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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变故 ...

  •   第十八章:变故
      6、7、8三天是所有高三学子最紧张的时刻,时间却不会因为大家的紧张而有所停留。
      4号下午开始放假,给大家调整作息与心态。5号上午谢文给老谢打电话,想让他回来陪自己三天,参加高考。老谢随和也疼她,谢文打小就和老谢比较亲近。
      拨通老谢电话的时候,虽是一口答应了她,但是中间那十秒的短暂沉默,不像他平时的作风。吃过午饭后,谢文思来想去,还是不太放心,又打了一个视频电话,询问情况。电话好久才接通,仔细观察,老谢神色无异,谢文也就没提上午的茬了。
      闲聊几句后,老谢东拉西扯,有那么点欲盖弥彰的意味,谢文强压下自己内心那股不对劲的想法。思忖着大人应该也有大人的烦恼,不愿和孩子多说吧。
      高考三天,因为对自己的基础有着清晰的定位,谢文倒没有想象中那么紧张。985是肯定不行,211极有可能。
      甚至还有闲暇去想,考完之后,就是盛星口中“合适的时机”了吧。
      正因为是这样的心理,面目可憎的高考也变得面容可亲。唯独一直话多的老谢在这几天有些寡言,也从不在她面前打电话。大家都秉承着“一切为高考让路”的理念,谢文没多问,盘根问底留在高考后。
      高考固然刻骨铭心,但是对于时光的洪流,三天只是一个短暂的体验。
      8号下午,当最后一门结束后,谢文走出考场大门时,学生的洪潮推着她挤出了校门口,也将她带出了三年的求学时光。
      这时的谢文仔细盘算,对于学业,虽然有些佛系,也算扎实努力。对于爱情,虽然懵懂,也算认认真真喜欢过一个人。对于友情,虽然没有刻意维系,也算有可交心的情谊。这么想想,高中生涯还算满意。
      只是慢慢才知道,正是因为这么认认真真地喜欢过这样一个人,他风华正茂,又耀眼夺目,,刚好不偏不倚地撞到自己的心坎上,导致后来,不管遇到怎样的人,都会不由自主与他比较。所有的遇见,都不过尔尔。
      高考结束,大街小巷都就是一群从牢笼中释放出来的娃娃们。
      劳动委员李帅同学早早就开始了各种策划:压马路、聚餐和唱歌。李帅组织的时候,特别邀请了盛星,声称颜值担当与智慧担当并存的盛星一去,女生这一块他就不用刻意去说服了。盛星哭笑不得,想了想,就没推脱了。
      劳动委员本就喜欢热闹,班级同学基本上都被他忽悠过去了。晚上6:30校门口集合,集体撸串。
      谢文一出校门,远远地看到了老谢的车停在树荫下,根本不是他风格。
      心里咯噔了一下,一定是出了什么大事。
      老谢看到谢文出来,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东西。
      上了车,谢文注意到老谢满脸愁容,他这两天一直在掩盖自己的情绪,唯有等她考完,才敢显露出来。
      谢文系好安全带,看着老谢,直截了当地开了口:“这几天我就察觉到你的不对劲,现在高考结束了,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情?”
      老谢长叹了一口气:“你妈妈之前一直说嗓子不舒服,叫她去看,她以为是咽炎,一直拖。正赶上绿豆上市,忙着忙着就耽搁了。一个月前,晚上吃饭的时候,突然觉得吞咽有点哽,我就知道大事不好了。立马去医院挂了急诊,一查已经是食道癌晚期了。”
      谢文大脑一下子懵住了,被“癌症”两个字搅成一团浆糊,听不见任何东西,感官也像是在慢慢关闭。
      在大的悲伤面前竟体会不到自己的情绪,只是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滚落。
      看着老谢半天,才说出一句:“我们赶紧回去吧”。说完才发现自己的嘴唇在发抖,想到今晚有聚会,拿起手机给何晓发了个信息,说家里临时有急事,晚上不去了。因为只有他的号码,只能麻烦他带个话。两句话的信息,发了三分钟才将字打了出去。
      到合肥一个小时的车程里,一路无言,谢文还在慢慢消化“癌症”这个词。
      悲伤的情绪一点一滴地从心底弥漫开来,充斥着整个胸腔。
      等反应过来,原来是她快要没有妈妈了。
      “妈妈”这个词,对谢文而言是有距离的。
      在谢文三岁的时候,爸爸妈妈就将她丢给了爷爷奶奶,他们来合肥做起了生意。只有寒暑假的时间才会被父母接到身边。每隔半年的一次相见,让她对“父母”除了陌生就是怯怯的,还不如在农村撒的欢。
      奶奶家的小孩子多,他们看了5个孙子孙女,她正好排行老三,不上不下,没有那么多关注与喜欢,不过还好,也没那么多不喜欢。不过谢文是唯一一个考上重点初中的娃娃,是很出色的那一个。
      在谢文八岁那年,家里多了个弟弟。
      那年正月,所有人都去喝喜酒,去看还在襁褓中的弟弟。她穿着大红色的棉袄,随奶奶一起去了合肥。那天合肥的家里很热闹,有喜糖,有炮竹,有红包,还有很多很多满脸堆着笑容的人。
      妈妈抱着弟弟坐在床上,和往来的相互寒暄,谢文就这样怯怯的站在人群外。
      可能是那天的人太多了,她总是试图走近妈妈的身旁,但是又被迎来送往的人挤开。
      再后来七大姑八大姨祝福的话讲得差不多了,大家才发现在房间的角落处坐着的谢文。于是新一轮的话题又被挑开,大家似开玩笑地和她说:你看看,你妈妈新添了小弟弟,再也不喜欢你了。
      那年的谢文也不过是一个八岁的小姑娘,还不具备明辨的能力。当周边所有人都在重复这句话的时候,她看向妈妈,多希望这时候妈妈能站在她的身边告诉她不是这样的。可惜妈妈只是看着她,什么也没说。
      所有人都以为是个玩笑,但这对于八岁的小姑娘而言,是再大不过的事情了。
      晚上亲戚散了的时候,妈妈也顾不了她,安排她和奶奶一起回了老家。
      那一瞬间,谢文直观地感受到合肥不再是自己的家,和别人一样,走马观花地走了一趟亲戚而已。
      晚上,乡间小路,寒风微凉。
      她问奶奶,是不是以后她就是一个人了,奶奶不太懂她的意思,只说了一句,以后就住在奶奶这边了。谢文也不懂奶奶的意思,弟弟的到来让本来就多余的她显得更加多余了。
      那晚的月光特别清冷,谢文有些难过。第二天哥哥喊他出去玩,看她有些蔫蔫的,她把自己的小心思告诉了哥哥。
      哥哥也不过十来岁,安慰她:“你不要在意他们,也不要对他们有所期待,这样你就不会难过了。”
      谢文懵懂:“那要怎么做才能没有期待呢?”其实哥哥只比她大两岁,有些事情好像已经熟稔了。
      你瞧,留守儿童就是这么会自我慰藉。
      哥哥略显深沉地来了句:“就是这样想,大不了在奶奶这里待一辈子。”像是安慰谢文,也像是安慰自己,摸了摸她的头发,重复了一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谢文呆呆地看向哥哥,没再搭话。
      话题戛然而止,两个人的眼圈都红了。
      那个时候虽然不理解“一辈子”是什么概念,但也会懵懵懂懂地自我催眠。唯有这样做,好像就真的没有那么难过了。
      后来身边的人都说谢文佛系,很难有大的情绪波动,大概就是从那个时期开始的。
      长大后,妈妈总是抱怨谢文不和她亲近,谢文对此,缄默不语。
      到了初中,奶奶走不开,谢文只好到县城的大姨家读书,大姨家有一个正在读中专的姐姐和一个上幼儿园的弟弟,自己又处于不上不下的位置。
      谢文早已适应了不再奢求别人关爱的生活了。
      只是亲戚到底比不上爷爷奶奶。尤其在有东西不够分,没有自己那一份的时候,迟钝的神经末梢还是被鲁迅笔下“寄人篱下”这个词深深刺痛。
      但是每每自己有难过的小苗头时,谢文就会在心里默念几遍哥哥讲的话,反复地提醒自己,难过就会被谢文压在最心底。
      谢文从未正真享受过亲密关系,所以也不知如何表达,导致后来在情感上兜兜转转绕了好大一个圈。
      再后来,中考结束,那时候弟弟正好上小学。
      填志愿的时候,谢文坐在大姨家的那个台阶上,踌躇了一下午。
      谢文突然好想回家。
      谢文第一次主动拨通家里的电话,接电话的不是老谢而是妈妈,妈妈问她什么事情赶紧说,因为要赶着去接放学的弟弟。
      谢文支支吾吾地问了句:“想填合肥的高中行不行?”手里的电话被她攥得紧紧的,手心因为用了出了很多汗。
      电话那边沉默了许久:“你怎么突然想来合肥读书,我和你爸爸做生意很忙,你弟弟还小,你懂事一点。”
      电话那头还在解释,拒绝但是又希望她能理解,大人的世界总是有大人世界的权衡,只是从来没把她权衡进去。
      那头还在找各种理由,连毫不相关的人与事情都能扯过来,谢文语气生硬地打断了她:“知道了。”顿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你去接弟弟吧。”
      说完就撂下了电话,一下午的忐忑终究换来了一个不是自己想要的答案却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深呼吸了一口气,拿出了万能法宝对自己说:“没关系的,我只要更不在意他们,我就不难过了。”
      这样在心里默念了几遍,内心的落寞好像真的散开了。
      只不过出刚刚走出了电话亭,离开了热闹喧嚣的地方,谢文的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谢文想,可能是去往大姨家的那条小路太过安静了。
      直到最后的最后,与盛星走到一起,这件事才被真正释怀了。原来阴差阳错的填志愿也算是命运的恩赐,最好的人已经在最合适的位置等着她了。
      中考分数下来后,谢文的分数远超合肥市重点高中的分数线。
      谢文只填了舒城中学。
      班级有几个关系比较近的女生都知道她家住在合肥,包括班主任都很好奇她为啥放弃那么好的条件,留在小县城,虽然舒中也是个非常好的学校。
      谢文只是摇摇头,没有解释。
      拿通知书的那天,很多学生都是家长陪同,各个满心欢喜。谢文自己一个人,拿到后路过一家小卖部,买了支雪糕。雪糕叫千层雪,谢文至今记忆犹新。吃完后,回了大姨家。
      表姐和表弟成绩都不好,寄住在别人家就要有寄住的样子,拿到通知书后,谢文没再吭声,悲喜自渡。
      过了几天,老谢将她接回家了。一个暑假,谢文绝口不提高中的事情。就这样,很快就到了高中开学的日子。
      谢文是打算住校的,老谢总觉得这么多年亏欠谢文,加上高中生活着实辛苦。就和奶奶打了个商量,正好校外有亲戚,租房子也很简单。
      于是奶奶带着谢文开启了校外陪读的生活。
      老谢虽然粗心,但在物质方面从不吝啬,至少让谢文在这一块,远远优于同龄孩子。老谢经常背着奶奶和妈妈,给谢文大把零花钱。
      那些时刻,谢文觉得父亲还是想着她的。
      过去17年的岁月里,母亲对于谢文而言,不过是谢文生命中有这个人与这个名词相对应,仅此而已。
      理论上她是孩子最亲近的人,实际上在谢文所有快乐的、难过的、重要的与平常的日子里,她都没有参与过。更可悲的是,有个人代替她一直在父母身边,谢文连找个欺骗自己的理由都说不出口。
      但是在这个世俗的世界里,每个孩子都是有爸爸和妈妈的。
      谢文依旧不想失去她。

      PS:这两天安安鼻炎又犯了
      夜里还有两声咳嗽
      哎,我与盛星
      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安安咳一下
      希望他能抗过去
      谢谢你们今天也来听我讲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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