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不做救世主[末日]》观迹

16、信任

　　“雄鼠和雌鼠有一方是畸变老鼠的，只有一对成功受孕了，其余都是很快畸变方就把另一只杀死吃掉了，不确定畸变会不会影响生/殖能力，但确实让自身的杀戮欲大过了繁殖欲。双方都是超能力小鼠或者有一方是超能力小鼠的，雌鼠都受孕成功了。”
　　白小禾给陈熙报实验记录。

　　陈熙看了下数据，再看一笼笼的小鼠：“畸变的就先养着吧，杀了之后污染源只能保存三到五天，不然离开宿主太久，它们就消散了，我们还得去找新的。”
　　但与丁玲相关的那大半个，没有宿主，还是顽强地活在食堂冷库里。
　　想想这一点，陈熙就对这些东西更厌恶了。

　　看完了实验室，她又拎着东西去找丁玲，跟她聊了一下安老师的事。
　　丁玲单单听陈熙的叙述，就很沉默。
　　这是完完全全的物化与残忍的剥削，是文明的倒车。
　　之前的社会也许这里不好也许那里不好，但比起末日来，那就什么都好。

　　“……月季中有两位超能力是电力相关的，他们用设备把照片都备份了，也用自身经历证明了事件的真实性，他们会拿着这份证据继续去游说中立者。
　　“另外就是，他们也在找我，找陈曦，希望陈曦能给他们提供帮助。他们确实站在补天的对立面，一直拉拢人筹谋着掀翻他们对苹城的统治。但我，不觉得从我个人出发，能信任他们。所以我们实验出来的东西，薇薇姐还没有告诉他们，她说等我的决定，我没想好。”
　　陈熙语气中有些迷茫。

　　丁玲先消化了一下她的话，又把她带来回来的罐头什么的收好，找出果茶用热水泡了两杯，给陈熙那一杯加浓糖。
　　“那你信任我么？”她问道。

　　小姑娘的这个问题太突然了，不管是提问还是内容，陈熙愣了一下，借喝茶掩饰自己的犹豫，慢慢地点点头，给出了答案。
　　“嗯。”

　　“我决定去加入月季。”丁玲说。
　　陈熙皱起眉头，忍不住提醒她：“他们不接受普通人。”
　　“但他们一定会对污染免疫的普通人感兴趣。”
　　陈熙就看她，她跟着她这些天，营养跟得上了一点，脸颊又长出了些肉，那样年轻也那样朝气蓬勃，眼眸中是锐意的神色。

　　手里的果茶甜丝丝的热乎乎的，花果香气萦绕在小小的办公室里。
　　陈熙慢慢地，慢慢地把果茶喝完了，直到杯里再也倒不出来了，说：“你的事，你自己决定，我的事，你记得保密。”
　　说完了，她并不看丁玲的反应，放下杯子，出门到走廊里，踱到最尽头的窗边吹风。

　　“熙姐。”白小禾慢慢地蹭过来，看着她的侧脸，斟酌着说，“你回来了，我们是不是该去新知楼看一下？”
　　陈熙想起来，点头：“嗯。”

　　白小禾去拿了呼吸面罩和备用的过滤芯、手套、收集污染源用的锡纸盒，跟上陈熙的脚步，一边走一边介绍大概的情况。
　　“我和小丁已经查过了主教学楼以及副楼，找到了我妈妈教的班级和工位，可以肯定的是，那一晚我妈妈没有再回工位。值班表大概是通过手机发的，没有纸质版材料，所以整栋新知楼都需要找。”

　　陈熙脑海里还是安老师的那些照片，在这座被垃圾污染的城市里，女人是真的难过，她很担心白小禾找不到消息的母亲，是不是就在哪一片补天的地盘里。
　　但她还没有主动跟白小禾提及那些事。

　　洋槐在新知楼面向操场的正门，门口的洋槐树好像长高了些，依然是雪白的槐花串满树，远远的就能闻见香味，地面的砖石已经被它的根掀得乱七八糟，甚至新知楼的墙面都被撑裂了缝隙。
　　陈熙戴上呼吸面罩，走在白小禾的后面，从新知楼的后门进去，刚迈上走廊，他们就看到了地上撕碎的校服和散落的骸骨。
　　白小禾的脚步顿了顿，若无其事地迈过去，走上了楼梯，道：“初三的晚自习主要在二楼，丁玲觉得我妈妈值初三教室的概率最大，先去二楼吧。”

　　楼梯间的墙面上有巨大的抓痕和迸溅的血迹，陈熙猜测，当时学校里唯一活人集中的新知楼，被某些新生的异种突袭了。
　　教师和学生都手无寸铁，教室里连教鞭和长的铁尺都不能放，连剪刀都只能是塑料的，他们都是面对异种，只有血肉之躯。

　　白小禾每一个教室都查看过，倒塌的凌乱的桌椅，散落一地的试卷书本，血迹，间或一些残留的尸骸，校服的碎片，无不昭示着那一场残忍的屠杀。
　　这场面，对他来说也太残忍了。
　　陈熙看着他的沉默的背影，每走一步都想叹息。

　　“这间也不是。”白小禾看着讲台上残留的英语试卷，摇了摇头。
　　很多教师都是一边陪读晚自习，一边判作业，他就主要从科目判断，科目对了，再看作业上的名字，是否对得上他从工位找到的学生名单，讲台上遗留的水杯和其它东西。
　　他妈妈只吃一种润喉片，平时讲课要带扩音器，值晚自习不需要一直讲话，这东西应该会放在讲台上。

　　突然陈熙察觉到了空气中不正常的颤抖，拎着白小禾的衣领拽住他，把他往身后一丢，血丝带飞快从她新鲜的伤口中流出来，切断了从窗户中探进来的洋槐树枝，但刹那间这些树枝就堆满了半个教室，切断了，不代表就立刻不动了。
　　“跑！”陈熙连忙后撤。
　　白小禾不敢拖陈熙后腿，哪怕这间教室他还没有来得及查看，也是飞快退出教室逃到走廊上。

　　挂着花的槐树枝还在教室里张牙舞爪，但到底没从教室里钻出来，白小禾在走廊里踌躇。
　　“这几间都不能看了，树枝都长进来了。”陈熙谨慎地拖着白小禾走过了几间教室，没有去招惹里面的东西。

　　白小禾在最尽头的一间教室，终于有了收获。
　　“我妈的手机！这手机壳还是我送她的。”白小禾把手机捡起来，看到那稀碎的屏幕，就知道这并不是正常滑落地面摔的。
　　它一定经历了很暴力的击打。
　　“怪不得我们都打不通她的电话了。”白小禾难过地说道。

　　陈熙看着白小禾捧着手机的手在颤抖，没表达什么观点，只是提醒：“半小时快到了，换个滤芯吧。”
　　白小禾哆嗦着说：“好。”
　　不知不觉，双目已泪盈。

　　换好，白小禾把手机揣兜，收拾收拾情绪，他们继续查看教室。
　　教室的门框上有爪印，但没有走廊里的那么夸张，地上也有些血迹，几个凳子下有一摊骸骨，万幸，这不属于人。
　　这间的讲台是多媒体的，铁壳子，有一些划痕，白小禾在讲台另一边捡起来判到一半的数学卷子，和没有笔帽的红笔。
　　讲台上有润喉片和水杯，没见扩音器。

　　陈熙看一下教室靠后敞开的窗户和飘飞的窗帘，踩着暖气片爬上窗台看了看，招呼白小禾：“你妈和她一部分学生应该是从这里跳下去了。”
　　二楼没装护栏，大概因为这不是主教学楼，地上是一片柔软的草坪，跳下去不算很危险。
　　从这边出去，她看了眼，是学校的侧门。

　　白小禾出教室，从那个有抓痕的门再进来，根据教室里的痕迹，一点点复盘当时的场景。
　　小型的异种，慌乱的学生，他的妈妈用力把手机摔出去，却砸在了墙上，她的手里还剩什么呢？
　　她只好举起了身下的椅子，几个靠前的学生也是。
　　这只异种还不算厉害，他们很快砸死了它，但走廊里传来更可怕的兽吼、打斗声与尖叫。
　　他们关上了门，将目光投向夜色下的窗棂……

　　陈熙走出教室，在走廊尽头的楼梯间再次看到了那大到夸张的爪印，这样的庞然大物，身躯也许会挤满整个走廊的空间，它在走廊里徘徊，也许爪子伸进了某些教室，但也只有爪子，最后它从正门离开了，去了更开阔的空间。
　　它杀死了一些学生，一些教师，但逃出去的更多。

　　白小禾把玩着那支没帽的红笔，怅然地坐在窗台上，呢喃：“还活着就好。”
　　风吹过他额前的碎发，他问：“只是这天大地大，我要去哪里找你呢？”

　　陈熙从另一个窗台纵身越下，借草坪的缓冲轻松落地，然后在槐树根从地底下爬出来之前，飞快滚到旁边的水泥地上，让树根抓了个空，然后她对槐树作了个鬼脸，但还是没敢摘下脸上的呼吸面罩。
　　调整了一下姿势，她对着白小禾展开了手臂，说：“来吧。”
　　血丝带飘在她身前，她表示她会用血丝带接住他的。

　　白小禾想起血丝带对异种的杀伤力，默默地爬出窗台，手掌扒进窗框，用胳膊吊着身体先下降了两米的高度，脚悬在一楼，接力荡了一下，直接跳到了草坪外的水泥地上。
　　陈熙早就收回了手臂，转身离开。
　　“熙姐！”白小禾跑两步跟上她，问，“熙姐，我以后跟着你好不好呀？”
　　“我会做饭、打理行囊、协助实验，你需要我做什么我就学什么，你就收下我这个小弟，好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