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5、第 12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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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姐姐……”
小小孩童的稚语在她耳边突然响起，紧接着便是一道道让人分外熟悉的声音。
“未晚姑娘，一个人逞强可是不行的啊！”
“是啊妹子，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们也没什么能够为你做的事。”
“我是个粗人，你们那些仙家术法看不懂，但有一个道理我是明白的——众人拾材火焰高。”
接二连三的话落在俞未晚耳畔，她的睫毛微微颤动，终是费力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五双大小不一的手，小小的，沧桑的……但无一例外，都穿透了她握剑的手，紧紧覆在柄上。
“你们怎么还没走？这里很危险的。”俞未晚抬起头看向他们，那张被血浸透的脸显得分外糜丽。然而那张绮丽的脸上眉头紧锁，满是忧心，仿佛不赞同他们那不要命的举动一般，“赶紧走，等会儿门就要关了。”
“不要，我们如果走了，大姐姐，就要被怪兽欺负了。”
小女孩的眼眶通红，眼泪在眶中打着转儿，晶莹的泪顺着脸颊往下消散成小团雾气。她擦擦眼睛，看向那几双交叠穿插的手，继续说道：“大姐姐，刚才，对不起。我知道阿娘已经替我解释过了，但我觉得道歉是替不了的。”
她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你是好人，我不应该害怕，要怕的应该是坏人才对！而且，而且村长爷爷也跟我解释过原因了，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为什么。但我知道，……是我自己的原因，才碰不到你的。”
她说完这些，鼓起勇气踮起脚尖，想替她擦擦脸上的血污，不出意外地手再一次穿过俞未晚的脸庞。
小女孩顿了顿，手继续坚定不移地往上移动，慢慢无限靠近额头，而后隔空擦拭了起来，边擦边呼气道：“呼，呼，痛痛都飞走了！”
她做完这一切后认真道：“大姐姐，这句咒语很灵验的。每次我磕破流血的时候，阿娘就会这样做，还会给我一颗很甜的糖，吃完就不太痛了。”
小女孩说到这里，突然想起来，连忙低头看了眼身侧，长舒了一口气道：“我把糖都藏在荷包里了！我现在就拿——”
“咦，我的糖呢？！”
她盯着空荡荡的手心，表情凝滞，脑海中闪过最后记忆里出现的那个黑衣身影，懊恼道：“我的糖应该是被那个坏人偷走了。”
“大姐姐，你还痛不痛呀，我再给你呼一遍吧！”她心疼地说道，“都怪那个大坏蛋，要是我的糖还在，你吃一颗，立马就好。”
“不痛了，”俞未晚扯开一抹笑容，看着小女孩透明的手，顺着话道，“都被你呼走了。”
最艰难的时候已经被众人齐力撑了过去，俞未晚恢复了些力气，她看着强弩之末的睚眦，将剑又往下刺深了几分，而后展眉谢道：“要不是各位出手相助，单凭我一人，根本压不住睚眦最后的反扑。多谢！”
柳雨掩嘴笑道：“都过去了，还说什么谢不谢的。论起来，我们反倒欠了你天大的恩情才对。你这姑娘什么都好，唯独一点，喜欢什么事情都一个人扛。”
柳生跟着看向俞未晚，只是那目光怀念，仿佛是在透过她看什么人一样，“这样，或许……也挺好的。最起码，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了，也就不会受伤了。”
“但这样，就太累了。”柳雨摇摇头，“水满则溢，过犹不及。”
“宜丫头是宜丫头，未晚是未晚，她未必会走上那样一条路。”柳沅启拍拍二人的肩，看得很长远，“况且，那个人……”
柳沅启说到这里，自觉失言，他顿了顿，换了个词，隐晦道：“咳，那座压在咱们身上的大山，不是也已经轰塌了吗？”
柳生神色一松，叹道：“说的也是，是我瞎担心了。”
俞未晚不太明白他们话里的玄机，只当他们是因为即将脱离受困之地，故此一说。眼见鬼门只剩下不足一尺距离，她瞥了眼已成败象不足为惧的睚眦，右手松开剑柄，双指并拢，正想从纵横交错的左手掌心抹上一笔血色，为那鬼门续上一段时间，却被几人虚虚挡住。
“不必劳心啦，妹子。我们都是魂魄之姿，这等大小还是进得去的。”
“我们也是时候告辞了，此一别，怕是不会再见了。”柳沅启深深一拜，作揖拱手道，“未晚姑娘，如果你看完所有的记忆依旧不能解惑，那就去我卧房的匣子找找吧。兴许，能帮到你一些。”
“好。”
柳沅启呵呵一笑，拍拍她的肩，转身潇洒走了。
紧随其后的是柳雨，她用力抱住俞未晚，在她耳边轻声说道：“照顾好自己，走了。”
柳生抬起手，又放下，又抬起手，又放下，看着自己的手发呆，就好像他恢复记忆之后，整个人充满了沉默和矛盾。
俞未晚想起他经常在自己面前出神的模样，想必那位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宜然姑娘在他心里十分特别。思及此处，她主动上前虚虚抱了一下他。
“没关系，抱一下也是可以的。”俞未晚轻声说，“你们这些时日也照顾我颇多，谢谢。”
柳生整个魂魄一僵，那抬起的手就这么卡在半空中。他恍惚听到宜然躺在地上，对他说，谢谢，没关系的。
他低低呜咽了声，那僵在半空的手终是落了下去。
俞未晚刚退后一步，就感觉腿部气流涌动，像是被风扰动一样。低头一看，小女孩抱着她的大腿，狠狠吸了一口，仰起头说道：“大姐姐，再见哦。我已经记住你的味道了，等下次遇到，我一定会准备好糖送你吃的。”
旁边她的母亲微微福身，说道：“未晚姑娘，那就再见了。”
俞未晚摸摸她的头，对着两人轻轻嗯了一声，“下次再见。”
小女孩松开手，拉起一旁母亲的手，奔向最近的一道门。
五人身影先后没过血色光芒的门，一道白色的光团从里面飞出，俞未晚伸手抓住，塞进了腰间的小囊中。然后垂眸回身握住落霞，用力拔出剑，一脚将睚眦踢向背后早已刻画好的反向法阵。
同一时刻，盘旋在上空许久的天雷终于按耐不住似的，落下一道劈在俞未晚脚边，以示警告。
俞未晚不管不顾，直接捏诀启动法阵。阵光大亮，她坐在兽口前，落雷像是有所顾忌一般，只敢劈在她方寸之外。
从阵外看，一人一兽前后左右都是道道雷电，那长长的刺目光芒连接天地，像是将他们困在其中画地为牢一样。
来自地底的吸引力越来越大，睚眦半个身子都已然沉没其中。它掀起眼皮，充满神性的龙首上闪过一丝邪性。
“吾，记住你了。”
磅礴恢弘的声音响彻这方天地。
俞未晚直视着睚眦铜铃般的双目，头皮一阵发麻：“承蒙——”
不等她说完后两个字，一道刺目金光从睚眦嘴里喷出，直冲着她的面门而来，速度快到俞未晚根本来不及躲闪。
原来这才是困兽最后的一搏，之前那些，不过是为了放下她的戒心，也为了保存自己的实力演的戏罢了。俞未晚想通这一点，也只能怪自己太过轻敌，临门一脚，避无可避。
她只能堪堪闭上双眼，迎接着死亡的到来。
一秒，两秒，三秒……
她能听到永无止息的落雷轰鸣，也能听到自己心跳如鼓的扑通声。直到雷声悻悻离去，她还是能听到自己心脏活蹦乱跳的声音。
她……没死？！
俞未晚睁开双眼，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睚眦和徐徐消散的法阵，愣在原地。她筋疲力尽地瘫倒在棺材板上，大口喘着粗气。
豆大的雨滴尾随在消散的雷电之后，噼啪落在周围的空地上。
可她懒得动弹，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终于放松下来的脱力感让她不由地闭上了眼。
就这样眯一小会儿吧。
这个念头在俞未晚脑海过了一瞬，下一秒，她已经沉沉睡去。
雨水一遍又一遍冲刷着她的身体，坑底下已经汇成了一条血色小溪。
……
“师兄！师弟！诶，陆师兄，你也等等我！”
俞未晚伸手一抓，却扑了个空，她迷迷蒙蒙地从梦中醒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在何处。
她神色一暗，手臂放在额头上叹了口气。
果然是梦啊！俞未晚自嘲一笑，都说梦是相反的。现在想想，就连梦里那个明媚的少女，她都已经觉得有些陌生了。
耀眼的金边落在她暗沉的眸子里，为她点亮半边天。她这才发现，笼罩了村子几日的阴云总算散开了。
雨后初霁，是个好兆头。
俞未晚坐起身来，抖了抖衣服。这一觉睡得她昏天暗地，竟然连衣服都干了大半。但要湿不湿的贴在身上，令人有些难以接受。
俞未晚突然想起柳沅启说还留了些东西给她，她心下一合计，干脆回村一趟换个衣服顺便拿个匣子。
说干就干，她猛地站起身来，却踉跄了几步，身后一直立在半空中的黯淡银剑立马飞过去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落霞，没事的，我应该是有些发烧了。”
俞未晚用手摸了摸额头，果然刚才不是错觉，这烫手的温度，怕是那一觉冷着了。
落霞蹭了蹭她的衣袖。
俞未晚十分爱惜地抚着断剑接口，仿佛看不到眼前的剑心正在化成光点慢慢消散一样。她轻声说道：“辛苦了，好好睡一觉吧！”
作者有话说
第125章 第 1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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