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会想他》叶南芥

15、第 15 章

　　宁哲翰艰难地睁开了眼，看到一片白花花的天花板，还有窗外的那场大雪。他仍然处于放空的状态，而且头痛欲裂。

　　昨晚的事他隐隐约约记得一点，他喝醉了，然后沈柠把他这个醉鬼拖回了家，额，不对，好像还多了一个人，那个人他也很熟悉，但现在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宁哲翰扶着墙壁走了出来，一抬头他就看到沈柠在客厅办公，他走了过去，低着头道歉：“对不起，你的腿没事吧。”

　　他一想到对方听到自己的消息这么晚不顾寒冷地跑了出来，心里很愧疚。明明她的腿伤得很重。

　　沈柠从桌上端来一杯水递给他，摇了摇头，“这么多年了，你认为我会在意这些吗？”她还是一如既往地直接，宁哲翰毫无疑问地知道这个答案。

　　“我希望你能好起来。”沈柠给了他一个温暖的拥抱，那是他在这个冬天得到的一份慰籍。沈柠不用说很多话去证明什么，她已经做了一切。

　　只是一直都很有分寸。从来没有越过那条红线。不会去干涉他的感情问题，除非到了他伤害自己身体的地步，她才会去劝他。

　　他们可能不会认可对方对感情的一些理解和做法，也可能出现激烈的冲突，但不会去反驳什么，去争辩，只是认真听对方说完。

　　他们也许很久不会见面，很久才能见一面，但他们只要碰面，仍然能坐下来好好地品一会茶，赏一会花，聊一会天，那些冲突与不和若有若无。

　　他们心有灵犀地保持着这种界限，彼此都在这种关系中感到轻松，这也使他们的关系一直都不错。

　　“现在几点？”他突然问道。

　　“宁医生，已经迟到很久了。”沈柠微笑着。

　　“不过林深已经去医院帮你请假了，不用担心，可以休息几天。”宁哲翰这才放下心来。

　　不过，自己昨天晚上怎么回来的？还有自己身上的黑色睡衣是谁换的？

　　或许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沈柠把事情都交代了出来：“昨天晚上我和林深一起接你回来的，但是他把你拖回来的，虽然你不重但是他很辛苦。你可能无法想象出自己醉酒了是什么样子，那还是别想了吧，否则你这辈子都可能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沈柠这话直往他心窝里戳。

　　您下手可真狠。

　　“毕竟你要见很多次跟我共度余生的那个人。友情提醒一下，你没有对我们的浓情蜜意造成任何影响，他只是很认真地在替我照顾你。”

　　“林神做这些事的时候很平静，什么话都没说。不用担心。”沈柠郑重地补充了一句。

　　她抱着电脑回到了书房，房门紧闭，她迅速恢复到工作状态。

　　不管在外面慢慢碎掉的那个人。

　　宁哲翰坐在沙发上自我消化。

　　除了丢脸也没有别的。只是在对手面前丢了这么大个脸，他还真有点接受不了。

　　沈柠不是爱开玩笑的一个人（他想错了），是不会骗他的，她说的那些话肯定有所删减，他听得出来，估计实际上的丢脸级别比她说的还严重许多。

　　这……一言难尽。

　　但他确实欠他一句谢谢，尽管有再多的不服气与傲慢，他还是拎得清轻重缓急的。

　　人家冒着风雪把他拖回去，不让他变成四处游荡的丧家之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他们说起来连朋友都不是，只能算个相互知道名字的对手吧。

　　而且他是沈柠珍视的人，他自然少不了和他见面。

　　想到这些，他无可奈何地接受了自己的一系列丢脸。嗯，他需要把自己的连脸加厚，金城汤池的那种是最好。

　　他想起自己在酒吧喝到不省人事，五脏六腑都要裂开，宁哲翰眸色悲凉，揉了揉自己不怎么舒服的胃。

　　以后真的不要这样糟蹋自己的身体了，真的不应该，他在心里暗暗告诫自己。

　　他久违地感受到了寒冷，冷到骨子里。明明是一个普通又寻常的冬天，怎么就给了他一种漫长到没有尽头的无力感呢？

　　可是他在南京待了这么多年，身体也没有这么剧烈的变化。

　　可能是因为自己太不甘心了。

　　他不甘心对别人付出一腔真心到头来那个人嗤之以鼻地将这沉重的感情狠狠地在地上践踏，脸上傲慢的神情好似挑衅“也不过这就样，这就是真心？未免也太一文不值了吧”。

　　那是他们尝过了多少甜头，宁哲翰现在就承受着怎样的痛苦。

　　现在这个斯文败类还主动出现在他面前，慢慢悠悠地跟他谈起了往事。

　　宁哲翰真不知道自己脑子坏到了什么程度在看到了他之后还能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听他说完这一大堆废话，安安静静地吃了个饭。

　　他大概是无药可救了。

　　跟他重逢的这几个小时，他一直都表现得心平气和，直到吃完饭离开时，那个人伸手一把拉住他，让他朝后踉跄了一下，几年不见，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冒犯他，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转身离开。

　　全程没有任何交流，就连听到他带着哀求的声音让他留下。

　　他还是走开了。

　　不管那个站在原地的人。

　　真是个衣冠禽兽。长着张这么好看的皮相，不干一些人事。极致立体的五官，深棕色的双眸，白皙的皮肤，活生生地像动漫人物走入了现实。

　　当然，他眼角处有一颗很淡的泪痣，给他平添了几分柔美。

　　现在想想他因为这个人的这张脸吃过太多亏了，多得自己都记不清。

　　这么多年都过了，他还没有爬起来。

　　这个跟头他真是栽得太彻底了。他总会被自己的错觉牵着鼻子走，而不去相信所谓的“真理”，错觉总告诉他那个人还爱着自己，只是有难言之隐。

　　在血淋淋的事实中他还会去挖掘他曾爱过的那些微不足道的线索。

　　真一言难尽……

　　明明自己还是个医生，自己的病都治不了，感情是在演什么狗血电视剧呢，还把那些俗套的剧情带到他俩身上给他开脱，他自嘲地笑了笑。

　　这是他人生中的一场雪，从他离开那年一直下到了现在，连一片荒芜都不给他留下，他的心里是白茫茫的一大片空白。

　　他不知道这场雪何时会停，他何时会不再坠落。但现在，他的心里明亮了几分。

　　或许也是因为他太在意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