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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0、第八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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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一件件接踵而至，许意潇接连几天失眠，闭上眼睛也毫无睡意。背上的大掌一阵阵轻拍，她浮躁的心慢慢平静下来。陆昭自与她同床共枕以来，夜夜都要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入眠，已成习惯。
她知他是担心自己做噩梦，可之前还是多次忍不住与他说：“阿昭，你睡吧，你这样太累了！”
陆昭那时只道：“无妨，你好些睡，不用担心做噩梦，我一直都在。”
许意潇一夜无眠，背上的大手也拍了一夜。
卯时打更声起，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摩擦声，陆昭已经起床，许意潇也没什么睡意，起身穿好白色麻布做成的丧服，在外套一件白布衣，在腰间绑好用白布做成的腰绖。
她看着自己绑好的腰绖，一阵没来由的哀伤，这就是皇后在爱与权力交织中生存的结局。
又抬眼望向陆昭，他已穿戴完毕，手中还拿着一块白布。
“潇潇，过来，替我戴上！”
许意潇接过白布，将其裹在他的官帽上，替他正了正官帽，又抬手替他将衣服上的褶皱抚平。
“我总觉得不真实。”她忽然伸手搂住他的腰身，把头埋在他的胸前。
进贡大典、皇后生辰、公主和亲、皇后殡天，这一些事如走马观花般，快到让她感觉如在一个难逃脱的噩梦中，她有时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已经重活一世。
前世顾景轩夺权后为了做出孝亲敬长的表率，将皇后奉为皇太后，私底下即便是幽禁起来，又没让皇后丢掉性命。长宁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姻缘。
陆昭闻言，紧紧地搂住她，“这个怀抱是真实的，我也是真实的。潇潇，现在的发生的事情与你梦中不一样。”
“可为什么我总觉得这一切比梦中更残酷？”
她话中的脆弱和害怕让他的心如刀割。
她的呼吸变得沉重，在这个炎热的季节仿佛如坠冰窖般呼吸困难。猝然，她的头被抬起，唇上贴上一抹温热。
“再残酷我都会与你一同面对。”他的声音娓娓动听。
马车进宫时经过东都的几条主街，许意潇掀开帘子瞥了眼，街上没有欢声笑语，百姓都着丧服，人来人往间来去匆匆、战战兢兢，皇后殡天带来的紧张气氛清晰可见。
大域皇室葬礼有严格的规制。皇后去世后，民间凡音乐、祭祀、婚嫁俱停百日。二十七日内军民皆着丧服，妇人不得妆饰。
进宫后，许意潇与陆昭随着大臣一齐走，她听陆昭说皇后的棺椁破例停留在皇帝的寝宫玄清宫内，一时不知作何感想。
皇后娘娘已去，皇上做出这样的深情又是为了骗谁？如果娘娘在天之灵得知皇上借着她的死大做文章，心里该有多悲哀！
走近玄清宫时，许意潇听到一阵阵惊恐得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陆昭快步走上前，许意潇紧跟着上前。
玄清宫前宫门紧闭，没人看守，陆昭一掌推开宫门，只见一个小太监慌不择路地跑出来，跑过陆昭等一众大臣时惶恐地大喊：“陛下发疯了！”
人群里出现骚乱，有人小声地议论纷纷。
“世子，您去看看吧！”皇上身边的公公赶忙走过来，凑近陆昭附耳道，公公又镇定地说：“各位大人稍等！”
许意潇跟在陆昭身后步履匆匆，问身后跟着的公公：“公主回来了吗？”
“回世子妃的话，公主殿下已在赶回来的路上。”
如果说刚才那个小太监突然说的发疯让她心里一紧，那如今在玄清宫看到的画面使她惊骇。
皇帝穿着明黄的龙袍躺在皇后的棺椁里，他紧闭着眼，似乎已经睡去。地上躺着两名死不瞑目的宫女，皆被割喉而亡，从她们瞪大的眼睛中可看出临死前的巨大惊恐。她们的身旁，一柄剑躺在地上畅饮着她们流出的鲜血。
“怎么了？”陆昭问。
公公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两名宫女，叹息道：“皇上不许我们给皇后娘娘穿寿衣。”
许意潇屏住呼吸，闭上眼平复情绪，皇上为了阻止宫人给皇后穿寿衣居然杀害了她们。
凭什么？
寝宫内沉寂片刻，陆昭躬身道：“皇上，还请节哀！”
“滚！”
“朕的皇后，朕说她没死，谁敢说她死？”
许意潇猛然睁开双眼，眼眶通红，“娘娘就是娘娘自己，不是您的娘娘，皇上您还不明白吗？”
“世子妃！”
“潇潇。”
皇上怒吼：“许意潇，你放肆！”
“皇上，迟来的深情最是让人深恶痛绝。我暂且不论您对娘娘的情义是否如您现在表现出来的这般真，可您因为娘娘的死滥杀这两名无辜的宫女，仁慈何在？这就是您的为政之道？这就是您的为君之道？”她指着地上两名宫女的尸体大声道，压抑着喉间的哽咽，嘴唇止不住地颤抖，感觉整个人呼出的气都是冰冷的。
“娘娘曾与我说，她在宫中陪您一辈子后悔也不后悔，她不后悔倾心于您，但后悔当了皇后。她一生仁慈端庄，守着皇后该有的规矩与本分，累了。现在她自由了，她解脱了，让我们不必为她伤怀。而您如果爱她就不该再让她死不瞑目，就不该再用鲜血玷污她的葬礼！”许意潇泪流满面，痛声道：“我一看，这满目荒唐，娘娘何时才能回到她的故乡？”
“皇上，臣女的话已说完，该受何种处置臣女皆受着，愿您守着这盛世流传千古。”许意潇说完浑身颤抖，转身就走出寝宫。
她行完奉慰礼，迅速离开。葬礼期间，朝臣的女眷行完礼后不准长期逗留，各朝臣百官需每日守在皇后灵前直至出殡那日。
许意潇快步走在出宫的路上，她一刻都不想在这宫中多待，胸腔中的烦闷愈积愈重，泪眼模糊，一不留神与人撞到一块儿。
“世子妃，这是怎么了？”来人伸手拿出帕子想替她抹泪，她偏头躲开。
她忍着哭腔，在泪光中认出来人，“莫将军，不耽误你前去吊唁了。”
说罢，绕过他往宫外走去。
莫离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对身旁的属下说：“替我去跟着她。”
“是，主上。”
许意潇走在集市里才感受到一丝人气，她不想坐马车回府，就想这么慢慢地走回府。
她很怀念儿时在雍州驻地的生活，那时亲人在身边，也能自由自在地在雍州城里玩耍。那时抛开那些名声和利益，她就是普普通通的百姓。阿爹说无论何时都应该记住不管是君臣还是君民，大家都是人。
她深呼一口气，肩上突然搭上一只手，惊得她回头，莫离似笑非笑的脸映入眼帘。
“世子妃。”
许意潇皱眉，很明显地与他拉开距离，“莫将军，我们似乎不熟。”
莫离耸肩，“不熟可以变得熟起来。”
“我觉得没那个必要。”
莫离笑道：“我是看方才世子妃似乎心情不好，而世子在宫中忙个不停，所以稍稍施加朋友的关心。关心了世子妃也能给世子留个好印象，哪天他就愿意带我到贵府上参观。”
许意潇像看个怪物一样看他，陆昭明明那么不搭理他，他倒是厚脸皮地使劲往上贴。
“将军这关心还是施予更需要的人吧，我与夫君受不起。”她说完就朝一直跟在身后的镇南王府马车走去。
不料，没走出几步，就被他扯回去，她满腔怒火：“你有病！”
陆昭低声道：“世子妃大可高声呼叫，只要您想明天东都传出我与你的轶事。”
许意潇心中愈发嫌恶他，“你想如何？”
莫离看她毫不遮掩的厌恶，低头笑道：“陪我去吃一碗担担面吧！”
许意潇被莫离带到面摊时，心下更是疑惑，她左右看看，还是熟悉的角落，还是熟悉的面摊。
莫离问：“世子妃以前来过这？”
“将军只管吃完面，让我回去就行。”她不想与他多言。
“世子不像是会吃这种食物的人。”莫言看着面摊摊主做面条，道。
许意潇忍下心头的不适，“将军还是不要养成以己度人的习惯较好，以免惹祸上身。”
莫言回神，用黑亮的眸光打量着她，笑道：“世子妃这是在关心我吗？那我还真是荣幸地受用了。”
许意潇蹙眉，她从他身上看到了熟悉的影子，可又觉得不可能，不管阿木是否已经死去，莫离明明与阿木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阿木是断不能像莫离这般厚脸皮和恬不知耻的。
面条上来后，莫离吸溜吸溜地大口吃面。
“你以前来过东都吗？”她问。
他将口中的面咽下，嘴角还是挂着笑意，抬头紧盯着她，他虽然笑着，但她从他的眼神中并未看见笑意，却有一种紧张和忐忑，“来过，来过很多次。怎么了？”
“你和我一位故交有点像。算了，没怎么，你快吃。”
“嗯。”他眼睛中染上笑意，垂头继续吃面。
莫离吃得很快，一碗面条很快就见了底，许意潇只是静静地等待。
吃完最后一口，他放下筷子，问：“你不好奇我为什么喜欢吃这种面吗？”
她轻笑道：“你爱吃与否我无需问，我对此不感兴趣。”
“世子妃可真是铁石心肠。”莫离看一眼面碗，又望向她，眼里没了笑。
她起身理理衣裳，“将军吃完了，那我就行告辞了，也算是替我夫君尽了陪将军游历东都的责任。”
莫离喊住她：“世子妃，雪国别有另一番风光，我可有幸请你与世子一同到本国观赏以示报答？”
许意潇停住脚步，“多谢将军，雪国虽美，但大域才是我的家。”
她走后，莫离环顾四周，叹道：“可惜了，也是极美的。”
许意潇回到镇南王府后的几天又在不断地反思自己的鲁莽，对着皇上说出那番话实在是不妥。
陆昭回府时告诉她，皇上同意葬礼继续进行，并未提及惩治她的事，让她不必再担心，她这才放下心来。
到了皇后出殡这日，她在宫中看到皇上，他憔悴了不少。跪在他身边的长宁公主惨白着脸，消瘦许多。
出殡前，皇上与长宁着丧服奠帛、献酒、读祝后再次拜祭灵位。
皇后此次葬在广安门外八公里外的皇陵，礼部的人在出殡前几日就将葬期告天地宗社，将出殡沿路应祀的神祇及经过应祀的神祠，都用酒果肴馔祭祀过。
许意潇随着陆昭恍恍惚惚地走，身边哀乐齐鸣，文武大臣及其命妇皆哭啼。
出殡队伍快行至广安门，一个官兵急匆匆地赶来，扔下一个惊天消息。
“报！皇上，城外有叛军攻城。”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