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废土做什么》最爱香菇

23、第 23 章

　　森林忽然响起一声长啸，而前面车辆的异种动作愈发频繁，所有人开始戒备。一头野兽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推翻了一辆货车，勒雾随即跳下来，长枪对准异种，护目镜显示污染值高达366，数值上下波动。

　　“包围，我负责正面攻击。”发出指令，目光炯炯。
　　勒雾跟着说，“我负责后面。”

　　该异种是由熊而变异，浑身血肉模糊，连眼睛通红一片，它的图腾是完整的熊图案，意味着它的污染程度高于普通异兽，属于高危异种。

　　它血淋淋的红光跟扭动的红带非常相似，红光射向试图攻击的小队。

　　一旦缠绕住便会死死勒住，然后红光开始延展，包裹住全部人体蚕食新鲜的血液，变成骨架一样，而衣物则松散在上面。

　　血熊因蚕食血肉而身形壮大，很快就吸收了几个，留下几具干尸。

　　勒雾没有选择靠近而是远离那红光带，在腰间摸出飞钩，甩出去勾住血熊的肩部，黑色带有荧光的血液流出，然后勒雾反方向拽住使劲拉，血熊也顽强抵抗她的力量，僵持不下。

　　红光往勒雾扑过去，勒雾便将绳子缠在附近一棵树身上，跑到已经阵亡的同伴身上拔下飞钩，再次甩出勾住了腿部，一拧再拽，拉在另一棵树身上。

　　其他同伙也仿照该方法扔出飞钩，控制住血熊的行动。

　　在这个空档时间里，勒雾借机举起枪，放入紫色液体的子弹，拉下保险栓，抬起准星瞄准血熊，由于血熊挣扎剧烈，子弹射偏，距离心脏差了五厘米。

　　血熊受到剧痛，拽起一棵被飞钩缠住的树，树根连地拔起一路拖向它。

　　所有的射击只会让血熊更加暴动，丝毫没有缓解紧张局面，勒雾当下做出判断放弃了枪击，甩出电棍，摁下开关充电，滋啦滋啦闪着蓝光电流。

　　然后顺着其中固定好的一根绳子攀爬上去，跳过去爬上血熊，两腿勒住血熊的脖子，一手死死抓住它的皮肉。

　　放电将甩棍狠狠插入它的眼睛，它疯狂甩动后难以忍受就瞬间倒地，勒雾也跟着被甩出去，红光带肆意虐张，毫无章法，无差别攻击他们。

　　勒雾一边胳膊被撞得脱臼，脸色发白，另一只完好的手取出长刀，生猛扑过去死死将长刀插进熊掌，刀尖入地，死死钉老牢了熊掌，血液顿时四溅，连勒雾的脸都被涂满了黑色，活像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她已经血液上头，根本不在乎血熊的激烈反抗。手背往脸上一擦，糊在眼睑的血被抹开，看上去无比渗人，眼里亮的惊人。然后后撤几步，目视着血熊挣扎哀嚎。

　　一时间，周围的人后退，此时勒雾沾染上异种血液，极有可能被污染。

　　勒雾的余光看见一部分人已经捡起长枪，对她进行扫描，迟迟未动。

　　转过去疑惑地看着他们神情惊恐地倒退，持枪对准勒雾身体，一边倒退，不由得请求重新检测污染度，迟迟不开枪。

　　也就是说，她此时应该没有被污染，否则会立即被击杀，但是他们也不会放过她，等待她某时真正被污染之后瞬间击毙。

　　她突然萌生一个念头，幸好关山月没来，不然不敢想她会怎么做，军人出身的她，面对这种棘手的情况也一定很为难的吧。

　　她静静地低头睥睨，与血熊另一只眼睛对视，心里面感受到了它的恐惧，还有愤怒。红光带迅猛拽走勒雾的腰肢，抛向了树干上，落地后吐了大口血。

　　红光下一瞬间冲向她，她看见其他同伴大都被红光带包裹住不断挣扎。勒雾眼前很快只有一片红色，紧紧被缠食，呼吸不透气。

　　“献上你的心脏！”内心又再一次响起来，催促着勒雾。

　　勒雾憋红了脸，断断续续挣扎喊出那一句，“献上……你的心脏！”

　　包围在她的红光崩裂炸开，血熊的胸腔处好像被隐形人活生生撕裂，勒雾伸出了手，虚空攥住，那颗心脏也凭空被捏爆，红色的光带也化作光点，最后变成虚无。

　　而血熊的图腾再次飞进勒雾的心脏。

　　此时勒雾发觉内心的叫嚣声逐渐放大，开始要求勒雾将受到污染的队友献出他们的心脏。

　　越多越好，只有鲜血才能压抑住她内心的愤怒。

　　其他人因为红光已经被污染，痛苦地在地上打滚。

　　勒雾摇摇晃晃站不稳，看着他们神情不清，倒地打滚，根本没有看见唯一站立的人，浑身沾染黑色粘液的勒雾目光复杂地看着他们。

　　然后举起枪，显示污染值不过一百，但也处在红色警报区。

　　她的队友已经受到了污染，红光扫过，不同的数值闪烁，不断播报，要求击毙危险目标。

　　勒雾犹豫了，他们到底算是人类还是污染物呢，大脑有点记不清当时清洁手册是如何定义以及区分污染物的分类准则。

　　熟悉的面孔，一起经历过的故事在勒雾脑海里闪现，挑拨着敏感的神经。

　　两个声音在出现，互相拉扯着勒雾的理智。

　　杀了他们吧，他们已经沦为污染物，就算日后清醒后，说不定会想还不如干脆死在这里，况且之前他们也想杀了你，犹豫什么，动手啊。

　　不可以，那是活生生的人啊，他们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剥夺他们活下去的生存权利，清醒一点，好好看他们，他们还可以活着。

　　勒雾眼睛泛红，死死盯着在眼前各种痛苦哀嚎的伙伴们，巨大的无助感降临在她身上，寒冷掠夺了她的体温，迟迟未动。

　　此时，一阵枪响，那些爬向勒雾的同伴们一个接一个死去，抽搐了几个便消停下来。

　　勒雾立刻抬枪看射击来处。

　　随之而来的是辛玫谭岳，还有各个小队的队长，包括之前消失不见的后三小队的队长。他们已经把红色激光扫向这里经过苦战的幸存者，正在越来越少的幸存者。

　　最后，激光点落在唯一站立的人，勒雾。

　　少了地上嚎叫的人，这里寂静无声，只有远处赶来救援的脚步声，咔嚓咔嚓，停下来，目光聚在唯一的焦点。

　　勒雾浑身脏乱，到处是黑色粘液，还有裸露在空气的皮肤上开了几个血口子，狼狈不堪。但是她的眼睛带着清明冷冽。

　　场面实在算不上好看，辛玫举枪，“你叫什么名字？”她并未开枪，尽管勒雾全身沾染了异种粘液，但是护目镜未播报出她的污染值，她开口试探勒雾神志是否清醒，以做出下一步判断。

　　原来辛玫也受制于这种污染值的检测要求啊，勒雾有点坏心地想。

　　“好久不见啊，辛玫。我叫勒雾，隶属于巡逻组第六小队。”勒雾说完眼前一黑，晕倒在地。

　　倒下去的模糊视野里，错乱的脚步向她纷杳而来。

　　醒来时，熟悉的消毒水味道，还有一片惨白的墙壁，伸手看见正在输液的注射器。身边没有人，勒雾想要起身，发现左臂已经打上了石膏，缠上了厚厚的纱布。

　　辛玫和谭岳进入病房，发现已经醒来，辛玫扭头示意，谭岳拿出记录仪，进入工作状态中，公事公办。

　　“醒来了？能说话吗？”她面容算不上亲和。

　　“嗯，能。”声音因为长时间没喝水变得沙哑。
　　辛玫没有一点同情，“请讲述那天事发经过。”

　　勒雾老老实实还原故事经过，依然省略了心脏的事情。

　　“然后我看到他们被感染，一直在犹豫，你们就来了，把他们都杀了。”无辜而单纯看着辛玫，暗戳戳内涵自己没有杀了他们，把错归到了辛玫他们身上。

　　辛玫翘着二郎腿，眼神冷清，对这种明晃晃的暗示不屑一顾，谭岳此刻黑了脸，在记录仪前一言不发，紧捏着床尾青筋暴露的双手出卖了他。

　　她看着这两个人，觉得好没意思，嬉皮笑脸的表情消退，“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你刚刚说，你又说了那句，献上心脏。真的吗？”辛玫不相信她，尽管对上次有所耳闻，但是这次已经不再是巧合。

　　“爱信不信，我也不知道，”没好气怼了一句，不配合。

　　她不以为然，继续问“那你当时处于什么状态呢？”

　　“胳膊脱臼，现在看是骨折，还有吐血，就这样，没了。”勒雾说了一半。

　　谭岳补充道，“上次并没有这种情况，也出现过心脏剥离的情况。两次情况不相同，而且这一次对你的身体也进行全面调查，未发现任何异样。”

　　辛玫没有说话，一眼不错地看着勒雾，仿佛进行无声的对峙。

　　好一会儿，关闭了记录仪，交给谭岳大队长，让他先走一步。

　　病房里剩下勒雾与辛玫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放过谁。还是勒雾妥协先闭上眼睛，闭目养神。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你第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并且面对这种惨烈的战局，不忍心动手是情有可原。你有想过吗，他们受到这种污染，生不如死，谁愿意这样活下去呢，还不如开枪解决他们。”

　　勒雾忍不住反驳，不自觉拽住床单，“可是城里面也有受到污染的人，他们都在活着，那为什么这些人就必须死。”

　　“能一样吗？城内的那些人接触的是什么等级的污染物，都是经过处理的污染物，根本不具备传染性。而你们接触的是高危异种，极具传染性。”

　　这个知识点是勒雾从来没有听说过的，异种血液居然具有传染性。

　　她继续大方普及道，“为了安抚民众，告知即使被污染，也不会有第二次传染。你们不知道也正常，但是也只有这样，大家才会相安无事活着，避免不必要的麻烦。”

　　“知道越多，死的越快，城内治安会越混乱。所以隐瞒了民众，却没有隐瞒你们。”

　　勒雾忍不住插嘴，“什么时候告诉过我们？”

　　“平时没有认真听课吧。在上课的时候，就已经告诉你们，上了战场，一旦受到污染应当立刻击毙，否则越来越多污染物出现。就没有思考过为什么吗？人也可以成为传染的其中一环。”

　　辛玫坦然地说出事实，连接了好多信息的因果关系。

　　突然想起了平时说过的知识点，一下就明白了背后的信息，原来很久之前就已经透露了社会的真相，只是愚钝的她没有反应也从未真正在意过。

　　大家总是遮遮掩掩，让她去不断揣摩这些所谓的事实。

　　民众活在隐瞒真相而活着，真的会抵达幸福吗？

　　这是愚民政策，社会根本没有看上去的那样美好。

　　辛玫看勒雾拒绝交谈心烦意乱，点起一根烟，烟雾缭绕。“出动三个小队，只有你一人生还，已经受到上层注意。我已经上报具体情况，刚刚视频记录你的有关口供，谭岳会处理。”

　　“很快下发调职通知，你不用回去了。”辛玫补了一句，下了命令告知勒雾。

　　“我被调到哪儿？”

　　“我这边，特别行动组，因为你对异种有特殊异能，尽管没有检测出来异能，但已经把你归类到异能者身份。你去那边就要和异能者一起参加任务，你们的上级任务不固定，随时下发直接完成即可，不需要通过批准。”

　　勒雾忍了又忍，“上级是谁？”
　　“所有上位者，当权者。”

　　“很多吗？”
　　“嗯。为了避免滥用你们的异能，每次下发任务都通过议会一致同意，方可发送任务。”

　　“那还需要听你的话吗？”勒雾生无可恋地问出最后一个问题。

　　辛玫一脸无语，“当然，特别行动组由我一手组建，我有直接管理权。”

　　“哦，原谅我对你一无所知，我不怎么关心你们的游戏。”

　　“你觉得我们是在玩游戏吗？”辛玫一脸不认同。

　　“嗯，我们的命不是命，没有知情权。傻乎乎为你们纳税，就希望你们能保护我们，你们只把我们当成游戏里面的NPC，只想实现你们的目标，不是游戏是什么？”

　　辛玫觉得勒雾油盐不进，不可理喻，不想再说什么，也不想陪她搞自证一套。

　　身份差距带来的认知不同，是鸿沟，是天堑一样的距离横隔在他们之间。

　　这里面不仅是贫富差距，还有权力分配不均衡，带来的其中小小的差距之一。

　　“勒雾，当你走到我的位置，你就会发现，我别无选择。”辛玫站起俯视她留下最后一句，离开病房。

　　勒雾轻轻地嗤笑，“怎么老爱说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