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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   林有一次和陆去打球,邀请我去观战,我欣然前往。
      偌大的体育馆里有好几个篮球架,没有多少人在,他们两个就在一个距离较远的地方打球,我到的时候静也在,手里还拿着陆的衣服,身边的座位上还放了两瓶水。
      我看看手里的两瓶水,觉得有点多余,或者他们邀请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当时也不知道怎么冒出这个想法,我实在太神经过敏了,心里有鬼,心防又重,又忍不住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一点都不坦荡,在别人看来岂不是一副鬼样子么。
      静看到了我,又把脸转过去,我察觉到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叫我大为不爽,就算陆曾送我回家,但是事情过去这么久了,这期间和陆一点联系都没有,她怎么就那么能记事呢?
      一来气人就胆子大了许多,我找了个位置坐下,一心一意看球场上的两人打篮球。
      陆的球技很好,林得也不差,两个人打得旗鼓相当。
      有阳光透过体育馆的窗子照射进来,光线温柔得正好,两人的身影在这晴空的午后显得那么和谐美好,年轻的季节里,这两个人一起挥洒着汗水,脸上洋溢着笑容,那一刻我呆呆地看着他们,心痛得无以复加。
      再美好,我也得不到。

      时间流逝,他们总有长大、不再年轻、变老的时候,但是在他们年少的时候,那一瞬的画面被我定格在了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有时候很感动,在很久以后,我辗转各个城市,奔走于各个火车站,南来北往,有时候就喜欢在黄昏的时候抬头看看远方的夕阳,那种正在消逝的美丽,是世上最好看的绝景,它或许比不上朝阳的蓬勃,正午阳光的热烈,但是这抹余温,这道短暂,比景色还要吸引人。
      越是短暂,越是让人迷恋。
      如果你现在看看你身边的这个人,假如你坚定地明白你们将会永远在一起,千年万年都在一起,你会不会有那么一丝惶惑?
      短暂是美好的,太长久会变质,会患得患失。

      后来一晃就到高三了,艺术生也大多在暑假找各种补习班进行考前训练。
      我决定去北京,并联系了一家不错的画室。
      鬼使神差地,问林要不要一起去?
      林犹豫了一下,我知道他在犹豫什么,陆还没有确定自己要学音乐还是美术。
      随便你啊,我买了这个周六的火车票。我语气一般地说。

      周六那天林给我打了电话,说是和我买了同一个时间点的火车票,同行的还有陆。
      我哦了一声,然后去火车站。边走还边神经质地想,不能影响心情,关键时候,不能让他们影响我。

      北京的画室是一间废弃的饭店,顶上还有吊灯,很空旷,然后宿舍与画室只有一门之隔,如果早上起床晚了,出出进进的,就能看到外面画画的同学。

      我们三人经常坐在一起画画,也不知是掩饰什么,林经常喊我一起坐,有时候随着静物的变动,我也会不自觉地自己找角度,每次林都会跑来和我一起,还有陆。
      有一次陆喊我过去,我有些意外地看着他,他踢踢脚下的一堆马扎,说,快点过来,这边给你占了一个位置,再不来就被别人占了。
      我稀里糊涂地抱了画具过去,坐定了才觉得奇怪,陆怎么会主动喊我过去了,过了一会林拿了一袋画纸回来,他原来去买画纸了。
      然后三个人相安无事地画画。
      那天我完全不在状态,我有点恼火,铅笔拿在手里断了又断,一直持续到画速写的时候,削炭笔的力道过重,一盒子炭笔都被我削断了,我自嘲地笑笑。
      陆在后面发出夸张地声音,洁,你不是吧,今个怎么啦?
      我回头看了他一眼,有点找到泻火的源头,说,我没怎么。
      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去了寝室,一头栽倒在床上不愿起来,鼻子酸酸的,心里很无奈,有心无力的感觉。
      他们把我当什么了?把我当成遮羞布?
      以前林自己喊我的时候我也就习惯无所谓了,现在陆也成习惯了,林不在的时候他也会自动地喊我过去。
      他们之间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变化了吗?

      这也是顺其自然的,我难道潜意识里一直在期待着什么吗?

      三人行必有一个受冷落。
      可我们三个好像完全不是那么回事,林和陆大部分都在和我讲话,开玩笑。
      在别人看来我们三个人的关系一目了然。
      可是恰恰相反,我是最无辜、最置身事外的那一个。
      有时候我会想,我是怎么被牵扯进来的?
      是我自己闯进来的?

      那年冬天来得早,说是什么暖冬,可是暖冬也是冬天。
      林感冒了,有点严重。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去他的寝室看他。
      男生寝室很大,入住的人也多。
      人多有时候和一个人也没多少区别,男生寝室里也有几个女生在同别的同学聊天,或者吃饭。
      我进去了反而没人特别注意,当然,陆一直坐在林的床边也不会有人觉得意外。
      我问,好点了吗?
      陆和林同时扭过头看我,林冲我笑笑,说好多了。
      陆问我吃饭了没有,我说吃过了。
      我说我帮你看着,你去吃饭吧。
      陆点点头,替林掖了掖被角,就拿了饭盒出去了。
      那个掖被角得动作叫我久久没回过味来,我越发觉得自己多余。
      我给林倒了一杯水,问他吃药了吗。
      林点点头,然后关心地问我厚衣服带够了没有,如果没有就早点叫家里寄过来,晚上睡觉冷不冷。
      我说衣服带够了,过几天暖气就统一开放了,不会冷。
      林说,我还有一床被子没有拿出来,要不你先拿去盖。
      我说,不用了,拿来拿去太麻烦,过两天有暖气就没事了。
      林说,感冒了就可难受了。
      我笑着说没事,不会那么容易感冒。
      眼眶不由自主地热了一下。
      你这么好,叫我怎么放弃你?
      是了,我想我就是被你的这种善良温润而吸引,你看上去那么普通,可是我就是觉得你独一无二,我是一个普通的女生,喜欢一个普通的男生,这是世上再普通不过的事。

      喜欢上一个个性的人,有天他的个性不在,感觉也就慢慢淡了,我庆幸自己没有过花痴,也有点失望为什么不简单一些,去喜欢那种个性又潇洒的男生,这样会不会比喜欢林要轻松一些?
      我喜欢的是那种与生俱来的端方温润,它经久不散,而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越发熠熠发光。我毫不怀疑林将来的优秀,那是我可望而不可及的。

      林一病病了三天。
      我有时路过他们寝室,透过敞开的门看去,林手捧着茶杯坐在被窝里,床边是陆,有时候两个人聊天说笑,有时候两个人安静地画速写。
      原来两个男生在一起也可以这么安静,这么温情。
      有天我特意去看望林,陆在削苹果,是新买的削铅笔的刀子,擦了又擦,又犹豫着说,要不还是带皮吃吧,这刀子不是水果刀,上面说不定有什么残留物。
      林说,你看看你买的破苹果,皮难看死了,粗糙得要死,看了就没胃口。
      陆嘿嘿一笑,说,我又没怎么买过,不会挑。
      陆用洗洁精洗了一遍,又用开水烫了烫,我惊奇他这么样一个大男生怎么会这么细心呢。
      林拿出纸牌,对我说,打牌吧。
      好啊,我应道。
      陆很是笨拙,我和林一盘斗地主下来他才把苹果削好,而且果肉也所剩无几。
      陆看了看我们两个,苹果只有一个,他在犹豫。
      我好笑,再怎么样我是一个女生,你先给我能怎么样,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说,病号不是想吃苹果吗,你发什么呆。
      陆傻傻地问,你不吃吗。
      我瞪他一眼,恶狠狠地说,当然吃!我要吃一块一块切好的!
      陆笑着把苹果递给了林,说,好好好,第一次削苹果技术不怎么样,我这次一定好好给你切成一块一块的。
      看着林咬着苹果眉头舒展的样子,心里一动,自己喜欢的人第一次削的苹果,吃着当然很开心。
      我吃着陆后来切好的苹果,食不知味。

      日子过得很快,有时候回想起来,觉得昨天还在来北京的火车上,而现在很快就要结束集训生活了。
      无论当初多么地诅咒这恶劣的条件,住过一段时间之后,临走还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留恋。
      但是,如果老天告诉我可以留下,我是绝对不会留下的。
      人就是这样,不见得得到之后就欢喜,但是失去的时候,不管失去的是什么,都会有点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从未得到过,所以也无所谓失去。

      艺术考试安排在年后,依旧是三人行。
      第一站先去了济南,那个考点学校不多,质量中等。
      先考了两个保底学校,然后三人转战青岛。
      青岛的学校更少,但是质量很好,我们三人没一个敢报美院的,慎重地选了几个一本提前批,就回去休息等待接下来几天的考试了。

      那几天天气很好,林一大早打手机叫我起床,说要去看海。
      我很不情愿地爬起来,穿上厚厚的棉衣,和他们一起来到海边。
      海边没有多少人,有一些青岛市民提着袋子拿着小锤子在桥壁上敲着什么东西,白色的壳,里面的东西有点透明,大概是海鲜之类的。
      我幼稚地在边上捡着贝壳,没一个漂亮的。
      陆在远处喊了一句,这里的水草好绿啊!瞧瞧这颜色,怎么调出来的!
      林笑话他,你画画画魔怔了,看什么都是颜色。
      陆说,你还真别说,画人头那会,我在街上看人,觉得脸上都是结构线!
      两个人的笑声远远地传来,我闷闷地拿着小棍子挑着海水里的绿绿的东西,百无聊赖。
      换个时间,换个人物,或许我很雀跃也说不定,但是此时此刻,我真不知道怎么开心一下。
      我就是开心不起来!
      我抬头看远方的海水,没有我在电影里看到那般波澜壮阔,但是看久了也觉得很激情澎湃,觉得世事皆浮云,与自然万物相比,那些儿女情长不值一提。

      我苦笑,我真是会自我安慰啊!我哪里有这么高尚的情操了?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生罢了,普通到在人群里寻我都只能用海里捞针这个概率来形容。
      可是上帝,为什么世上的奇葩概率那么低,却偏偏让我遇上呢?就算是得不到,就算是失去,也正常一点,像大多数女生一样,为什么要让我不尴不尬地处在这种怪异的圈子里呢?

      好在这一切总会结束,无论愿意或者不愿意。

      连着几天考试结束,艺考也到了尾声,还有美院考试的时间设在艺考结束两周后。艺考生陆陆续续地奔上了回家路途,或者又迅速奔向另一个考点。
      我们三个始终对考试惴惴不安,想着要不再多考几个,好心里踏实。
      去潍坊吧!陆建议。
      林犹豫了一下,看看我。
      我想了想,拿出手机,说给老师打个电话问问。
      结果老师的回答是,你们三个基础不错,就是你有点不稳定,画得好的时候非常好,差的时候非常差,作为新生,建议你们多报几个,你们考得学校也不少了,剩下的你们自己看着定吧,不过潍坊还是不要去了,那里学校多,人杂,枪手更多,你们去了会被淹到。
      我们三个听了哭笑不得,最后决定不去潍坊了,就买了后天返程的车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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