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废土做什么》最爱香菇

24、第 24 章

　　准备出院的最后一天，章生姗姗来迟，尽管他手捧一大束鲜花，勒雾的态度不冷不淡，当他不存在一样。

　　在护士请求她填下离院告知书下面的信息，左手打着石膏，右臂单背大包，签字不方便时候，章生有眼力见拿下背包，好让勒雾签字。

　　勒雾顺水推舟就填好并交给他们，自己大步往出口走，章生就是小跟班一样紧紧跟随在后面。

　　走到一半，勒雾回头，“把包还给我，我要去巡逻队取东西。你走吧。”

　　章生护住包不放，“我也去那里，一起吧。”
　　明明很热闹的街道上，勒雾目光却冷冷的，扬起下巴，“叫车吧，这样快。”

　　登上了章家私家浮空艇，两人相对而坐，章生耐不住气，总算开口，“勒雾，别生我的气了，我知道一直没有去看你，是我的错。工作上实在是走不开，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勒雾在桌面上顺着水杯沿边画圈，眼睛盯着封装的酒，克制着对它的冲动，“嗯，听说了，关山月替你解释过了，这段时间你们人手紧张，腾不开时间，是意料之中的。没生气。”

　　“那你怎么还是这样呢？”章生紧张看着她，百思不得解，鼓起勇气问出来。

　　勒雾避而不谈，选择沉在心底的疑问，直接出击，“你好像从来没有提到过你的家世，方便和我说吗？”她的手指在杯口停住，试探地看着章生。

　　章生停顿了一会儿，“我家没什么好说的。”

　　勒雾锲而不舍追问，“有什么不好说的呢，你都很清楚我的底细，我也想多了解关于你的事。而且我们不是情侣吗，这些总可以交代一下吧？”

　　她见章生迟迟未说，心里越来越凉。

　　躺在医院的这么多天，反反复复回想这次行动，与她最初的设想为什么偏离了方向。

　　对于这次突然袭击事件始终没有搞明白，一向平安无事的输送路线为何偏偏这一次，发生了如此恶性的异种偷袭。

　　这一次护送的车辆数量远远超过以往数量，还有恰好最能派的上用场的人是关山月，她没有参加。而巡逻组所有小队都参与了，象征性的留了六个人。

　　冲着关山月，胜利生物科技公司绝对有插手介入安排人员。

　　时间再往后面推，有一点，登上车时后面三个小队的队长没有出现，就出发了。

　　小队长为什么没有带领他们，而且当时在没有小队长的出现，所有成员到齐就立刻出发了。
　　舒克队长为什么没有来呢？

　　在最后一刻，许久未露面的辛玫突然就出现在勒雾眼前，带领小队队长们打扫战场，时机未免掐的太准了。

　　她看见了久久未出现的舒克队长，站在末尾，没有惊讶，没有愤怒，没有情绪，仿佛意料之中。

　　时间若是再往前拉，忽然想起出发前会议刚刚结束之后，有一处被下意识忽略的怪异。

　　按理来说，本次任务属于内部消息，而章生恰到好处在开完会后出现勒雾面前献殷勤，时机也非常巧，巧的令人怀疑。

　　那么问题出现了，章生一个门卫站岗的人如何事先知晓本次行动？

　　如果他不是另有身份提前知道本次行动，那就是他从未提及的家庭，也许是通过家里信息来源知道的。

　　勒雾从未主动了解过他的家庭背景，只是感觉地位存在差异，选择尽量避免不堪场面出现。

　　但是此时此刻，勒雾不想再躲避了，想给章生一次机会去解释，如果是因为家庭背景而知晓本次情况，那么她可以理解。

　　如果他另有身份，就是另一说了。

　　浮空艇里面是复古陈设，地上铺着厚厚的手工制造的毛毯，窗外有各种小巧精致的飞行器略过，稳稳地悬在空中，不紧不慢地朝目的地出发。

　　空气平缓，氛围紧张，两人各怀心思。

　　勒雾笑了笑，“章生，其实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有些事真的，说清楚对大家都好。”

　　章生没有抬头看她的手臂，“有什么不明白呢？”

　　停顿了一下，勒雾手指重新有一下没一下在杯口转圈，眼神晦涩不明，“是我多想了。”然后浮现一个轻轻的笑，笑得让章生心底发慌。

　　“我家很复杂，不想让你想太多心里有负担。”

　　章生拉过勒雾的手，传递出手心的温热，还是简单地说了几句，“家里只有我，独生子。父亲就职于联邦政府发展署副署长，母亲担任国家科学基金会主席，他们平日非常忙。

　　我不想生活在他们的光环之下，所以才来这里，闯出属于自己的天地。”

　　“家里是和胜利生物科技公司有关系吗？”勒雾直截了当问到疑惑点。

　　“是母亲那边大力扶持的产业，这一次行动原本在家里有争议，父亲认为公司扩张势力太大，挤压了其他企业生存空间。

　　但是母亲不这样想，这家公司的技术达到前所未有的水平，将会引领新的领域。所以母亲这次默许公司的人加大对异种的猎捕。”

　　“难怪你会知道这么多啊。”

　　章生沉默了一阵，“我没想过这次会出现意外，以为这次和之前没什么不同。如果我事先知道，肯定不会让你去。”

　　勒雾端详了章生许久，指腹摩挲着杯口，她承认，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也许是自己多疑，也许是没有想象的那么爱章生。

　　心底怯懦了，她不想伤害他。算了吧，就这一次，不去追究所谓的真相，不去纠结章生有没有隐瞒或者伤害。

　　迟钝的章生用深邃的眼神，透过勒雾迟疑的双眸，直达她的心门，在叩问，原谅我吧，我是爱你的，勒雾。

　　两人双手交叠，勒雾回握手，“章生，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吗？我不确定。未说出去的话，咽下肚子里。但是我能确认，你应该是爱我的，就足够了。

　　浮空艇落下，勒雾背上大包，挥别了章生，回到空落落的训练基地，往常有很多人去各种拉练，腹部训练，力量训练，充满了活力和喘息声。

　　空地上剩下三个小队在听任务复盘分析大会，谭岳余光看到了勒雾，不觉停顿了一会儿，队员顺着目光看向勒雾，充满复杂和恐惧。

　　出动的后三个行动小队，只有勒雾一人生还，本身就是一个劲爆话题。

　　再加上辛玫钦点勒雾调到特别行动组，那里只有身怀特殊异能绝技的人才能进入，而勒雾绝非是异能者，辛玫却为她破例，不免招人眼红。

　　勒雾，从此时成为了异类。

　　后面有人拍了勒雾的右肩，扭头发现是关山月。
　　“你怎么了，看上去很不好。”勒雾注意到关山月面容憔悴，眼底带黑眼圈。

　　她摇摇头，回头往活动板房的方向走，“没有休息好。走吧，不要在这里呆着了，他们现在对你不友善。”

　　勒雾想起关山月一直以辛玫为荣，而最有能力的人没有被看到，倒是她一个胸无大志出生平平的女孩儿进入特别行动组。

　　一路上没有行人，夏天的燥热也灌进了勒雾的心肺，感觉十分暴躁，对于眼下的突发状况十分不满，不受控制以及前途未知的情况，总是令人心烦意乱。

　　“现在队里开始招人了，很快第六小队也会重组起来，听说还会再加几个小队，人会越来越多了。”关山月的口气像谈论天气一样稀松平常，“你不在的时候，这里怪冷清的。”

　　眼前的树木青葱，光影斑驳。

　　“人多了，就不冷清了。”勒雾顺着话题继续延续。

　　“勒雾，到了那边一定要好好努力干，不要跟辛玫总督对着干，不然就没有好果子吃。”她再一次开始劝导，谆谆教诲。

　　“呵，我还不一定去那里了，老子不想干了。”勒雾一脸无所谓，说放弃就放弃，站着说话不腰疼。

　　关山月猛然回头瞪着勒雾，“为什么不去？”
　　见她如此严肃，也不好糊弄她，勒雾不情愿回答，眼光移开，虚虚地飘走看垂下来的枝条。

　　关山月气不打一处来，“这么好的机会，说不要就不要了。你知不知道多少人都盯着，都巴不得天上掉馅饼一样，跟着辛玫总督上战场，消灭污染物，找到污染的根源，带领我们寻找人类未来。”

　　看勒雾依旧无动于衷，苦口婆心，“勒雾，我们既然有了这样的机会，就应当把握住它。人类的使命，是需要我们来实现的。那么多人，都受到污染物的荼毒，生不如死，更多的人因它而死，难道你真的可以无动于衷吗？”

　　勒雾口干舌燥，“你可以去啊？干嘛非得我去。”

　　话音刚落，关山月肉眼可见的失落沮丧，抬头看了一眼勒雾，“我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以，听得勒雾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看着关山月。

　　见勒雾单纯不知世事艰难的样子，叹了口气，“你忘了吗，我是本次行动中对接公司的独生女了吗？我的身份是不可能允许进入到政治核心。出了这事，我已经受到了很多人的忌惮，他们怀疑我的家族暗箱操作，把我保出来的。”

　　勒雾急急忙忙否定道，“这又不是真的，他们都是凭空猜测，没有证据。”

　　关山月眼眶一红，“我问了，他们说，的确介入了。以往，巡逻组从未有留一人守家的习惯，都是全员出动，无一人例外。”

　　他们，不言而喻，指的是关山月的家族，为了保护独生女不惜动用人脉资源，强硬介入了巡逻组，留下了关山月。

　　那意味他们事先知晓这次会带来巨大伤亡，却还是让他们白白送命。

　　那么小队长，应该也是知晓这次能够避免的死伤，仍然没有告知，而是放任他们充当炮灰。
　　越想越难以置信，勒雾仿佛看到了什么令人吃惊的事物，微微张开嘴唇。

　　辛玫在这里充当的是什么角色呢？

　　还有所谓的家族，不论是关山月还是章生的家族，他们又是充当什么角色？

　　不由得再次想起一开始，巡逻组一直伤亡严重，众人皆知。他们不断吸收新的人员进入，低薪的条件下，也有源源不断吸引人们为他们前仆后继。

　　所以，巡逻队只是血包的存在吗？

　　关山月的目光在勒雾的心里变味，似乎有说不清的怜悯意味，仿佛在说辛玫是勒雾唯一可以依靠的大山，要牢牢握住她的大腿。

　　令人窒息。

　　勒雾轻声笑了，“这世界真糟糕啊。”

　　关山月没有否认勒雾的言下之意，“勒雾，我虽然梦想要追随辛玫总督，可是也只是梦想。我注定会继承家族事业，这是我的命。也许某天，我会和她站在对立面上。”

　　“不论如何，我希望你能活着。”关山月对着消沉的勒雾送了一句话。

　　如果勒雾选择离开，迟早会被上层人物无声无息做掉她，不是异能者却能够杀死异种，本就是异类，谁也护不了她。

　　辛玫，才是勒雾的救命稻草。

　　世界一直都是这样糟糕，恶劣不堪，她很早就知道这点。有的时候，关山月也想跟着世界毁灭，可是偏偏辛玫击杀异兽还有在媒体上的宣言，成功闯入了她的世界，好像带来了光，带来希望。

　　就这样，关山月抛下了所有的玩具，独自一人进入军队，带着希冀，成为想要成为的人。辛玫，就是她的目标。

　　经由此战，关山月清楚地意识到，自己不可能也无法完全脱离家族，注定是要离开这里回家继承事业，尽管这是错误的道路，可她别无选择。

　　关山月恢复成平常的表情，“勒雾，欢迎来到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