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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猫猫加油 ...

  •   刘呈息不理会温然若有若无的提点,转头,也关上门,表示自己的态度。
      他不会管她。
      她爸回来了,又怎么样,于是便可以随意把无关紧要的人的怒气莫名其妙转移在他身上吗?
      为什么所有人都非常理所当然的认为他会妥协。
      她每次一不顺心了就来附和他,而平时对他是什么态度。平时有见到她人过吗?
      凭什么这样无端朝他发火。
      还有他的妈妈,刚才说这些话,是笃定他会先低一头去寻找她吗?
      可笑。
      他是她的情绪垃圾桶吗?
      刘呈息紧紧捏着书籍,米黄色的扉页因为积压慢慢露出弯弯绕绕,山的沟壑。
      他看着没有动静的手机,不置一词。
      ——

      于厚滢肉眼可见的不爽。
      升至初中,她已经慢慢学会了收敛脾气,不再肆意妄为,对待学校的同学是,对待周围人也是。
      可是对待刘呈息,她却总是控制不住这样的自己。
      暴躁、别扭、无理取闹。
      她希望刘呈息能无时无刻选择她。无论什么境遇,处境再怎么糟糕,纵然千夫所指,他也不能成为放开她中的一员。
      于正安总是说她不听话,言下之意就是他想让她屈服,想磨平她的棱角,砍断她的獠牙。然而这个世界上最虚假的则是“听话”、“懂事”,这是一种巧妙的规训,利他者的词汇。孩童时期,在无数次她因为他人对她、她家庭的指指点点而陷入深深的恐慌、自训中。她就告诉,永远不要把自己放在被“指点”的处境,她需要一个爱的乌托邦,即使不把她作为爱的中心,那也应该是和谐、包容、安全的环境。
      勇敢结束的人会被奖励一个新的开始。
      她尤为讨厌别人说她自私。
      短短的两个字,就可以在她心中掀起狂风暴雨。
      你看透了我吗?
      你发现我的内心就是这样别扭、黑暗、只为自己着想吗?
      刘呈息却总是在她自我伪装的边缘、发疯的底线旁试探。

      刘呈息很讨厌她,她知道。
      他对待所有人都礼貌,就对待她总是一副冷冷的态度,每当他看过来,他的审视总是压得她透过不气来。那种凌迟的目光,比赤身裸体的胴体还让人更加难堪。

      她和刘呈息不经常吵架,最近吵得最凶的一次,是初二上学期的时候。
      为着电影中的一个观点争辩。
      她和班上同学相约去看电影,途中,遇着刘呈息观看同一部电影,是基耶斯洛夫斯基的《红蓝白三部曲之蓝》。
      影片开头,女主一家遭遇车祸,就只有女主活了下来,从此,她的世界便被“蓝色”所笼罩。互相发表观点,她攻击女主角的爱很自私,一家四口死了三个,然而整个影片则都是在讲她如何在她丈夫的阴影中获得慢慢获得解脱,迎接新生活,消失的孩子则闭口不谈。
      她夹带私货,想影射她的父亲母亲。
      刘呈息呛她:“这是一个讲述自由与束缚,生活的一体两面的的故事。你不觉得你的重心太偏了吗?”
      于厚滢皱了皱眉,心想我说出来不是为了让你反对的。 “她出现了这个情节就自有她的道理,后面的情节难道她有为她的孩子流过一分泪?。”
      刘呈息又说,“可是我们现在讨论的主题不是这个,如果你永远局限于此,受困于此,你就会永远被电影中的绳索绑着。”
      “我什么时候被绳子绑着了?你又知道了?”
      “我说的电影中女主角。”
      “你刚才明明说的'你'。”
      两人针风对麦芒,于厚滢讨厌他总是高高在上的样子,自以为多读点书,多了解她便可以这样随意审判别人吗?这么厉害怎么平时不见他怼别人啊,反而她说一句,他就像吃了火药一样,必须要找到她的不是。
      电影院里,两个少年,少男少女争辩着。

      两人为着这事儿吵了好大一架。旁边于厚滢的同学见着这场景,瑟瑟发抖,不敢说话。她也十分震惊,倒不是因为电影。一为的是他们两人居然相见识。刘呈息是校园里的风云人物,但无数次,她和于厚滢路过他们班时,或是中午食堂碰到。于厚滢从未将一分眼神分到他身上。
      她以为,刘呈息并不是于厚滢的款,但是同住在一个地方,却比陌生人还陌生,这也很怪异啊。此时此刻,两人争执,却透漏着无视他人的熟唸。所有亲密关系中都有条线,她清楚的认识到,于厚滢和刘呈息彼此都默认对方是线内的人。
      她因着这样的猜想和发现,惊讶起来,微微瞪大了眼。

      于厚滢性子执拗,刘呈息也是不会轻易让步的主,就那一个月,因着这么点小事,两人能足足不说话一个月。刚开始温然还没发现,后面她差使刘呈息去叫于厚滢来品尝她最新研究出炉的糖醋小排骨时,她家儿子别扭的态度才引得她奇怪。
      人是不愿意去的,小滢来了是一句话不说的。
      一想起来,小滢是一个月未踏足他们家了。
      后面破冰则是第二天于厚滢因为低血糖昏倒在学校体育课上。
      他儿子急匆匆打电话来,“妈!你快来接一下我们。”
      温然开车,两人坐在后排。于厚滢面色苍白,靠在车后窗上,一路上减速带太多,她的头老是被冷峭的的材料给轧到,像孱弱的小猫一样,含糊不清得发出极细极小的哼鸣声。刘呈息一言不发,就抿着嘴,轻轻将她放在自己的腿上。头被承接被柔软的腿上,于厚滢不自主的像热源靠近,轻轻歪脸,身体蜷缩,双手又叠起来,依赖式的黏着他。
      刘呈息身体逐渐僵硬。
      温然开着车,心里搜索着附近的医院,心想着该走哪一条路才能迅速到达目的地。
      偶然抬头,想看下小滢状态如何,在前视镜里望着儿子和于厚滢这般亲密的行为,儿子极其敏然察觉到目光,和妈妈的目光相撞。
      一向沉静的刘呈息耳朵逐渐染红,像被抓包似的,移开目光,头不自然得向外面移动的车流偏移。
      还是少年,不懂得如何藏住自己的心事。温然会心笑了笑。
      嘴硬。她儿子和小滢都是,就是看谁先低头。一段硬碰硬的关系里,总有人先忍不住缴械投降。
      然而这个人不是小滢。

      这次吵架。
      于厚滢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了,把他的书打落,是她的不对。可是她其实只是想将他的书轻轻推开,无奈刚才被于正安找了不痛快,手上存着气便偶然将书推落,尽管那看起来很故意。
      她原本想和他道歉,但看着他完全不搭理她的样子,她忽然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他总是这样,时刻以一种看不起人的态度。
      几秒钟时间,她的内心就有无数思绪在交缠、打斗。
      为什么刘呈息不肯迁就一下她呢?
      他没感受到她现在烦躁、脆弱的心灵吗?
      为什么总是亲近的人才懂得如何刺伤对方。
      她不就是想让他陪她玩下游戏吗?这么一个简单的要求,也不能满足她吗。甚至她特意选了他最爱的游戏。

      于厚滢打了个车,告诉司机随便把她放到哪里。
      司机很为难,“哪里”是哪里。他猜测这个年轻的小姑娘是心里不顺了。这个年纪,无非两个烦恼,要么和家里吵架,要么在感情上不顺。
      他不禁羡慕现在的小孩子,父母哪里好当啊,赚钱不易,孩子又动不动就要离家出走。要是放在以前,有现在这么好的条件他都要感恩戴德。
      司机不想错过这单,又担心小女孩一个人的安全。思索片刻,便决定把她带到当地有名的森林公园。那里人多,风景好,只是需要跨越一个区的距离。
      这个小姑娘看起来也不是差钱的人。

      到了地方,于厚滢很爽快得付了钱。
      她在公园里漫步目的的走着,已是黑夜。
      本来是想着和刘呈息的事儿,后面因为他联想到了她爸,她妈,还有她的处境,不由得鼻酸起来。
      无数次,她麻痹自己。人成长的过程本质是孤独的,所有突如其来的分道扬镳、挫折误解她都能接受。可是她却无法从孩童时期家庭的的阴影中逃离出来,刘呈息说她老是逃避、懦弱。可是逃离需要剥筋抽骨的鲜血淋漓啊,她不愿,便导致了闭环,沉溺在过去,不愿走向未来。
      她希望所有的关系是稳定的、平整的、普通的。
      这有什么错吗?
      于厚滢不自觉流泪。夜里冷风刮脸,她穿的薄,出来除了手机什么也没带,狼狈到没有纸巾去擦拭似淅淅水流的泪珠。只能不断闭眼,截取流泪的通道,让风吹干。
      电话响起,只看一眼,她便挂掉。
      电话又响,她继续挂掉。
      待手机不休不止连续响起来好多次,于厚滢以“挂掉”动作的实质稍微发泄了对刘呈息的不满后,她才接起来。
      “你在哪里?。”
      “不用你管。”
      “在哪里?”
      “……”

      于厚滢向他报了地址。
      于厚滢不愿在刘呈息面前展现她流泪微肿的双眼,便向周围看望,有没有小摊小店,买瓶冰的饮料,敷在眼上。让他看到她被他压一头,因为他的三言两语就哭了,这种落败只会加重她的伤心。
      等她找着小店的时候,弄完这一通,在商家门口挂的镜子前确认自己的状态时,电话又响起来了。
      这次是不耐。
      “你不是说,你在公园里?。”
      于厚滢给了他具体位置,没想到他来得这么快。
      “我在旁边买东西。”
      “那我在你发的位置这儿等你,你来找我。”
      说完,突突然挂了。

      谁都觉得刘呈息好脾气,那真是没见着他有心刺人的时候。
      被他断然挂断电话的于厚滢心里不忿。

      于厚滢慢慢走过去,她存心让他多酿一会儿。无非是温然阿姨的命令,他想他是不会来接她回去的。
      她磨磨蹭蹭的到了。

      不得不承认,刘呈息的确是一个有姿色的人。
      夜色下,月光洒在湖面上,他坐在草坪旁供给路人短暂休憩的椅子上。
      夜凉如水,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合身的休闲裤,修长的手里拿着些许面包碎,从容不迫的丢在湖里。远远看过去,棱角分明,月色又给他的皮肤洒上了一层柔光,温柔包裹着。
      成群结队的天鹅拥挤在一处,叽叽喳喳的捡拾食物。
      旁边有几个在推攘的女孩,其中一个面露羞涩,脸色微红。旁边的朋友们似乎在鼓励她勇敢行动。
      于厚滢冷哼一声,觉得刘呈息做作。
      她讨厌这样的场景,并非是她喜欢他。而是本就可怜的于厚滢,在由两人构建的天平中,他无声无息坐在那里就能收到别人的关注和喜爱,所以天平又往他那里倾斜一点,无非是靠着他那张脸。

      意识到这种不公平,她又恢复了之前高高在上的态度。
      她快步走在他身边,假装亲昵得拉住他的手,笑嘻嘻道:“走吧,一起回家。”
      刘呈息似乎没想到她会做出这样的动作,猝不及防愣了一下,两人还在吵架,便纵使不吵架,也没有过如此的亲密动作。只有小时候,她央着他,陪她出去一起买冰淇淋,她才会牵起他的手。
      旁边响起女孩的唉声叹气声,他转身看去。
      “啊,他已经有女朋友了啊。”
      一个女生拍着另外一个垂下眼睛的女生,示意她别灰心,“没事,帅哥多的是。”

      轻飘飘得,那两个女孩就单独得把他规定成“帅哥”这一肤浅的分类,像流水线般,这个坏了,还有下一个。
      他知道她为何会出现这样的动作了,
      他永远是她的工具,借着踩踏的树枝。
      断了也不回头。
      只要她能从他身上获得一点优越感。

      他的眼渐渐淡了下来。
      本来,他是想跟她道歉的。
      她知道她的情绪脆弱,他作为她的朋友,应该要包容她,正确引导她。

      旁边的女孩们都散了。
      留下前来寻找于厚滢回家吃饭的刘呈息二人。
      于厚滢牵着他的手,见状,想松开。挣脱不了。抬头,四目相对,避无可避。
      她当然知道刘呈息看出她想气他的心思了。摸到他冰凉的手指,面对他想要个解释的眼神,她顿了顿,装作浑然不知,天真的得咧出微笑。
      “走啊,回家啊。”

      夜幕下,少男少女拉扯着。
      此刻,刘呈息想起了一句话,微微勾唇,假装毫不在意,像安慰犯错误的孩子一般对于厚滢吐出。
      “所谓活得真实,就是真诚地回应当下的需求。这能打破从童年延续而来的因果循环,让真实的自我摆脱过去经历的束缚,在自由中成为真正的自己。”
      “猫猫,要加油啊。”
      猫猫是她家里人喊她的名字,他觉得挺适合她。
      于厚滢脸立马黑了下来。
      刘呈息总是知道什么最能伤害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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