘀嗒”，益发点染几分薄凉。
蓝色鸢尾散在床柜上，如此无辜。似乎，又如此了然。
鸢尾，是爱的使者。
然而，蓝色鸢尾，有人说它代表着宿命中游离和破碎的激情，精致的美丽，可是易碎且易逝……
☆☆☆
再度搬回租住的屋子，日子也回到初始的平静。
公司各个项目推进顺利，萧衡在工作上的态度与能力令人激赏，最让她满意的是，没有任何工作之外的多余动作。韦霖似乎也偃旗息鼓了，她又回归于出走之前的安逸自得。可，又有一些东西，在默默改变。
“决定去哪里了么？”
“还没有，一些前期的搜集、准备工作还没进行完。”
“最近过得好么？”
“很好，你呢？”
“我也很好。”
发完一组短信，孟轻言舒展一下胳膊，觉得这一天又是无比神清气爽。天比以前蓝，云比往日白，心情也格外畅意。家里辣椒酱吃完了，决定去逛超市，采买一些日用品。
虽然每天都是她主动发短信给韩日久，但收到他的回复真的很开心。就算身在不同的城市，看到他发来的信息，感觉彼此就近在眼前。
海天的黄豆酱不错，拿一罐放在购物车里。榨菜什么的也没有了，嗯，海带丝、辣蘑菇，再拿几包虾皮，懒得做菜时，拿来配饼子吃。
韩日久笑起来总是让她感到温暖，等他决定好了要去哪里采风……呵，公司一年一度的旅游嘛，可以选在原生态文明的地方啊。不能只顾着冲业绩，忽视大家的精神食粮的。
韩日久给人的感觉就像牛奶，刚入口没什么特别，喝下去，觉得喉咙中留着暖暖的香，唇齿之间也不由勾动一丝眷恋。淡淡的，毫无刺激感的香醇。
家里的喝的也不多了，那就多买些牛奶吧，碳酸饮料不喝了。
韩日久，韩日久……
孟轻言的手顿在牛奶包装盒上，黑亮的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前方。
把各种纯奶、酸奶信手放在购物车里，抬起身子正要往前走的男人顿在原地，嘴巴微张，在诡异的空气里失语。
“你怎么会在G市？”
“上飞机前接到老板电话， G市要举办一个业内的交流会。”
“发短信时怎么不告诉我？”
“你刚刚偷懒回来，再不好好工作，会被老板炒鱿鱼的。我想等交流会结束了再跟你说。”
斜阳橘红色的余晖里，韩日久的侧脸笼上一层淡淡的光泽，唇边清雅的笑容，让孟轻言的不满消弭无形。完全的虚张声势，俨然一只活灵活现的纸老虎。忘记了见面时，他眼底的无措。
“算你过关。交流会举行完了？”
“还没有，再过几天才会结束。”
“这段时间我比较清闲，你什么时候有空，随时可以和我联系。”
“好。”
“你住在哪个酒店？”
“我住朋友的房子。”
“你朋友是单身么？住一起方便不？”
“他有两套房子，我霸占了其中一套。”
“你这副形象，居然说‘霸占’……呵，地址呢？”
“嗯，城东路茂源小区……”
“城东路？好巧，我在城东路南华苑……”
晚上，孟轻言叼着被子一角，把自己闷在被窝里，脸颊有点发烫。那么主动告诉人家自己有空，发花痴发得坦荡荡如她，真是有够丢脸。
随时，随时！还居然告诉人家随时都能跟自己联系！
但是，想到两个人就身处同一个城市，距离如此之近，心里还是不由地倾泻出满满的甜蜜。
这应该被称之为缘分吧。总是在不经意的一个转身，看见他。看见他，心里会有莫大的欣喜和莫名的柔软。
孟轻言在被子里拱了拱，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眸子，闪烁着无比羞涩却又无比坚定的光泽。她想要和韩日久永远在一起，如果是韩日久，她想她可以放心投入爱。
之前，自己或有心或无意，在交谈中知道他还是单身，可就算是单身，自己要怎么，嗯，呃，那个，去追他呢？
夜色里隐约飞起两朵欲羞还喜、欲喜还忧的红云，她翻来滚去，滚来翻去。
能感觉出他对自己是有好感的，超乎于朋友之上的好感，但怎么确认或者说怎么把这好感变成相守一生的爱呢？
孟轻言怀着无限纠结的心情，把被子裹成了无限纠结的模样，在无限纠结的郁闷之中睡着了。
韩日久也是无比纠结的。
他想要悄无声息地从孟轻言的人生舞台中退出，可是偏偏状况频出。
杂志社的兼职，一早就递了辞呈，现在还帮社里做事情，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至于太闲。只要哪天他的邮箱拒收杂志社的邮件，他的老板就会明白，他和杂志社以后就再没有任何联系了。什么业内交流会之类，自然是假的。
长这么大，骗人的次数≤0，可对她却不得不一再欺骗下去，连环地用一个谎言去遮掩上一个谎言。
分别时，说要去采风，那是骗她的。他只是需要一个借口逃开即将陷落的纠缠，只想随便选一个地方，安静地呆着，多呼吸一些属于自然气息的空气，多看一点蓝天白云下简单纯朴的生活。
在机场说什么害怕送别的场面，那是骗她的。他只是想让她相信，他会回到杂志社，但其实，捏着机票的他，那时还在犹豫到底要去哪里。
再见面，说什么业内交流会，那是骗她的。他最终的目的地确实是来G市，鲍辉在等他。可，现在他提前留下来，只是因为，担心她。
那天在候机室坐着，心里一团杂乱，还没让自己平静下来，忽然听到身旁有人说：“欸，那不是星云的孟轻言和萧氏的萧衡吗？”
他一抬头，候机室电视里，赫然是才分开不久的轻言。一大帮记者守株待兔的阵仗，分明是有人盯上了她。难道是那个韦霖失去了理智，想要借此报复轻言？
一时弄不清楚状况的他心里乱糟糟的，虽然轻言看上去并没有受到影响，可他还是不免担心。不管别人说什么做什么，他只想确认她真的没事。
机票随手丢进垃圾箱，凭着新闻里出现的建筑标志，他找到了华悦大厦。
对面有家咖啡店，一个上午他就坐在玻璃窗的位置，等着她的出现。之后的很多天，他都在那里看着她工作的地方。直到确认没有人再对她进行骚扰，直到看到她的丈夫每天来接她，直到确定报纸杂志上对她的报道多以正面为主，他才放了心。
不过，居然住得这么近，这种冥冥之中的戏弄感让他颇为无奈。为什么之前没有碰到过呢？以后，又该怎么办？
明明是微笑的侧脸，那笑纹却如氤氲的湖面，雾气迷蒙中，蒸腾起点点悲伤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二十、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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