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诗》陈予椿

17、谁都不要食言

　　飞机上，两人都在装睡。

　　困是真的，睡不着也是真的。

　　陈念闭上眼，脑海中滚动着他们相处的每一个场景。

　　既有重逢前，也有重逢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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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后的某一天，陈念收拾东西时，翻出了初二时用的手机。

　　她输入了好多次密码，有她的生日，有她当年小偶像的生日。

　　最后的最后，是张禹的生日……

　　她打开相册，照片早已被她删除得一干二净。

　　她努力去寻找一些蛛丝马迹，最后在手机自带的清理软件里找到了许多照片。

　　那张画面浮现在陈念眼前时，她唯一的感觉就是恍惚。

　　陈念觉得没有比时间更可怕的东西了，因为……她快认不得他了。

　　那张脸庞无比稚嫩，那时的他们，还是小孩模样。

　　在那个无知的年纪里，陈念已经学会歌颂爱情。
　　她学着大人，用自己以为对的方式，守护着这份喜欢。

　　不如说是一个守墓人，那本该死去的爱意，却在她心里一次次荡然。

　　可她说：不死不休。

　　与其说是重逢，不如说是轮回。

　　一场雪将你带到我身边，我看到的，是另一个你。

　　也就是说，我爱上了两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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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机落下，那是他们开始的地方。

　　陈念回到家里，从下午睡到了第二天早晨。

　　在大理的这段时间，她睡得并不踏实。

　　每做一场梦，她都要恍如隔世一番，再去细细考究这现实。

　　她怕醒来后，现实早已堕入黑暗。

　　又怕梦境中，再来一场生离死别。

　　她顺着枕边摸到手机，看到了张禹的消息。

　　“你明天是要去参加同学聚会吗？”

　　“对。”
　　“那结束后我去接你，你到时候联系我。”

　　“好。”

　　刚放假那会，几个班干部就在群里筹备这场高中同学聚会。

　　因为各种突发因素，拖到了现在。

　　距离上次见面已经过去了整整两年。陈念想到高考后本来准备写本回忆录，可惜自己记性太差，动起笔来，才发现好多细枝末节早就从脑海中消逝了。

　　她有多后悔，没及时抓住那段时光。

　　直到现在，她最怀念的，还是自己在文科班的日子。

　　只要睁开眼，就能看得到光亮。

　　她在那里遇到了一群很好的人，是他们的鼓励、他们的夸奖、他们的陪伴，才让陈念有底气走到现在。

　　文科对于陈念来说，是救赎。

　　所以在收到聚会的消息后，陈念想都没想，她一定会去的。

　　第二天陈念打了辆车，在约定时间前到了群里发的地点。

　　刚下车，就在门口看到了熟人。

　　“陈念。”对方率先朝陈念打了招呼。

　　毕业后，她和大多数同学的联系，除了逢年过节的问候，便是朋友圈评论区的相互调侃。

　　眼前这个女生，是高三和陈念每天互相给对方打气的同桌。

　　她很照顾陈念，在陈念眼中，她是像姐姐一样的存在。

　　她们一起上了楼，大家正三五一群的寒暄着。

　　陈念本来很担心同学们的感情会随着时间被冲淡，可今日一见，哪怕早已褪去了学生的稚气，一个简单的话题便能将他们重新联络在一起。

　　往日一起的经历，时光永远无法更改。

　　什么都是一样……

　　吃过饭后，他们准备转场去附近的一家轰趴馆。

　　这时陈念收到了张禹的电话。

　　张禹很少给她打电话，除非是……很紧急的事情。

　　陈念接通了电话。

　　“李由那边出事了，他今天带沈佳阳出去，取奶茶的功夫人就不见了。我现在去帮忙找人，估计来不及接你了，你自己打车回家，到了家……”

　　“等等，我也去帮忙，你们在哪里？”陈念打断了张禹的话。

　　“也行，你先来中心广场，我一会再具体和你说。”

　　陈念和几个关系好的同学道了别，拦下辆车，便匆忙赶了过去。

　　张禹给她讲过李由和沈佳阳的故事。

　　高三李由在学校待得烦，便买了车票去沈阳散心。

　　那时沈佳阳大一，她孤身一人坐上那趟前往沈阳的列车，只为见高中时的暗恋对象一面。

　　他们就是在那辆车上相遇的。

　　李由毛遂自荐，成了沈佳阳的导游。

　　后来他才知道，沈佳阳那么着急去弥补自己的遗憾，是因为前不久，她刚确诊了阿尔兹海默症。

　　从沈阳回来后，他争得父母同意后休了学，陪沈佳阳度过了最后记忆完整的日子。

　　李由知道自己成绩不好，他给父母的承诺是，晚一年高考，考上本科。

　　复学后，李由的生活只由两个部分组成。

　　一个是学习，一个是沈佳阳。

　　只要一有空闲，他就会去看她。

　　去年高考，他远远超出了父母的期望，超出一本线十几分，最后选择了本省的一所大学。

　　大家都知道，他留在省内，是为了沈佳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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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了车，陈念就看到了张禹。

　　“怎么样，还没找到吗？”陈念问道。

　　“还没有，李由去那边找了，我们去那边看看。”

　　他们拿着手机里的照片，逢人就问有没有看到一个年轻女孩，可仍旧没有一点线索。

　　“要不报警吧？找警察调一下监控。”陈念提议说。

　　“我给李由打个电话，实在不行只能这样了。”

　　张禹刚拿出手机，便接到了李由的电话。

　　“好，我们现在过去。”张禹说。

　　“找到了？”陈念问。

　　“嗯，在火车站，我们边走边说。”

　　他们过去的时候，沈佳阳和李由正坐在火车站门口的台阶上。

　　“还好找到了，不然李由这小子会疯的。”张禹对陈念说。

　　陈念没说话，她觉得沈佳阳会来到这里，是因为他们的相遇，就是从这里开始的。

　　或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她来这里，等他来寻她。

　　“我们走吧，不要去打扰他们了。”张禹拉起陈念的手，打算带她离开。

　　“不和李由说一声吗？”陈念问。

　　“微信和他说了。走吧，送你回家。”

　　路上

　　“陈念，我们不要谈一个季节的恋爱了。”

　　陈念听到后停下了脚步。

　　“我的意思是，我们一直都在一起吧。”

　　“为什么？”陈念声音有些颤抖。

　　“我知道你喜欢我，很早以前就知道了。最开始决定和你一起去大理，是因为我怕我会喜欢上你，怕我再次伤害到你，所以我要结束这一切，让你彻底放弃我。”

　　“可那晚，你坐在那里，我觉得你快要碎掉了。我当时就想，如果我对你好呢？“

　　“陈念，我放不下你。我们谈一场不会分开的恋爱，好不好？”

　　陈念往后退了一小步。

　　“张禹，你一直都低估了我的喜欢。我真的好怕你是因为愧疚喜欢我，而不是因为我是我。你喜欢上的那个陈念，真的是我吗？”

　　顿了一会，陈念又说：“我希望我们都不要食言，送我回家吧。”

　　陈念知道，她拒绝他，是在挽回自己的自尊心。

　　就像张禹所说的，她已经碎掉了，就不要再任人践踏了。

　　她和他，本就不该有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