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命运的错》秦殊然

9、只愿为爱勇敢一点（4）

　　（4）

　　很快骰子被送了上来，四四方方，小小一颗。可就是这么小小颗，有时可以决定一些人的命运。
　　傅彦细眯着眼，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高卓期有些犹豫，但他却不能表现出来。
　　云乐紧张极了，紧紧地盯着高卓期。
　　高卓期神色淡然，谁也想比不到，他心底紧张得要命。他二十四岁主刀，第一次将冰冷的刀伸入病人的脑中，稍有差池，万劫不复。他装得十分镇静，没有人会愿意拿命来开玩笑。这一次，也一样。不同的是，博的是他和她的命。
　　他在心底暗自祈祷，希望这一生还能继续，还能有以后。
　　他灼灼的目光紧紧地盯着赌具，这样一件冰冷的死物，决定的却是命。他微一垂眼，伸手拿起来，细长干净的手紧紧地握着赌具，快速摇动，骰子敲击赌具内壁的声音，一下紧过一紧，瞬间令云乐的心也跟着起伏起来。
　　时间不长，可云乐却觉得漫长的像等了一个季节一样。
　　房内寂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能够听得清清楚。云乐望着高卓期云淡风轻的脸，陪他赌一场，生死各安天命。
　　高卓期将赌具的盖子打开，一个不大不小的数——3。

　　“你确定，真要一把定输赢？”傅彦目光掠过骰子，直直地望着高卓期。
　　云乐有些犹疑，若是她的话必然会说决定再来一把。然而，她听见高卓期格外镇定地说：“我确定。”
　　她定定地望着他，他那张俊雅的脸上仿佛镀着一层光，令她更移不开眼了。

　　“那好！”傅彦平静地拿起赌具，对他而言，这只是一次很平常游戏，胜与否，与他并无太多关系，但胜一向是他的目的。
　　云乐望着这个久经赌场的人，心口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担忧与害怕，惊恐与不安，种种情绪，排山倒海一样的来。
　　同生共死也未尝不是一种理想境界呢？
　　她在短时间内便作出了赴死的决定。

　　然而他们不知道，傅彦很少赌，他几乎不关注赌场，兴许是因为他父亲被人砍死在赌场里。
　　他摇出的数字很不幸运的是2。
　　云乐松了口气，高卓期却没释然，他只是望着傅彦，淡淡地说：“很幸运，我的一双手，保住了。”
　　“是啊。”傅彦轻轻笑了起来，其实在这里他才是主宰一切的王，输赢都有他决定，他决定反悔，谁又能够质疑呢？可是，他却不想反悔，“你的一双手，保住了。”
　　“七少！”
　　一侧的保镖想要说话，傅彦抬了抬手示意他噤声：“送他们出去。”随后，目光缓缓投向高卓期，语音平静得如同灾难过后的海面，“我给你们半个小时时间。”
　　几名保镖迅速冲到云乐与高卓期面前，不由分说将她们拖了出去，高卓期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说：“我可以自己走。”保镖没有理他，仍旧抓着他的胳膊将他往外拖。

　　一出船舱，云乐就发现不对劲了，夜风呼呼直吹，海浪声清晰得如同近在咫尺。抬眼望去，四面漆黑一片，黯淡的星月倒映在海面上，泛起粼粼波光，远处只见重叠青山，冷风迎面而来。
　　这里已然不是刚刚的海滩边，四面汪洋，云乐惊恐地望着高卓期。高卓期倒仍然表现的很镇定，他扫视了下四周的环境，朝身侧的保镖看了一眼。他身侧的几个人，并不算太高大，如果单打的话，他兴许会有胜算。可是他仍然有所顾虑……
　　保镖们却并不留意高卓期的举动，将一搜救生艇放出来，随后将云乐和高卓期往救生艇上一扔，随后立即松开连着游艇的绳索。

　　高卓期松了松身体，被束缚、被拖扔的感觉实在不怎么样。他希望有生之年，这是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
　　小艇被起起伏伏的海水冲得飘离游艇几米，反复地摇晃令云乐害怕起来。她不是第一次坐艇，但多年前的旧事仿佛重临，那时的恐惧感重上心头。冰冷的海水从四面八方袭来，令她毫无招架之力，连呼吸也困难起来……
　　云乐被自己臆想中的情境吓了一跳，黑沉的夜幕之中，连海水都不清，只能听见一声高过一声的海浪翻腾着。她立即死死地拽着艇上的金属边栏，夜风似刀，狠狠地刺入皮肤，深埋入骨。
　　高卓期看着云乐的模样，他又何尝不害怕呢？可这个时候，如若他跟着害怕起来，那么两个人注定死在海上。他神情肃穆，目光坚定，一伸揽住云乐的腰，一手去开引擎。
　　很快，小艇飞速地向前驰去，云乐被高卓期紧紧地锁在怀里，他说：“别害怕，有我在。”
　　这一刻，不能说她不害怕了。只是有所依靠，就如同突如其来的新鲜空气，会令人有一阵的安心。
　　她知道，自己无所依靠，唯他而已。命运的一再戏弄，他们始终有所牵扯。她心底始终有着不确信，信任有时是世上最难以企及的事，这个人并非父母兄弟，毫无血脉关联。可他却愿意付出至高代价，只因……爱？
　　爱，在她看来，却像大海一样，看似平静，稍有不慎，一朝倾覆。
　　她无法辩别清自己的心思，这样一个暗沉沉的夜里，所有心思也是一样的暗沉沉，没有一丝光亮。不见阳光，不见前方，更不见未来。生存比爱更重要，活下去才是他们所共有的目的。

　　高卓期知道他们必须尽快远离那艘游轮，傅彦冷血嗜杀，未必不会反悔。他无法确定那个人的心思，那么他就要做到万无一失。
　　他加大马力，用最快的速度向前驰去。这个黑沉沉的夜里，没有任何指示方向的工具，也没有更多的时间来让他思考开往何方，他只能一味地向前开去。
　　然而救生小艇无法负荷那样高强度的行程，只开了二十余分钟，高卓期就发现油箱不对劲。也许是他们做过手脚，也许只是油用尽了。
　　他来不及思考太多，生死存亡的一刹那，哪里用得上想。
　　“下去！”
　　他紧紧地抱着云乐，不等云乐有所反应，他已经抱着她往大海中跳去。云乐不明所以，高卓期却知道自己没有时间解释了，只能单身抱着她向前游去……
　　“砰——”一阵巨响，响彻云霄。
　　云乐刚想回头看，高卓期立即反应过来，伸出手臂甚至将整个身体都转过去挡住她。游艇突然爆炸，火光冲天，将天与海映照得格外艳丽。

　　“阿期！”云乐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叫着高卓期的名字，然后狠狠地抱住他。高卓期却没有说话，只是奋力地带她向前游去。
　　这一片海域，被火光照得明亮非常，可却找不到一处可得以暂时依附的地方。
　　云乐无比的害怕，沉入大海，海水侵袭，窒息……
　　这六年来，她可以和往常一样靠近海，甚至去海边游玩，甚至坐船出行。她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可是，事实不如此，内心的恐惧依然存在，只缺少一个契机。她害怕海水，害怕沉入海底，害怕无休无止的黑暗。
　　“阿期……”云乐急急地喊着高卓期的名字，四周都是海水，火光渐渐暗下来。她渐渐地连他的连都快看不见了，只能急切地喊，“阿期，阿期。”双手紧紧地抱住他，不敢有一点点的松懈。
　　高卓期当然感觉到了云乐的不同寻常，他是一个医生，对病人的任何与众不同都会有所思考。他知道她的害怕，而在这样一个危急的时刻，所能做的只是将她抱得更紧些。
　　游了好一阵子，云乐发现他们的速度变得越来越慢，她知道是高卓期渐渐体力不支。她明白，如果没有他，他可以游得更远更快，她是他的负累，她并不愿意拖累他。
　　深深地吸了口气，云乐说：“放开我。”边说边挣扎。
　　高卓期却紧了紧手臂，她又说：“放……放开我，否则，我们一起死！”
　　“不，要死一起死！”他打定了主意，绝不会放开他。死，是那样的可怕。
　　可是他不愿意独活，他费尽心机，难道仅仅是为了送她去死吗？不，不不，绝不可以，他怎么会忍心看着她在他面前死去呢！
　　“顾云乐，你给我听好，我决不会允许你死在我面前！”
　　“你这么做又何必呢……”云乐很无奈，咬着唇，犹豫着，话在嘴边她却说不出口，她自己的自私。她曾经面临过死亡，所以对于生她有着比常人更狂热的期待。
　　活下去……
　　“放开我！”她再一次想要推开他，可是他抱得更紧了，海水冰凉刺骨，不同与热带的海洋，这里的海冷得令人瑟瑟发抖。
　　“除非我死！”
　　他一字一字，清清楚楚说出了这样一句话。如此场景，如此的话，根本不相配。生死一瞬。

　　此后，他再没有说话，保存力气奋然向前游去，云乐也不敢努力，一只手配合着他向前游。心底有一些话想要对他说，可是这样一个时刻，她说不出口。
　　生存才是他们唯一的目的！

　　“那是……那是……”她惊叫起来，几乎在他们的力气殆尽之时，眼前有一处隐约似沙滩。她死死地盯着那处地方看，是的，是沙滩！
　　她惊叫起来：“阿期，是沙滩，是滩！”
　　然而高卓期已然没有了力气，只能虚弱无力地应了声：“是……吗，终……于……到……”他没有力气再说下去话了，只是觉得累，累得想闭上眼，沉下去。

作者有话说

　　我曾说过这是一个宠文，男主给予女主的不仅仅是爱，还有命。不要和我说值不值得这个问题，爱从来就没有值不值得这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