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筝》臻杏

38、第三十八章

　　录制结束后，闫筝回到化妆间开始卸妆，叶斐然找到闫筝，把承诺她雕刻的非遗叶雕送给了她。
　　两张叶片也就有巴掌那么大，属于自己的那片雕琢得极其精巧，还有一种照片不能体现出的神韵。而罗昭那张就有点尴尬了，虽说是高度还原，可闫筝一开始就没安好心，所以导致成片效果也不尽如人意。

　　闫筝还是惊叹说：“你这手艺也太绝了吧，小时候学过《核舟记》，里面的工匠可以在核头大小的木头上雕出一个完整的世界来，你这手艺和那个也不相上下了。”
　　“哪有你说得那么神。”叶斐然被夸得直笑，指着罗昭那片叶雕说，“就是这个有点尴尬，说吧，是不是你背后偷偷捣鬼了？我刚一看到照片就觉得不对劲。”

　　闫筝挑了挑眉，窃喜的表情一览无余，但她到底是不敢把叶雕给罗昭看。猜到罗昭贵人多忘事，可能早已不记得还有叶雕这回事，索性决定自己收起来，回家以后慢慢观摩。

　　卸完妆后，罗昭载着闫筝回返。
　　闫筝困得在车上睡了一觉，罗昭也没打扰她，把车速开缓，掉头转弯都放轻柔。

　　等到闫筝醒后，已经离她家不到两公里了，她迷迷糊糊地看着外面不同于郊区的繁华集市，纳闷这车开得居然有这么快，就听罗昭淡淡道：“你醒得还挺是时候。”
　　他把车前放置的移动计摆正，给她看。

　　已经下午五点了？！

　　闫筝震惊得连余下的困意也全无，不可置信问：“我睡了三个小时？”然后又想起什么更为匪夷所思的事，“你开了三小时？”
　　“……”
　　依罗昭的车速和向来不会在马路上让人的性子，他开车一趟一个半小时足矣，这回居然足足开了三小时。

　　是被注射了促缓剂吗？

　　罗昭微微侧眸看了她一眼，尖锐的眼角理应扫过一阵尖锐的风，却在瞥见闫筝是尽数化为温柔：“这不是怕吵醒你。”
　　闫筝：“……”

　　那也不至于开这么慢呀。
　　比起车上歪歪扭扭睡不踏实，她还是更想回到自家的大床上痛快地睡。

　　闫筝从座椅上身了个懒腰，脸蛋上还有睡后被衣服压出来的印子，看得罗昭没忍住笑出来：“是不是饿了，有什么想吃的？”
　　他一提醒闫筝才发觉肚子确实是空了，于是随口说了一个餐厅，罗昭驱车前往。

　　来到目的地，二人点了菜，吃到半截时闫筝的手机突然来了个陌生电话。
　　她还以为是骚扰电话，想都没想就抓起来接听，结果在听到对方的声音时瞬间如同被泼了一通冷水：“还钱。”

　　冷冰冰的两个字让闫筝几乎一下支棱起来，第一时间望向罗昭，正好和他略带探寻意味的目光对上。
　　闫筝慌了，起身逃离餐桌：“不是还有两天时间……”

　　最后几个字落到罗昭耳朵里，他眯眯眼，望着闫筝的身影久久没移开。

　　闫筝来到了餐厅外面，这里没有那么吵，还可以躲避罗昭。
　　催债人却没有上回那么好的脾气，阴恻恻地道：“两天？明天就是半月之期，老子明天就要见到钱！怎么，你不会拿不出钱来吧？”

　　“……”
　　他声音像索命的恶鬼，闫筝浑身一哆嗦，也不知是被冷风吹的还是被他吓的。

　　可她上哪弄那么多钱去呢？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

　　“大哥，您能不能再给我几天时间？我保证等我现在手头这个项目做完，能赚到一大笔钱，您利息随便记，我到时候肯定能……”
　　“不能。”闫筝话没收完，就被男人打断。这种借口他已经听过太多次了，真的信了才是他愚蠢，“明天我必须见到钱。”

　　闫筝慌了：“等……”
　　“嘟——”对方已经挂断。

　　她茫然绝望地站在原地。

　　回到餐桌后，闫筝装作一副和先前一般无二的样子，但是眼神的落寞和憔悴骗不过罗昭。
　　罗昭看着她给自己倒饮料，倒着倒着饮料就倒多了，溢了出来，一会儿连罗昭给她提前剥好的虾都看不见，自己反倒夹了一个去剥。

　　罗昭又往她盘里扔了一只剥好的虾——他什么时候这么耐心地照顾过一个女人了，竟然还被对方无视了。
　　闫筝心里也应该很悸动才对。

　　可她怎么就开心不起来呢？

　　罗昭没问，直到看着她满腹心结地把这顿饭吃完后，送她回家。
　　他一直开到闫筝所住的那栋楼底下，闫筝依然没开心过来。她失魂落魄地从车上下来，跟罗昭道别。

　　罗昭走下车，目送她。直到看她背影终于快要消失在单元门里面，才叫住她，喊了声：“闫筝。”
　　闫筝顿住，回过头。

　　罗昭：“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
　　“……”

　　他的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跟往日一样淡漠。
　　但目光灼热且坚定，似乎在说“你可以选择相信我”。

　　闫筝愣了三秒，她胳的膊有点扶不住厚重的铁门，因此摇了摇头，仓皇说：“没有。”
　　铁门震动，“咣”地一声关上。

　　“……”
　　罗昭望着被铁门震得窗台上的鸟儿四散奔逃，隐隐感觉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上到五楼，闫筝感觉快要虚脱了，以往顶多是微喘，今天却像天梯一样难爬。
　　她知道是自己心累，对即将迎来的风暴已经产生了恐惧，闫筝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到什么时候，指不定哪天再也撑不下去了就倒在一个无人的角落。

　　闫筝终于狠下心来，给南舒玉打了电话。
　　南舒玉对于自己闺蜜的遭遇自然十分同情，还把现在手头的五万块钱转给她。南舒玉还想找邓世丞借钱，反正邓世丞人傻钱多的根本不在乎这点小花销，却被闫筝拦住了。

　　众所周知刚交往不久就借钱可是大忌，她怎么能因为自己缺钱，而破坏南舒玉和邓世丞的感情呢？

　　闫筝又打了几个人的电话，最终还是没能借到钱。

　　-

　　周日，罗昭推掉一切工作，驱车来到闫筝小区附近。
　　昨天闫筝的表现在他心里一直存着个疙瘩，让他隐隐不安，考虑到闫筝说的那句“两天”，罗昭决定这两天都在她家门口观望，以免对方出现什么意外。

　　他也只是推断，倘若一切无事，那自然是最好，可正当他坐在小区门口的一家早餐铺子，尝着普通市井老百姓的吃食时，却看见三个奇装异服的人招摇过市。

　　这三个人绝非善类，罗昭看过去的第一眼就打定主意——为首的是个五大三粗的大块头，身强体壮，膀大腰粗，头顶黑色线帽，脚踩金属钢钉鞋，脖子上戴着串大金链子，在太阳的照射下闪闪发光。
　　他身后跟着两个小的，一个高瘦子一个矮胖子，前者提着一个塑料桶，走在最后面，晃晃悠悠地快把骨架子压断了；后者拿着一个黑帆布包，看着挺沉的，却不知里面装的是什么。

　　三人越走越近，罗昭看见他们在交头接耳，但是却听不清楚，于是干脆把筷子一撂，剩下多半碗馄饨也不吃了，快速钻进车里，看见三个人大摇大摆地从旁边走去。
　　总算听清了他们对话：

　　大块头：“闫松那老东西的闺女是在这儿吗？”
　　矮胖子：“就是这儿，老大。”
　　大块头：“行，胖子你带路。都给我精神精神，今天要是再要不回来，咱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高瘦子在后面狂追，奈何手里的塑料桶实在拖后腿，因为二人加快行进速度又落下一块距离。

　　“……”
　　罗昭只听到一部分，后面估计是涉及私密，对方压低了声音。
　　但是这唯一的几句话却足够他听出个大概——

　　他们找闫筝干嘛？

　　罗昭觉得不对劲，正要打开车门下车去追，却突然被一个穿着制服的男人敲响了车窗。
　　交警是个中年大叔，满脸褶子，为了让他听见声嘶力竭地吼道：“把窗户打开！”

　　“……”
　　罗昭皱了皱眉，握紧门把的手倏地松了，照做。

　　交警的表情凶神恶煞，看上去毫不客气。罗昭也不知自己犯了什么事，就见对方手持电棍，敲了敲他的车门道：“谁让你在这儿停车的，没看见上面的牌子吗？”
　　罗昭向四周望了一圈，果然见到对向车道，一个高高的牌子立在斜前方，上面画了个大大的红叉。

　　“……”
　　还真没看见。

　　“还不赶紧把车开走！”

　　可罗昭无暇顾及这些，看着三人的身影渐行渐远，他要是真把车安顿好了，那前面这三个人去哪里找？闫筝又怎么办？

　　“我现在有点急事，您容我两分钟行不行。”
　　罗昭低声请求，交警第一次见到还有跟警察讨价还价的，心里的怒火更甚：“两分钟？两秒钟也不行！什么事那么忙，赶着投胎啊！”

　　罗昭的眼神冰冷下来，说了最后一遍：“是真有急事。”
　　“诶我说你这人，还挺犟，我告诉你，你现在要是还不挪车，那我可给你贴罚单了！”

　　“那您贴吧。”
　　罗昭无视道，巴不得他如此所为，“抱歉。”
　　交警：“……”

　　趁着他不注意，罗昭推开车门，跑了出去。

　　“你……”
　　罗昭忽视身后交警破口大骂，跑到小区门前，因为来不及绕一圈走旁边的行人入口，他干脆直接翻过行车道闸，硬闯进去。

　　小区保安都看呆了，紧接着，就看见交警怒气冲冲地跟上来：“你给我站住！”

　　-

　　闫筝所在的小区叫花园，是一座比较有年代感的小区，布局错综复杂。
　　三人在里面晃悠了好久，因是身着“奇装异服”，吸引了不少正在晨练的大爷大妈的主意，几人也花了好久才找到闫筝所住的楼号。

　　“操，真他妈隐蔽。”
　　为首的大块头啐了一口，骂骂咧咧道，提醒身后的小弟，“就这婆娘住的这破地方，她能拿出什么钱？不靠逼绝对逼不出来。一会儿都打起精神，给我使劲吓唬她。”
　　“放心吧老大。”二人异口同声。

　　此时闫筝还在睡觉，并未察觉到一场悄无声息的祸事正在蔓延。
　　三人上了楼，看了一眼门牌号，轻轻敲了敲门。

　　闫筝被敲门声吵醒，心道大早晨的，是谁这么烦人。
　　但还是迷迷糊糊地下床，走到大门处问了句：“谁啊？”
　　对方答：“快递。”

　　闫筝最近没买东西，但刚睡醒的人一般都不太清醒，智商至少降几个级。她只想赶紧结束这件事然后回去接着睡，于是毫无防备地开了门。
　　却没想到三个大汉直接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