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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

  •   二月,过年期间忙得团团转的许言言趁着皇上、太子、霍南沣、老七去了五台山,回了次自己的小窝。
      这次皇上居然只找了吕静随行而忽略了自己,弄得许言言十分无语,越发猜不透皇上心里装了些什么。
      不过缠着吕静他们给自己带纪念品倒也是不错的。而且想到霍南沣走之前……许言言就禁不住脸红,不行,才去了不过半个月,怎么自己就那么想他?
      **
      这天,许言言心血来潮,第一次拜访了霍南湛家。
      他们家的格局和霍南沣家倒是差不多的,但是总觉得不似霍南沣家那样一派的简洁庄重大气,而是时而淡雅,时而豪奢,可却毫不矛盾。虽景色由于季节仍是一片荒败,但在这个小院子里,倒是有不少惊喜样,让许言言时而沉醉时而惊异。
      霍南湛不在,是明玉接待的自己。
      明玉看见许言言的拜访异常开心,许言言有些许明白在上次那样的谈话后,明玉或许还是有些担忧与自己的关系的变质,可是自己主动上门,或许能令她打消疑虑吧。

      “王妃,”正与明玉边走边聊的开心,她的丫鬟芸婷跑上来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
      明玉惊讶之色一晃而过,带有些许尴尬地看了看许言言。
      许言言立马明白了,笑笑道:“有什么事就去吧去吧,我四处逛逛。”
      明玉歉意地捏了捏许言言的手,然后就领着芸婷款款走了。
      一阵风吹过,许言言重重捏了捏手间的手炉,往胸前靠了靠,这都二月了,怎么天还是寒得慌。
      “许姑娘,”明玉留下的小丫鬟道,“要不您去找个避风地等王妃吧!”
      “也好,不过,您能帮我去换个手炉吗?这个不太热了呢!”许言言微微笑着。
      那丫鬟仿似受宠若惊:“马上就去,许姑娘不用那么客气的。可是……”
      “不妨,你快些就好,我在这随处逛逛,丢不了!”
      “嗯!”丫头福了福,立刻去了。
      许言言跺了跺脚,实在冷得慌,小跑了几步,然后又慢下来往前走去。
      转过月亮门,右方走过来两个丫鬟,正细碎地说些什么,许言言本欲退回来,这府很大,不一定每个丫鬟都知道自己是谁,见了不知怎么反应倒是尴尬零碎的话语传了过来:“怕是闺女死了,心里还是想不过吧……”
      “其实听说王妃家对他们恩德挺大的呀!”
      “什么恩德啊,本盘算着闺女长得漂亮,能给了四王爷,却不想四王爷对咱们王妃,哼哼……立马便送进宫了……”
      许言言听到这,微微叹息,心里泛起一丝淡愁,怕又是哪家想攀龙附凤的,这种恩怨,在大家怕是见的太多了,到不知是哪家的闺女那么可怜,被父母这样安排,还在宫中那样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送了命。
      明玉多半也是处理这件事去了吧。
      罢了,自己得知了怕也帮不上忙,连惜月的事自己都还没有处理好呢!
      惜月……

      此时正好那小丫鬟寻着来了,许言言便暂时放下心事,笑着走向她,接过新的手炉,与她一起找了个避风的地,等待明玉。

      明玉回来后,脸上完全看不出任何残留的处理刚刚那事的痕迹,应该是相当顺利吧,毕竟明玉还是一个比较情绪化的人。
      但或者也只是偶尔……能当上她这个角色,不简单吧。
      **
      刚回到小窝,就听到小涵激动地跑来说收到了霍南沣的信。
      许言言微微一笑,这人还猜得准,知道自己铁定趁机回了家。
      展开信,虽然是官话,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话,只是简单地交待了这些日的行程与发生的一些趣事,不过许言言对那些文言文写的趣事完全不感兴趣,只是品着他那种淡淡想念的心情,他写这封信的时候是什么表情呢?那么行云流水般的字迹,看来却让自己不由脸红。想他微微蹙眉的认真样子,想他微微带笑的好看模样,想他对自己无语时的无奈表情。许言言说不清自己有多想扑进他怀里,紧紧抱他,吻他……

      看到最后一页,许言言不由得微笑,因为他居然开了句玩笑,说吕静和老七发展的不错。
      他居然知道自己在关心些什么,不过,吕静那死丫头也太过分了吧,居然不知道给自己写信!!
      发展的不错吗?放下信纸,许言言的心情转到了另一件事上。

      **
      许言言三月份才在大洪皇帝回宫前赶回了宫,自是被太后一顿训,说放她回了家,便忘了她老太婆了。
      不过想想超过一个月的假期,一天到晚混吃混喝,这么悠闲而不用顾及宫中那些想来便让自己颤抖的事,挨老太太一顿嗔怪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反正哄一下便哄回来了。

      许言言回来放下东西后,坐在床上愣了一下,突然想去惜月住过的地方看看。
      这一个月,都快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许言言当然是内疚的,刚刚进宫,便发现那株海棠竟然又开得满了枝桠,艳红的花朵,却再没了那可爱的笑脸相映衬。
      许言言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下来,摸索着树干蹲下来,看着自己埋惜月遗物的地方叹气。惜月啊惜月,为何你连只言片语都没有留下,你到底是怎样的想法呢?你曾经对我说的你喜欢的人又是谁呢?

      准备起立时,许言言不经意地瞥见了一点品月色,这是?
      许言言复又蹲下,用手抛开泥土,竟是一个荷包,自己埋惜月遗物时没有见到这个呀。
      上面绣的是青竹,这淡雅的花样,应该是送给男子的吧。
      精细的绣工,许言言反复摸索着上面栩栩如生的竹子,这荷包是怎样来的呢?怎会埋在这里?看着荷包角的小月亮,许言言肯定这是惜月绣的,因为她绣的东西都会加上一个月色的小月亮。
      颜色有些褪了,埋在这的时间也应该不算短了,应该被雪水或者雨水泡过,上面覆着的并不深的土也被冲去了。
      想到蒙人有送荷包定情的习俗,许言言心里有些莫名的担忧。这是惜月送给谁的呢?她喜欢的人难道竟是宫里的?这又是谁埋下的,为何感觉草草的,埋得如此之浅?是惜月喜欢的人吗?
      许言言拉开荷包,里面是空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等下,许言言将手指伸进去摸索,果然,在荷包背面有些凹凸不平,将荷包反过来,许言言手一颤,荷包顺势落下。
      许言言不自觉地捂住嘴,防止自己叫出声来,怎么会?惜月喜欢的竟是他?在惜月的死这件事里,他又扮演的怎样的角色?

      **
      九重楼阁半山霞,朱墙边,青衣佳人,捧一卷书,懒懒倚着,在看的火红灿烂的海棠下映出一袭倩影……婉兮倩兮,美不胜收……
      霍南湛来到这里,便见的这样一副景色,他淡淡一惊,心中一紧,却暗自压抑住自己面色上的不安,缓缓走近。
      许言言听见脚步声,放下书,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半点的嗔怪,回首道:“你迟了!”
      霍南湛挂上平时带着的微笑,没有多余的解释,他知道许言言找他来这,必是为了惜月的事,可是许言言知道到什么程度,他不敢肯定,也不敢慌,“找我有什么事吗?”
      “四王爷,这是你的吗?”许言言拿出了那个荷包,嘴角还是挂着笑,却并不亲切。
      霍南湛缓慢地点了点头。
      许言言咬了咬唇,眼睛里竟浮上一层朦胧:“看到它时,我其实并不愿相信的……”把一个爱你的女子当作棋子,你怎能做出这种事来?
      可是联想到在你家听到的话和你这段时间不寻常的动作,自己只能相信这一点。
      其实在明玉带来宁嬷嬷时,其实也暴露了不少是么?宁嬷嬷是四王爷的人,惜月也该是的……
      霍南湛缓缓地收了笑,道:“我是人,不是神,不可能每件事情都猜得到……”
      “你在惜月和明玉之间选择明玉,送惜月进宫,我没有办法指责你,可是,你却是利用了惜月对你的感情……”
      “许言言,”霍南湛终于又露出了那种阴狠之色,目光缓缓扫向许言言时,许言言竟不由得浑身一颤,“你确定你想知道这其中的纠葛?”
      许言言竟无法说出话来。
      霍南湛嘴角弯了弯:“那时我也刚娶明玉,刚刚有了自己的府邸。惜月是明玉外公,也就是安亲王的一个家奴的女儿,据说那个家奴在山里要被冻死时,被安亲王救了回来,留在外宅当马夫,后来安亲王给他和另一个丫鬟配了亲,有了惜月,惜月也受到了较好的照顾。有一次我们去那外宅游玩,见到了抱着只小白兔的惜月。那时她也只有11岁不到吧,也不怕生,见到我们竟是笑眯眯的,脸晒得黑黑的,牙也没长全,一边一个笑涡,别提多可爱了。
      明玉当时笑着对我说:“这个丫头直率的可爱,要不带回府当个丫头吧!”
      可是惜月却渐渐美丽了起来,连明玉见了都啧啧赞叹,当丫鬟也越来越贴心,你甚至不用眼神,不用动作,她便能知晓你心中所想。后来我才从别人口中知道她下了多少工夫摸透了我和明玉的一举一动。她那么得力,便自是有人看不过,家里渐渐起了些纷争,明玉先开始也护着她,后来不知为何也不护了,来告诉我说‘惜月如此伶俐,不如送进宫中……’我当时犹豫了一下,去找了惜月。惜月却轻易瞧出了我的为难,便随了明玉的安排,得了个假的身份入了宫……”
      “原来如此,惜月怕不只是瞧出了你的为难吧,如果能帮到你,她怕是什么都愿意做的。”
      霍南湛沉默不语。
      之后的一切便不用说了,就算霍南湛不安排,惜月也会尽力帮他挤进最接近权力中心的地方,而何况,之后霍南湛也会有意无意地利用吧,就算不是完全主动情愿的,但是只要有一些好处,便是不容放弃的。
      霍南湛目光转向许言言手中的荷包,瞳孔中竟有些细微的动容:“这个荷包便是在这棵海棠树下收到的,那时我才明白,惜月愿意做那么多是为什么,可是,我劝她的话居然说不出口……许言言,你真的愿意知道这些心理吗?”
      许言言缓缓吐出口气,浑身居然一松,有些不自主的发软。
      霍南湛面上滑过嘲讽的一笑:“我不想辩解,我其实知道惜月后来发生的事,可是我也没有办法控制住事态的发展了。”
      许言言有些许的颤抖,却强自捏紧拳头不准自己太失态,语气却不乏哀伤,“我原本以为你和明玉……你是懂爱的,可惜,你们都不懂,惜月……太可惜了。”
      “不只是可惜……许言言,有些时候,我们都身不由己,爱,太虚无了,也许不是适合这里的东西。”
      “至少你还会坐在这里和我谈‘爱’这件事。”许言言微微牵起嘴角。
      “对你,总觉得不忍心做的太过,可是我也只能保证是现在而已。”
      “难道我就只能换的你们每一个人的同情?”
      “有同情便也是种本事了。”
      许言言有些许的动容,是真的没想到霍南湛会跟自己说那么多东西,毫不掩藏地说了这么多事。
      “呵!我也在想,怎么跟你说话,就真的很难保持秘密呢?”霍南湛见许言言沉默,也轻轻说道,却转眼便挂上他那标志性的淡笑,月华不侵,举步向院外走去。
      “霍南湛,如果是明玉呢?你会倾尽一切救她吗?”许言言这句却不再是为惜月问了,只是为了寻找个心理安慰般,急急止住霍南湛将要踏出院门的步伐。毕竟当初是从眼前这人身上,她才寻到信心,在这茫茫深宫之中去追求感情,可是他现在却给了自己这样一个回答。
      是不是自己也该绝望?
      霍南湛仿佛在犹豫,却最终还是微微叹息道:“我现在不是尽力了吗?”
      许言言懂了,他在尽力维护自己和明玉的感情,所以也加倍努力地靠活动关系来维持自己在朝廷的位子,可是,他暂时没有受到任何威胁不是吗?
      “可是……”许言言还没有问出口,霍南湛便已消失在了转角处。
      霍南湛也懂许言言想问什么,可是今天提醒她够多的自己,也不忍心说出最残忍的答案,仿佛是安慰自己般,找到了借口,霍南湛告诉了自己答案:自己不光有妻子,还有母亲……

      第五章释然
      许言言又失眠了,她很难想象惜月那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样子,真的那么勇敢地愿意做那么多事,而且掩藏的如此之深。四王爷的事,他不打算告诉薇茹了,想起薇茹说的话,自己不愿她在告不告诉皇上之间为难。而如果告诉了,自己仿佛像是背叛了四王爷般。
      如果是他吃准了自己这样的心理,才坦然相告,许言言也只能无奈的沉默。
      惜月,怕是至死也不忍心让这个男子有半点为难吧,所以连商量也没有,便匆匆了断了自己的生命。她或许也不愿意让心爱的他见到自己怀了别人孩子的狼狈相,那个看似单纯,实则聪明的女子也不愿再赌一次了吧,一次次地失望,一次次地等待劝阻,虽然她不一定真的愿意停住,但只是听听,怕也能心甘……
      而让她再进太子宫中,她怕也无法做到了吧。
      惜月,已经做到了她能做到的全部,为了虚无缥缈的爱,付出了所有,她11岁时可爱的笑意连带着日后渐渐呈现的美丽,才最终以她的死,换回了那个男子心中些许的地位。
      清晨微弱的光中,许言言看了看手中品月色的荷包,紧紧捏着:“惜月,还说要比试谁先找到幸福的……”
      闭了闭眼,一滴泪恍惚地滑落。
      许言言却仿佛再也不愿睁开眼睛。

      昏昏沉沉之间,许言言听到了薇茹焦急的呼唤,可是迷糊间,许言言真的睁不开沉重的眼皮,所有人的声音都变了调。
      “许言言,死丫头,你怎么了?”
      是静静吗?你们怎么会今天便回来了呢?
      冰凉的手,缓缓抚过自己的眉眼,带着自己无比熟悉的安心,许言言好想张开眼,看看是不是他也回来了,可是却无法做到。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可是,我真的睁不开眼。
      如果能这样一睡过去,那么自己是不是不用面对注定悲伤的结局?
      “不要这样,言言……”
      沉重的压迫下,只有那么清凉悲哀的声音如此清晰……
      **
      许言言再次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
      薇茹带着泪的笑颜映入自己眼里,清雅的眉间染上了骤然放松的痕迹,忙得递水递药,而一直握着自己手的吕静却满是憔悴与担忧地看着自己,估计要不是这三天她也脱力了,便会抱住许言言一阵猛打。
      “怎么会突然这样的?”吕静看着许言言微笑着喝白粥,皱着眉头道。
      许言言很少见吕静这么严肃,却只是淡淡一瞥,滑过吕静的眼睛,便继续微笑着喝粥道:“不知道,吃错药了吧!”
      “许言言,你严肃点!连我都要瞒,算什么好友?”吕静是真的火大了。
      “静静,你知道了没好处。”许言言放下粥碗,看着吕静。眼前的吕静虽然憔悴,但那样精致的眉眼,媚入了骨子。许言言在心里叹息一声,她和老七发展的那么好,自己要怎么说自己的悲观呢?
      “你以为你不说我便不知了吗?许言言,你以为就你一个人处在那样尴尬的位子吗?不要忘了,我并不比你好到哪去?你以为只有你的地位打眼?乾仪宫何时有过掌灯女官一说?如此接近机密?我能安全到哪去?为何你有时就是那么死心眼,硬要自己扛下所有事呢?”吕静的手紧紧地抓着许言言的被子,纤细的手指已经变白,连骨节都有些突出。
      许言言垂下眼帘,像是默认了吕静的话。
      吕静此时却手上一松,一滴眼泪快速地滑过了她的美丽的脸。
      “言言,我不无奈吗?”抬起美丽的眼睛,那幽黑的眼珠里竟是毫不掩饰的脆弱,吕静此时的目光居然带了点恳求的意味,许言言几疑是错觉。
      碍着手上的粥碗,许言言无法拥抱吕静,却将下巴放在了吕静的肩上,自嘲地一笑:“原来我们都是这般不由自主。”

      刚刚送走吕静,许言言心里一片苍凉,到此注定不能得到幸福吗?刚刚吕静点醒了自己,一直认为霍南沣的牵绊更多,而此时太子地位还很稳的时候,老七不是更得宠吗?霍南沣反而处处不得志,如果说非要存了什么心?老七难道没有?吕静每天陪在皇上身边接触众多秘密时,她又该是怎样的心情呢?自己居然一直认为她的感情非常顺利,看来自己还要多检讨才是。
      摸索着下地梳头,许言言在模糊的铜镜中仍是看到自己明显又瘦削了一圈的脸,眼睛也越发大的突兀了,这个样子,去给希望工程打广告倒是不错。
      透过镜子,许言言看到了那个昏昏沉沉中仍依稀见到的模糊身影,他此时在镜中的影像像极了梦中孤独伫立的他,落寞,无奈,别无选择……
      许言言缓缓放下梳子,起立。
      如此紧张的拥抱,许言言该明白的。

      “对不起……”自己总是让你放不下心。
      霍南沣没有说话,他害怕自己真的会忍不住出言责怪她,为什么就是不肯对自己多一点信任,非要什么事都自己顶着。
      “喂!”许言言不满。
      “霍南湛什么都跟我说了……”霍南沣面无表情。
      “什么?”许言言突然意识到这是意味着什么,推开霍南沣,细细地看他表情。
      “他倒是对你充满歉意!”霍南沣冷哼。
      “我不想知道这些,我只想知道你……”许言言担心的当然不是这些。
      “你昏迷了三天,我还能对什么置身事外?”霍南沣捏在许言言臂上的手越收越紧,非要把自己扯进来是吧?手足相残不是自己决定的,便与你们斗这场。
      “霍南沣……我醒来便是想开了,你确定现在到时候了吗?你掩藏了这些年,非要在这个时候来蹚浑水吗?皇上现在对太子还这般信任……”
      “许言言,”霍南沣的目光紧紧锁定许言言,里面的气势逼得许言言不自觉发抖,“你还分析了多少?想开?如果我现在不参与进来,你还要独自一个人顶多久?我一天不进来,你便不肯多信任我点,我便也不能有多些实力,能确保你最后能属于我,我还能掩藏多久呢?你说我还能掩藏多久?”他竟已接近带丝激狂的怒吼。
      许言言抖的厉害,自己最犹豫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确实,如果以霍南沣现在养精蓄锐,处处避其锋芒的守拙状态,他确实不能确保的事情太多,可是如果掺和进来,是不是又中了另外人的计谋,例如皇上?例如霍南湛和霍南祀?而且逐渐尝到权利滋味的他,最终便再也不能放开了吧。
      霍南沣见许言言满脸担忧,浑身颤抖,才渐渐软下来,松了紧握许言言小臂的手,改为将许言言揽进怀里,温柔地安抚,“既然赌与不赌,最坏也是分开的结局,那不如赌,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许言言慢慢平静下来,闭了闭眼,“可是我担心的是你……”虽然知道霍南沣迟早要掺和进这盘战局,她却生怕因为自己的原因,而影响了他的决定,若成王败寇,他成了史书上的寇,要让她如何原谅自己?
      “相信我……太子这些年所作所为让我早已有背着他栽培势力,现在虽然还有些单薄,但是霍南湛两兄弟为了利用我,必然会先帮我……”霍南沣埋在许言言耳边细细说道。
      他说的那般自信,自己怎能露出丝毫怀疑呢?
      同样伸手揽住他:“要赌,就不能抛下我。”
      “你以为我会像你先前所做的那样?”霍南沣挑眉。
      许言言嘟着嘴,叫嚣:“你要我娇嗔,说我不是吗?”
      霍南沣更是忍不住笑:“你还会娇嗔?”
      “我什么不会啊?”
      “写字,骑马,音律,官话……”
      “停住!”许言言急忙喊道。
      “跳舞,射箭,做饭……”
      “喂喂喂!”
      “谦虚,谨慎,温柔……”
      “霍南沣!!!”
      “……”还有,学不会信任我。
      **
      “丫头,没事了吧,天啊,瘦那么多!”太后见到许言言时心疼道。
      “没事的太后。”许言言自动走到太后脚边坐下,却被太后拉住,直接坐在了她的身边。
      “傻丫头,太医说你忧思过重,听了薇茹的话才明白,丫头你太重情意了!惜月的事你到现在还放不开吗?”太后拉着许言言,担忧地问道。
      “不,太后,小言能醒过来,便证明小言想开了。”许言言垂首,当初说要做飞蛾的是自己,那么怎么能笑抱有同样心理的惜月呢?
      “想开就好啊,哀家真不知怎么说丫头你好,刚开始你去帮惜月请命,皇帝要罚你俸,禁你足,你都受了,哀家便以为你做的够多了,没想到,还病这么一场,吓得哀家啊……小言,善良是你的优点,惹人疼,但也是你的缺点,悲观过多,凡事都要比常人多担忧几分,拿不起放不下,这软弱的性子,日后可怎生是好?”
      许言言不由感动了,太后是真疼自己,自己被她瞧得一清二楚,可是自己有什么办法呢?人人都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太后……”
      “傻丫头,哀家知道你担心什么。这宫里,刚开始都盼着寻着真情,最后才发现,还是利益最实际……哀家给你说句心里话,这宫里,就是个吃人的地,你心软,不主动,就得被人吃!”
      许言言心里一暗,自己并不想进来的,情情怨怨的,这里牵扯的太多了。
      “这样下去不行,你搬到慈宁宫里来吧,一来你也来陪陪哀家,二来哀家也好照应你!这样的事,决不允许再发生了。”太后观察许言言脸色,然后道。
      许言言一滞,这是什么状况,为什么要搬到这边来?那该多不方便。虽然太后可能是为了保护自己……
      “太后,这不合规矩啊……”
      “什么不合规矩的?”太后目色一冷。
      “小言要恢复上课了,阿哥们会来问许言言问题……”
      “这不妨,慈宁宫,他们是能来的,哀家也不怕热闹。”
      看来太后是铁了心,早决定了的,这下怕是难回绝得掉了,搬进慈宁宫,更不知是福是祸了。
      **
      太后办事效率高得惊人,在次日下午,许言言就在皇上的授意下搬了宫。
      薇茹脸色淡的惊人,没有任何多余的表情,只是公式化地帮着许言言搬琐碎的东西。只是在许言言拥抱她给她告别时,她紧紧地抱了许言言一下。
      许言言想起这个紧紧的拥抱,心里还会上升一种很复杂的情绪。
      一种淡淡的离别的忧伤,夹杂着不舍,薇茹似乎还表达了感谢。
      不用谢的,薇茹,这段时间,真的要多谢你才是!

      在吕静的协助下一起收拾东西时,吕静见四周无人叹息道:“以前还以为你有个院子,薇茹不在的话,还可以畅所欲言一下的,结果现在……”
      许言言轻轻嗤了声,没有说话。
      “哎,看来你跟霍南沣也要解决下约会地点的问题了,来,我们一起想想,我平时也找不到地方可以跟老七见面呢!”吕静一边理许言言的书一边说。
      “你想找一处都没找到,我们现在需要两处,哪有那么轻松?”许言言不屑。
      “你想到了这点的啊,那我实在是没想通你为什么那么轻松?”吕静不解。
      “现在的隐忍,是为了以后的幸福!”许言言也走过来,翻开面上的一本宋词道。
      吕静无语。
      “放心,总有机会的。这样倒好,有人监督,我也不会主动想天天见他,那样太招摇,我仿佛跟你说过,连大洪皇帝也警告过我了吧。”许言言抬头,看着吕静。
      吕静耸肩:“你那么安然,我能说什么?”
      “呵呵,”许言言止不住笑,“你这张嘴啊!”
      懂得知足便是长乐之道。
      吕静比自己更懂这一点。

      三月二十六,云晖六岁生辰。
      许言言万分感谢这次云晖的生辰也是德妃操办,这样,在太后宫中的自己不必那样打眼地出宫便能去给云晖贺生了。
      “阿姨!”云晖带点委屈地扑进许言言怀里,“你都好久好久没来看云晖了!”
      “乖哦,”许言言歉意地抱着云晖道,“阿姨对不起你!来,让阿姨看看,呀,我们云晖又长高了呀!”
      “阿姨那么久没见云晖,当然会发觉云晖长高了!”云晖抓住这个话题不放。
      许言言张了张嘴,有些无奈,求助地望向几步外的云晖的父亲。
      霍南沣一副看好戏的样子,就是不过来帮忙。

      “哟,许言言,你什么时候那么逗小孩喜欢啦?你还老少通吃了你!”吕静进门就看见这样一副场景,不免冷嘲热讽。
      不过这还帮了许言言的忙,因为云晖马上被这个语气不善的阿姨给吸引了,泪眼朦胧地打量眼前这个漂亮的女人。
      吕静见云晖打量她,也弯了腰与他直视,两人渐渐大眼瞪大眼,火光燃烧,最后都不屑地一哧,转开了目光。
      “小鬼,真不懂礼貌!”吕静半晌回过味来,不满地道。
      云晖则是满脸纯真地拉了拉许言言的袖子:“阿姨,你不要跟这种人在一起,师傅说过,这种人叫面如桃李,心如蛇蝎!”
      “死小鬼,你!”吕静挽了袖子,叉着腰,一副要揍他的样子,却笑了两声道:“怎样,我至少还面若桃李啦,这是本事,你一个长相寒碜的小鬼,懂什么叫心如蛇蝎吗?”
      云晖却根本不理吕静,只是眨着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拉着许言言道:“阿姨……”
      许言言本来笑着看好戏的,可是却禁不住云晖天使般面孔的诱惑,忙正了脸色道:“吕静,不许欺负云晖,你那么大一人,羞不羞啊?”一边对吕静使眼色,示意她不要较真。
      云晖忙满脸得意地看着吕静。
      吕静无奈,也觉得自己跟个小鬼计较个什么劲啊,只得再一挽袖子,进屋帮忙去了。

      许言言含着笑,目送吕静气势磅礴的背影。
      “你这个姐妹是真的很有意思。”霍南沣走上前来,道。
      “怎么?看上我姐妹啦?”许言言冷冷地瞟他,这人怎么就那么喜欢看戏呢?真是小市民心态……
      “我父亲才不会看上那种女人呢!”霍南沣抚着额头还没说话,云晖就满脸不屑地道。
      “云晖,你父亲不会看上哪种女人啊?”风姿勃发的老七步若流星地跨进月亮门。
      许言言面部僵硬,满脸冷汗,霍南沣也一时没有反映过来。
      所以两人都忘了去堵云晖的嘴而,刚好吕静听到了老七的声音,从屋里走出来,云晖指着吕静说:“就是她!”
      吕静一愣,想起刚刚老七进门时说的话,便反应了过来,差点扑上来暴打云晖。幸好许言言眼疾手快地拉住了她,低声提醒她要注意淑女形象。
      老七看着吕静怒火燃烧,从刚刚的呆滞、嘴角抽动,变成哈哈大笑。
      吕静脸仿佛被烧着了一样,难堪地就想甩掉许言言的手,转身走了,不过此时老七却蹲下身来,对着云晖说:“云晖,你父亲当然不会看上这种女人……因为她是七叔看上的女人嘛!”
      现场停滞了几秒……
      老七抬眼,微笑看着吕静,吕静刚开始在发愣,最后也含着泪露出幸福的微笑……
      云晖不停感叹自己英明神武的七叔怎会看上这种女人。
      霍南沣面色柔和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而许言言被酸的浑身上下不自主地抖,鸡皮疙瘩起了几层。还是被霍南沣提醒,要给另外两人留空间。然后这两人,也牵着云晖进了屋子,去办他的六岁大寿。

      进屋后,许言言看到了正在忙碌地指挥下人的婷雅,便主动退后两步,没有走到霍南沣和云晖旁边。云晖倒也乖巧,只是回头看了许言言一次,便再也没回头,也没吵着闹着要许言言牵,乖乖地由霍南沣带到婷雅旁边。
      婷雅停下动作,给霍南沣请安被止住,微笑看了霍南沣一眼,蹲下来亲热地抱着云晖,亲了亲他的小脸蛋。最后眼色有些炫耀地看向了立在门口呆愣着的许言言。
      许言言也微微对她一笑,显得毫不在意。
      自己从没想过要参与进你的家,所以你不用那么费心机地炫耀你的地盘。这种做法,对早已接受现实的自己来说激不起丝毫难过,反而会嘲笑你的可笑罢了。
      最多最多,再感叹一下,自己的家又在哪里呢?
      **
      这是家宴,意识到这点的许言言突然想退缩了,自己的到来确实有些尴尬。
      在场的只有霍南沣一家子和老七、老八,仿佛为了强调是家宴,连男女都没有分席,只摆了一大桌,众人都围在这个圆桌上。在入座时,许言言都不知自己该不该坐,又是以什么身份坐。
      自己不像吕静,出身好,在宫中当着关键的职务,又是老七喜欢的人,是德妃极力讨好的对象。德妃看自己的脸色始终是温和中挂着冷漠疏离,不像第一次在盛宴上见自己那般热情了,大概也发现了自己的危险性,深怕自己累了她哪个儿子。
      “许言言妹妹快坐啊,你可是云晖‘执意’要请的‘阿姨’呢!”婷雅端庄地笑着。
      她真是厉害,分析到了自己今夜肯定难堪,便有恃无恐,一个“云晖”,一个“执意”,一个“阿姨”,一句话,不用太长,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让许言言成了被置于面上的嘲笑的对象。
      不过,许言言倒还真的不敢辜负她的盛意,不露丝毫怯意,许言言大大方方地坐在末席,你要嘲笑是吧,尽管来,许言言不怕,看最后丢脸的是谁!
      “许言言怎么能坐那呢?”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老八笑着出口招呼道,指着自己身边的位子,“坐过来!”
      许言言垂眼:“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我那侄子都没有要请我,还是我主动过来的,你能让他主动请,多大的面子啊,云晖可是今天的主角,他的贵客就是最大的客人,坐我旁边,我还嫌委屈了你呢!怎么,就是考虑到这点,所以不愿意?”老八的一张嘴,配合那玩世不恭的痞子表情,还真有两分江湖气。
      许言言在措辞拒绝,就听德妃的声音温和却颇有压力地飘了过来:“小言,南杉说的在理,你就坐过去吧。”
      许言言恭敬地起身,对德妃一福,然后坐在了老八旁边,吕静紧贴着,坐在了许言言的另一边。
      宴席总算得以开始。
      席间,除了必要的敬酒客套,许言言就跟吕静和老八说话去了,老八倒是个嘴极油的人,笑话一个接一个,逗得许言言和吕静不时闷声低笑。
      许言言在席间,不忘抬头,坦然面对婷雅充满恨意的眼神,噙着微笑,摇摇地举杯对她示意,有些事,穷你一生,也做不到。

      云晖的寿宴,得到了意外贵人的相助,所以安然度过。
      可霍南祀和霍南允的婚宴,却似乎不这么好过。
      只要一到西六所,看到处处拉红绸,许言言就惆怅。
      倒不是她对霍南祀还有什么想法或是对霍南允有多么愧疚,而是宫中还有不少人认为她和霍南祀有一腿,有意无意就要来对她讽刺一番。
      “妈的,怎么这么难熬!”
      许言言刚打发走一个让她去西六所帮忙的好事者,一句脏话刚咆哮出口,却发现去逛慈宁花园的太后回来了,正经过自己门口,一行人都被自己这声咆哮给吼住了,然后愣愣地看着自己。
      干笑着跑出去走在了太后身边。
      “丫头啊,什么事那么难熬,刚刚要你陪哀家去走走也推说难受不去,怎么了这是?”
      “哎,太后啊,背后的西六所要办喜事了,这几天不知为何,我就老觉得他们半夜也在筹备,闹的我睡不着。”许言言感叹。
      “小丫头还这么敏感呀,连我这老太婆都还没被吵着呢!”太后捏着许言言手,笑道
      “大概是我的幻觉吧。”许言言砸吧砸吧嘴,希望这么次的理由能把太后哄过去,不要被误会了才好。
      “如果实在觉得闹,要不这几天你先搬去你朋友那挤两天,那个叫……吕静的丫头那,她不是住在乾仪宫东面嘛,闹不到!刚好皇帝也跟哀家抱怨说,哀家把你藏起来一天到晚人都见不到。”太后满脸慈祥。
      许言言倒是喜着应了,顶着太后的名义去,看那死丫头,敢把自己给轰出来。不过,下来一想,怎么那么巧呢?
      算了,不要多疑,不然该得病了,许言言拍着自己的脸暗道。
      **
      偷偷去了,就发现吕静正在发火。
      原来她那天借机和老七谈了下以后侧妃侍妾的事,老七居然说他尽量。
      什么叫尽量!?
      但比起怄老七,她更怄自己,毕竟自己居然还抱有这样的幻想:“其实我也不是特别在意,只是,觉得难以跟他们沟通有些苦恼,他们总是不懂……”吕静打开许言言乱弄筝弦的手,自己皱着眉头烦躁地抬手奏响一首旋律激昂的曲子,居然满是肃杀之意。
      许言言瘪了瘪嘴,靠在垫子上,闭上了眼睛。

      “静丫头发什么火呢?谁给你气受了么?”平福的通报显然被大洪皇帝及时止住了,悄无声息到来的他此时正笑眯眯地看着房里的两人。
      两人的请安也被他制止了,坐下来的他看着吕静,明显在等答案。
      吕静犹豫良久,瞒怕是瞒不了,眼前这人可是听出了自己的琴意,可是又要怎样开口呢?
      许言言也在旁边绞尽脑汁着急。
      “不好说便罢了……”大洪皇帝半闭着眼,“这几日,你和言丫头不妨出宫去散散心吧,别误了最后的春光。”
      吕静和许言言忙着谢恩。
      “言丫头身体可完全好了?”大洪皇帝目光转向许言言。
      “好了,谢皇上关心。”
      “总觉得跟你们的距离越来越远了,刚开始……算了……”大洪皇帝喃喃着,然后跨出了房门,“三天后回来吧!”

      许言言和吕静几乎始瘫倒了地上,深知大洪皇帝虽然放弃了逼问,但是所有想收到的效果都收到了,他告诉了自己,所有的事他都知道,所有的……
      他那样的做法,还想亲近?那样的恐惧下,谁还能跟他亲近。
      站得高,看得远,却也没说能看的如此细致。
      皇帝呀,怕是世界上最恐怖的一种动物了吧,难怪寿命都不长。
      多见他一次,许言言就越害怕一次,原来,果然要初生牛犊才不怕虎,自己还没吃过什么亏,只是与这样的人接触便心生畏敬。

      最后的春光?许言言看着外面如洗的蓝天,心力憔悴。

      吕静握住许言言的手,许言言回首,两人相视一眼,然后缓缓地笑开,有对方在,还怕什么?
      “言言啊,不要怕,我过来后算过命,说我这一世命可长了,要活到九十九,你跟着我混,绝不会英年早逝的。”吕静拍拍胸,满脸自信义气。
      许言言笑道:“那刚刚是谁,居然不敢把心事说出口?”
      “人家那是害羞,怎么能那么坦然地对老人家说自己喜欢他儿子嘛?”吕静故作扭捏。
      “恶心死了,还有你居然说别人是老人家,你完了!”
      “嘘!”吕静满脸神秘。
      许言言释怀一笑,同吕静深深对视,二人都看懂了彼此眼中的坚定不移。
      她们一定会度过一切困难的。

      ****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陆游《钗头凤》

      一家小酒馆中,几杯浊酒,许言言和吕静相视而笑。
      这样的日子才叫生活,吃了就逛街,逛完街又吃,走遍全城,吃遍全城。
      初夏的阳光,在白昼将要收尾时,斜斜地照射在两人身上,让两人都不自觉有点懒懒的。
      “我是真想不通,那支簪子那么好看,你为什么不买下来?”吕静就着粗瓷杯抿了一口酒,微微咧了咧嘴,皱了皱眉,这酒实在难喝,每次做好心理准备去喝,还是觉得比想象中更难喝。
      “我不是告诉你理由了吗?”许言言也抿了口酒,然后也夸张地皱了眉头。
      “你呀,也算是个有钱人了吧,买东西总是顾及。”
      “我哪有钱,不像你!”许言言白了吕静一眼。
      “你不是傍了个大款吗?”
      “你说你啊?”
      “你就装吧!”
      许言言正想说什么,抬眼时却仿佛看到了什么而止住了,朝远方招了招手。
      吕静一回头,然后轻哧一声,挑了挑眉:“说曹操曹操到这事放之四海皆准啊!”
      “怎么约在这里?”霍南沣一摆下摆坐下。
      许言言和吕静相对而笑,然后许言言倒了杯酒递到霍南沣面前,眼睛晶晶亮:“来,喝一口试试!”
      霍南沣满腹狐疑地接过来,看着破瓷杯微微皱了眉毛,然后轻轻尝了一口。
      舌尖一涩,然后似苦非苦、似酸非酸的味道顺着滑下喉咙,还将喉咙烧的生痛。
      不过霍南沣硬是凭着极好的修养,没有什么多余的夸张表情,只是淡淡地看向许言言她们。
      “看吧,我就知道越是这样的时候,他表情就越呆滞!”吕静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
      “喂喂!”许言言满脸不爽。
      “怎么了,你男人还说不得啦?”吕静瞪着大眼睛看着许言言。
      许言言怪责地看向霍南沣:“看吧,你像看杯子时那样皱皱眉头也好吧,这酒把你喝傻啦,我还给她说你不是平时看起来那么冰呢!”
      霍南沣心里泛起丝好笑,这两丫头拿自己做赌呢。
      吕静这时却颇为惊讶地看着许言言:“好吧,我相信他平时不是很冰,你居然敢这样跟他说话!”
      “你好像平时也是这样对他说话吧!”许言言白了她一眼。
      “我不一样啊!你那么胆小的人……”吕静颇不以为然。
      许言言狠狠地盯着吕静,居然在霍南沣面前不给自己面子。
      霍南沣一直含着笑看着两人。
      “走吧,财主来了,我们去吃饭!”吕静大大咧咧地起身,提着满手东西哐当哐当地往外走。
      许言言对霍南沣耸耸肩,霍南沣笑了笑,示意自己明白,然后体贴地帮许言言提起东西。

      “那人还好吧?”吕静终究还是问了出来。
      自上次两人谈崩,老七就许多天没有找她了。
      她本不想问霍南沣的,但是还是忍不住。
      “…….一般。”霍南沣筹集词汇。
      吕静其实根本听不进答案,不过却还是霎时觉得面前的东坡肘子油的有些让人恶心,没了胃口。
      许言言咬了咬上嘴唇,然后道:“哦,对了,我准备明天去看云晖,但是……你明天有空吗?”
      霍南沣思索了下后道:“好吧,明天我把云晖带出来。”
      “谢啦!”许言言喜滋滋的。
      “打算什么时候回宫?”
      “皇上不找我们就暂时不回去了呗!”许言言答道,却始终还是认真观察默默搅腾着自己碗里菜的吕静。
      “四爷,老七的府邸定在哪的?”吕静突然抬头问道。
      许言言微叹了口气,也问道:“还在修整吗?”
      霍南沣见许言言问了这样的问题,便知道回答这个问题没什么了:“那园子还不错,明天我带你们过去吧。”
      许言言笑了,然后对吕静道:“看来你不想看见云晖也不行了!哈哈!”
      “谁会跟那个小孩子计较,也只有你还记得这件事。”
      “你还得感谢云晖,不然老七……”许言言真的想把自己的舌头砍下来。
      “对啊,不然老七也不会找到机会坦然道我是他看上的女人嘛!”吕静认同地点了点头。
      许言言紧紧捏了捏吕静的手,没有说话。
      之后三人转了话题,席间渐渐活泛。不过大量时间还是许言言和吕静在胡侃,霍南沣在旁边听着。
      **
      霍南沣送许言言和吕静回家之后,当了一天电灯泡的吕静自觉自动地先跑回了房间。
      “你和吕静现在睡一张床?”霍南沣皱了皱眉头。
      “对啊,皇上意思是我们两个出来放假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于是吕静便不能回家,就住我家呗……”许言言故意找些他知道的说。
      “注意重点。”霍南沣当然明白她的小心思,斜了她一眼。
      “嘿嘿,你不至于吃吕静的醋吧,我们这叫闺中密友……而且我们又不是没一起睡过。”许言言拉着霍南沣的手使劲甩着,俏皮而活泼。
      霍南沣无奈地看着许言言:“这些事随便说出来也不羞。”
      “本来就是一起睡过,你难道想否认?”许言言鼓着眼瞪着霍南沣。
      “好,一起睡过。”霍南沣看着她可爱的样子,勾了勾嘴角,然后低下头,吻上了许言言嘟着的小嘴。
      许言言笑了,勾上霍南沣的脖子。
      这样的夜,月如钩,却将夜色弄的如水。

      **
      “你别瞪我,看在七叔喜欢你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云晖见到吕静,先摆明了态度。
      几个大人面面相觑,这真的只是个虚岁才六岁的孩子说出来的话吗?
      霍南沣轻咳一声:“云晖,不许这样说话。”
      “是,父亲。”云晖乖乖应了,然后牵上许言言的手,“阿姨,我们今天去哪?”
      “去看你七叔未来住的地方啊!”许言言笑道。
      “好耶,我也没去过。”云晖很雀跃。

      老七的住处在城北,离霍南沣的住处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
      迷人的春色在小园中静静地延伸,绿草,红花,我们认为俗的颜色搭配,放在自然中却美得让人心痒。
      吕静的状态看起来并不好,有些迷离地看着园中的春色,没有轻快的步伐,没有熟悉的笑颜。
      却,忽然,吕静止住脚步,捂着脸,泪如雨下。
      许言言不知为何,正着急要问,却被霍南沣拉住,指着主院的门口上飞扬的字迹:静藏。
      这小伙子,还想私藏咱们的静静啦!
      许言言望着吕静,露出了些微笑。
      老七从来就清楚明白,吕静在他心中的地位。
      主院,静静,他留给你的。
      他心里明镜似的,不管怎么吵,终究放不下心里挂牵。

      **
      霍南沣后悔带这三个人去逛街了。因为那无疑是带了三个孩子。
      原来,在自己面前一向老实的云晖,骨子里那么皮。跟着许言言和吕静瞎逛,毫不言累。所有自己和婷雅不准他吃的东西,在他“阿姨”的一声令下,都变成了不吃可惜的美味。
      这一天下来:臭豆腐,豆包,糖葫芦,灌饼,煎饼,芋香糍,馄饨,锅贴……直到三个人的肚子都变得真的是圆鼓鼓的,才道再也塞不下了。
      而许言言对于皇家要求的只吃六分饱颇为不屑,认为浪费空间,她自己对于这个度还有套解释:“吃好了还可以吃饱,吃饱了还可以吃胀,吃胀了还可以吃撑,吃撑了还可以吃破……”天啊,不知道这丫头平日里看来的江南的秀气,是怎么保护的,而没有被她在吃上的恐怖所破坏。
      霍南沣暗自下决定,以后的孩子绝对不能交给许言言带,这样胡吃一气,怎么行?

      “阿姨,你的绣庄好漂亮!”云晖瞪大了那双又黑又亮的大眼睛。
      “嘿嘿,还行吧!”许言言其实已经不敢居功了,现在的青衣坊都是靠小涵在打理了,“走吧,我们上楼休息休息!小涵,帮我们泡壶茶来!”

      “阿姨啊!你们唱个歌给云晖听吧,父亲一直说阿姨唱歌很好听,却没听过……”云晖突然撒娇。
      “呃……”许言言突然觉得不太好意思唱歌,“吃的太饱是不能唱歌的,肠子会拉断的……”
      “真的吗?那么恐怖,那阿姨当然不要唱……”云晖一向奉许言言的话为真理,当然不再怀疑,“好可惜哦,早知道就不让阿姨吃那么多……”
      “没事没事,下次阿姨唱给你听哈!”许言言笑眯眯地摸摸了云晖的小脑门,笑的有些心虚。

      霍南沣不屑地抿了抿嘴,更下定决心以后连云晖都要少跟许言言接触,谁跟她接触多了都难免吃亏。
      **
      “小姐,樱桃跑来说宫里来人了。”几人正闲聊着,小涵突然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
      许言言和吕静对视一眼,“唉……”同时满脸哀怨地叹气,趴在了桌上。
      “我们到这也是临时起意的……小涵,你把樱桃叫上来一下。”霍南沣冷静地说道。
      “是,三王爷。”
      “关键时刻,还是男人比较可靠。”许言言撅着嘴,却满脸欣赏地看着霍南沣。
      “美得你!”吕静不屑地白了她一眼。

      原来樱桃也只是来寻人的,首先寻到这来找她的小涵姐看能不能帮她。
      许言言忙叫樱桃装没有找到自己回去给那人回话。
      一会后樱桃再来时便带回了明天来接许言言和吕静回去的消息。
      一晚上的自由也是宝贵的呀。
      那一晚上自由干什么呢?不能上网,不能看电影,不能唱k,那就只有吃了呗!
      于是,三只“饥渴”的蝗虫,带着一只“清心寡欲”却很有钱的冷面狐狸,再次吃遍了小吃街。
      **
      “你怎么那么能吃啊?”霍南沣终于疑惑着问出了自己心中的问题。
      “怎么,吃垮你了?”许言言冷冷地恨了他一眼。
      “真能吃垮倒好了,平日里山珍海味翅参鲍肚不见你吃多少,吃的些什么东西呀……”霍南沣难得的婆妈。
      “这些东西才好吃嘛……”许言言的话被遏止在了一个很不雅的饱嗝里。这下,连她也终于有些不好意思了,嘿嘿干笑着,如果是白天,霍南沣一定能看出许言言的脸红的像番茄。
      霍南沣也抑制不住地笑了笑,然后两人沉默着走了一段。

      “快回去吧,这天晚上还凉,而且云晖还在车上等着你的,他会想为什么他老爹取个东西都不愿意带他……”许言言有意讽他在儿子面前撒谎。
      霍南沣也停下步子,看着眉梢眼角都是好笑的许言言,抿了抿嘴,幽黑的瞳仁闪着好看的光。
      “舍得我走?”
      “呃……”许言言怎么觉得那么肉麻呢。不过,“那你别走了吧!”
      “好啊,我去带云晖进来。”霍南沣煞有介事,准备出去。
      “喂!”许言言很快在霍南沣难得的幽默感与玩心下认输。
      “怎么?”霍南沣停下脚步转身,看来似乎还真有些佯装的好奇。
      “明天我回去了,你就,嗯……”许言言不知道怎么表达。
      “我有分寸的。”霍南沣皱了皱眉。
      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再说什么。

      “嗯,我家里也有个院子,你什么时候来?”霍南沣在转身说。
      许言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却渐渐地,眉眼间的疑惑在消失,化作一滩有些矛盾的温柔,她思索了下,清声道:“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霍南沣背影一滞,消失在了转角。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你难道会不等我吗?

      四十二回归
      “丫头回来了?”太后看到许言言,笑呵呵的。
      “是啊,太后。”许言言洗漱完就来拜见太后,免得老人家会生气。
      “这些天看上去气色好了很多,脸都圆了些。”太后端详着许言言的小脸。
      “哎,天天都在暴饮暴食,怎么不胖?”许言言挤了挤自己腰上长出来的些许赘肉唉声叹气。
      “哎,胖些好,以前看你瘦成那样,才令哀家担心呢,去拜见了皇上了吗?”
      “去过了。”
      “那便好,先回去歇歇再来跟哀家讲讲这些天干了些什么。”
      “是,太后。”
      “对了,前几天太子妃来时问起了你,你这些天记得去太子宫里一趟。”
      “……是。”

      太子妃是个算得上端庄的女人,被一堆珠翠环绕着,却不俗气,倒有几分清丽出尘的味道。
      许言言满腹狐疑,怎么会找到自己呢?莫非惜月那件事还没了结?
      恭恭敬敬地给太子妃请安:“太子妃吉祥。”
      “起来吧,不必这样。”连声音中都带着一些冷淡。
      许言言却还是略微弓着腰:“不知太子妃娘娘找许言言是什么事呢?”
      “没什么,只是想跟你随便聊聊,所以你也不要拘束,坐吧。”拿着绣帕的手一挥,指向一边的红木椅。
      许言言倒是不客气地坐下了。
      这时,这冷淡的女人脸上才有丝异色滑过,估计是没见着像这样点都不谦的人。
      却不知许言言是吃准了她这样冷淡却每日被恭维声环绕的人,只有这样做才能引起她注意。
      却不知她究竟想聊些什么。
      “许言言,你这些日子听说为一个叫惜月的女官的死伤神不少?”太子妃倒是个开门见山的人。
      “是啊,”许言言仿若陷入了回忆,“我总觉得自己跟惜月有很特别的缘分,她的死,对我打击太大了……”嘴角一丝苦笑,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抬首不好意思道,“对不起,让娘娘见笑了。”
      “这倒无妨……看来你跟她感情是真深……你可想过她为什么自杀?”
      面对太子妃如此淡漠地说出这样的话,许言言面上虽然带着谦和的微笑,放在膝上的手却紧紧扣住了膝盖,连关节处都有些发白,“没想过,有些事,是想说也说不清的……”
      太子妃脸上还是没有丝毫表情,像是没有细想许言言话里的含义,却又像懂得了一切:“也好,什么都不相信,才是聪明人的做法。”
      许言言含笑默认了。
      本以为太子妃铁定会转话题,她却又道:“惜月,死之前,我见过她。她特意来我宫里一趟,却只疯疯癫癫地说了几句就走了……我知道你或许也不信,但是,只是个提点而已,不过,如果你能帮着解释一下她为什么来也好,我可疑惑了好久。”
      “是吗?她曾经来找过太子妃娘娘?疯疯癫癫……这到怪了,惜月不像是那么不知分寸呀。”许言言咬着嘴皮沉思,心里却骂遍了所有皇家的人,当然,霍南沣除外,呃,想到吕静,老七也除外吧。
      “许言言……”她像是默念,却又像是喃喃,“呵呵,”突然冷笑两声,“我倒是不用担心你照顾不好自己的安全了。”
      许言言却像听不出什么讽刺,只是受宠若惊地抬头看向太子妃:“难道太子妃娘娘曾担心过许言言的安全,许言言好生荣幸。”
      “是啊,”太子妃满脸具是讽意,“不过,许言言,离是非中心越远,你应该就越安全……”
      “谢太子妃娘娘提醒了!”

      许言言从太子宫出来,肯定了两件事,一是太子妃应该是个善良的人,二是太子真的很变态,因为他能把一个善良的女人逼成这副模样。
      这近乎偏见的认定,让许言言甚至想回头对太子宫吐口水了。
      不过,幸好,也只是一个想法,因为在此时,许言言见到了太子宫近乎风华绝代的男主人。

      “许言言,你怎么在这?”太子温和笑着。
      “哦,太后让我来找太子妃娘娘。”许言言坦白从宽,不过心里仍然愤怒的她似乎忘了应该要给太子请安的。
      不过这看在太子眼里,倒是不一样的理解了。
      “事情办好了?”
      “嗯,正准备回去呢。”
      说完这句话,许言言就看见了霍南沣和霍南城。两人看见许言言显然都是一惊,不过在老七那张活泼张扬的脸上要更明显些。两人用给太子请安的方式,掩盖住了。
      许言言不想在太子面前展露自己跟他们的熟络,便在他们起身后俯下身请安。
      “起来吧。”霍南沣的声音听上去永远那么平静。
      “许言言,本来还说送送你的……”太子脸上歉意很明显。
      “小言怎么敢,不敢耽误太子,小言先告辞了。”许言言垂首敛眉,作福告辞。暗自慨叹自己的运气,下来免不了一场解释。
      不过,还好,太子没有说什么抛下霍南沣他们来送自己,不然黄河将会是自己命运的归宿。
      自己当初怎么一冲动就露出了想和他多接触的意思呢?让他误会了什么可不好。至今,或许更更长远的以后,许言言也没有把握能摸透这尊佛心里的想法。

      抬头看看天色,还早,既然都走到这了,不妨去乾仪宫看看吕静这丫头在做什么。
      走进吕静小院时,被告知她在当值,许言言耸耸肩,真不巧。
      坐在吕静的书桌前,用她那套上好的文房四宝练字。提笔,悬腕,感觉还颇有不同。翻开宋词,一首首写下去,倒也不觉时间过的飞快。
      “呵,平时不用功,倒跑来我这里磨时间。”吕静走进屋,就看见许言言认真的模样。
      “你这屋就有书法家的气韵,一进来就被感染了。”许言言搁下笔。
      “来来来,我看看,”吕静点亮灯,又叹息道,“你看你,光线那么不好了,也不点灯,就不怕废了你那5.3的神眼?”
      许言言笑眯眯地任她数落,反正早已习惯了,不觉厌烦,听来还别般温暖。
      “嗯,还不错,只是有些地方力度还用的不对,比如这个柳字的这里的拐角,要懂得收放自如和连贯……不过,你这好歹也算得上是字了。”
      “谢师傅夸奖与指导!”许言言挎着吕静胳膊眯着眼撒娇。
      “今日怎么过来了?”吕静放下字稿,看向许言言。
      “奉太后之命来见太子妃……”许言言深吸一口气,准备长篇大论。
      “等等等等,干脆一起去‘食堂’吃饭好了,边吃边聊,看你这架势就知道故事短不了,我忙活了一天,快饿死了!”吕静挥手止住许言言。
      许言言微笑应允。
      **
      几碟小菜,荤素搭配的合理营养。
      吕静边猛塞,边听许言言讲这些事。
      许言言讲完,她也吃完了……双份。因为许言言决心减肥,而拒绝了晚餐的诱惑。
      “你说这故事怎么越来越扯了呢?”吕静咬着筷子思索着。
      “就是啊,完全搞不懂这些人在想什么。”许言言摇了摇头。
      “太子妃的意思听上去是想澄清些什么,你不觉得吗?”
      “可是怪就怪在,她为什么会那么重视我,想要找我澄清这件事。”
      “对,虽然说你心疼维护惜月的死,什么被禁足,罚俸,甚至晕倒在整个宫中是出了名的,但是她为什么会想找你澄清呢?”
      许言言皱紧了眉头不言。
      “这样吧,我们先来理理,”吕静叹口气,“第一,太子妃想澄清的是什么。”
      “她的话有些奇怪,像是澄清她与惜月的死无关,因为她说惜月跑来说了些疯言疯语,可进一步想,更像是解释太子与这件事无关,整件事是个栽赃嫁祸。”
      “其实她说的话也不无可能……”
      “可是我不愿意相信这样,因为如果是这样的,霍南湛就太可怕了,他甚至支配惜月为他而死,死的那样有目的,故意去找太子妃,让我们把焦点转向她?”
      “不是你愿不愿意相信的问题……不过如果真是这样,我们来看第二个问题,为什么他们的目的都是环绕你展开的?你想想,抛开太子妃的解释不说,霍南湛为什么那么有目的地找来那个叫宁嬷嬷的作伪证,让你一定相信惜月的死与太子有关?”
      许言言沉思了一下,与吕静正发着光的眼睛对视,看到了她们一样的想法。
      想来想去,只有和霍南沣有关了。
      这样解释的原因是两方可能都发现了自己对于霍南沣看法的影响力,才这样。
      可是,许言言也清楚地看到了吕静眼中的不确定性。
      因为她们尚有一点无法肯定,都是深深了解皇宫是个什么样地方的他们,怎么会那么单纯地放大自己——一个女人,对于霍南沣的影响力的。
      不过,如果真是这样,许言言还担心另一点,如果太子妃来跟自己解释是因为这个原因的话,说明太子对于霍南沣的忠诚有怀疑了,这可真不是个好消息。
      吕静自然明白:“快去找霍南沣吧,他今天被德妃留下来吃饭,或许还没走。”
      “有你这个小灵通,办事真方便。”许言言笑道,“小灵通,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好啊!”吕静兴致勃勃,不过转眼又欲盖弥彰地解释道:“我去可不是为了见老七,而是我跟德妃关系比较好,好帮你掩饰下。”
      “是是是!”许言言自然顺着她大小姐的话讲,反正她自己明白,谁都不会相信她的解释。
      **
      两人在月色下等了很久。吕静向相熟的宫女打探了,几人还没有走。还好有她,不然许言言只有撞运气的傻等。
      终于,有三个人影朝这边走来。许言言暗呼糟糕,怎么算漏了老八?
      直想把自己埋进沙子里,老八那张嘴啊,该怎么才封得上?
      不过吕静倒显得相当自然大方,拉着许言言给三人请了安。
      “呵呵,我想这应该没我的事了吧,”老八的态度让许言言明白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过,“许言言,想要封口费的话,可得给我好处哦!”
      “八殿下,你怎么不找吕静要呢?”许言言放轻松,问道。
      “因为吕静事太多,早就给了!你呢,太不上道了!”老八满脸惋惜,“我在云晖寿宴上帮你那么大忙,也没说表示表示。”
      “好的,下次请你吃饭,我亲自做给你吃。”许言言满脸诚恳,直让人相信她是个手艺高超却端着身价不轻易下厨的高手。
      “一言为定。”老八哪里知道上了许言言的道,高兴地给他的两位哥哥告别走了。
      待他走远后,吕静轻哧一声:“哼,你就是时常恶作剧心起,让人跟不上你的节奏。”
      许言言笑眯眯地揉乱她的头发,然后拉着霍南沣快速逃离,两对人都需要独处空间。

      “哼,你好像跟谁都很熟!”霍南沣冷哼。
      “你吃醋?”许言言眼睛晶晶亮。
      霍南沣不说话。其实看她现在这般有活力倒是件好事,只不知是什么让她突然变了。
      他当然不知道是许言言和吕静相互鼓励,认为乐观悲观都是过的话,还不如乐观点,别气坏自己。
      “我来就是跟你解释的啦。”许言言牵起他有些冰凉的手,开始把整件事细细讲给他听。
      ……
      “喂,有点反应好不好?”许言言无语了,这人怎么看起来还是那样平淡。
      “好的,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些的。”
      “嗯……”
      “言言,太子妃那句话其实你真的不要仔细考虑下?”霍南沣沉思下问。
      “我也想离这滩沼泽远些,可是……”看定霍南沣,“你的位子决定了我不能啊。除非,你肯跟我一起远离,而这,是我永远不会要求你为我做的。”
      “言言……”
      “咦,你看今天月亮好圆啊!”许言言指着天上月亮道。
      “言言……”霍南沣感叹吕静实在说的对,永远跟不上许言言的节奏,这话题转的也太生硬些了吧。
      “好吧好吧,我承认我耍赖,其实是你陪我站的越发危险了不是,我身不由己还要把你拖进来是我的错,可是你就不能迁就我一下,让我把错在口头上推给你吗?”许言言撅着嘴,仿佛在对男朋友使小脾气的小女生。
      霍南沣再次深感头痛,这丫头啊!
      看的太透,想得太多,而且,责任心太重,以至于老觉得任何事都是她的错,其实很多时候,谁也推不掉责任的。
      “言言,我们的错很平均,扯平好了。”霍南沣唇角上勾,带了丝孩子气的微笑。
      许言言迷惑在这个笑意里,忘了争辩。

      “好久没有见到你了……”霍南城的声音,静静地飘在这个夜里,带着若有似无的感叹。
      “哈,其实也没有几天嘛,难道你对我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吕静转开目光,目光闪烁,双手交叉在脑后,微笑道。
      “大概是吧,还真被你说中了!”老七本想牵吕静的手,却因为吕静的手放在她脑后而没有达成愿望。
      “最近良心不太安吧,看着好像瘦了些。”吕静几乎是咬牙切齿。
      “你在装若无其事么?”老七停下脚步,操着手,斜眯着眼睛看向吕静。
      吕静如果是在现代手上有个手提包,一定会给老七砸过去,然后瞪着他,怒喝道:“你他妈自恋个屁!”可是吕静现在在古代,而她也几乎早已不说脏话了,所以她只是狠狠地恨着老七,冷笑道:“你知道吗?有时候我真的很讨厌你的自恋!”
      “自恋?什么东西?”老七微微侧头。
      “就是如果允许,你最想娶的人是你自己!”吕静没好气的。
      “不会,如果情况允许……”老七微微笑笑,“我想娶的人只有你。”
      “你……”吕静的口气一下子软下来了,却又觉得不该这样轻易放过这个骄傲的大男孩,“你这句话能弥补什么?”
      “我想不能吧,但是还是想告诉你知道。”老七很喜欢歪头思索东西。
      “那好,我现在知道了。”某人强自嘴硬着。
      “没有其他反应?”
      “你想我怎样反应,表明自己也非君不嫁?”吕静学她的姿势,也操着手眯着眼看着老七。
      老七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幽黑的眼睛紧紧抓住吕静的脸,和那双波光潋滟的眼。
      吕静渐渐败下阵来,她看到了老七眼中的认定与执着,还有避无可避的深情。
      算了,反正早就接受了。
      叹了口气,吕静走到老七面前,仰首,踮脚,勾住老七的脖子,声音有些哑,准确来说那是在用气说话,而不是声带:“难怪你那么笃定,都是我的错,每次都轻易认输。”
      “不,吕静,你知道,我笃定的原因,是我早便对你认输了……认定了你,所以笃定。”老七搂住吕静的腰,免得她踮脚那么辛苦。
      吕静笑颜如花:“那我们的意思达成了一致,如果七殿下你有一天不愿费尽心思娶我到手,那我也便不会再认输,而费尽心思地嫁给你……怎样?”
      老七的眼睛闪着迷人的亮光,唇却离吕静越发近了:“叫我霍南城……”
      吕静笑容深了,妖媚地将“霍南城”两个字送进了老七的口中。
      其实这是个没有什么意义的约定,因为吕静清楚地明白,她最后是会嫁给他的……
      哪怕他还是会娶其他很多的女人……
      她也会嫁给他。
      只是,到了那时,或许她会更爱自己手里的权力,而不是他了。

      **
      六月,京城上空似乎漂浮着热浪,火热的阳光,照的每个人都有些心烦意乱。
      大洪皇帝奉皇太后幸热河。
      许言言一路上都陪着太后,要不讲笑话,要不唱些比较欢悦的小曲,或者捧着一本三国细细地看,倒是让太后讶异。
      “丫头,那些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看的?”
      “太后,这可不全是打打杀杀的,这里的谋略,常让人拍案叫绝。”
      “女孩子家,始终不该看这些。”
      “太后呀,您可不懂了,许言言正是因为是女孩子家,才更喜欢这本书的。”
      “哦,为何?”
      “因为周瑜很帅啊!”
      “周瑜……那个小肚鸡肠的男人?”
      “太后,不许这样说许言言喜欢的人啦!那些是戏说,是罗贯中为了衬托被他神化的诸葛亮才牺牲咱们家周瑜的,许言言看到的是这个人的丰满,少年得志,春风得意,是与小乔的爱情,是那种羽扇纶巾、雄姿英发的帅气模样。”
      “呵,你说的那些哀家倒不懂,不过,哀家看出来是小言你动了春心了。”太后微微笑着,看上去居然颇为八卦。
      “对周瑜吗?那倒是确实的。”许言言扑闪着大眼睛,故作单纯地点头认可。
      “小言你可别想瞒哀家,今天说到这,不妨说说,你跟霍南沣那孩子怎么样了?”
      “太后,那可冤枉。”
      “哀家虽然眼睛花了,可心里还亮着呢!”
      “那太后说说您是怎样看出来的?”许言言撅了撅嘴,什么嘛,分明就是得到了什么消息。
      “这……反正哀家便是知道了。”太后也会耍赖的。
      “那太后就不能否认,万一有人刻意胡编呢?心怀不轨……”许言言不屑。
      “应该不会吧,那许言言你给哀家说说,你到底跟谁好啊,哀家心焦得很。只要是你喜欢的,哀家就去跟皇帝说。”
      “可皇上万一不愿成全小言呢?”
      “怎么会?哀家出马……”
      “呵呵,是啊,太后出马,一个抵俩。”许言言笑。
      “那就跟哀家说说,究竟是谁那么能干,夺走了咱们小言的心啊?哀家希望是哀家的孙子。”
      “可是小言现在没打算嫁人啊。”
      “糊涂,喜欢谁,赶快嫁了。”
      “容小言再想想吧……”
      “你这丫头,总是犹豫,看的哀家心急,那你也得先给哀家备个底吧。”
      “就是刚刚说的那个。”
      “许言言……你逗哀家玩呢!”太后面色一寒,看来的确有两分发怒的威严。
      “没有,只是想知道我露了什么把柄嘛,结果太后也只是听说……”许言言故意掩嘴一笑。
      “许言言……你的忙哀家不帮了。”
      “哎哟,太后,小言知道太后最疼小言了,您不帮小言,小言要怎么办啊?别生气啦!”
      “知道就好,下不为例!”
      如果真得了太后这个帮手,那倒好了许多,而且告诉太后,也就等于间接在皇上面前承认了这事,大家都不用猜来猜去了。
      而这,也是霍南沣教的。
      而故意说现在还不想嫁人,也是为了有个缓冲,有回旋的余地。
      如果顺利的话,自己嫁给他的日子就不远了吧。
      在现代,从未想过自己可能会那么早就结婚,可是自己现在却仿佛有些迫不及待,这带来些微的紧张与憧憬,牵的许言言心里一团拥塞。
      虽然结婚后问题还很多,因为许言言刚开始根本就没打算要嫁给他,去跟别的女人分享他,那样会带来许多或许会措手不及的苦恼,但是,他带给自己的安心感让许言言焦急地想要留在他身边,名正言顺地陪着他。船到桥头自然直,许言言喜欢上了这句话,它已经安慰了自己无数次了。
      原来自己还是无法做到那种淡然,经历再多也做不到。
      不过,如果是为了他,那么,有些牺牲,是值得的。
      **
      “我给太后说了。”许言言依在霍南沣身边,软软地说。
      “不会后悔?”
      “你傻啊!”许言言没好气的。
      霍南沣没有说话,只是紧紧地握了握许言言的手。
      “霍南沣,你想不想听些很肉麻的情话?”许言言眨了眨眼,琥珀色的眼珠近乎透明。
      霍南沣微微笑笑,“哦,能肉麻到哪种程度?”
      “比如,”许言言的眼珠快速转动,“我爱你直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霍南沣只是笑,没有说话。
      “再比如,我将对你的感情,化作暖暖的阳光;期待洒落的光明能温暖你的心房。我想将对你的思念,寄予散落的星辰;但愿星光照进你的窗前,伴你好眠。”
      霍南沣笑着看进许言言的眼睛。
      “还有,如果爱上你算是一种错,我相信这会是生命中最美丽的错,我情愿错一辈子......”声音深情肉麻中带着俏皮与逗趣,直到……
      “霍南沣,有你,我不怕现在就死,更不怕继续活下去……”
      微微湿润的眼中,有着前所未有的坚定,许言言知道,所有句子都是真心的,可是,这句,才最能安下霍南沣的心。
      如果我们都害怕动荡,害怕有朝一日会分开,只要还活着,就有希望。可是,活着往往是最需要勇气与决心的。只要有你,那么,活着,面对一切,都不是难事。

      霍南沣紧紧闭了眼,再睁开时,许言言从那发亮的明澈中知道了他的决定。
      古话中,有这样一句,尽人事,听天命。
      还有话说,天助自助者。
      除非是不再爱了,谁也不许放弃希望。
      哪怕是可怖的生。

      **
      热河的行宫,看样子与普通的别院好不上太多,富贵程度较皇城差得远。
      “小言觉得这里很简陋?”大洪皇帝看本来很兴奋的许言言面上有些失落。
      “没有……”皇家的园子能简陋到哪里去,只是许言言还以为能见到避暑山庄,却不防虽同在北戴河,却压根不是同一处辉煌。
      “咳哼,朕要听实话。”
      “哦,是有点,倒不是简陋,只是我觉得这里的地理优势没有得到充分利用,有些可惜罢了。”
      “什么地理优势?”大洪皇帝饶有兴味地问搀扶着太后的许言言。
      “皇上您看,这里可以借助自然和野趣的风景,形成东南湖区、西北山区和东北草原的布局,这加上去,难道不有趣?”
      “呵,倒是构成咱晰朝地理缩影了。”皇上抚掌而笑,侧首转向各位皇子,“你们觉得呢?”
      老八抢先道:“许言言这想法倒妙,父皇,儿臣看这主意不错,而且这热河是去木兰的必经之路,修个好点的园子也好,以后来避暑也方便些。”
      大洪皇帝微笑不语。
      “是啊,父皇,儿臣也认为小言观察的细,别的园子,还没有这样的条件呢!”太子也含笑道。
      许言言对他的帮忙说话有些许意外,不过面上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变化。
      “太后您看呢?”
      “哀家也认为许言言这想法有些道理。”太后爱怜地摸了摸许言言扶着她的手。
      “好吧,霍南沣,你让工部针对这热河行宫拟道折子,呈上来让朕过目。”大洪皇帝微笑看着许言言,缓缓出口。
      “是,儿臣遵旨。”霍南沣恭声应了。
      吕静在人群里对许言言做了个鬼脸,没想到这承德避暑山庄还是许大小姐一句话修成的。
      许言言无奈地微微低头,自己又何尝想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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