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爱你无需任何理由（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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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是我对不起她，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他的声音低沉苍老，语调中带着深深的悔意。
霍正低低地叹息，本想说些什么，却终于还是没有说，沉默良久才说：“既然已经错了，也没有别的办法。”
“她不原谅我，我真的……”
男人的目光投向那条云乐离去的小路，神情在暗夜里难以辨别。霍正知道他的心思，无奈地说：“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你，小正。”
霍正却沉下脸说：“你不用谢我，我才是真正和你没有关系的人。我帮你，也无非因为不希望她有任何遗憾，绝不是因为你。”
男人侧头看他，车辆已向前驰去，微弱的灯光照出男人憔悴的面容，以及鬓角的白发。
云乐跑得飞快，一路急奔而去，竟没有发现身后一直有一辆车子尾随。夜风在耳边呼啸，她一路跑，没有一秒钟的停歇。
再苦再累再难受，这条路总要走下去，已经走到这里，她不能回头，也回不了头了。
云乐跑到江边，扶着栏吹着冷风。两岸霓虹璀璨，游人不歇，却也有流浪汉潦倒不堪地倒在岸旁的塑胶椅上，口齿不清地说着难懂的话。
几对小情侣旁若无人地走来，云乐朝他们看着，每一对脸上都洋溢着难以言表的欢喜。这世上最圆满不过的，无非是一段情有所终。
她想起自己的母亲，为那个人付出了一切，到头来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甚至连命都没有了。这六年来，她很少回忆起母亲，她并不大愿意想起这个人已经过世了，可今天她又想起她来。
那个养育她多年的人，拥有善良、坚忍等等美好品质的女人，曾经用软糯的噪子唤她“乐乐”，带她去世界各地游玩，将世间所有的美好都捧到她面前来的人。
记忆有时可以精准到零碎小事，云乐甚至记得她喜欢用的酱油牌子。
时光最玄妙的地方，无非是它将不美好的忘记，遗下短暂的美好，供人缅怀。
带着粼粼波光的江水，倒映出两岸的美丽，在浮动的光影中，云乐也仿佛看见了这个估且可以称之为父亲的人。她冷眼睨视这个光影中并不真实存的人，扯动嘴角，像傻子似的自言自语：“你有什么资格回来了？又有什么资格来求我的谅解？不，不可能，我永远不会原谅你。”
云乐看着这个她所臆想出来的人，面容模糊得无法认清。她冷冷地盯着江心那一片光晕，月色浮动其中，但其实江心明明什么都没有，可她却用极其鄙视的目光盯着。
猛然间，她捡起地上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往江心扔去，顿时一个涟漪四散开来，波纹荡成一片，却转瞬间消逝，留不下片点痕迹。
云乐紧紧地握着拳，指尖深深的埋入掌心。她知道，这世上很多事，时过事迁，毫不留痕。但有些事，历久弥新，永不消退。
霍正不敢靠她太久，只是远远地跟着。他有些害怕，云乐这些年看上去与过去无异，可自打从海难中逃生后，她对某些事的偏执，他不是不知道。
他害怕她钻牛角尖，走入死胡同。
于是，霍正一路都跟着她，看她在沿着江岸走，漫无目的模样，甚至连走路都跌跌撞撞的，他几乎想冲过去扶她，却还是忍住了，看着她一步一步向前走。
最终，她走到了车站，霍正看着她买了票，进了候车室，这才跑到售票口说：“给我一张和刚才那人一模一样的票？”
售票员看了他一眼，不带声调地说：“永宁县这班车没位了，站票要吗？这班是末班。”
“永宁县？”霍正对这个县名有些耳熟，但一时却想不起来。
售票员冷冷地扫了眼，这个衣冠楚楚，面容俊朗的男人看似不是来买票的，她不耐地说：“你到底要不要买票。”
“不了，谢谢。”
霍正皱着眉，总算想起来，永宁县是顾云乐的家乡，她去哪里是为了……
他叹了口气，朝候车室看了眼，她坐在一排冰冷的塑胶椅上，神情冷淡，目光虚掷。他有些担心她，可他又知道，她并不愿意见他。
高卓期跟着江淮做完一场脑血管瘤畸形手术，他是副手，江淮明显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好在高卓期是熟手，不至酿成大错。
出了手术室，江淮铁青着脸，连手套也没脱，就站在过道里劈头就骂：“高卓期，高医师，请你们告诉我，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病人和你有深仇大恨，是不是？你打算就在手术台上要了他这条命，是不是？”
江淮冷冷地盯着他，一字一顿地说：“你是一个医生，从你选择走这条路开始，你就注定不能在手术台上出任何错！”
高卓期没有说话，他知道江淮公私分明，在工作上绝不徇私情。刚刚手术，病人大出血，情况危急，他竟有些恍惚。江淮这样说他并没有错，是他的错。
江淮知道自己语气略微激烈了些，缓下情绪：“阿期，你要知道，我们这个行业的重要性，你在别的地方做错了什么都没关系，可在手术台上，你有错，死的却是一个人！”
高卓期抬头看了看江淮，与那日在傅彦船上的江淮迥然不同，如果是在平时他会误以为，不是自己认错了，就是江淮精神分裂。但遗憾的是，他从大学实习起就跟江淮，至今七年了，他对江淮的了解太深，江淮有江淮的无奈，有他的悲哀。
高卓期低着头，低低地说：“我知道错了。”
江淮抬头，用苍老而疲惫的目光望了望高卓期，叹了口气说：“你和那个女孩怎么回事？”
高卓期一愣，回过神来才知道他指的是云乐：“没怎么回事，我……”
江淮见高卓期语焉不详的样子，摇摇头，又是一笔烂帐。
“你要真喜欢她就好好对她，别两个人纠缠不清的，多别扭。”江淮想起自己的那些事，一想起就烦，烦到他只想借酒消愁。
高卓期不想解释，只点点头说：“我知道了。”
江淮也累得很，不想再与高卓期谈下去，深舒了口气说：“你先回去休息吧，万一做手术的时候是你现在这个状态，还不出事情！”
高卓期应了声，又朝江淮那张满是皱纹的脸看了眼说：“你自己也注意点，少喝点酒。到时候打起来官司来，真……”
“我知道！”江淮仍是一副不耐的模样，高卓期也只能叹口气。
如高卓期所想，云乐已经走了，他有些担心她。她这样躲躲闪闪的究竟是为了什么？以她的性格，并不该如此。关于霍正，兴许真是他想太多了。他愿意给她所有的信任，只要她不再逃避。
原来一旦相信了感情，真的会失去双眼，盲目痴从。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他愿意，他甚至觉得被她骗他也心甘情愿。他知道自己一定是疯了，连这样的想法都生了出来。
手术连续七小时，他的精神都快被花光了，按着太阳穴，一步步往办公室去，四下里静得可怕，周遭空荡荡的，凛冽的风穿廊而过。
脚步声渐近，高卓期也没有在意，以为是护士，也没抬头，只一味地走着。
“高医生。”
高卓期一愣，抬起头就看见霍正，他脸上的淤青还在，但今天穿着一身质地良好、剪裁合度的西服，高大英挺，已全然不是那是的狼狈模样。
“我是霍正。”霍正自报家门，高卓期不解地望着他，“我是为乐……”霍正顿了顿，“顾云乐的事来找你的。”
“乐乐？”云乐说她与霍正并非他所想的那样，高卓期知道自己那天有些冲动，甚至有些负气。
其实不到万不得以，霍正并不找他，只是他真的担心她。
霍正长叹一口气说：“你去找找她吧，我怕她会出事。”
高卓期皱眉：“你为什么不去找她？”
霍正无奈地说：“她不会愿意见我的。”
“怎么了？”高卓期一惊。
霍正思量了下，只说：“有些事不方便让你知道，总之，请你找到她，不要让她出事。”
“你什么都不告诉我，凭什么就认定我会愿意去找她？” 高卓期冷冷地望着他，语气里满是不屑，可心底却异常担忧。
霍正苦笑：“难道你不爱她吗？”
高卓期沉默，低低地，一字一顿地，违心地说：“不爱。”
霍正没有发怒，浓黑的眸子深不见底。
他无奈地说：“不管你爱不爱她，高卓期，因为你……”他仍然没有说下去，如果不是因为他，她或许不至于那样矛盾，但兴许只有他，可以让她不至于钻牛角尖。
“你到底要说什么？”高卓期语气上有些不耐，可心底却着急透了。霍正言语不详，云乐躲躲闪闪，“你既然希望我去找她，难道不应该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吗？”
霍正默然，心底挣扎良久才说：“他回来了。”
“谁？”
“她爸爸。”
高卓期疑惑极了：“她爸爸不是在永宁县吗？”
“不是顾建设。”
“那是……”高卓期突然一下子明白过来，“可是……他回来就回来吧，乐乐她……”
霍正叹气：“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好，他曾经……”有些事，对于云乐来说难以忘记却不愿想起，对于霍正来说，也一样。
“他曾经把……云乐关起来，曾经想把云乐卖掉，曾经也……”霍正在说这些话的时候，声音有些抖，但高卓期太在意云乐的事了，并没有察觉。
“所以高卓期，就算我求你，好好陪着她，不要让她出事。”
听霍正说话的时候，高卓期已经震惊了，他并不知道她在国外过得这样辛苦。她曾经说过，自己运气差，他也以为她是因为面临窘境而说的负气话。
高卓期并没有心思再听霍正说下去，只说：“我去找她。”说完转头就走。
霍正站在原地，灯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他提了提音量说：“她去长平县了。”
“谢谢。”高卓期偏了下头，朝霍正颔首示意。
霍正却摇摇头说：“你别告诉她，你知道她的那些事，她不希望你知道。”高卓期因为担心云乐，什么也没问，只应了声。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爱你无需任何理由（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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