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那时光》落木为雨

20、青涩如梦

　　十月，不止是天秤座，它更是有一年中最盼望的节日——国庆节。
　　难得的假期是在繁忙的学业里，显得无比珍贵，王娜提前一周就跟苏棠制定了计划，从公园到电影院，从书店到游乐园，列在一张张便利条上。
　　但世事难料，家长安排下，苏棠却要和李浩楠回一趟外婆家。
　　这也是在假期前两天才告诉苏棠的，本来是李浩楠一个人回，但袁丽华不放心，就让苏棠陪同。
　　这个突然决定推翻了王娜一切的设想，还跟苏棠闹了半天，上课写了好多纸条，发泄愤愤不平之气。
　　王娜也把这份气迁怒到后面的李浩楠，和走得近的王川，特别是王川，几次捉弄王娜时，都被她捉住挨打，这时王川提出巨额赔偿的事，也没了什么用。
　　本想着让苏棠把赵海洋约出来，一起去看电影的，现在也泡汤，想死的心都有了，还怕什么赔偿金。
　　苏棠这几天加入学生会，发现赵海洋也在里面，口里说是工作上事好交流加了□□，其实是跟王娜谈判的资本。
　　苏棠还用这个跟王娜索取了两天的奶茶，但还是让苏棠先着急联系他，别没事找事，好不容易等到国庆，有个像样的理由，却摊上这样的事。
　　看见王娜整天浑浑噩噩的鬼样，苏棠还是不忍心，决定帮她把赵海洋约出来。
　　最后赵海洋还是上当，跟王娜去电影院看了电影，到事后，赵海洋都还以为是学生会布置的任务，做什么调查，苏棠是有事缺席，让好朋友顶替。
　　那三个家长也是逍遥自在，老苏专门请了假，一起开车自驾游，说是老同学的团聚旅行，把两孩子送到了外婆家，说是尽尽孝道。
　　国庆的第一天，苏棠则和李浩楠坐上银白色的大巴车，去到北溪一旁的小镇。
　　驶出这个林荫覆盖全城的北溪，绿荫出了城还连绵了几公里的城郊，彻底离开了绿荫的王国，竟也会现在这般豁然开朗，像是离开了林荫的牢房，这样的时光一年也不过几次。
　　原以为在梧桐和垂柳的阴影下，北溪隐隐约约的太阳会淡化四季，但正因它们的存在，四季也会如此真实出现过。
　　从陡坡的梨花到老街的垂柳，从廊桥的满地落叶到满街的枯枝，变化的四季游玩在北溪的大街小巷，侧耳倾听，也许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一次路途颠簸的车行，马路的两岸是李浩楠儿时幻想的田野，以及小学作文里经常提到的金黄的麦田，懒洋洋的光散落在地上，在车轮在地面的滚动声中。
　　苏棠困倦地睡着了，不经意地靠李浩楠的肩膀旁，闪着泪光的睫毛，弯弯的，还有她洁白的脸颊，无暇到让李浩楠联想到晴空夜里的月牙。
　　对于眼前的这个女孩，李浩楠对这几天她的冷漠感到无法言说的委屈，也可能是珍惜她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原因。
　　对于以前的孤独，李浩楠却倒希望时间能停在这一刻，留住此刻的美好。
　　车行的后半段，苏棠终于在沉闷中苏醒过来，看着自己的脑袋紧紧地贴在李浩楠的肩上，不免尴尬地抬起头来。
　　她看了眼一旁的李浩楠，双眸紧闭，那么无瑕的脸上眉头微蹙，睫毛在眼光里低垂着，像是挡住了曦光。
　　苏棠默默地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就连呼吸也变得轻了许多。
　　“你醒了？”李浩楠低声说道，“还难受吗？”
　　苏棠揉了揉太阳穴，“还有点，肚子有些不舒服。”
　　“你要不要再靠着我睡一会儿。”
　　“不用了，现在好一些了。”
　　“行吧。”说着，李浩楠半瘫着的身体往上伸直。
　　“我睡了多久了？”苏棠问道。
　　“一个半小时吧。”
　　苏棠扭了扭脖子，感到全身得到舒适。
　　“这几天放学后都没看到你？”李浩楠不紧不慢地说着。
　　“王娜要上补习，我等着她。”
　　“嗯……”
　　李浩楠嘴里还有些话还来不及说出来，可是他心里也在打鼓。
　　“你之前没回过林镇吧。”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回北溪。”
　　“听我妈说，你是邻居袁爷爷的外孙。”
　　“应该是吧，我妈很少提起……其实对他们我都不了解。”
　　“嗯。”
　　听到李浩楠的一番话，苏棠心里感到一阵阵酸楚，心里为他委屈极了。
　　随后苏棠跟他聊起自己的隔壁袁爷爷的故事，还讲起了她小时候喝了米酒，耍酒疯跑到袁爷爷家耍酒疯的小插曲。
　　李浩楠端端地坐在苏棠的一侧，安静地听着苏棠讲的故事，看着她谈及儿时开心的故事，那一刻他心里是羡慕苏棠的。
　　自己心里也在想着自己的外公外婆会是怎样的人，在苏棠只言片语的形容中拼凑他们的模样。
　　苏棠和李浩楠的外婆早就在车站口等待，磕着瓜子，坐在门口的小茶馆，李浩楠的外婆倒显得更加着急，不时瞥向车站出口，抿了抿茶水好来湿润干燥的嘴唇。
　　在闲聊中，李浩楠外婆不断地抱怨袁丽华，说什么从小就把孩子带在外面之类的话，苏棠的外婆就安慰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
　　这个小镇虽说是交通中枢，北溪周边多个城市的线路都会在此过渡，但一切都显得从容，车站不时才进出几辆车，从北溪来的车还仍在路上。
　　在熙熙攘攘的小茶馆里，充斥着人们的喧嚣，麻将的碰撞声和刷刷的扑克牌声。
　　即便是眺望时，视野也会被周围的矮山遮挡，四周的青山，一些不知名的树还是翠绿，窄窄的街道，偶尔来往一辆车，扬起半天的灰尘。
　　街道旁，不高的楼房紧紧相拥，沐浴着日光，惬意地彼此对视。
　　与北溪的街道相比，这里的安宁似乎缺少了什么，显得空荡荡的，对，就是树木，仅仅插着刚刚移植的感觉秃了的松树，还输着营养液。
　　下午三点过，那辆从北溪来的班车才到达这个小镇。
　　下车前，苏棠因为过度兴奋和李浩楠聊了太多，导致最后迷迷糊糊的，让李浩楠搀扶。
　　看着她惨白的嘴唇，李浩楠问到：“你晕车了吗？”
　　“有点……恶心。”
　　李浩楠没想到苏棠还是个晕车的主儿，难怪车上满脸不适的样子，还以为在生自己的气，看到苏棠跑到一旁的垃圾桶酝酿时，李浩楠庆幸刚刚在车上后半段没叫醒她。
　　见到李浩楠，李浩楠的外婆立马跑去拉着他，看着他高高的身躯，早已不是个小孩子，就知道自己已经错过太多了，眼角不由得湿润，攥紧他的手臂，使劲地摇晃，李浩楠感觉是自己的手臂像是一个杠杆。
　　“外公呢？”李浩楠问到。
　　“在家，给你做好吃的。”外婆抬头看着李浩楠，“都这么大了，还没吃过你外公做的饭吧，晚上多吃点。”
　　李浩楠这时清晰地看到外婆脸上的褶子弯弯曲曲的，从两鬓蔓延开来。
　　“浩楠，我家苏棠在哪？”
　　苏棠则是不舒服，就一直赖在垃圾箱旁不走，浑浑噩噩的样子跟喝酒没两样，让她起来走走，却死活不干。
　　李浩楠劝不过，只好出来透透气，李浩楠的外婆看见这个在人群很是显眼的男孩，与上次丽容给看的照片一模一样，便跑过去，这时也不说有老花眼了。
　　刚刚见到外婆时，李浩楠也是吓了一跳，见她太过热情，反复地喊着浩楠，浩楠，握住他的手，李浩楠不禁打起了寒颤。
　　蹲在垃圾箱旁的苏棠感觉丢脸极了，可现在也在乎不了形象，实在是太难受了，听着车站的嘈杂声，终于憋不住了，在垃圾桶发泄了一番，发泄后，没想到好很多了，去一旁的小卖部买了矿泉水涮口。
　　一瓶在外面一元的水，在这里也要买到两元，苏棠恨不得理论一番，在打消费者协会告他，但此时的她已很是虚弱，乖乖地给钱，话都不想多说，害怕中午吃的韭菜饺子熏到别人。
　　嘴里还清晰地感到了韭菜的线条，越是想到这是消化的残渣，越是恶心，只能极力安慰自己，深呼气，涮了口。
　　“好了吗？”在外面聊了很久的李浩楠怕两位奶奶等太久，直接她们进车站找苏棠。
　　看见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苏棠的眼神不断地躲避李浩楠的眼神，而李浩楠深潭般的眼眸却是拼了命和她对接，于是成了一场眼神的你追我赶。
　　苏棠的外婆拍了拍苏棠的后背，问她好些了没，苏棠虚弱地点了点头，又搀扶着回了家。
　　这已然是苏棠能想到自己最丢脸的事，相比之前的小打小闹，今天狼狈不堪的样子倒显得自己那般脆弱无助又尽显不堪。
　　虽然只是这么一件小事，但是不知为何苏棠在心里就是这般肯定自己的丢脸，也不再观察李浩楠的表情，自顾自地难受委屈。
　　夕阳的余晖中，赶集的人群渐渐退去。
　　苏棠回来后，还是病怏怏的，就索性躺在床上。
　　看着窗外红晕的云朵，缓慢地前行，似乎没有变动，无聊极了，却无倦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