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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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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殄天物的罪魁祸首正支着下巴,笑意盈盈看向他。
宋书君感受到体内磅礴温和的修复灵力,很绝望:“你究竟知不知道,这种初级——啊有点不像初级的药剂,你知不知道这种药剂有多珍贵?你居然拿它当甜水喝?”
是的,他不止一次看见她抱着同款小木瓶吨吨吨。
他记得他闻到过香梨味,石榴味,芒果味……
要是让青云宗药峰的峰主长老瞧见,那不得心疼死。
平日里那老头说得最多的就是:“如今炼药艰难,大家省着点用。”
他何曾见过有人把品质如此之好的药剂当水喝?
齐澜之任由他抓狂:“我当然知道,所以我说跟我做交易很划算。“
宋书君卡壳:他突然意识到他仅仅花了1枚银币和23枚铜币,就买到了两瓶精纯的基础生命恢复药剂。
市面上普通的这种药剂都至少卖到1个金币,更何况这两瓶药剂的治疗效果如此温和无害。
连喝两瓶,几乎感受不到普通初级药剂的那些嗜睡、头晕、乏力、灵脉阻塞之类副作用。
这个品质的药剂十分难得,可遇不可求,甚至很可能是高阶药剂师的作品,价格应该能以数十倍增长。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占了个大便宜。
无以为报,于是宋书君主动承诺道:“我可以给你一个拜入我们青云宗的机会,但是成功与否还得看你自己的天赋。“
“一言为定。”齐澜之莞尔,“恭喜你成为我的高级客户。”
“什么意思?”
“你带我去青云宗,在这之前,药剂管够。”
饶是作为修二代的宋书君,也被她财大气粗的发言给镇住。
这种药剂虽好,他也没打算像她一样当成甜水喝。
勤俭节约的美德被刻在骨子里,多喝一瓶他都心疼。
“这个药剂真的很珍贵,你应该省着点用,关键的时候,说不定能救命。”他忍不住苦口婆心劝,看齐澜之的眼神,仿佛在看败家子。
转念他又狐疑问,“你一个问水城的普通小孩,怎么会有这么多修真界的药剂?”
齐澜之淡定地摸出一把瓜子,边嗑边答:“当然是我自己炼制的。”
宋书君:……你看我信不信?
五岁的天才药剂师,能炼出近乎完美品质的基础生命恢复药剂。
若是真的,哪里还会流落在这绝灵之地籍籍无名,一定早就被各宗派疯抢,再周密保护起来小心培养了。
他正要教育小朋友不要撒谎,又忽地想起来:两人初遇的时候,她就是以淡定得像给他为了一瓶糖水的姿态给他喂了一瓶初阶药剂,导致他误会了很久——虽然这次是真话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是万一呢?
于是他闭了嘴。
齐澜之意外他没反驳,再三瞧他。
宋书君往后退两步:“你看我做什么?”
“没什么,只是没想到这药剂效果挺好的。”她吐掉瓜子壳,悠悠晃着腿解释道,“本人独家改良秘法,其中添的一味药,很补脑。”
宋书君:……不能打小孩忍住。
他深吸一口气:“我还有两个问题想问。”
“请讲。”
“第一个问题,为什么你的药剂是甜的?”
宋书君暗道:若是小时候喝的那些药剂也这么好喝,哪里会被亲爹追着用剑柄抽得哇哇哭。
齐澜之继续给了他一个关爱呆瓜的凝视:“都说了是独家改良秘法。”
宋书君一噎,又觉得意料之中——他哪次能跟这家伙心平气和地对话,都被怼习惯了。
于是他也不恼,抛出第二个问题:“据我所知,药剂师都有传承,你传自何门何派?”
一个药剂师的培养,需要花费巨额金钱,云境的药剂师大都依附于宗门或者世家,这些传承秘法也是普通人成为药剂师的路上不可逾越的壁垒,所以理论上来说,纵使她天赋卓绝,她的背后应该也有股势力给她支撑。
齐澜之思索了一会,她这种职业技能点满的传承怎么算?
当初炼药系统也没安排她走拜师的剧情啊。
所谓的秘法,也就每天到处砍伐树木花草果实小怪,能摘的能配的材料都用穷举法一一尝试,甚至包括用药顺序,炮制方法,火候大小,火种属性,诸如此类,日日爆肝才改良出来的。
她记得她当初还在游戏论坛开了个帖子,专门分享她尝试出来的各种稀奇古怪的新药呢。
齐澜之想不出她的传承怎么算,于是诚实道:“没有。”
“嗯?”
“我说,没有传承。”
宋书君:……
许是被齐澜之打击得多了,他又被迫接受了这位天才炼药师没有传承这件事,并且恍恍惚惚往外走。
这个世界还合理吗?
十多年的人生经历都没这两天受到的冲击大。
难怪他爹总说,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叫他不要矜骄自满,要虚心求教。
平日里同门们总夸他天赋好,原来他是个井底之蛙,这才是外面的真实世界吗?
太可怕了。
就连少有修真者足迹的绝灵之地,都能出这样天赋卓绝的药剂天才,他算哪门子的优秀?
若是没有亲爹的资源,他如何能成为侪辈中的佼佼者……
他忽地感觉许久不曾精进的瓶颈略有松动,心中惊诧不已。
修士的状态越好,突破的可能性才越高。
如今他身上余毒未清,竟隐隐有突破之势——药剂绝对功不可破,加上齐澜之带给他的世界观冲击所导致的顿悟……
虽然每天都被她怼得哑口无言,但他确实得益于此。
心中感念万千,宋书君出门寻了个安静的地方设下结界压制境界:状态不佳时不宜突破,否则境界不稳后患无穷。
见他走了,赵氏才忐忑围过来,战战兢兢小声问:“那位小少年真的是传说中的仙人吗?”
齐澜之想起他提起的“辟谷”之类的话,当时并未回避赵氏,应该也不怕暴露身份,于是颔首承认。
“嘶——”赵氏深吸一口气,慌道,“我赵小三何德何能与仙人同席用饭,实在是太冒犯了。”
她来回踱步,又道:“我嫁妆里还有个金耳环,这次正好带在身上,我现在就拿去当了给仙人做顿好菜赔罪。”语罢,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走。
齐澜之连忙拦住她:“他不觉得冒犯,你不必劳碌。”
“使不得使不得,那可是会施术的仙人,我不该如此怠慢。”
她慌慌张张坐立不安,又猛地想起来眼前这个偶然间为她所救的小姑娘似是与宋仙人熟稔,一拍脑袋前后就都能串起来了——难怪小姑娘能识文断字,谈吐言行与寻常这般大的孩子迥异,容貌也漂亮得不像话,原是仙家的童子。
齐澜之听她碎碎念,哭笑不得。
穿进游戏的她,哪怕此刻只是个战斗力为零的普通人,也无法真情实感地对修真者抱有如此深的敬畏尊崇。
供奉神明也不过如此。
不过想想对于普通人来说,修仙者动辄移山填海的手段,也确实强大如神明一般。
她费了好大劲才将赵氏安抚好。
不多时,大丫领着几个妹妹从外头回来,小心翼翼看了齐澜之一眼,兴奋地对赵氏说:“娘亲,我们刚刚在街上看见爹了。”
二丫嚷道:“对,爹还买了好吃的糖葫芦,他一定是知道我们来了。”
最小的三丫看上去与齐澜之一样大,同样眼睛发亮喊:“爹爹变胖了,我差点没认出来。”
“真的?”赵氏面露喜色,“你们可曾告诉他咱们的落脚处?”
“人太多啦,爹爹应当是没听见咱们喊他。”二丫苦恼答。
“娘亲,我们一起去找爹吧。城里今日有集市,可热闹了,爹应该还在那附近。”大丫提议道。
赵氏闻言心动不已。
她忐忑问齐澜之的意见:“小仙子可要一同去游玩?”
齐澜之听到集市,慵懒地站起身,将刚得的巨款揣进兜里:“还是叫我名字吧,我也去看看。“
问水城不小,今日街道上的行人明显比那天进城的时候多了许多。
各色商品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见惯千篇一律综合商场的齐澜之对这些纯手工艺人很新奇。
耍杂的正在表演吞火,惹来阵阵惊呼。
但齐澜之对那些卖美食的小贩更感兴趣。
她在卖糖人的小摊前止步,开始掏钱。
“我要六个。”
摊主嚯地站起来,好意提醒道:“小家伙,这可要三个铜币一只哦。”
寻常人家大多清苦,并不舍得花这么多钱买个甜嘴。
齐澜之递出那枚银币,又指跟着她停下脚步的赵氏母女几人:“咱们一人一只,就照着模样捏可行?”
赵氏连忙推辞:“我们不要,太破费了。”
“肯定没问题,小姐稍等。”摊主当然不听赵氏的。没想到临了要收摊还能有这笔大生意,他忙不迭将那银币收下,托熟人帮忙去隔壁酒楼换成零钱,堆着笑找给她82枚铜币。
糖人做得很精巧,照着每个人做出来的都有几分神似,也不会过于逼真到不忍下口,摊主属实拿捏准了顾客心理。
他麻利做完五个,又问:“还有一个要做成什么样的?”
齐澜之想了想:“要一只偷偷抹眼泪的白色小狼。”
带给宋书君,再合适不过。
摊主生平第一次听这种要求,但他还是听从了顾客的指导。
齐澜之将糖人分给大家,大丫看向赵氏。
赵氏叠声道谢。
几个女孩这才接过糖人露出笑来。
赵氏也分得一个,稀罕地转了一圈儿细细瞧过后,小心翼翼地攥在手里。
糖人拉近了距离,一路逛着集市,大家叽叽喳喳聊天,齐澜之被迫听了一堆崇拜的话。
“爹可厉害了,他能单手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臂弯里,他还喜欢用胡子扎我的脸。”
“爹上次回来还给我们带了半只大烧鸡,实在是太好吃了我还想再吃一次。”
“爹爹说要给我买红头绳,乡里的姑娘都没有呢,只有问水城里的女孩才会戴。”
……
赵氏眉眼温柔,脚步越发轻快:“等见了他,我倒要说说他,一个人出门在外没点钱傍身不行,可不能乱花钱。你们这些小鬼头,我平日里饿着你们了?”
虽这样说,但却也并无多少责备在其中。
齐澜之被这样的气氛感染,心想那应该是个可靠的人。
她们过了桥,拐到城中地带,又绕过一个小巷子,大丫忽然指着前面跳起来:“娘,你看那是不是爹?”
赵氏循声看去,只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往这边走。
她欣喜地咧开嘴,低头再三整理好衣裙后,正要唤他,忽地又噤声。
因为她看见昔日恩爱的丈夫,正温柔地牵起另一个女人的手。
那个女人大着肚子,比她年轻。
旁边还有一个看上去六七岁的小男孩,跟那人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最先开始哭的是二丫。
她害怕地嚷:“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这声嚷叫好像打开了某种开关。
赵氏迅速红了眼眶,泪水扑簌簌滚下来,她捂住嘴当街蹲下,怕自己哭出声。
三丫也开始哭。
大丫迷茫地望着前面那个人,没有掉眼泪。
她看到那个应该称之为弟弟的小男孩,一手攥着一根糖葫芦。
他像问水城里的其他孩子一样又白又胖。
齐澜之走过去,踮脚揽住她的肩。
她无神的黑眼珠子转过来,忽然问:“爹是不是再也不会给我买红头绳了?”
于是齐澜之走进一旁的铺子,在店里挑出红色的那一款绒花头绳买下——漂亮的山茶花栩栩如生开得正艳。
暮色四合中,她把火红的山茶绒花系在大丫的手腕上,轻声对终于流泪的瘦削女孩说:“我向来想要什么,都是自己去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