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五）饭滚饭，利滚利·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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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梓桐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为了还别人一顿饭，会主动走进这家堪称天价的海鲜酒楼。
他们所在的是平江市著名的连锁海鲜酒楼，地处寸土寸金的闹市区，高楼顶层的视角开阔震撼。酒店里四处环绕着低柔的纯音乐，服务生来来往往，落脚像猫一样无声无息。
为了尽量以平衡的价格把庄衍的饭还给他，安梓桐算是豁出去了，捏着银行卡特意选择了庄衍每天给自己点的外卖的出处。
来时由于大厅已经坐满，他们被带进了一间雅致的包间。
桌子中央小小的深红色蜡烛飘在装着水的玻璃碗中，餐具洁白考究，在边缘处细细镶着金线，弯绕成繁复的花纹。
菜盘接连上桌，摆盘简单却精致。
庄衍似乎是体谅她，点的菜都不是太贵。
两人安静地吃着，安梓桐突然想起困扰自己的问题，抬头问他，“庄大哥，我能不能问你一件事？”
庄衍停下筷子，好整以暇答，“问。”
“你……为什么要给我点外卖？”
“那天是不是把你的衣服溅脏了？算是赔礼。”
安梓桐猛地想起他们第一次遇见时那件“跟踪”案件。
一件T恤换了这么多顿午餐，她那件T恤有这么棒？
“再不吃就凉了。”庄衍取了一只生蚝放在安梓桐碗里。
话题继续不下去，安梓桐只好埋头苦吃。
过了没吃一会，又有服务生端着餐盘走进来，安梓桐看看桌上已经上齐的菜，刚想问，服务生已经善解人意地开口，“这是我们酒楼赠送的。”说完把餐盘里的两个小汤盅分放在他们手边，退了出去。
安梓桐暗叹运气不错，打开白瓷盖子，香味瞬时飘了出来。尝了一口，汤味极鲜，香滑浓郁，每样食材都因长时间的炖煮饱含丰厚复杂的口感。
庄衍掀开盖子后，也在浓郁的香味中沉浸一瞬。
他从小盅里夹起一块海参，刚咬一口，却倏地眯眼，之后原封不动将海参放回盘子上。
他递了个眼神，服务生会意地走过来。
“今天宋哲年是不是在？”
服务生显然没料到他会问这个，微微一愣，“先生，请问是菜有什么问题吗？”
庄衍把筷子放回桌上，声音有点冷，“去喊他来。”
桌前的服务生与门口的另一个服务生无声地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低声答道，“好的，您稍等。”
安梓桐愣愣看着包间里的变故，正要夹菜的手顿在半空中。
庄衍缓声对她说，“你吃你的。”
她重新伸出手，犹豫再三，还是什么都没有夹。
看着她又变回拘谨的样子，庄衍不自觉放软了声音，“没事。”
话刚说完，包间门被打开，走进一名高个青年，面色沉静，眉宇间微微凝着厉色，一身黑色休闲西装被他穿得颇为俊挺，步履从容。
进门后他一手松了松领带，朝站在门边的服务生扬头，语气颇有威严，“你们先出去吧，这里有我。”
盯着直到那两个服务生恭顺地走出去带好门，他才慢慢转过身来，表情与刚刚的威严截然不同，笑里透着浓浓的贱气，安梓桐看得目瞪口呆，心说这换脸速度简直神。
那人走过来，随手拖了个凳子跨坐在桌旁，“老大，菜不好吃呀~~”
“宋哲年，你是饭店开腻了？”庄衍的声音中明显透着薄怒。
被叫做宋哲年的男人眉开眼笑，“不要这么凶嘛~~”
安梓桐还沉浸在诧异中，庄衍却显得波澜不惊，明显早已习惯，他把手边的盘子朝前一推，“下次往我的海参里塞生姜之前，先买好棺材。”
那盘子里粗厚的海参被咬开一点，明晃晃露着里面一整截新嫩的生姜，冒出头的那一小截上滑稽地陷下去两块深深的牙印。
宋哲年对他的威胁充耳未闻，自顾自耙了耙头发，“每天守在下属前面装严肃我都快被憋死了，难得你来一次，玩一下都不行，你怎么还跟这么无趣啊。”
他一边念叨着一边翻着白眼地把头搭在椅背上，留给庄衍一个嫌弃的后脑勺，这个动作让他正好面对安梓桐，安梓桐被他看的有点局促。
宋哲年上下打量了她一会儿，语气有点慵懒，“老大，换口味了吗，这种清汤寡水的第一次……啊啊啊！”
话未说完，椅子突然重重朝一边斜去，带着他整个人重心不稳，差点趴在地上。
他重新爬回椅子上，一脸愤愤，“你脚怎么还是这么狠。”
庄衍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无动于衷地继续吃着东西。
这一脚让宋哲年更不敢去惹庄衍，他于是换上一脸拐卖儿童的微笑凑近安梓桐，“小妹妹，你叫什么？”
“小妹妹”三个字让安梓桐愣了愣神，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安梓桐。”
宋哲年听完不知想到什么，愣了一秒，继而坏笑着转向正面安静吃东西的男人，“老大，你动作真……”
“啪！”
这一脚似乎比刚刚那脚还狠，宋哲年愁眉苦脸再次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发现椅脚都被他踹歪了。
他还未开口抱怨，庄衍不动声色地瞄了一眼他的椅子，宋哲年立刻寒毛直竖，本能地凑近安梓桐，笑容可掬，“你五行缺木？名字里这么多木头。”
安梓桐把嘴里的菜咽下去，闷闷答，“不缺，我五行缺钱。”
“噗。”宋哲年的爪子不由分说揉上了她的头，“我以后就叫你小木头好不好。”
安梓桐缩着脖子不敢躲，只能由他把自己一头的黑长直揉成黑蓬乱。
很快，只听清脆的“啪！”一声，宋哲年连挣扎都没来得及就再度猛虎落地式，要不是他在摔下去之前下意识护住了自己的脸，这会估计牙都磕掉了。
这下他坐的椅子终于寿命告终，被踹断的那条腿可怜兮兮地歪在一边。
安梓桐再度目瞪口呆，庄衍却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继续安静地吃着饭。
宋哲年终于爆发了，“你没人性，没人性！”
庄衍面无表情，时不时夹点东西放在安梓桐碗里，意思说我们俩吃就好，不要理这个神经病。
被完全无视的宋哲年悲愤走至门口，想起了什么似的，忽然回头，一脸坏笑，“小木头，别被他骗了，他笑起来有多帅，心肠就有多坏。”
说完以最快速度闪出了门，他刚安全退至门外，一柄餐刀飞驰而来，重重钉在门上。
满意地听见门里木板开裂的声音，宋哲年整了整衣服欢快地离去。
吃饭的时候安梓桐脑子里冒出个念头，她从没有告诉过宋哲年自己的名字是哪三个字，为什么他会知道梓和桐就是木字旁的这两个字呢？
她一边走神一边吃着，完全没注意自己的吃相。直到庄衍的手伸过来的时候，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嘴角突如其来的温暖触感让安梓桐睁大了眼。
庄衍轻轻用拇指把她嘴角的蒜粒擦掉，末了还刮了下她的脸颊，从鼻腔发出轻笑，“小姑娘。”
安梓桐的心脏猛地停滞了一秒，仿佛有电流从他的指尖传来。
近一个月来，这个男人不断穿插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无论什么事都似乎是以不容拒绝的态度在做着。可让安梓桐惊异的是，回想起来，她对他并没有想象中那种抗拒的感觉。
两人都吃完，安梓桐叫来服务员，表示付账，服务员笑着说，“刚刚宋先生已经提前签单了，请您不用担心。”
安梓桐再一次深深挫败，吃不上饭的人到处都是，她却在为请不出去饭而烦恼，这真是一点都不棒。
夜幕中的街道有些发冷，安梓桐裹了裹衣服，跟着庄衍走到车边。两人刚坐稳，副驾驶的门就被人拉开，之后露出宋哲年那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老大~捎上我呗~”
庄衍面不改色，“滚开。”
宋哲年毫不在意地自顾自钻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笑眯眯地拍拍司机的肩，“小秦，出发吧~”
一路上宋哲年的嘴就没停过，不过与其说是聊天，不如说是他单方面在轰炸安梓桐的耳朵。贯彻着把卖老大进行到底的原则，宋哲年什么料都敢往外抖，连当年庄衍怎么骗着他吃了一整锅的鸭头炖旺仔小馒头都说出来了。
终于在车开进安梓桐家小区的时候他发出总结性发言，“总的来说，他就是，”接下来的话，他虽没有出声，安梓桐看着他的口型也猜得八九不离十，他说的是，“又狡猾又变态又不要脸。”
突然想起来什么，他回过头小小声地说，“还有，小木头你别看他表面这么厉害，其实啊，他、怕、猫。”
庄衍一脚踹上他的椅背，“闭嘴！”
宋哲年往前一冲，被安全带勒的直咳嗽，就连这种时候他都不忘继续诋毁庄衍，“看到了吧，就是这么狠心！这么残暴！这么冷血！这么不要脸！”
安梓桐默默开始思考前面这个又硬生生吃了一脚的男人为什么这么喜欢作死。
到了楼下，安梓桐下车，庄衍跟着走下来。
“看来你要请回我还不是那么容易呢。”
“唉……”安梓桐无力地叹气。
庄衍扯起一个笑容，“回去吧，再联系我。”
安梓桐抬头时撞见他的笑容，心里哪个地方突然觉得怪怪的。
从她认识这个男人到现在，他唯一没有把笑容挂在嘴边的时候就是有宋哲年在的时候。总觉得，好像那个不笑的他才是真实的他。而这抹随时挂在嘴角的完美笑容，更像是一种专门用来防备外人的武装。
身体先意识一步做出反应，她缓缓朝庄衍伸出手。
庄衍并不习惯被触碰，刚要躲开，安梓桐却快一步点上了他的唇角，目光清澈，指尖温暖。
“其实，你也不笑比较好看。”
月光揉碎树影，斑驳地洒在柏油路面，初春抽芽的青草间传来错落虫鸣。
有史以来第一次，庄衍的微笑僵在了嘴角。
回程的车上，坐在副驾驶的某人缩成一团，发着抖碎碎念，“老大脸上居然出现了那种人类的表情，这是要出大事啊！出大事啊……”
嘟囔着攀在椅背上偷瞄后座一眼，之后立刻像是看到外星人一样连滚带爬坐回原位抱头狂摇，“居然真的在笑！果然太不正常了！啊啊啊啊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安梓桐每次想请庄衍吃饭，总是被这件那件事绊住，不能实行，就在安梓桐几乎觉得她要把这两顿饭的债背进棺材的时候，从未间断过的海鲜午餐却在某天突然停止了。
而且这一停就停了许多天。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五）饭滚饭，利滚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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