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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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小程的电话时，宜姐刚刚从其他艺人的活动现场出来，正准备回家休息。
电话一接通，小程急三火四的声音就从手机里窜出来：姐，完蛋了，我哥惹事了！
她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对方一句‘我哥惹事了’吓得膝盖一软。祝屿这么多年一直老实本分，除了踏实拍戏没别的爱好。她不怕一个总捅娄子的人闯祸，就怕平常安静的人突然招惹是非。
可以小事不断，但绝不能憋个大的。
当时她一个急转车头直接开往公司，恨不得把油门直接踩断。结果信号灯都过去一个了，小程才终于讲清楚发生了什么。
嗐，我以为多大事呢，就是跳了个舞啊。
等等？你说谁？他跳了谁的？
——“季煊的啊姐！”
小程带着哭腔的颤音顺着话筒传出来。
“啊？！”
祝屿来到她手下时刚刚和上家经纪公司腾竹影视解约，原因是公司对艺人发展路线规划不清晰，安排工作不合理，严重损害了艺人的身体健康。
这种解约诉讼在圈里简直能拿来当模板，十个艺人有八个都拿这种理由提起解约。可实际理由是什么呢？无非是对公司分成不满意，说白了就是钱的事。
艺人有时和粉丝没什么区别，总认为公司是只会压榨艺人借此谋取巨大利益的恶魔，他们能成功全靠自己的实力，和公司有什么关系？
什么是有实力？演得好就叫有实力？这种话顶多骗骗幼儿园小孩。有能力没用，让人看得见你的能力，那才叫本事呢。而公司做的，就是把你的能力推到大众面前，让观众发现你这块金子。
但艺人很难意识到这点。在他们眼里活都是自己干，累死累活还要挨骂，有时挨骂还是因为公司，然后自己赚的钱呢？还得分公司，甚至公司拿大头。这一番分析下来，有几个艺人能在自己火了以后忍住不解约。
解了约，自己招兵买马办个工作室，赚的钱都进自己口袋。再过几年赚够了钱，找人搞个剧本搭个草台班子，招别的艺人来演戏，自己做出品人，美美晋升为资本。
她看着祝屿提出的公文忍不住冷笑一声，心想：这又是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
根据简历上显示，祝屿很小的时候就入了圈，这么多年都是个不温不火的小演员。别的童星今天被骂长丑了，明天被骂演技还像个小孩。而他呢？连挨骂的机会都没有。
他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有热度的？一年前，一场选秀。
近几年选秀重归大众视野，引起极高讨论度。刚开始时选秀还没那么火，来参加的还都是各家经纪公司的素人小练习生。随着节目名气逐渐升高，终于有人发现这不只是打造素人的好途径，其实也可以让糊咖翻红。
没实力的练习生运作得当就能一夜爆红，无人在意的过气艺人也可以轻易翻红重新开始，这么方便的路怎么不算是一条捷径呢？于是各方势力下场，看起来是艺人选秀，实际上都是资本之间的博弈。
而祝屿参加的这个选秀名为《全民瞩目》，正是国内最具热度的选秀之一。前几季的反响非常好，所以这季还没播出时便自带热度。
想参加这个节目的人数不胜数，早已不是报名就能上的时候了。像祝屿这种一没实力二没热度的，除了公司帮忙强行把他塞进去，他还能通过什么进去呢？
她是经纪人，自然站在公司和资本的角度看问题。一个通过公司得到热度的小艺人，刚有点冒头就踹了老东家，放在圈里谁还敢签。
可自己公司要啥没啥，即使是祝屿这样的人要来，他们也当个香饽饽一样上赶着迎接。
她又叹了口气。
腾竹影业作为近几年在圈里比较有影响力的中型公司，面对这样的艺人想必不会手软。据她的了解，双方应该是达成了庭外和解，所以没有具体公文显示出祝屿到底赔了多少钱。但怎么也要剥了他一层皮才肯放人离开。
当事人此时正站在自己面前。
“你手里还有多少钱？”她没客气，直白问道。
“不瞒您说，”祝屿也答得大方，“我现在满兜就剩28块9。”
“你的钱呢！”宜姐震惊，“你们不是达成庭外和解了吗？”
一般达成庭外和解的官司里实际赔付款都会比公司想要的少很多，往往是因为艺人手里也掌握了合同的漏洞。这个时候公司宁愿少要点钱，也不希望把事情闹大造成什么不良影响。
而祝屿到底进圈这么多年，手里本就该有些积蓄。赛后又参加了不少综艺，综艺是最赚钱的，现在怎么会没钱了呢？
“可我就是把整个身家都赔进去了。”
他的神情没有任何尴尬，反而看着她露出一个释然的笑容，就像是这笔钱虽然多，但却给他买来了安稳日子一样。
“以你现在的热度，”她顿了顿，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自己已经过了选秀刚结束热度最高的那一阵了吧？”
“知道。”
“也就是说，你后面赚钱不会太容易...”
其实她真正想告诉祝屿的是：你以后恐怕再也赚不到这么多钱了。
“我知道啊，”他还是那副样子，“可就算加上下辈子都赚不到那么多钱...”
“我也是要解约的。”
她看着眼前的男孩，心里有些复杂。难道自己刚刚的分析真的错了？可是一个艺人，他不为了钱，还能为点什么呢？
难不成是为了梦想吗？
别逗了。
片刻后，她终于整理好情绪，问道，“你现在在做什么呢？最近有没有什么活动来找你？”
“没有，”他摇摇头，“我还想着去找个兼职做一下。”
呼，情况和她想的一样糟。
“你这个兼职，”她看着祝屿，笑容别有深意，“我来给你安排吧。”
她记得，前几天有个咖啡品牌刚刚官宣了代言人。
这个代言人正是季煊。
季煊是谁，《全民瞩目》这一季C位出道的艺人，赛时各项数据倍杀第二名，出道后被放进整个娱乐圈和其他艺人相比数据依旧能打，代言接到手软，热度一骑绝尘。
而比赛时，整个节目热度最高的cp，正是他和祝屿的。
要她说这祝屿也确实命好，能和季煊组成大热cp。宜姐想，这可是老天爷送上门的热度，不要白不要。
坦白来说，祝屿能通告选秀获得这样的好成绩，cp粉功不可没。而赛后，祝屿的前公司显然也没放弃这部分热度，让他死死黏上了cp相方。
炒cp现在并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很多大型经纪公司甚至会雇职粉下场做产出吸引路人，等到cp粉积累到一定数量后再通过职粉引导舆论配和公司营销做提纯。
想红不丢人，为了红用点手段也不丢人，使劲浑身解数还红不了，那才丢人呢。
到时候把他送去季煊代言的咖啡品牌店铺打工，让摄影找好角度拍几张神图，虐粉固粉两手抓，还能在cp粉那卖卖惨，提纯一波唯粉。
她心里的如意算盘打得正响，却听见祝屿突然开口，“不好意思。”
他声音不大，语气却异常坚定。
“您恐怕是太累了，没看清我和公司签的合同。”
什么？她有些茫然地看着祝屿。
“那上面明确标注了，不允许以任何形式将我与其他公司艺人进行捆绑营销。”
“这个其他公司的艺人，”他笑了，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当然也包括季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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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到现在，她的脑海里还会时不时浮现出祝屿当时那个笑容。
这么多年来，祝屿专注演戏，顶多偶尔上个深夜播出没什么人看的综艺。
除此之外，他也一如往常地，坚决不以任何形式与季煊一同出现。似乎所有人都默认他之所以不允许公司捆绑他和季煊是因为被对方的粉丝骂怕了，可她总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时间久了，两人甚至有不和传闻出现。可祝屿就是不澄清，甚至在接受采访时明里暗里地承认这一说法。
谁都拿他没办法。
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某一天，突然跳起了那个让他避如蛇蝎的人的舞，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这让她怎么敢相信？
等宜姐一路狂奔终于到达公司时，才发现自己刚刚收到了一封邮件。
她急急忙忙跨上台阶准备进门，单手打开邮件一目十行扫视着上面的内容。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本就着急的她更急了。
不过与之前不同，现在的急，是喜悦的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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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说呢？”
祝屿盯着那封邮件，良久，终于缓缓开口道，“好像...也没那么高兴。”
“意料之中吧，”他笑着说，“意料之中。”
“少装了你！”小程看起来比他还高兴，一把扑过去死死搂住他，“谁啊，试镜出来以后以为自己没选上，难受得脸唰白。”
“想笑就笑出来吧，”宜姐忍俊不禁，“别再憋坏了。”
“不想笑，”他眨眨眼，“我现在就想...”
“想什么？”
“想上个厕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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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廊尽头，窗台旁边，一个监控死角。
祝屿蹲在那里，他看到自己脚下大理石地面上的花纹时而清晰时而模糊。
怎么回事？他有些茫然地眨眨眼。
自己穿进《太阳之下》后，虽然看起来和上一世没什么区别，可他自己明白，终究是有所不同。
剧本中，编剧给祝屿这个角色设定了一种疾病：夜盲症。
这个病在整部戏中其实没什么特殊作用，就是帮主角卖惨让观众共情。主角生理上有病，很好地表达了角色在追梦途中不仅事业受打击，就连身体上的疾病也不断折磨他，突出主角无论遇到什么苦难都不抛弃不放弃。
夜盲症这种病，虽然白天没什么事，可一到了晚上光线差的时候就看不清东西。他刚开始还觉得有些别扭，可时间久了，什么不适应的都能适应了。
“又严重了吗？”他自言自语道，边说边伸手揉了揉眼睛，结果却摸到了一片潮湿。
他看着手上的水渍，这才意识到真相。
“切，”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嘟囔一句，“原来是哭了啊。”
这时他才注意到，自己的牙齿不断上下碰撞，甚至脸上的皮肉都颤抖着。
他甚至不受控制地在脑海里回忆起合同上的每一个字，一次又一次确认着那上面的名字真的是他。
“人在太高兴的时候，”他喃喃自语道，“第一反应居然是怀疑。”
怀疑是不是真的，怀疑是不是自己。反复确认无数遍，然后才敢偷偷高兴一下。高兴过后还要不断告诫自己，不许这么得意，万一有什么变数呢？岂不是白高兴一场。
高兴怀疑，再高兴再怀疑，就这样反复无数次，直到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浪费太多时间准备回去的时候，小程跌跌撞撞地从办公室冲了出来。
“在这儿！”他知道对方是来找自己的，连忙伸手示意。
“哥！”
小程脸上已经看不到刚刚的喜悦了，反而是震惊，甚至有一点惊恐。
“你看这个！”
怎么又是这个动作，祝屿心里有些好笑，但还是乖乖凑过去看起来。
手机上显示的是一条微博。
发微博的人他们都无比熟悉，今天上午还见过呢。
[季煊season]：早就说过了，我们没有不和@祝屿Zz
小程贴心点开这条微博配的视频，视频中传出来的音乐也是熟悉得让人此生难忘。
正是祝屿刚刚跳过的那首歌。
只不过，现在用这首歌跳舞的人变了。
变成了这首歌本来的主人，发微博的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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