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月光》诸葛有乐园

18、第十八章

　　黑暗里，车流穿梭。

　　王劲川在公寓楼下停了车，莫名觉得心口堵得厉害。

　　他掏出口袋里的手机，想看看时间。

　　映入眼帘的却是和虞星燃的聊天框。

　　页面里，[你到了吗] 几个字在输入栏里静默着，像是哽在喉中的遗憾。

　　王劲川手指微顿，最后还是摁了删除，退出界面。

　　世界再次回归平静。

　　王劲川点开许久不看的朋友圈，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才翻了两下，就见到一个备注王步青的人发了一张照片，配文：[全家福]。

　　照片里，一个中年男人拥着一个面容姣好的女人。

　　笑逐颜开。

　　背景里的老宅和家具摆放，无一不是王劲川熟悉的位置。

　　少年舌头顶着口腔侧壁，视线扫过两人虚伪的脸，冷冷哼了一声。

　　一窝臭鱼烂虾。
　　确实般配。

　　王劲川把手机扔到一边，拉起手刹，一脚油门冲进了黑暗里。

　　......

　　凌家老宅，坐落在C城的富人区，里面皆是复古欧式风格的连栋别墅。

　　别墅里，秦丽一身精致的紧身连衣裙，正侧着身给王步青倒红酒。

　　富丽堂皇的吊灯底下，秦丽面容姣好，一看便知极注重保养，将近四十岁的年纪却像三十岁出头一样。长发带卷，披在胸前，又带了些成熟韵味。

　　女人媚眼如丝：“步青，今天我生日——”

　　下一瞬，门前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一个五官俊朗的少年走了进来，望向两人的目光犹如寒冰。

　　秦丽尽量稳住惊愕：“劲川，你怎么回来了？”

　　她身后，王步青的表情也由惊愕变得凛厉。

　　“我回我的房子，需要通知你？”

　　秦丽咬牙笑道：“当然不是那个意思，这不是你突然回来，我和你爸都没准备你的饭菜，要是早知会一声......”

　　秦丽的尾音拖得很长，娇弱柔顺又带着点委屈，像是埋怨他的到访过于突然，让她做不成一位周全的好母亲一样。

　　王劲川感到反胃。

　　他径直迈开长腿，“用不着在这假惺惺，恶心。”

　　秦丽立马泪眼盈盈。

　　王步青看着自己妻子受委屈，竖着眼睛一拍桌子：“你怎么跟你阿姨说话的？”

　　王步青梳着四十来岁成功人士的标准背头，一双鹰眼因为盛怒而灼灼有神。眉眼间隐约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

　　只不过语气神态都像极了惯爱发号施令的上位者。

　　让人极其不舒服。

　　王劲川的脸上毫无波澜，嘴角轧着一丝冷笑，自顾自的上着楼梯。

　　听不见回应，王步青指着门，气得咬牙切齿：“你给我滚出去，谁让你来我家的？”

　　王劲川闻声转过头，向下睥睨着那张和自己有五分相似的脸：

　　“王步青，你搞清楚，这是我家，我妈留给我的房子。能让你在这住都是我施舍你的，在我面前轻点声叫。”

　　他顿了一下，目光扫过盈盈落泪的秦丽，幽幽道：

　　“别逼我哪天把你和你的小三小四一起扔出去。”

　　“你——”

　　王步青气得站起，却被秦丽一把抓住袖子。

　　女人泪眼婆娑，紧咬着嘴唇：“步青，那么大的委屈我都忍了，这一句两句带刺的话，受了就受了，我也不会掉块肉。”

　　王步青看着新婚妻子这个受尽了委屈，却还善良温顺的模样，一时间愧疚不已。

　　秦丽刚大学毕业就跟了他，当年还怀着孕才十岁的王劲川恐吓。

　　一时情绪波动导致流产。

　　到现在半夜还在为没能给他生个孩子而默默流泪。

　　一时间眼睛气得通红，不顾秦丽的阻拦，挽起袖子就要往楼梯上冲。

　　一旁，王劲川如进无人之地的到了二楼，转身看见王步青疯狗一样的红眼。

　　“砰”的一声关上了卧室门。

　　空气都随之一震。

　　他的卧室房门是纯楠木制，是当年凌卓然为了他幼时的安全和隐私特意从德国找来的工匠定制。

　　只有他一个人有钥匙。

　　结实和隔音程度比别墅大门都高。

　　更别提拦住王步青这种疯狗。

　　王劲川环绕了一下四周，确认了自己屋里的摆设一如既往。便信步向一个带锁的抽屉走去。

　　拉开抽屉，映入眼帘的是一张被剪掉一半的照片。

　　虽然残破，但还是被他精心裱框，放得整齐。

　　照片上的小男孩只有五六岁的样子，依偎在母亲身旁，眯着眼笑，隔着岁月都掩盖不住他张扬的幸福。

　　他身旁，凌卓然也是满眼笑意。刚刚三十岁的年纪，满脸都是对未来的期待。

　　再向左看去，是一条歪歪扭扭的剪刀痕迹。

　　王劲川觉得好笑。

　　这上面的人从相片上消失，此时正站在楼下的台阶上，红着眼愤恨的等着他。

　　少年看了一会，随后拉开外套口袋，小心翼翼的把相框塞了进去。

　　就算上面只有他们两个人，也还是全家福。

　　他忍受不了把妈妈放在这么恶心的地方。

　　即使是一张照片。

　　做好了一切，王劲川转身开门，下楼，完全没在乎楼梯旁边气得喷火的“父亲”。

　　王步青气得手心冒汗，看见人下楼，立马怒道：

　　“你是不是明知道今天是你阿姨生日，还成心来给我们添堵。王劲川，你妈就是这么教你的？就是这个教养？”

　　王劲川抬眼看向他，神色冰冷：“你怎么那么看得起你自己？”

　　“我自己的房子，当然是想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你觉得我闲到去记一个小三的生日？”

　　秦丽小声啜泣。

　　王劲川看着这个女人低眉落泪的脸，冷笑一声。

　　他从小到大可没少见她这副样子。

　　尤其是他十岁那年，就是见到这样一张脸，挺着硕大的孕肚，拦住学校门口正送他上学的凌卓然。

　　涕泪俱下的跟自己母亲讲述她才和父亲是真爱。

　　凌卓然脸色肃然的让他先去上学，大人的事大人自己解决。

　　可他分明看见了自己母亲的手在颤抖。

　　紧接着几天，他总能听见母亲的手机像雷雨一样震动。

　　他偷看过几眼，全是一个女人发过来的短信和彩信。

　　句句都是挑衅和试探。

　　“姐姐，我们比你认识的还早呢，他初中时候我们就谈过恋爱，还是彼此初恋。但我还是没姐姐命好，姐姐家条件好，能给步青不少帮助，所以他选了你结婚，也是应该的。”

　　“我早就听说姐姐大名了，听说你在家和公司都特别强势，有先天性心脏病还能这么强势，我打心眼里佩服你。”

　　“姐姐，我已经做了羊水穿刺验了孩子DNA，报告我都发给你了，是个小男孩呢。”

　　......

　　一旁，王步青还在继续：“我们俩已经领了结婚证，你注意你的言辞！倒是你，你小小年纪都算得上杀人犯了，以后有人敢要你？”

　　王劲川闭了闭眼，忍无可忍的掀起眼皮，对上堵在他面前的两人。

　　“滚开。”

　　秦丽下意识的一抖，侧出身子让开位置。

　　王步青看着快要走出门的王劲川，急厉道：“你以为你那个妈要你？要你她能这么多年不来看你？”

　　王劲川脚步一顿。

　　“她可早就不知道搂着哪个美国佬睡觉呢，你指望她能记得你？”

　　空气有一瞬间的静默。

　　王劲川彻底停下脚步：“你也配提她？”

　　他掏出手机，拨动了一个号码。

　　电话那头嘟了两声：“你好，派出所。”

　　王劲川睨着面前的两人，眼底泛着阴森冷意——

　　“你好，我想报警，有人私闯民宅。”

　　*
　　另一边的宿舍，月光随着楼梯逐节而上。

　　虞星燃一口气走到六楼。

　　心情还是没有平复。

　　“他们猜，随便猜，不重要，连上彼此的讯号才有个依靠——”

　　周杰伦的手机铃声忽然在口袋里响起。

　　虞星燃看了一眼来电人。登下鼻子就酸了。

　　她接起电话，撒娇似的喊：“妈——”

　　对面的电话里是止不住的笑意：“哎，宝贝儿，我还想怕你这会都睡觉了呢，在干嘛呢？”

　　虞星燃压下喉咙里的哽咽，故作轻松的笑道：“想你呢呗。”

　　“少贫。”虞妈笑道，“明天是周四，妈妈记得你周四课不多，晚上要不要回家吃饭呀？”

　　“你爸爸做了你最爱吃的干锅牛蹄筋哦。”

　　“要！”虞星燃立刻应声，眉眼软下来，“你们老两口怎么那么懂我啊，隔着这老远都能感觉到我想吃肉啦？”

　　虞妈轻轻炸毛，“管谁叫老两口呢，你妈才不老！”

　　“啊对对对。我妈天下第一年轻。”

　　妈妈温柔的声音萦绕在耳畔，虞星燃瘪着嘴：

　　“我是妈宝女，我都想妈妈了。”

　　“你少来了。”虞妈对少女的嘴甜习以为常，“正好上午听江帆妈妈说江帆明天也回来，我让他开车把你捎带回来。”

　　虞妈口里的江帆是跟她一个大院长大的发小。

　　就在她旁边的科技大上学，比她大两届。

　　虽然自从她上大学离开家之后，两人见面机会少了。但是因为长在一个大院里，那小子还隔三差五的来自己家蹭饭，自然半点都不会生疏。

　　虞星燃一口应下。

　　跟妈妈互道了晚安才进悄声进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