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屋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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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青盛了足足一满碗给黎少懔，又给自己盛了一满碗，被黎少懔拉到与厨房连着的饭厅坐了下来。饭厅很小，放了张长方形的红木餐桌，加上几把椅子，便再无其他装饰了。
不过与厨房相同的是，侧面也开了窗户，阳光洒满小小饭厅，显得温暖极了。莫家以前的饭厅是这个的两倍，现在被改成了外面的偏厅，莫青青之前从楼下下来时，看到这些变化，一时恍惚如在梦中。
默默吃着面，耳边恍惚听到妈妈的声音：“这孩子，又吃到头发了。”
她下意识的回道：“妈，头发很有营养的。”
静，出离的安静。
莫青青只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身边的黎少懔停住夹面的动作，她的余光可以瞥到他捏着筷子的指关节，定格在那里，逐渐泛白。
他放下筷子，摸了摸她的脑袋，很轻的揉着。莫青青记得，从前只要他做这个动作，她就乖顺得一塌糊涂。
“你不是说这碗会碎在路上吗？”拉下他的手，莫青青看向红碗。
黎少懔面无表情，语气却不可一世：“除了我，谁也没权利让它碎！”
现在的莫青青最烦的就是黎少懔这副胸有成竹的冷漠脸孔，瞪着他气势汹汹的说：“你以为你谁啊，上帝？耶稣？还是如来佛啊？”
“你男人。”
他说得顺溜，仿若这答案在他心里走了千回百转，只待她这样一问，他逮了机会就答。
莫青青哼笑：“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这样厚啊黎、少、懔！”
“现在知道了也不晚。”
他拿起筷子吃面，几口就吃了半碗，中途抬头看一眼作壁上观的莫青青：“手艺还过得去，来我家煮饭吧，月入五千怎么样？”
说完又低头猛吃，这时他吃饭的样子倒是跟当年大不相同，大块朵硕，发出咀嚼声，像似足足饿了三天三夜。一张脸还是通红的，额角青筋凸现出来，眉尾飞扬着。莫青青看着一红一黄两只碗，不由心软了。
所以说，女人是感性动物。
“都冷了。”
黎少懔从厨房出来，把刚刚盛满的碗放到莫青青跟前，捞过她的碗吃起来：“莫青青，浪费就是犯罪。”
莫青青依言拾筷，面很软，肉很滑，青菜爽脆，味道的确过得去。等莫青青吃了大半碗时，黎少懔第三碗已经吃完，起身又要去厨房，她随口说：“碗先放着，我等下去洗。”
莫青青是有良心的，她不会荼毒一个病人去洗碗，虽然这病人看起来跟没病一样强大。而黎少懔默认，等他又端着碗从厨房出来时，莫青青顿觉头大：这人病着，吃四大碗还不得撑死啊，多难消化啊。
于是命令道：“你不能再吃了。”
黎少懔瞅她一眼，乖乖放下碗，推过去：“那你吃掉吧。”
他勾唇吊眉，摆明了看她好戏，莫青青不服气，昂着下巴说：“留给你晚上吃。”
“不好，不新鲜的我不吃！”
“那你倒掉吧。”
“谁洗碗谁倒！”
莫青青当然是不舍得倒掉的，只能吃完黄婉里的接着奋战红碗，她胃口偏小，吃了一大碗本来就有八分饱了，第二碗便吃得有点勉强，只是黎少懔那副似笑非笑的嘴脸令她恼得慌，只能垂头猛吃。
铃声忽响，莫青青愣了下，黎少懔没起身开门的动作。
又是那热闹的日文歌，又是锲而不舍的响了一遍又一遍，比耐力，莫青青好像从来赢不过黎少懔，她率先觉得不耐烦：“我说，你聋了吗？”
“不速之客你要见吗？”
“迟早的事情。”
莫青青耸肩，不甚在意的说，又低头吃面。
黎少懔看了她一眼，走出饭厅。
过了会莫青青听到脚步声，还有关切的询问，总之不过就是那些话：
“你好点没有？”
“要不要我陪你去看医生？”
“吃了药了？”
“吃饭了吗？”
断断续续的问着，得到的回答不过是：
“不用了。”
“有人给我煮面了。”
这话是个分水岭，那关切声戛然而止，接着是男人大大咧咧的问候：“谁啊？”
“莫小白。”
三字回答，似乎连空中的氧气都被抽离，莫青青听到两声粗喘重叠在一起，吃完最后一口面，端了碗去厨房。兴许是哗啦啦的水声太大，不久便引来了一阵脚步声，接着数道强烈注视胶在她后背，似乎想要洞穿蝴蝶骨。
莫青青甩干手，拿着干布巾擦碗，转过身，撞到一张发白的脸，以及一张铁青的脸，分别是何诗、陈一峰。
莫青青扯了扯嘴角，算是打过招呼，又回身拿另外一只碗，擦好了放进消毒柜，最后抹干净流理台。
待莫青青走到门边时，何诗与陈一峰还堵在门口，而黎少抱臂站在他们身后，悠闲的置身事外的姿态。莫青青冷硬的吐出两个字：“借过。”
何诗不甘的往旁边退了一步，陈一峰接着也让出道，莫青青泰然从两人身边经过，绕过黎少懔时被他握住手：“咱们还没倒茶呢？”
拉着莫青青到了饮水机旁：“三少喜欢龙井，何诗喝白开水就可以。”
莫青青从壁橱里拿出两个纸杯，正打开茶叶盖子，陈一峰的话止住了她：“不用了，既然你黎少懔死不了，我也要回去上班了！”
“黎总，C区的排污系统出了点问题，”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何诗连忙改口，“您还是好好养病吧。”
两个人又跟一阵风似地走了，黎少懔揉着那两个纸杯扔到了垃圾桶里：“我去趟公司。”
盯着莫青青，又补充：“以后你住这里！”
这次是真正的命令，莫青青却像似没听见，黎少懔也不多做解释，上楼拿了包，就匆匆出门，看来何诗那句“提醒”说在了点子上，这人对工作还蛮有责任感的。
莫青青也跟着出了门，太阳已经西斜，一晃竟然是下午四点多了。幸好这天周六她休假，不然被黎少懔这样一闹，她的全勤奖就泡汤了。莫青青身上穿的还是昨天那套衣服，只不过被洗净烘干了。
转了两趟车，又步行了二十多分钟才到家。刚打开门，隔壁铁门也跟着开了，转身就看到陈奶奶那张慈祥的脸，莫青青笑着打招呼：“奶奶好，进来坐坐。”
热络的扶着陈奶奶进了门，要去倒水时被止住：“青青啊，奶奶对不起你。”
因为生活艰辛，六十多的陈奶奶看起来足有七八十岁，此刻满脸愧疚的对着莫青青，欲言又止的摇着头。
莫青青有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柔声劝道：“奶奶您就跟我亲奶奶一样，我们姐弟两一直感激您这些年的照顾，您要有什么难处直说啊？是不是家柱哥又惹事了？”
陈奶奶膝下有个好吃懒做的儿子，整日游走好闲不务正业，就连陈奶奶每个月一百多的低保都要抢去用，所以莫青青才会这样问。
而陈奶奶一个劲的摇头，唉声叹气的让莫青青的心也跟着揪起来了。
“青青啊，您这房子……屋主要收回了？”
陈奶奶终于说了句完整的话，莫青青疑惑的问：“屋主？不就是您吗？”
八年前，在高中学长的介绍下，莫青青以每月八十的低价带着弟弟租住在这里。她没有存钱的习惯，那一年求助无门之下只得卖了从小随身携带的金镶玉换了两千多块钱，揣着这点钱开始战战兢兢过日子。而房主陈奶奶可怜他们姐弟两，经常叫他们过去吃饭，虽然只是粗茶淡饭，照样能够填饱肚子。
莫青青一直感激着陈奶奶，这几年手头松了点，逢年过节的也塞钱给她，但老人家总是不肯要，遂只能买了牛奶肉食往她家里提。
哪里晓得陈奶奶竟然不是“屋主”。
断断续续的，莫青青知道家柱哥在四年前卖了这房子，但奇怪的是屋主一直没有收回房子的意思，反而还让陈奶奶收着房租，他也不来拿钱，直到今天，真正的“屋主”打电话给家柱哥，说他要收回房子了。
陈奶奶一直用“那位先生”来形容“屋主”，莫青青起先觉得匪夷所思，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不由沉下脸。
善良的老人见青青这样，更加不好意起来，搓着布满老年斑的手，一脸踌躇。莫青青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安慰她道：“奶奶，我现在有工作有积蓄，再租房不困难的，就是舍不得离开您。”
说着靠过去抱住老人，在她肩头蹭了蹭：“奶奶，以后我过来蹭饭你可不能嫌弃我。”
把老人家哄好了送回屋，莫青青拿了手机，熟悉的数字一个个按出来，拇指却停在拨号键上迟迟不动。
又有人敲门，门外是畏畏缩缩的家柱哥，三十多岁的男人，全身透着流里流气，莫青青盯着他，他搓着手陪着笑脸道：“青青啊，那时候我欠了高利贷，恰好有人联系我，出了高价要买这房子。”
他之所以跟莫青青解释，是因为前些天莫青青给他介绍了一分大厦保安的工作，薪水福利还不错，他正在等通知去上班。
莫青青摆摆手：“你好好对陈奶奶就是了。子欲养而亲不待，你可知这种痛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屋主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