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凭心愿》殷姿

4、往事并不随风

　　回到公寓，Windy房间的灯已经暗了。南希正犹豫着要不要跟她打招呼，Windy就推门出来，“你终于回来啦，我一直等你，都不敢睡。”还没顾上跟Windy分享今天的惊魂遭遇，手机就开始震个不同，到了国内的起床时间了。

　　小杰：希姐，看到你发朋友圈了，美国的橄榄球赛好看不？有没有美少女啦啦队啊。

　　南希：这个必须有，等会发你。

　　小杰：爱你希姐。

　　小杰是南希在上一家单位工作时的实习生，因为是南希一手招进来培训的，所以感情比一般同事都更深些。

　　微微：你那边现在是晚上吧。我们视频呀？

　　南希：好，我现在是11点。稍等我一下。

　　还没等南希进到卧室，微微的视频就拨过来了。

　　北京时间正是一早，微微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短外套，内搭黑色的真丝衬衫，头发简单束拢，看起来职业干练，手上还拿着没来得及吃的三明治，估计是刚到单位。南希想到了自己当初工作的时候，也是这样一副严肃打扮。不过看看现在的自己，艳色的小短裙还没来得及换下来，如果还在他手下工作，会被骂死的吧。

　　“希希，你真没有良心。就这么跑去美国了，留我一个人在北京孤独寂寞冷……”微微用手指揉揉眼角，装作一副要哭的样子，嘴角却噙着狡黠的笑意。黄薇薇跟南希是发小，从幼儿园起就认识了，想当初上初中的时候，还因为同时喜欢一个男生差点儿绝交。最终还是男人如衣服，姐妹如手足。衣服的品味总是变来变去，但爱护的手足却随着年月越长越强壮。

　　“你别来，我可不信，你不是还有张俊那小子陪你吗？前天是谁朋友圈发合影来着，谁写一生一世一双人呀，这么酸，微微，你该不是被盗号了吧？”

　　南希总是能准确找到微微的软肋。毕竟是学法律的，干啥啥不行，吵架第一名。

　　“对，被盗号了，我这不刚找回来就给你打视频了，免得你被骗子借钱啊。”微微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对了，曹浩然复原转业了。他想争取安置到北京的单位，但风险比较大，毕竟之前那件事背了处分，给上头的印象不好。”

　　不愧是发小，微微也知道怎么一剑封喉，堵上她的嘴。

　　“哦，你们还有联系啊……”南希不知道说什么好。

　　微微一边吃三明治一边回复，瓮声瓮气的：“那肯定啊，大家都是老乡啊，这么多年的同学了。不过你放心，林，南，希，这三个字我都巧妙地避开了，连谐音我都避开了。”微微一副此地无银的赖皮样。隔着摄像头，微微看不情南希的表情。

　　停了几秒，南希想要张口说点什么。“糟了，早上有个会，我差点儿忘了，回聊啊，比心，爱你。”微微匆忙挂断了电话去拿笔记本电脑，完全不顾及手上的三明治酱蹭到了键盘上。还跟当年一样，大大咧咧的。

　　……

　　5年前，南希学校门口的一家四川饭馆里。桌上摆着水煮肉、干煸豆角、香辣猪蹄，都是南希爱吃的。

　　微微夹一筷子水煮肉放到南希碟子里，“喏，你家浩然让我来给你送上爱心大餐。”

　　南希今天胃口明显不如往常好，用筷子扒拉着面前的饭菜。

　　“微微，你说，我们能在这里留下来吗？我是指，真正地留下来，融入这个城市。”

　　微微觉得南希今天有些小题大做，但毕竟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试图缓和气氛，“希希，我们过两个月才毕业，有的是机会融入，指哪儿融哪儿”微微比出夸张手势。

　　“机会是有，但我怎么觉得不属于我呢?”

　　“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要不然你干脆让曹浩然养你，他早就开始领工资了啊。”

　　“微微，他家里什么情况我们都知道，曹小妹还在读初中。要不然他也不会选择考国防生来减轻负担了。现在被派到南部战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调回来。”想到这里，南希更忧愁了。

　　看来语言已经不能安抚南希受伤的小自尊了，黄薇薇指指南希的手机，“收红包。”

　　“什么？”

　　“曹浩然用实际行动表明，可以养你。”

　　南希看了一下微信上的转账金额——2000。“我不能收。你帮我退给他吧。”

　　“你俩当我是银行啊，要退你自己收了之后再退！”微微坚决否定南希的提议，同时夺过南希的手机，点了收款。

　　“别啊……”南希扑过去拿自己的手机，两个人争抢起来。

　　“咦，你手链呢……？”微微眼尖，同时也在转移话题。

　　南希低头一看，坏了，是不是掉到出租车上了。

　　“怎么办啊，浩然送我的生日礼物。平时一直戴着的。”

　　“要不，打给出租车司机？”微微提议。

　　“我不敢，再说，电话号码是虚拟的啊。”南希显得很沮丧。

　　“那……再去买一条一样的？你有照片吗？”

　　“应该有的，我找找。”南希翻开手机相册，有一张她和浩然双手交握的相片，莲藕似的手腕处系着银白色的手链，中间缀一颗蓝色的心形宝石，宝石周围再镶一排细密的碎钻。浩然说，这叫“跃动的心”，代表他的心意。

　　“这不是S家的手链嘛。我们公司楼下就有。我回头帮你买一条。”微微立刻给出了解决方案。毕竟她实习工作的地段是出名的商圈，各大品牌的珠宝首饰都有卖的。

　　总算是完成了浩然交代的任务，吃完饭南希情绪明显好转，微微才回了自己学校。

　　实习的工作不算辛苦，南希和微微目前也都还住在学校，一般带教老师也不让她们加班。而真实的职场更加竞争激励，此时CBD的大量写字楼仍旧灯火通明，东三环的车流更加密集，车与车之间距离很近，从高层的办公室里看去，就像是一红一白的两条游龙，红的往东，白的往西。

　　刚刚开完会的男人还在思考着明天给客户的服务方案能否最终定稿，虽然已经下班了，但西装还是一丝不苟，连领带都是熨帖的。助理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蒋总，没什么工作的话我先走了。”

　　“好，你先走吧，明天跟MD集团的视频会，提前把PPT放好。准备好纸质版提纲。”他如常布置工作。

　　“好的，蒋总。”正准备关门的助理徐静停在桌边，“这条手链最近很火啊，是要送给嫂子吗？”猜测老板心意是徐静的日常工作。

　　“不是。”她才不会喜欢这么小女孩的玩意儿，蒋明翰心想，女人之间的审美差距这么大吗。为了避免不必要的猜测，他补充到，“捡的，不然你拿去好了。”

　　“这可不行。您还是交给警察叔叔吧。蒋总再见！”来路不明的东西她可不敢要。

　　看着明显还不够沉稳的助理，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个人影，那个女孩看起来跟她助理差不多大，比起花枝招展的助理，她看起来更加未脱学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