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诗》陈予椿

2、你真是个好人

　　陈念蹲在地上捡起了一片落叶。今年的秋天格外冷，寒风阵阵袭来，吹得脸生疼。只不过一晚上，校园里就一片荒芜。

　　她不禁自嘲，还真是伤春悲秋。

　　陈念所在的初中是一所私立中学。毕竟是从小到大第一次离家，再加上学校紧凑的时间安排，开始的她很不适应这样的生活，但时间一长，也就慢慢习惯了。

　　还有半个月就要期中考试了，陈念做完一套数学卷子，刚放下笔打算休息一会，班主任就走了进来。

　　“占用大家一点时间，我们来调下座位。”

　　一瞬间班里炸了锅。赵辛远扭过头和陈念对视，两个人眼里满是迷惑。

　　有人举了手，“老师，咱们不是考完试换吗？”

　　初一的时候，座位表是直接排好的。到了初二，不知道班主任的脑回路发生了什么转变，开学后按照考试排名让同学们自主选择座位。

　　“你看看你们自己选的座位，刚刚在门口看，一多半人都在玩。让你们自己选座位，是要去找学习节奏相同的同学共同进步，不是让你们一起玩的。你们不心虚吗，再这样下去，一个个都得完蛋。”

　　不过也就小调了一下，大多数人还是之前的位置。

　　这次的座位风波，唯一波及到陈念的，就是张禹换到了她所在的小组，成为了她的组长。

　　虽然同学一年多了，但在这之前，他们都没怎么说过话。

　　陈念对张禹的印象不是很好。

　　横行霸道，太过张扬，还爱犯贱，不是陈念喜欢的性格。

　　张禹也不是那种主动招惹是非的人，他和陈念虽然是邻桌，但彼此井水不犯河水，客客气气的相处了一个星期。

　　前桌的男生还是一向的烦人，经常因为座位宽窄问题找陈念麻烦。

　　“你要挤死我吗？”

　　说话还是那么呛人。“我和我这一排是齐的，每次让我往后，你怎么不往前？还有你不会好好说话吗？”

　　陈念虽然平时话不多，但也绝不会任人宰割。

　　男生的脸一下气得通红，火气越来越旺。他站了起来，拿起一本书，狠狠地拍在陈念桌子上。

　　陈念不想把小事上升到另一个高度，选择了妥协，把桌子往后移了一点。

　　“你动什么？”说着桌子又被抬回了原位。

　　陈念抬头，是张禹。

　　“这么小的事，对一个女生吼，挺没意思的。”

　　“关你什么事。”

　　“我这个人就爱路见不平。”

　　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看到张禹后，他就闭了嘴，不满地把桌子往前推了一截。

　　话到嘴边却说不出，陈念只能感激地看着张禹。

　　张禹朝她点了点头，好像在说：“我都明白。”

　　如果今年对于陈念来说有什么不同，就是有一个人郑重地闯入了她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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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期中，班里的备考氛围还算浓重。

　　因为不到一周就要考试了，历史老师专门留出一节课，让大家自由复习。

　　陈念拿着让人头大的复习资料，叽里呱啦地开始背。

　　“这个不用背，应该不会考。”

　　“你怎么知道？”

　　“我觉得不考。”

　　陈念有些无语，“什么叫你觉得不考？”。

　　当然她没有问出来。

　　张禹伸出手，示意陈念把资料拿给他。

　　“我拿红笔打勾的地方是我觉得会考的，剩下的看看就行。不过说好，不准不能骂我。”

　　“这家伙还真是自大。”陈念想。

　　不过，她还是说了谢谢，并且乖乖照做了。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张禹身上有一种莫名其妙的踏实感。

　　历史排在考试的最后一门。卷子一发下来，陈念直接翻到了主观题部分。

　　“还真让他说准了。”

　　考完后大家都很兴奋，学校要留时间判卷，直接给学生放了三天的假。

　　刚回到家，陈念就跑到了门口的打印店。

　　上周早读的时侯，课代表带着全班人朗读听读本上的单词和句子，张禹在打盹。

　　英语老师从后门进入，径直走向张禹。

　　陈念还没来得及提醒，他就已经被罚站在座位上了。

　　“你的听读本呢？”

　　“丢了。”

　　“丢了不会打印，不能和同学一起看？你这是给自己找借口，说过你那么多次都不改。我给你下最后的通牒，考完试来了你还这样，以后就在楼道里自习。”

　　不过英语老师还是刀子嘴豆腐心，没一会就让他坐下了。

　　陈念真为张禹捏把汗，她看着自己的听读本，想了很久。

　　她把自己的听读本递给老板，说要复印一份。

　　复印完了，可这一厚沓A4纸却让陈念犯了难。

　　“直接给他，他会不会觉得我有病，我们还没熟到那份上吧，不给的话就白打了。而且他那个马大哈，肯定不会记得复印，到时候又会被英语老师骂。”

　　陈念突然想到了一个解决方法，她用橡皮把听读本封皮上的名字擦掉。因为是中性笔写上去的，擦完后还留有印子，陈念又用圆规把写有名字的那块划花。

　　周一的时候，陈念早早吃完饭回到教室里，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听读本上有没有留下她的印记。

　　看到张禹回到教室，陈念把自己的听读本递给了他。

　　“路上捡到的，我记得你的好像丢了。”

　　陈念看起来漫不经心，可心跳却出奇得快。

　　“你真是个好人，救我一命，谢了。”

　　那句“你真是个好人”，让陈念记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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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成绩出来了，陈念排名没什么大变动，依旧在班级的中上等位置。张禹全班第六，也是一个正常的水准。

　　让陈念心烦的是，又要换座位了。

　　要是自己选，自己和张禹一个组的几率还大一点。但因为上次的事情，班主任可能会直接安排座位，那一切都说不好了。

　　晚自习结束后，陈念鼓起勇气问张禹。

　　“如果是自己选座位，我还能和你一个组吗？”

　　张禹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下，笑着说：“你要能选到我，也是你的福气。”

　　“这应该算是答应了吧。”

　　陈念其实早就想好了，就算他拒绝，也要去死皮烂脸地纠缠他。

　　当然这个想法会不会实践，就不知道了。

　　那天一节自习课上，大家被班主任驱赶到了教室后面的空地上。

　　“我再强调一次，选座位是为了找学习搭档，不是找玩伴，都对自己负点责。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咱们这回还是自己选座位。不过有点小变动，前十直接就是组长了，一会按照排名落座，剩下的人再去选自己的组长。我念到谁，谁就到前面来选座位。”

　　陈念看着张禹走到一个边边角角的座位上，直接坐了下去。

　　她心里七上八下的，手背被掐出来好几条棱，手心不停地冒汗。

　　按理说早该轮到的，可身边的人越来越少，陈念开始怀疑老师是不是漏念了她。

　　看着张禹身边的位置一点点坐满，她只能不停地祈祷。

　　“无论如何，一定要是那个位置。”

　　向谁祈祷呢，她也不知道，有用就行。

　　看到一个喜欢张禹的女生没有选择他时，她才稍微松了口气。

　　陈念突然听到了自己的名字，那一瞬间她竟然要激动地落泪。

　　她没有犹豫，径直走向了张禹。

　　走到一半，突然有人抓住了陈念的手。她一看，是赵辛远。对方给了她一个眼神，示意她选择自己旁边的位置。

　　陈念想都没想，甩开了她的手。

　　班里顿时哄笑一片，陈念就在这笑声中坐到了张禹前面的位置上。

　　无论过了多久，陈念都清晰地记得那段路。

　　那一刻，她屏蔽了所有人，只是想着快一点走向他，再快一点。

　　能坚定地奔向他，真好。

　　能如愿，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