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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第七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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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宁看着地上被打翻的汤水,眼中一片死寂。
嫁给那残废,她的一生就毁了!可木已成舟她又有什么办法?除非。。。。。。
一滴、两滴鲜血从她的掌心中滴落,在地上洇开来。
殿外的宫人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个。寝殿门从里拉开,宫人们更加垂下头,有胆大的上前斗胆问:“公主,您有什么吩咐?”
“去母后那。”
长宁一路走过,这些从她儿时就已存在的风景现在让它感到如此窒息,整个皇宫都是一个巨大的囚笼。
母后的寝殿她也曾来过数次,从没有今天这样让她感到寂寥。她站在大殿门口等候通传。
“长宁,你进来吧!”
一进门,就看见皇后披着一件站在一株绿萝前,拿着剪刀在裁剪枝叶。
“母后,您病情尚未痊愈,怎么不好好歇着?”她靠近皇后,扶着她。
“床上躺久了人也闲得慌,不如起身走走的自在。本宫自己的身子自己心里有数,不打紧。”皇后平静地拍拍她的手。
她看着皇后把那些枝叶一个个细致地剪去,突然问道:“母后,您后悔吗?”
皇后手上动作微顿,复又恢复如初,“什么后悔?”
长宁深吸一口气,“入宫。入宫这么多年您后悔吗?”
“后悔不后悔的有什么用,本宫都入宫这么多年,不论结果怎么样都得自己承担后果。”她把手中的剪子放下,侧过身来看着长宁。
“长宁,和亲已经没有回旋的余地了。”皇后的语气坚定。
长宁面不改色道:“母后,儿臣知道。儿臣今日来不是为了和亲向您求情的,只是来看看您的身体状况。儿臣不久后前去和亲,以后与您是见一面少一面,这段时间儿臣每日都会来陪着您的。”
皇后重新审视了自己的女儿,发现她似乎不知从何时已脱去了少女的稚气,倒是有了几分皇室中人的担当,心里不禁一软,泛起几丝心疼。
她伸手抚摸女儿的软发,带着慈爱的目光,“长宁,你长大了,也辛苦了。”
长宁鼻头一酸,“阿娘,可长大的代价好大。”
皇后叹口气,将长宁搂在怀中,一如儿时那般轻拍她的背,哼起了童谣。
半晌,皇后说:“长宁啊,以后不论在哪儿都要记得自己照顾好自己。”
夏季的天如一个大火炉,乌央乌央的烈火砸向人间,把人们蒸得很急躁。许意潇在佳容阁办完事径直回到镇南王府,身上又热又乏。
一进府门,又看见两道熟悉的人影。一道玄色身影的是陆昭,另一道白色身影的是那莫离。
自从上次皇后生辰宴上,皇帝说让陆昭带着莫离多在东都转转这种客套话后,莫离倒是当了真,三天两头地往镇南王府跑。
陆昭显而易见地与他不对头,两人经常话里话外互相讽刺。
“莫将军还真是闲人,这日日到本世子府上来得如此勤快,不知道的还以为莫将军是专门前来监视本世子。”陆昭瞟他一眼,拿着手中精致的雕木红漆盒细细把玩。
莫离看他手中的红漆盒一眼,目光晦涩难明,“陛下说让世子殿下带我到东都四处走走瞧瞧,世子这么忙没空搭理我,我这么有空就自己来拜访。”
“来人,带着将军去四处看看。”陆昭见许意潇的身影,急忙起身走过去。
许意潇看他走近了,小声问:“他怎么又在这?”
“世子妃,我还在。这问题不如直接来问我?”
许意潇视线一偏,看见莫离向她摆摆手,嘴角挂着若有似无的笑。
这人怎么看起来有些轻佻?
她还没打量多久对方,视线就被陆昭的身影拦住。
“这个给你。”他将雕木的红漆盒递给她。
她接过后打开,发现里面是支镶着象牙白宝石的鱼尾簪子,攥在手中宝石微凉且光滑。
她抬头好奇道:“怎地今日想起给我买簪子了?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吗?”
“下朝经过市集时看到的。”他从她手中接过那枚簪子,轻轻地插在她的发髻上。
明净的脸,细长的眉,殷红的唇,是一直以来他心中的模样。
“好看么?”她摆摆头。
“好看。”
莫离看着两人似旁若无人,眼底有丝黯淡,又什么没发生一般道:“世子世子妃郎情妾意也就罢了,可我这个客人还在场,是不是得有些待客之道?”
“送客。”陆昭冷言,他可不信莫离这人三番五次上门只是为了让他带其四处走走。
许意潇本以为陆昭这么明目张胆地下逐客令会让莫离心生不快,怎料莫离起身理了理衣衫就径直走了。
“我们与他又不交好,他也真是扯得下脸面天天都来。”她望向莫离的身影不解。
陆昭牵着她的手往屋内走,“这人太危险,不要与他走得过近。”
许意潇点点头。
东都的夏季如若是下雨,是不招人待见的。许意潇这日早早地梳妆打扮好,望着窗外阵势渐大的雨点愁眉苦脸。
陆昭从房内的屏风后换好朝服出来时,便看到她一个人呆看着窗外,久久未回神。
“快些准备,我们该动身了。”
“哦。”
她在马车上时,外面的风声雨声更猛烈了。
“这天公可真不作美,偏偏挑这个时候下雨。”
今日是长宁公主出嫁的日子,本就是要背井离乡,前途生死未卜之时又遇上这么一个天气,是个人都会心情不佳吧!
她到底还是有些为长宁感到惋惜的,虽说长宁之前害过她,但也不是至恶之人,得到这样一门亲事也算是灾难。
镇南王府的马车停到宫门前,许意潇和陆昭一下子就被宫人引至皇宫正殿。
大域历朝历代的和亲公主出嫁之时都要先拜别父皇母后,然后一路从宫中坐花车游街到广安门,最后才由驸马一方带走。
许意潇有一瞬间感觉这些皇家世族间的生活真是索然无味。
过了一会儿,一位宫人来到她身旁,恭顺地说:“世子,世子妃,公主有请。”
公主寝殿前也是喜气融融的大红装潢,宫人道:“还请世子在外等候,公主只传唤世子妃。”
许意潇刚想走,发现陆昭牵着她的手不放开,回头尽是他担心的神色。
“没事的,你等等就行。”
她一进公主寝宫,长宁穿着一袭大红嫁衣坐在圆凳上等着,头顶金饰流苏,该有的皇家公主的气度一分未少。
“殿下。”
长宁平静地回眸道:“你来了。”
“殿下,大婚在即,您叫我前来有何事?”
“终归不是为了陷害你。”她从圆凳上起身,忽而跪下来。
这突如其来的举动让许意潇一怔,“殿下,您这是做什么?”
“我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回来,我希望你们能照看母后和整个大域。”长宁跪在地上,用祈求的目光望着她。
她也蹲下,想扶起长宁,“殿下,您起来吧,这有什么好跪的?起来吧!”
“不……”长宁固执地跪着,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臂,“你知道的。”
“公主……”
“你知道的,我父皇现在疑心过重,我王兄不成器,肃王野心太大,这样下去会出大事。”长宁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最真实的现实。“我有事拜托你……”
陆昭在殿外左右踱步,谁也不敢上前与他搭话。
殿门一打开,他看见许意潇扶着长宁出门,待殿外宫女扶过长宁,许意潇便退到一旁,跟在长宁身后走。
他看她有些魂不守舍,急忙跟上去,“她与你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些体己话罢了。”许意潇脑中一片混乱,随口答道。
之后,她看着长宁坐在富丽堂皇的花车上一路游行到广安门,到了广安门前以皇上皇后为首的群臣注视着长宁上了北周的马车。
长宁上马车前的最后一眼,环视了在场的所有人,最后她把目光定在了许意潇身上。深深看她一眼后,长宁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北周使节赶着马车一路经广安门出了东都,渐渐地马车身影消失于众人眼前。
盛大热闹后只余寂寥。
回镇南王府的途中,许意潇只觉心中空落落的。长宁这一离开,什么都回不去了。这一世与前世相比,什么都不一样了。
只剩物是人非。
“长宁说了什么?”陆昭问。
许意潇对上他的目光,能看见他眼中浓重的担忧。
她想起皇上对陆昭母亲做过的事,想起陆昭的身份,想起长宁说过的话,一时不知所言。
“我拜托你,若是大域面临危难之际,让陆昭来带领整个大域。我从母后那听到了,他是有资格的。”
多么简单的一番话。
她与长宁都成了一个能站在多方考虑的局外人,可局中的陆昭还不知道真相。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去向陆昭开口。
这太荒唐了,也太沉重了。
她看着他道:“公主说,皇后娘娘近来身子骨经不起折腾,让我们在离开后多去看望皇后娘娘。”
“真的?”
“嗯。”她扯出笑容,“阿昭,说起来我还没去咱爹坟前祭拜过。”
“提他做什么?我不是早说过他已经战死沙场了?”一提到这个,陆昭的情绪显而易见地阴沉。
许意潇很想弄清楚,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