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危情》Elevol

18、心防

　　孙矢来到楼上，找到许子旆在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走进去，手里还端着那盘洗好不久的青提，挂着些水珠看了就垂涎三尺。
　　“人走了吗。”许子旆盘腿坐在绳子编制的吊椅里面，吊椅有些小，她大半截身子在外面，垂下竖条白色的流苏，轻轻摇着。
　　“走了。”孙矢说着，缓缓走进到许子旆身边蹲下，将盘子举得高了些。
　　许子旆轻轻瞥了一眼，没有想吃的欲望，她的手握着白色的绳子，目光黯淡地望着前方，平静地问：“他病了，你该知道吧？”

　　孙矢既然是许世秀派来的人，肯定一直有着联系。只不过没有干预到她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说不定许世秀还有让他游说自己回去，但不知道为什么孙矢阳奉阴违，或许就像他当时说的，喜欢她？

　　许子旆却觉得自己这样的想法有些荒谬，大抵是他那天哄着她的。
　　喜欢她什么？脾气暴躁，阴晴不定，随时都会呼下的巴掌？还是动不动就摔东西，他是受虐狂吗。
　　孙矢不说，许子旆自己心里有数，明镜儿似的。她一不开心就砸东西，砸了多少被子碗碟她自己都记不清了。偏是孙矢居然好脾气地还一直留下来，她越发不理解孙矢到底图什么，天价薪酬？

　　“大概知道。”孙矢如实说，看到许子旆不悦的质问的神情，像是再问：什么叫大概？他又缓缓补充道：“前几日许总给我电话，我听着声音他应该是病了。”
　　“给你打电话干什么。”许子旆明知故问。
　　“许总说快要除夕了，让我喊您回去一起吃个饭，说您已经三年没有回去过了。”孙矢也不隐瞒她。
　　许子旆听了，饶有趣味地看了他一眼，语气里满是可笑的怀疑：“让你喊我？”
　　“我也认为许总找错人了。”孙矢笑笑附和道。
　　许子旆不屑轻嗤，许世秀是真以为孙矢有那么大的魅力是吗？别说半年，就是再有十年，也别想对她指手画脚。简直是可笑。

　　“提子。”许子旆朝他伸手，孙矢把盘子递到她手下面，听到许子旆在说：“我从前不放心上，现在我想知道许世秀到底给你开了多少薪资，能够在我这忍气吞声成这样。”
　　她暗想，里面估计三分之二都是精神损失费吧？
　　真要论起来，孙矢确实比以往自己找或者是许世秀安排的人都要好，情绪上极其稳定，喜怒哀乐不形于色，令行禁止，简直就像是量身调教出来的一样。
　　听闻此言，孙矢不以为意笑笑，说：“一个月八千块钱，许总把我挂在公司下面给我交了五险一金。”
　　许子旆觉得是不是自己听错了，在韶光市，一个月八千块钱，物价都不止了吧？就算许世秀给他一套房子，水电呢，吃喝呢，其余开支呢。
　　但是细想下来，这半年孙矢好像都没有请过一天假，上次还是她主动给他放掉的。就晚上那几个小时一个月下来水电费应该也不高，吃喝没见过他有做自己的份，好像从头到尾他都是在围着她转，没有自己的生活。
　　那八千确实也够。

　　只是许子旆不禁想，许世秀出手竟然这么小气。
　　“工伤呢？他给不给报？”许子旆拿了一颗青提放进嘴里，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目前没有工伤。”孙矢说。
　　许子旆好奇：“精神受伤不算工伤？”
　　孙矢闻之一愣，旋即淡淡然一笑，摇头，“目前精神状况良好，许小姐可以放心。”
　　如此，许子旆有些高看他两眼，心理素质确实不错，都这样了精神还没有半点问题。
　　她抓了一把青提气定神闲地吃着，像是在闲聊一样，“八千块钱能够让你做到这个份上，以前很苦？”
　　否则许子旆想不通为什么。她不是执着答案的人，偏是这一刻对孙矢产生好奇。

　　“如果我说很苦，许小姐会心疼我吗？”孙矢眼波流转，眼里含着满满的期待看着她，那样炙热的眼神让人舍不得说出拒绝的话。
　　许子旆却直接无视掉，耸了下肩膀不放在心上，“这个世界上苦的人很多，我要是每个都去心疼，不是要累死？”
　　孙矢眼眸低垂，他也猜到许子旆肯定不会安慰自己的，她不是那样的人。
　　“所以许小姐只会心疼自己。”孙矢凝望着她的脸，观察细致地发现她吃青提的手僵了一下，不过两秒就恢复正常。
　　原以为这样唐突的话会换来许子旆的一顿骂。

　　却不想许子旆只是笑了下，不说话。

　　韶光市医院。
　　护士从急诊室里推着手术床出来，在走廊焦急等待的三个人忙不迭迎了上去，抓着床上的把手看着面色苍白的男人满脸愁容。
　　许望等了一会，医生从手术室里出来，缓缓摘下口罩，走过来跟许望交谈。

　　“许先生在二十年前就有遗传性肺部疾病，后来经过治疗调理情况有所好转。我结合了许先生之前拍的肺部CT，有点肺心病的症状了，早些年我们便劝许先生要看开些。今天会晕倒是因为许先生忧虑过重，工作又超出身体的负荷。”兰医生是许世秀的主治医生，他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全靠药理治疗只是治标，他们医生能做的有限。
　　许世秀最主要的还是心病。
　　闻言，许望回头看向渐远的手术床，心疼却又没有办法，他无奈地叹了口气，痛心疾首地说：“爸爸的心病，是我姐姐。”

　　“如果可以的话，最好让许小姐回来多陪陪许先生，不然许先生的情况可能会继续恶化。尤其许先生现在这个年龄最容易患上肺心病。父女之间能有什么怨恨是过不去的？劝劝吧。”兰医生摇摇头交代了两句，便从许望身边离开了。

　　许望垂着脑袋，觉得这是一件不可能办到的事情，许子旆太执拗了，某种程度上来说跟许世秀简直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想，或许只有阿姨复活，不然许子旆这辈子都不会想见到许世秀。
　　许望绝望地想着，没有一点办法。

　　“！”

　　忽然，许望灵光一闪，想到了一个人。他是许子旆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夏敏之外最爱的人！！！
　　或许，或许他可以帮上自己！
　　许望快步走在走廊上，进了电梯，往地下负一楼去。

　　这天，许子旆被钟妮约出去，在一家咖啡厅见面。
　　她很好奇，那件事之后钟妮就没有跟她有过联系，这次见面是为了什么？还是不肯死心吗？

　　许子旆穿着平底鞋，一身简约淡雅，波浪卷的头发被剪掉不少，只剩下后面半截微卷。站在咖啡厅门口看了一眼，角落里钟妮端着咖啡品尝，偶尔望向窗外。服务生上来，她抬手拒绝，指了指钟妮的方向说：
　　“送一杯拿铁到那桌。”
　　服务生闻言点头，转身去吧台泡咖啡。
　　许子旆走过去，有人靠近吸引了钟妮的注意，她抬头。如果许子旆不说话的话，是一个温婉的女性形象，虽不惊艳，却足以让人驻停视线。
　　“好久不见。”钟妮笑着跟她打招呼，脸色有些许憔悴。

　　“也不久。”许子旆淡淡说，“找我什么事。”
　　钟妮把手里咖啡放下，盯着她看了两眼，垂下眼，情绪十分低落，“我哥住院了。”
　　“跟我有什么干系？碰瓷？”说着说着，许子旆自己都笑了，觉得很荒谬。
　　那次之后至少有半个多月没有跟钟家兄妹有过联系，钟烁珩住院了，别想说是她导致的。
　　“我生日那天之后...”钟妮一点也不想回想那天的事情，但是为了自己的哥哥，她咬着牙忍了下来，“子旆，不管怎么说我们也算是一起长大的，我哥从小就喜欢你你也知道。那天......”
　　钟妮深吸了一口气，抬起眼去跟她对视想要给自己增加些底气，“那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钟妮的声音戛然而止，服务生把许子旆的咖啡送上来了，说了声慢用又走了。
　　许子旆拿着咖啡糖夹加了两块四方形的糖放进咖啡里，咖啡液溅起来又砸进咖啡里面，她拿着勺子搅拌，气定神闲地等她把话说完。

　　“我知道，我跟他就算在一起也没有未来，”钟妮言语里透着自嘲，“我也知道你不喜欢他。”
　　“你喜欢邵熹，可是他马上就要结婚了。如果说是联姻，或许你还能欺骗一下自己他可能是喜欢你但是不得不跟别人结婚，许子旆，你跟他也没有未来。”
　　听到这，许子旆的目光冷了下来，抬头瞥了她一眼，叫人觉得寒颤一哆嗦。
　　“钟妮，我的未来掌握在我自己手里，我要是想，邵熹也可以是我的。”许子旆自信满满地看着她，甚至有些鄙夷，觉得钟妮小瞧了她。

　　邵熹那样的人她很了解，责任心重，温柔绅士，而且心肠软。她如果真的想，灌醉，下药......哪个办法不行？一旦她跟邵熹真的有什么，即便邵熹觉得失望透顶，再不情愿，他那样君子的人也会对她负责。
　　许子旆酒量好，喝酒会醉，但是绝不会不省人事的地步。
　　她不想而已。
　　曾经也有想过对邵熹那样清风朗月的君子使一些手段，又觉得那样很让自己掉价，脱光衣服勾引个被药了的男人，她还没有那么低贱下作。
　　一个男人而已，她最爱的是自己。

　　钟妮皱眉。
　　许子旆毫不掩饰大大方方地说：“你如果真的喜欢孙矢，生米煮成熟饭，你爸就算再刻薄利己，也会为了面子让你们在一起的。你对他的喜欢，可见一斑。”
　　钟妮的脸色僵住，许子旆像是在羞辱她，又像是在给她出主意。
　　“我不能让钟家的名声因为我扫地。”钟妮咬牙，眸子颤抖，感觉到难堪。
　　“那你在不公什么，你自己放弃的，有什么资格来讽刺我。”许子旆话锋一转，将手里的咖啡勺丢在咖啡杯里面，勺子晃了两下才停下。她缓缓向后仰，双手环在胸前，讥讽地看着钟妮。

　　刚刚钟妮说完自己的事情，又将她和邵熹拿出来说，分明就是在影射。她是不想，钟妮是不能，一字之差天差地别。

　　钟妮脸色难看又不甘心。
　　“说了这么多，不打算为你那哥哥说两句好话吗。”许子旆失笑。
　　“你喜欢的马上要结婚了，喜欢你的你又看不上。那为什么不能给我哥一个机会？他喜欢了你那么多年。”钟妮心里有数，说了许子旆也不会去看钟烁珩的，但是她还是想为哥哥争取一下。
　　许子旆微抬下巴，玩儿似的漫不经心，“你哥喜欢我，喜欢我什么？嗯？不过是喜欢我长得漂亮，就好像你喜欢孙矢那张脸一样。他再喜欢我，不还是谈了女朋友，你再喜欢孙矢，不也要嫁给别人。只不过你哥运气好，你爸满意我爸，钟妮，我不会喜欢你哥哥，这辈子都不会。”

　　曾经，或许有那么一瞬间，她会动容，觉得钟烁珩虽然没什么脑子，对她还算是言听计从。但是人都会有底线的，钟烁珩也一样，人在生气的时候都是口不择言，尤其是越亲近的人越明白怎么说才能令对方心痛。
　　钟烁珩说了些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也不想去想。

　　钟妮被许子旆刺的眉头紧锁，心里很不是滋味，许子旆的话向来都是刀子，只有对邵熹是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