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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所有的幸福都不能被预期(6) ...

  •   (6)

      云乐做的不是大手术,高卓期知道不会有大事,可他还是不放心,等着手术做完和主治医生聊了好几句才放心,又托付搜救队里的熟人,千万要照顾好云乐。
      云乐做完手术后迷迷糊糊的,她似乎听见高卓期说:“我要走了,你好好照顾自己。”
      原本就在昏昏沉沉中的她,瞬间就清醒了,可是麻醉药还没有过去,她睁不开眼睛,勉强说了句:“你会回来吗?”
      良久,她听不见回响。再睁开眼的时候,是一片白茫茫的病房,空气凛冽,只有并不熟悉的异国医生与护士。她的格外平静,想起母亲与她说的话,她想,她还是活下来了,往后也当好好活下去。

      高卓期早早地坐了船去了最近可以坐飞机的城市,没有买到直飞的票,只好选择离温北最近的城市,随后再坐车回温北市市。
      果然不出他所料,高谦和母亲卓慧狠狠地吵了一架,卓慧一气之下拖着箱子离家出走。高卓期到家的时候,高谦冷着脸说:“不是让你好好照顾云乐吗?你回来做什么。”
      高卓期怒不可遏,与他争吵了起来。高谦怒上心头,抬起手想要打高卓期,高卓期扬起脸说:“你打啊,你已经把妈妈气走了,你也想要把我气走吗?”
      高谦气得嘴唇颤抖,他又何尝不希望卓慧留下来呢,但他们之间一开始就是父辈们所包办的婚姻,感情稀薄。卓慧有自己的理想,他有他的期许,长久的矛盾令这场婚姻最终破裂。
      高谦的手落下来,打在高卓期的脸上,力道消减许多。他说:“阿期,我和你妈妈之间已经……”他犹豫极了,为了孩子,他和卓慧隐忍了多少年。
      高卓期看着高谦无可奈何的表情,那一个耳光并不疼,可心里却不是滋味。他捂着脸,冷冷地笑了下,转身就冲出家门四处去找母亲。最后在飞机场上见到了母亲,她拖着她的大提琴和行李箱正要过安检,他跑过去抓住卓慧。
      “妈,不要走好不好。”
      卓慧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这么多年也只有为了儿子她才放弃了自己学习多年的音乐。但儿子已经长大了,自己和高谦之间的矛盾也已经到了不可调和的地步,她难道还要这高家委委屈屈地过着自己并不如意的生活?
      她伸手拉开高卓期地手说:“阿期,我和你爸之间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清楚的。我走了,你好好照顾他。”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进安检。
      高卓期站在安检门口,突然感到鼻子一酸,从小到大他总是强忍着泪。因为卓慧打小就告诉他,“男儿有泪不轻弹,阿期,你是男孩子,怎么能哭鼻子呢”。这一次,他看着母亲决绝的身影,他内心酸楚却还是强忍着泪。

      以后的半个月里,他接受了学校之前向他提议的出国进修,为期五年。高谦倒是很希望他出国进修,毕竟国外的医学技术确实比国内发达。但高卓期自己心里却清楚,他只是不想面对高谦。
      高谦也不解释什么,两个人的感情淡了也就淡了,再怎么样也无法挽回。卓慧一心一意想在音乐上有所造诣,而他却令她放弃自己一直以来的理想,做一个普通的家庭主妇。兴许离开她来说是件好事。

      云乐并不知道高家的变故,她在一个月后被安排回国,高谦和顾建国一起来机场接她,她看着顾建国那张苍老而又陌生的脸,还拄着拐杖,高谦在一旁笑着说:“快叫爸爸啊。”
      云乐犹豫了半晌才喊了声:“爸。”
      顾建国喜上眉梢,硬要替她推轮椅,嘴里还说:“我自己的女儿我自己怎么会推不动。”
      高谦在一旁乐呵呵地说:“乐乐总算是回来了。”
      云乐朝高谦看了眼,这张脸倒真有些印象,可一时间却记不起来。顾建国见她一脸茫然的模样,笑笑说:“这是你高伯伯,就是你阿期哥哥的爸爸。”
      “阿期哥哥?”
      她一怔,隐约记得那时他说会回来的,可那天从手术室里出来她就再没见过高卓期了,问了人才知道他回国了。她一脸失望,却又知道自己是个留不住人的人。
      “他去哪儿了?”
      “出国进修了,过几年你再看见他啊他就成了个大医生了。”顾建国笑着回她,云乐看着眼前的两个人都笑容满面的,原本有些低落的心情也突然间变好了。

      云乐知道顾建国的经济状况,一直半工半读,高谦一直想要救助他们,都被顾建国拒绝了。高谦是军区医院的院长,经济比他们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顾建国不乐意,他觉得自己连自己女儿都照顾不好怎么成,一把年纪拖着条伤腿起早贪黑地打零工,还在附近的摆了个报摊。
      高谦每回来都说他:“我都说了,给你找个保安的工作,你不就是伤了条腿们,早几十年你也是个军人。”
      顾建国摆摆手说:“早退役不知道多少年了,我现在也就希望我女儿能过得好。”
      其实他知道云乐过得不好,有时候也想一咬牙让高谦帮了,可云乐却说:“他们家帮了我们这么多了,不能再要求什么了。”顾建国觉得女儿真是长大了,特别懂事。其实云乐是不想欠别人什么,她性子要强,不愿意依赖别人。

      隔了两年,高谦和医院的一个心脏科的女医生好上了,请他们去喝酒。婚礼是在五月底,天气刚刚热起来,云乐回了一次家,在卧室里翻箱倒柜地找,还是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顾建国瞧着女儿懊恼的模样深深地自责,云乐倒朝他笑笑说:“没事,我找谢频借。”
      谢频是她的室友,家境殷实,其实一开始云乐并不擅与人交往,她一直觉得如果有人际关系学,自己一定是最低分的。谢频是个话特别多的人,还喜欢拿热脸贴冷屁股。有一阵子云乐觉得她特别烦,可是两个人交往深了,倒也建立起颇为深厚的友谊。
      谢频到借了件漂亮的礼服给云乐,等到那一天,谢频还特地找了她妈妈的化妆品来给云乐画了个淡妆。
      云乐跟着顾建国到了婚宴现场,他们被安排在不算太起眼的地方,这也是顾建国要求的。云乐自己父亲的心思,他这个模样实在很丢主人家的脸,原本都不想来,是云乐劝了半天他才愿意来的。
      云乐当然知道自己的心思,她丢尽了自己的脸,也丢自己父亲的脸,为的只是他而已。
      婚宴不算盛大,女医生化着淡妆,穿着一身大红色的龙凤织锦缎旗袍,细细的金边,精巧的刺绣,映得一张圆润的脸庞益发的美。
      云乐躲在角落里,看着一对新人格外快乐的与人对饮,她想,这种场景他大概不愿意看见吧。云乐一直对感情的事很懵懂,小时候一个人住在孤儿院,再然后跟着母亲四处漂泊,现在跟着父亲住,几乎对家庭这个词都很淡薄,何况感情。

      她从医院里出来,人还昏昏沉沉的,他拿下口罩的那一瞬间,她竟有窒息的感觉。就算沉到海底那刹,她也没有那样的感觉,真不真实。
      她和他一起并肩走在医院的走廊上,已是凌晨,一片寂静,而空气清凉。一夜未眠,云乐困得不行,却偏偏强打着精神。
      高卓期扯下口罩,她侧过头去看了他一眼。其实多年前不过一面,时间能将许多东西冲淡,包括记忆中的人面。人面不知何处,再见的时候,总是觉得陌生。
      “柏凌是你……”他试探性地问。
      云乐笑笑说:“我事务所大老板的儿子,出了点事,刚刚保释他。”其实是桩打架事件,柏凌的脾气一向不太好,女友劈腿,这口气他怎么愿意忍。
      云乐是凌晨被上司霍正的一通电话吵醒的,本就困得半死。
      怕他不清楚,云乐又补了句:“我在一家事务所工作,现在我可是个律师呢。虽然还没拿到执业证。”
      高卓期见她微微有些得意的模样,笑笑说:“柏凌没什么事,你要不要去看他。”
      “没事就好,不然还真难向霍先生交代。”云乐撇撇嘴,看了高卓期一眼,他的侧脸非常好,弧度优美,鼻梁高挺,眼睫修长。高卓期低低地应了声,意味不明,转过头正要看她,云乐连忙打了个哈欠,“困了,他没事的话我走了。”
      “好。”
      刚迈开一步,云乐突然转过声,展开笑颜对他说了声:“再见。”
      “再见。”

      再见,仅仅两个字,说出口以后,云乐却觉得心底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沉的,再无舒解的办法。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租的小公寓里的,看见床,倒头就睡。
      她想起自己在高谦的那场婚礼上,站在酒店门口等了又等,却始终没有见到他来。天都黑了,她就看见眼前一片璀璨灯火,远远的走来几个人,定睛一看却始终不是他。她等了很久,直到筵席散尽,终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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