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筝》臻杏

22、第二十二章

　　这话问得很直白露骨，闫筝一怔。
　　而罗昭的眼神锋锐犀利，手里拿着勺子一直悬在她嘴边，似乎不给她喂下去就不罢休。

　　后来反应过来，闫筝的脸后知后觉地红了，目光也从震惊错愕变为不可思议：“罗总平时就这么喜欢随意揣度下属吗？”
　　对她来说，这种举动就是很明显的扣屎盆子行为，她都可以告他诽谤。

　　罗昭却淡定地摇摇头。
　　他的动作很优雅，像欧洲中世纪诞生于皇室的贵族王子，慢条斯理地把汤匙又往前送了一点，撬开对方因为怒气紧抿的唇：“别人我管不着，现在，我就想揣度你。”

　　闫筝：“……”

　　在她难以相信的目光下，一勺味鲜浓郁的火鸡汤倏地被灌进入胃，温柔而迅疾。
　　那一刻，汤汁的口感随着千百亿味觉神经蔓延进四肢百骸，把闫筝的身体都泡酥了。

　　阳光照进来，室内一片融融暖阳，在这机极其令人沉醉的氛围里，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了，愈发觉得头脑昏昏起来。
　　大概是爱过很久的人，对方只要流露出一丝宠溺的眼神，就会被深深吸引进去无法自拔。

　　闫筝觉得自己很没用，也特别没骨气。

　　后面的时间里，闫筝闲液输得实在太慢，故意将输液器调快。因此到上午十点左右，她就把液输完了，换掉睡衣穿好衣服，下床。

　　罗昭问她要不要留下来吃饭，闫筝很委婉地拒绝了。
　　“现在就走？”
　　闫筝点点头。

　　罗昭倒也没强迫她什么，开车送她回家。
　　云庆公路上，道路两旁种着高高的针叶松，松树体型庞大，枝叶常青，在严冬里依然傲然自立。

　　罗昭甚至都没用导航，一路开得也很慢。闫筝不禁怀疑他是不是在耽误时间，又纳闷他是如何熟悉自己回家的路线。

　　大概是周遭安静下来，闫筝才想起那通被自己逃避了一天一夜的催债电话。

　　诚如他们所说，她有个这样的爹，只能怪命不好，却没有资格欠债不还。
　　然而她手头现在即便加上刚因斫琴挣的五万，也根本凑不出三十万。

　　找亲友借的话，恐怕不太可能——她家自小分崩离析，辗转多地，亲友少得可怜，真算下来也就只有小姨和南舒玉。
　　可她不能再给她们添麻烦了，这么多年，小姨在国外拉扯着她长大，她从小吃小姨的喝小姨的，姨夫去世了小姨为了自己都没有再改嫁，她已经为她付出太多；而南舒玉就更不用提了，她自己都被渣男骗得分文不剩，又哪来的闲钱支援她呢？
　　想到这，闫筝垂下眼睫，问罗昭：“你们说的那个综艺……出场费有多少。”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闫筝就听见自己的自尊“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她知道，那是为钱低头的声音。

　　五年前为钱低头，五年后依然为钱低头。
　　连低头的对象都是同一个人。

　　闫筝觉得自己很挫败。

　　罗昭似乎也没想到闫筝会突然这样问，抬起头朝后视镜打量她。
　　女孩垂着脑袋，眼睑低垂，碎发滑落下来遮住她光滑的额头，看上去很是无辜可怜，像突然丧失斗志的小鹿。

　　罗昭开口道：“出场费自然不会少了你。怎么突然问这个。”

　　闫筝慢腾腾地抬起脑袋，把目光瞥向窗外：“我是个俗人，为钱发愁，为生活所困，不像罗大总裁，干什么都不用关心价格。”

　　“……”
　　罗昭愣了一下，差点错过前方转弯掉头，将方向盘猛打到底，才在道路隔栏断开处的缝隙里挤进去：“所以你是答应要参加这个综艺了？”
　　闫筝没回应，像是默认了。

　　她反问他：“你为什么想让我参加？”

　　罗昭沉寂了一会儿，眼睛里像是有什么隐晦的东西在闪动，良久才道：“能为公司带来效益，扩大知名度和流量，启宁需要你这样的人。”

　　“……”
　　果然。

　　跟何生的解释一样，一字不差，但人家何生至少态度还好，还会顾及她的情绪，而面前这个人，却只会用最锋利的刀扎她的心。

　　他千方百计接近她，结果却还是想利用她。
　　表面上看似态度和以前不一样，方式也跟之前不同，可细想之下内核皆是如此，认准了她对他还有旧情，借此再利用她一回，还不忘给她一点她需要的。

　　五年前是，五年后亦是。

　　闫筝其实很不想再回忆往昔，可人总有那么一瞬间，内心的城墙彻底坍塌，又被源源不尽的苦涩所攻陷。
　　她想起了五年前罗昭和她成婚的最初原因。

　　-

　　回到家后，闫筝不得不让自己从短暂的回忆中抽离。
　　她打开手机银行，把各类银行卡都加了加，计算了一下目前手头还剩的余额。
　　算上因为斫琴挣的五万，一共十二万。

　　闫筝今年才二十六岁，说实话拥有十二万存款对她来说已经处于广大年轻团体中上水平，只是奈何她有个不堪重负的家，没事就得给她父亲擦屁股。
　　这不，连这些存款马上都要付诸东流，她自己也即将成为严华市九零后存款余额垫底。

　　闫筝只悲伤了三秒，很快就把这些钱都转到一张银行卡里，拨通那个电话。
　　说不害怕是假的，闫筝接通的前一秒，闫筝的手都还在发抖。

　　听到催债人声音的那一刻反倒平静了：“哪位？”
　　“我是闫松的女儿，我来还钱。”

　　对面一瞬间支棱起来，声音不再恹恹，顿时变得客客气气的：“这么快就凑到了？没想到闫松那老东西屁用没有，他闺女倒还挺有本事。那行，你往里打钱吧，只要我这边收到了，你以后就自由了。”

　　“好。”
　　挂断电话后，闫筝火速往闫松欠债的平台里充了十万，然后静静等待对方来电。

　　果不其然，刚接到电话，就听对方吼道：“怎么只有十万，你他妈糊弄老子？”

　　“不是。”闫筝立刻赔了个笑脸，解释，“我手头实在拿不出那么多钱，只能先还您这么多。但是您看，我的诚意是在的，只要您再给我宽限些时日，我后面保证凑齐。”

　　催债的男人意识到自己被耍了，但是看着实实在在的十万块钱，又觉得闫筝说得也有道理，加之她态度确实诚恳，于是语气缓和下来：“那你想要多久？”
　　闫筝：“您定。”

　　“半个月。”
　　催债人漫不经心地给出个时间，闫筝本来以为自己最多能划到一周，没想到对方一张口就是半个月。
　　“十五天，三倍利息。”他抽完就把烟头吐到地上，冷笑一声，“见不到钱，我叫你们俩吃不了兜着走。”

　　“……”
　　闫筝的睫毛颤了颤，把电话挂断。

　　虽然她也不知道片酬什么时候能下来，不过就现在看，似乎也只能这样了。

　　周一早上七点半，闫筝昏昏欲睡地站在地铁上赶往公司，然后就被一通电话惊扰了梦乡。
　　来电人是何生，一上来就让她去梦岚影视公司完成合同签订，时间是现在。

　　闫筝心下一惊——赶着投胎都没这么着急的，她昨天才刚确定下来她要参与录制的意愿嘛，怎么今天就要签约了。

　　而且这都快上班了。

　　闫筝：“一定要今天吗，下班去可以吗？”
　　何生汗颜：“闫小姐，您下班影视公司也下班了，您还是赶紧过来吧。”

　　闫筝左右为难：“可是我还没请假啊……”
　　何生险些被她的愚蠢气晕过去，但又不敢说什么，“一个电话的事，你赶紧改道吧。”

　　“那这电话……”
　　“我来打。”

　　闫筝这才放下心来：“好的。”

　　何生的嘴角抽了抽，他不明白闫筝到底真傻还是假傻，也不想想自己启宁是谁家开的。
　　这么点小事都至于瞻前顾后，果然社畜基因已经刻在骨子里了。

　　道别中，闫筝最后听见何生道：“哦对，今天下午还有还要拍一个宣传照，您做好准备。”
　　“……”

　　梦岚影视公司和启宁正好反方向，前前后后得花了一个多小时的时间。
　　大概是有些紧张，路上，闫筝想给许睿打了个电话，可这才突然发觉二人已经有好久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道这几天他都在忙什么。

　　许睿似乎也没有以前那么积极了，她不爱主动说话，他也不说分享日常，俩人除了早安晚安就是吃了么睡了么，说什么也是敷衍了事，问就是”年底冲业绩加班忙”。

　　闫筝想把这件事告诉了他，却又担心打扰对方上班。
　　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打过去。

　　电话响了许久才被接听，许睿那边嘈杂凌乱，他笼着嘴大声道：“怎么了宝宝。”
　　闫筝：“……”

　　“你在哪？”
　　“我被外派到别的单位谈合约。”许睿大声说，“结果人家一上来就说要去酒吧，我没敢拒绝，就跟着去了。”

　　闫筝没细想，立刻把这件事详细告诉她。
　　这回，许睿没再敷衍，估计是没想到闫筝还能碰上录综艺这种好事，他震惊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是啊。”闫筝道，“一会儿下午还要拍宣传照呢，我心里有点没底。”

　　闫筝其实很少对许睿表达自己的脆弱，但人面对未知的事都恐惧，更何况还是一个自己从未涉及的领域。

　　“别慌筝筝，这是多好的一个机会，你马上就能火了。”
　　对方的语气很是惊喜，似乎已经开始憧憬二人的美好未来了，闫筝皱着眉头：“我不是想火……”

　　“我知道。”许睿一改往常语气，“我知道你害怕火了以后是非也多，但这是个多么难得的机会啊，咱们得抓住了不是？你只管好好拍，今天我没在公司，完成任务应该能早下班，到时候我去接你。”
　　“……”

　　电话里传来呼喊声，许睿不敢再多聊，挂断。
　　闫筝有些落寞地拿下电话。

　　看来跟他说这件事，果然是个错误的选择。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她心中没有丝毫放松下来的时刻，反倒越来越紧张。

　　差十分九点，闫筝抵达梦岚影视公司，这座公司的外观比她想象中还要宏伟，在阳光的照射下，整栋大楼都散发着金光熠熠的贵气。
　　闫筝站在楼底仰望，感觉铺天盖地地压迫席卷而来，甚至发觉有些喘不上气。

　　可这些都只是前奏。
　　闫筝当然没想到，当她跟保安说明来意，迈进旋转门的时候，罗昭的身影竟然赫赫立在影视公司的前台，垂头听秘书说些什么。

　　听见脚步声，罗昭微微抬眼，朝这边望。

　　在玻璃门反射的错落光影中，罗昭看见闫筝一袭黄裙走进来，后者步幅极小，带着试探性，脸上一阵茫然。
　　她也看到了他，这下，连最基本的表情都掩盖不住，神色一片错愕。

　　“我知道了，你去吧。”罗昭点点头，冲秘书摆摆手。
　　秘书正要离去，抬头却看到了闫筝进来，眼睛一亮：“闫小姐，您可总算来了，我们等你好久了。”

　　“……”
　　闫筝愈发茫然，和罗昭对视一下之后，被秘书带着走到电梯口。

　　“很抱歉这么匆忙就把您叫过来，实在是因为今天下午就要出宣传照，所以只能上午叫您过来完成签约手续。”
　　闫筝听出了里面的意思：“我是最后一个吗？”

　　“是的。”秘书的笑容很有亲和力，没有任何责怪的意味，“不过您是罗总介绍过来的人，就算等再多时间，您如果没给出明确回复我们也不会贸然行动的。”
　　“……”
　　闫筝一愣，没想到罗昭的权力竟然这么大，大到可以影响一个影视公司的开机时间。

　　当然，她更没想到，自己的身份早在来之前就已经被传开了——
　　娇藏，罗昭亲手罩着的隐秘小情人。

　　看她不是个爱说话的，秘书放弃了以闲聊拉近感情的寻常方式，开门见山道：“我是方总的特别助理，我姓孟，您以后叫我小孟就好了。我现在带您去三楼会议厅，咱们把合同先签了，稍后会为您讲解一些注意事项。”
　　闫筝点头，跟她上了电梯。看着罗昭也朝电梯口走来，孟秘书探出个头，摁住开门键：“罗总，您上电梯吗？”

　　罗昭双手插兜，目光在闫筝身上短暂掠过：“不了，我等人。”

　　秘书笑着跟罗昭道别，同时把电梯门关上。
　　二人来到三楼。

　　秘书将打印好的合同摆在她面前，自己手里也拿了一份，从合同的第一页开始一条条给闫筝讲解。
　　她平时可没有那么好的耐心，会跟合作对象废那么多话。

　　“我们这次拍摄综艺的方式采取直播制，一改传统录播剪辑，会更加真实、直观地呈现在观众面前。当然这样的要求也会高很多，需要我们的场景真实有效，拍摄技术精进纯熟，剧本内容完善细化，才能在此基础上才能发掘演员深层次的表现力，达到一个和观众同步互动的效果。”

　　闫筝听得一头雾水，听她继续道，“综艺共分为十二期，从本周六九点开始开始拍摄，同步实时衔接各大平台，后面每周六九点跟进。因为是直播，所以一期的时间大概会在五到六个小时左右，均分下来的话五位传承人大概占用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请您不要紧张，我们会给出详细剧本，关于专业上的问题咱们共同讨论，制定每期最终版台词，您只需要按照背诵并演绎出来即可，不会让大家在镜头面前无话可说的。您看可以接受吗？”

　　闫筝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新奇的录制方式，不禁有些紧张，点点头。

　　秘书后面又一连气说了一大堆，闫筝听得半懂不懂，却始终没捕捉到关于出场费的介绍。好不容易逮着个机会，她问：“咱们录制下来出场费有多少呢？”
　　孟秘书笑了笑，解释：“出税后一期二十万，十二期二百四十万。”

　　闫筝翻合同的手一抖——这么多？
　　二百四十万，就算是有十个闫松喝酒赌钱，她也还得过来了。

　　“那大概什么时候能结算？”
　　“录制结束五天内结算薪酬，大概……也就是三个月后吧。”

　　什么？三个月？
　　那不是黄花菜都凉了。

　　闫筝有些着急地问：“可以每期结款吗？我有些着急用。”

　　秘书看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她怎么也想不到，罗总亲手罩着的小情人竟然会跑他们影视公司卖惨。
　　看来还是个不甘于沉沦的小情人。

　　孟秘书语重心长道：“闫小姐，按理说这样是不合规的，在录制未结束前，不按期结款是为了防止演员跑路。当然，我不是说您跑路的意思，我是说我可以向我的上级申请一下，看看是否能为您规划最优方案。”
　　闫筝：“那麻烦您了。”

　　秘书将两份合同推到她面前：“在这里签字吧。”
　　闫筝拔开笔帽，在两份合同上分别签上自己的名字，同时摁了手印。

　　孟秘书递过来湿巾给她擦手：“对了闫小姐，还有个事情，我要跟你说一下。”
　　“为了增加综艺的可观看性，提升流量和热度，我们特意邀请了五位当红明星，和每位非遗传承人进行组合搭配，共同完成任务，弘扬传统非遗技艺。您的搭档是——”

　　“明星？”没等秘书说完，闫筝就打断道。

　　“都有谁啊？”
　　闫筝眼睛亮了，对于普通老百姓来说，荧幕上每天活跃的明星对他们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平时根本很难得见。
　　闫筝没想到录个综艺不仅有钱拿还能看到活明星，这简直是天大的收获，就算平淡如水的生活被打乱也值得了。

　　在闫筝期待的注视下，孟秘书说出了四个人的名字。

　　安柯，金马影帝，内地顶流男演员，多部爆款剧男主。
　　朴星灿，韩国Emil男团队长，坐拥千万迷妹，热曲火遍大江南北。
　　欧小米，内地知名女演员，人送外号“国民妹妹”。
　　落楠，知名网红博主，某音粉丝超两亿。

　　闫筝听得眼睛都瞪大了，天啊，这么多熟知的明星，那她这回岂不是能大饱眼福了？
　　最重要是还有她一直都特别喜欢的朴星灿，在曾经那段最艰难的时光里，闫筝就是听他的歌振作起来的。

　　难以掩盖内心的激动，闫筝好半天才冷静下来，刚想问自己搭档是谁，突然就觉得这样有些操之过急。
　　倘若片方已经提前安排好了，自己要是表现得太失落，容易显得矫情；而倘若片方没安排好，那自己提出需求又会让秘书觉得她想一出是一出，很容易让对方陷入两难境地。

　　闫筝觉得自己左右也不该为难秘书，转念一想，倒是可以和罗昭先商量商量。
　　毕竟作为综艺最大的投资方，严华市最难惹的商业霸主，他那么有话语权，一定有办法让她跟星灿欧巴组cp。就算退一万步讲办不成这件事，她以不参加录制为由威胁他，他也肯定会去想办法的。

　　想到这，闫筝嘴角掩不住地笑，随口问：“那最后一位呢？”
　　秘书似乎没想到闫筝问出这样的问题，脸上染上一抹惊诧：“最后一位，您不知道吗？”

　　看着秘书一脸震惊的样子，闫筝也懵了——她上哪知道去啊。

　　心底有种不好的预感席卷，闫筝还没从刚才的疑惑中反应过来，听见秘书说道。

　　“就是您的男朋友……哦不，您的老板，罗总啊。”

　　闫筝：“……？”

　　“这个合同，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吗？”

　　-

　　被秘书带到化妆间时，闫筝整个人都是浑浑噩噩，不知天地为何物。
　　秘书比她还要不可思议，甚至感觉这姑娘有点精分——怎么一会儿说想参加，一会儿说不想参加，一会儿表现出很激动的样子，一会儿又一副生无可恋的神情。

　　但是合同已经签完了，她就算后悔也只能算违约，违约金可高达五十万。
　　闫筝觉得这个自己一瞬间就崩塌了，恨不得立即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闫小姐，一会儿您就坐这让化妆师给您化妆，等都弄好了，咱们就开始拍宣传照。”
　　闫筝没说话，秘书很担忧闫筝的精神状态，叹了口气，和化妆师交头接耳小声说了两句。

　　化妆师的表情立刻变严肃。

　　化妆的时候，化妆师偶尔跟闫筝闲唠，可闫筝总是像听不见似的没有理会。
　　每句话都要说两遍才能把闫筝从飘忽的世界中拉回来，化妆师最后也懒得再说了，一门心思给她化妆。

　　面前的镜子很大，周围一圈柔光照亮闫筝的脸。
　　她的脸是那种很匀称的长相，五官立体度不高，但是每一处都恰到好处。圆润的杏眼比一般人都要大，睫毛很长，眼睛湿漉漉的，非常亮，清澈得毫无杂质。脸中是那种较短的娃娃脸，山根不高但鼻锋挺，正面看温顺可爱，侧面又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英气。

　　罗昭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靠在门框上静静打量女孩的五官，好半天没动地方。
　　而此时的闫筝正闭着眼睛等化妆师刷眼影，轻易不敢睁眼。偏偏到画眼线的时候，化妆师说：“眼睛向下看。”

　　闫筝眼睛刚睁开就朝下看去，余光撇过镜子看见一抹熟悉的身影。
　　闫筝一惊，猛地抬起头来。

　　“哎呦，你别动——”
　　因为动作幅度过大，化妆师笔下的眼线很明显化歪了，还不是一般的歪，直直从眼角后拉出一笔□□来，飞向太阳穴。
　　闫筝“腾”地站起来，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化妆师气急败坏，她就没见过那么难伺候的人，唠个嗑爱答不理，现在不让动非得动，因为她自己的原因眼线没画好她还不高兴了，自己气冲冲地先走了。

　　这都什么人呐。

　　直到看见闫筝走到罗昭身边。
　　化妆师浑身僵住，猛地闭了嘴。

　　看着闫筝怒气冲冲地走了，罗昭像是没会到意一样，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你这眼妆画的……倒还挺别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