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归何处（逆水寒同人续）》丹笙

4、第四章

　　接连几日都是阳光明媚的好天气，似乎也是昭示着京城拨开云雾的新天地，自从“逆水寒”一案告破，京城四处无不传颂着六扇门的大统领诸葛先生的英明神断以及四位神捕的英勇无敌。

　　像往常一样，一宗案子过去之后，六扇门并没有什么不同，和平常一样查案的查案，当值的当值。

　　“呼……”追命一进门就趴在桌子上不想动弹。

　　“查得怎么样了？”无情问。

　　“唉，”追命一敲桌子，有气无力地叹口气，“我就不信那黄金鳞长了翅膀飞走了，竟然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无情皱了皱眉，看来逆水寒一案所牵连的人甚广，远不止抓到的这些，否则凭黄金鳞一人之力，绝无可能逃出生天。

　　“据我所知，黄金鳞此人高傲蛮横，心气浮躁，远不及顾惜朝心机深沉，就连顾惜朝都难脱身，黄金鳞却能凭空消失，不得不说这背后一定还有更大的组织在运作。”戚少商插话道。

　　自从铁手把平乱珏给了他，他就一直留在了六扇门，息红泪也回了毁诺城。而铁手也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他打算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回家陪陪芙蓉。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任他黄金鳞有如何能耐，也绝逃不出我们六扇门的手掌心，”无情眼神坚定地说，他又转而一叹，“要是铁手在就好了。”

　　“是啊，要是铁手在，至少还有个知情人，毕竟我们三个都未深涉此案，早知道当初我也跟铁手去碎云苑抓人了。”追命充满幻想地说。

　　无情冷血等无奈地摇摇头。

　　戚少商初入六扇门，与这三位名捕几日接触下来已是互相了解了个大概，无情为人沉着稳重，冷血稍嫌冷漠，而追命，嗜酒，又爱玩闹，算是四大名捕里最活跃的一个。

　　只是每次看到追命，戚少商都有一阵恍然。追命的这张脸与顾惜朝实在太相像了，如果不是两人的个性作为大相庭径，戚少商简直都要以为每天在六扇门摇晃的身影就是顾惜朝。

　　所以尽管追命性格活泼，又喜喝酒交友，戚少商却是始终是无法与其亲热起来。追命也只当戚少商初入六扇门还未习惯，毕竟曾是江湖上漂泊惯了的，一时不习惯情有可原。

　　戚少商抓起案上的宝剑：“我出去走走。”

　　追命一立而起：“我也要去！”

　　“哎，追命大人不是刚回来么！”六扇门的一个单纯的小捕快疑惑道。

　　追命一路欢快地说个不停，戚少商始终沉默着一张脸，可这一点都没消减追命的热情。

　　“哎，糖葫芦！”追命遥指前面的一个小摊，抓住戚少商的臂膀，“你喜不喜欢吃糖葫芦啊？说来奇怪，我不知道怎么的，自从两年前查过一次五毒教的案子，我就特别喜欢糖葫芦，真的好奇怪，难道是我小时候没吃过糖葫芦……哎……哎你干嘛去？”

　　戚少商受不了地大步向前跨去，远远甩下追命。

　　追命轻哼一声，咬了一口糖葫芦，“跟我追命比脚力，我看你是自不量力。”

　　“喂，戚少商，你真是个闷葫芦，简直与铁手二师兄有一拼。”追命阴魂不散地跟在戚少商后面继续唠唠叨叨，“二师兄也真是的，傅晚晴死后他就彻底心灰意冷退出六扇门了，一点也不顾及我们兄弟情义……”

　　“铁手并非不顾及兄弟情义，他只是早就有退隐的想法，逆水寒一案结束，他也正好抽身了。”戚少商淡淡开口，眉间始终是一个“川”字。

　　“嘿……你居然说话了，”追命惊喜地说，一巴掌拍上戚少商的肩，“戚少商你知不知道你进入六扇门以后这是对我说的第三句话。”

　　“哦？那前两句呢？”戚少商好奇的问。

　　“前两句嘛……嗯哼，”追命摸着下巴，学着戚少商的口气，“第一句是，在下戚少商。第二句是，你是追命？”

　　戚少商听了扯起嘴角笑了，不错，当初的确无暇多顾，与四大名捕也是点头之交，后来进入六扇门，才赫然发现追命有着一张和顾惜朝相似的脸。

　　“你知不知道你和顾惜朝很像？”戚少商无意识地问出这么一句，当他惊觉的时候话已经问出了口。

　　“我和顾惜朝很像？哪里像？你是说那个在皇宫行刺皇上的人？我可没他那么大胆子，我只不过在当初打了太子而已。”追命不屑一顾地摇摇头。

　　“打太子？呵，你的胆子也不小。”

　　追命搔搔头，不好意思的说：“只是误会，误会而已。”

　　“顾惜朝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奸恶之人，对他来说行刺皇上或许都不算什么，而你不一样，如果不是误会，或许你这辈子都打不了太子。”

　　“……”追命一时反应不过来戚少商说的话是在夸自己还是在贬自己，脸上的表情也是哭笑不得，“当初怎么没听人说过我和他很像……”

　　“顾惜朝一直怀才不遇，籍籍无名，你身为堂堂御前名捕，当然不同了。”戚少商回头看了他一眼，深沉地说：“你和他真的很像。”

　　——像得让自己恨不得随时粉碎这张面孔。

　　“哪里像哪里像？我当时怎么就没看清楚，我就记得那个顾惜朝满脸是血，摔了剑柄就冲自己的老婆大呼小叫，忒不够男子汉了，唉，傅晚晴也真是够可怜的，早知道二师兄这么绝情，当初我就——”追命滔滔不绝，发觉失言地捂住嘴，停止了啰嗦。

　　——可有时又完全是两个人。

　　戚少商转过头，呼出一口气，抱着剑慢慢走着，追命还兀自沉浸在对傅晚晴的惦怀中，手里的糖葫芦也越吃越不对味，索性在下一个拐角扬手扔掉。

　　一道白色的身影自拐角翩然闪过，戚少商恍然了一下，觉得身姿颇为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是她？！

　　戚少商紧走两步，蓦地又停下来。

　　“怎么了？”追命追上来问。

　　——不是傅晚晴，她已经死了，怎么可能是她呢。

　　戚少商阴霾地闭上眼摇摇头清醒了一下，眼前是追命一脸疑问的表情。

　　——这也不是顾惜朝，顾惜朝不会有这种表情。

　　即便有，也只是一闪而逝，他的反应永远那么快，他的心计永远那么层出不穷。

　　“没什么。”戚少商冲着追命笑了一下，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转身朝着回六扇门的方向走去。

　　追命郁闷地停在原地两手叉腰，感慨道：“真是个怪人。”

　　“看来戚少商真入了六扇门，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阁主小姐站在窗前自语道。

　　这是一处临街的茶楼，从外看只是一个普通的店铺，入得后院才另有乾坤，茶楼临近的几处店面，无论是当铺、青楼还是酒楼，在外面看起来的确各不相干，在后院却是隐秘地连在一起，打通了临墙，后院占地很广，谁也不会想到云烟阁就在此处。

　　顾惜朝独自坐在方桌旁喝茶，这是一间厢房，不会有人看见他。

　　“顾惜朝，戚少商的武艺与你相比，谁更胜一筹？”

　　顾惜朝放下茶盏，沉吟一下，一派悠然地说：“戚少商。”

　　阁主小姐点点头，“没错，金銮殿上一战，你确实输了。”

　　“论计谋，我自认比他略胜一筹，可却每次都算不得赢，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对手，也是最强劲的对手。”顾惜朝眼中有亮光划过，稍纵即逝。

　　“铁手呢？”

　　“铁手？”

　　“铁手是傅晚晴的初恋情人，你难道对铁手一点恨意都没有吗？”这话问得很直白。

　　顾惜朝却是摇了摇头，“我对他谈不上恨意，毕竟晚晴自从嫁给我之后便是一心一意地对我，她与铁手无论有怎样的过去，总归还是我顾惜朝的妻子。”

　　只是心中填入了一丝丝郁结与惆怅，他终究是遗憾没能在晚晴有生之年好好珍惜在一起的日子，而是一次又一次地离开，去打造那看似会波澜壮阔的未来。

　　他又想起来了晚晴，看他不自觉地握紧拳头，一动不动地散发淡淡忧伤的气场，就知道晚晴在他心中依旧占据着重要地位，影响着他的心智。

　　他这一生都不可能彻底放下傅晚晴，如何让他重新振作起来还得从别处入手。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尤其对于顾惜朝这样的人来说，他虽足智多谋，却并非真正意义上的好人，虽学富五车，可并未有侠义心肠，而只是任一身才学为己登高攀爬庙堂所用，并非胸怀天下，心系苍生之人。
　　在这个道貌岸然、阳奉阴违的名利场，人人都是披了一张仁义道德的伪君子，顾惜朝的一身傲骨，只会徒增笑耳，如今失去了晚晴，他是再也没有软肋可供人挟持着低头了，这种人除了一身傲骨，还有那满腔的固执。

　　他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有勇有谋，自然是懂得进退明辨得了有利情况的，只是现在，他不入局，又如何能再次成为原来那个顾惜朝呢。

　　门外响起三下叩门声。

　　有人推门而入，顾惜朝意外地盯住来人，不错，顾惜朝想不到还会再见到这个人。

　　这个人正是之前与相爷一起入狱又一起进刑场的黄金鳞。

　　“顾惜朝，你还没死。”黄金鳞现在虽然一身布衣，开口却仍是旧时模样。

　　“托相爷的福。”顾惜朝嘲讽地开口道。

　　“哼，不错，你能被她所救，的确是托相爷的福。”黄金鳞阴郁地说。

　　“好了黄大人，别如此开口伤人，你们要学会好好相处，日后你们合作的时候还多着呢。”阁主小姐走到桌前坐下，开口一个“黄大人”满满是讽刺。

　　黄金鳞看了她一眼，居然也没任何不满，只是毫不客气地坐了，手肘搭在桌子上，瞧着正襟危坐风采不减的顾惜朝嘲讽道：“我说顾惜朝，没想到你恢复这么快，晚晴刚死你就又能在这里悠然自得地喝茶，我是该说你无情呢，还是够狠？”

　　顾惜朝面不改色清朗一笑：“这两种我都很乐意拥有。”

　　黄金鳞道：“你果然够无情，够狠。”

　　顾惜朝道：“多谢黄大人夸奖，黄大人不要忘了，你此刻处境恐怕与我没什么两样。”

　　黄金鳞脸色顿时讪讪地，又是一声冷哼：“如果不是你一次次失败，又怎么会到了这步田地？”

　　“我失败？”顾惜朝一扬眉毛，“莫非相爷果真如此重用我，牵我一发而动全身？”

　　黄金鳞被噎了一下，两只眼睛又浮现了昔日那种浮躁猖狂之色，“你算什么，相爷是看得起你才给你一次次机会，的确不能怪你失败，只能说是相爷看错了人，枉费相爷聪明一世，却糊涂一时！”

　　顾惜朝面露隐忍，黄金鳞的冷嘲热讽贬低自己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如果说相爷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那么黄金鳞就是聪明一时糊涂一世。相爷死后居然对相爷如此不恭，顾惜朝没有任何反应，有人是不会就此放过的。

　　“哦？如果相爷任用顾惜朝是糊涂一时，那么用黄大人这样的人才又该称什么呢？”阁主小姐冷冷地说。

　　黄金鳞曾经虽官居高位，可却也自认比不过顾惜朝才高八斗，命运就是如此，有些人资质平平却能一路扶摇直上，有些人学富五车却一直怀才不遇，自千古以来，比比皆是这样的例子。

　　“我是御封的将军，他一介布衣，又出身低贱，又有什么资格跟我比？”黄金鳞道。

　　“他是比不过你出身高贵又一路平步青云，你刚才说相爷糊涂在任用顾惜朝办事，那么相爷也任用你办事，不知你办得又如何？据我所知，相爷只是让你前去监管，相爷擅用人才果然不虚，知道什么人能做什么事，若你当初肯施以援手顾惜朝何至于一路节节败退？你一路都在拆顾惜朝的台，顾惜朝出身又尚且如此，能够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尽心尽力了。现在你们功败垂成，都是一样的戴罪之身，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窝里反呢！”阁主小姐冷然道。

　　三人静默了片刻，顾惜朝突然轻笑出声。

　　“你笑什么？”黄金鳞问。

　　“我在笑这命运真是捉弄人，黄大人一向自负甚高，却最后不得不落得和我一样下场，都要被这女子所挟持利用。”顾惜朝淡然道，手里的杯子轻轻旋转，仿佛一切都事不关己般。

　　黄金鳞这才若有所悟地冷笑：“你居然不知道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