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灵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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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三，宁府高挂谢客灯，门内庭院白幡林立。身着丧服的仆从轻巧而快捷的穿梭在各条道路上。灵堂设在府中正厅，并排置放着三座棺柩，六月正是酷暑，为防尸体腐败，棺外及厅上置放了冰块。丝丝冷气随风流动，倒有些阴森之感。
宁采薇身着粗麻斩衰之服，跪在灵柩前，微垂着头，发丝遮掩下看不清楚面容，只是本来就稍显清瘦的人又清减了许多,愈发单薄起来，叫人看着不忍。
但是这些人里一定不包括陆靖乔，知道真相的某人眼泪掉下来啊有木有，在去沈家大宅验收成果的路上被大哥揪回，还被温柔地告知过分任性大哥会不高兴的哟，配合那轻快的语调真是十分的凶残。
究竟是谁任性啊喂！
陆云鹤与夫人敬香之后，瞥见自家儿子十分痛心的神色，甚为满意，安慰了宁采薇几句入了花厅稍作休息。陆靖远跟在他二人身后，如有预感般回首似笑非笑地扫了某人一眼，后者登时僵住，默默将跨出去的腿收回，目不斜视地盯着棺材板儿，暗骂了声卧槽。
若不是时机不对，宁采薇真会笑出声来。她在灵堂守了三日，这人亦是，且在来人吊唁之时以高冷之姿沉着应对，获一众好评，殊不知是被点了哑穴，谨防他失言。
“有人想对宁府不利，为免……横生枝节才出此下策，得罪之处还请夫君大人有大量莫与小女子计较。”待灵堂之中仅剩二人之时，宁采薇起身悠悠说道。
正欲发作的陆靖乔一顿，被那句大人有大量噎住了，半晌梗着脖子道，“你多虑了，小爷压根没放心上。”
宁采薇闻言投去感激的一瞥，接着道，“还有莲生一事，事出突然，而当时相公你又……比较着急，不得已出手害你昏了过去，事后……”
随着她含蓄的话语，陆靖乔想起了自己如饿虎扑食般的禽兽行径，若无人打断……思绪不自觉地展开了去，待意识到自己竟有些惋惜之时骤然惊醒，脸不可抑制地烧起来。
惋惜的是没有保住下半身的幸福，一定是这样……吧？！
“有点热，我去外面凉快一下。”陆靖乔快速地说道，便脚下生风地离开了，只是那背影怎么看都有着一股落荒而逃的意味。
至此，稍稍一联想，宁采薇哪还不明白，颇有些无语地抽了抽嘴角。宁兮这会儿走了过来，与陆靖乔擦肩而过，来到了宁采薇身旁，不解道，“小姐，姑爷好像咬牙切齿地说要去炸了无邪宫，那药不是解了吗？”
宁采薇默了一会儿，不确定道，“大概……是我没机会告诉他？”
“……”宁兮明了，在心底默默给缺心眼的姑爷点了根蜡烛，祝你平安。
穿堂的风轻轻拂过，长长的挽联随之飘摇，父亲‘故去’之后，倒是出现了不少他昔日好友前来悼念，或直白或婉转的表示自己愿意替友人照顾遗孤，如此慷慨，不由令人感慨宁太傅与宁老爷的好人缘。
宁采薇收回视线，转向宁兮道，“这几日辛苦你了。”
后者立马摇了摇头，“小姐哪儿的话，姑爷派了不少人过来，将老爷和夫人的后事办得井井有条的，还有高捕头，这些日子带着人寸步不离地守着，就是那些坏人没再来过，不然一定能将他们全部抓起来！”
瞅着宁兮义愤填膺的表情，宁采薇心底微叹，高捕头曾承过舅舅的情，此番相报真是省了她不少麻烦，待入殓安葬，宁府……就真的不复存在了。照行程算，爹估计已经到了关城了，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上一面，思及此，宁采薇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下来。
“兮儿，帮我在门口守着，我想同爹娘道个别，不要让人来打扰。”
“是，小姐。”宁兮福了福身，退至不远处，保持着一段恰好的距离。
一声极细的鸟鸣响起，，似是从屋顶传来，短促有力。宁采薇敛眸，转身走回灵堂，合上了门。
灵堂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抹烟灰色身影，态度恭敬地静静候着，没多大的存在感。宁采薇一回身便瞧见了他，若是烟影不愿，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人发现的，江湖上有不少烟影的传闻，大抵还是悄无声息取人首级这一点最令人恐惧，然这些年却让她用作收集情报，总会冒出种土财主的感觉。
“少宫主，您之前让人在柳明月经常出没的几个地方留下书信，今日如意斋那边传来消息，一名称是她婢女的女子将东西取走了，现已有人跟着她。”烟魑沉声道。
宁采薇信步走到了灵堂右侧的棺柩旁，视线垂落，有些出神。这一具里头躺着的的的确确是柳明月，如那日所言，下至半道上就发现了她的尸首，误触机关而亡。
取了她身上的耳坠作信物，再以她的笔迹拟写一封书信，引出其身后之人是她想出来的法子。娘去世时她年纪尚幼，而她爹又因丧妻之痛顾及不了她，后不小心跌落水池，幸得她相救才不至于在自家府中溺毙。而如今想来，当时溺水的缘由似乎是与人玩闹之中被撞到才……而柳明月出现的时机真是恰到好处。
经此一事，爹觉得宁府还是需要一位当家的女主子，还有她也需要个能真心照顾她的娘，遂一年之后在好友的撮合下与她结成秦晋之好。在清风寨她问起过爹，但是爹很肯定当年那位好友没过几年就得了重病不治归去，作为义妹的柳明月因此还伤心了良久。那人葬在雁城，当年爹还带着她们二人前往祭拜，不应有错。
这时，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阵脚步声，宁采薇拧眉，烟魑冲她微一颔首，隐匿了身形，如来时一般去影无踪。灵堂外宁兮阻拦的声音响起，“小姐吩咐，在她出来之前不准有人打扰。”
“是相府的小厮前来说相爷想上柱香，可这时辰已经过了，小的不知如何是好，烦请姐姐通禀二少奶奶一声。”
宁兮听闻来访者的身份颇显诧异，难怪来通报的小厮这般慌慌张张的，这等身份何时与宁府有过交集，正要通知宁采薇之时只见人已经从灵堂里走了出来。
“惦念家父的，哪有推拒之理，还不快去请相爷入府，切莫怠慢。”
“是，小的这就去。”
宁兮走近，不由咂舌道，“不会是那位传闻中的顾相爷吧，能见到活的岂不是很荣幸！”
可不是，这位顾相才智过人，又因为人长袖善舞，懂得揣测圣意，是皇上跟前的宠臣，却不恃宠而骄，诚心为皇上出谋划策，排忧解难，造福于社稷，称得上是一代良相。这话是爷爷辞官后说的，有顾相辅佐，他这把老骨头就无须……
只是在这个节骨眼造访，宁采薇心下还是不由生疑，见小厮领着几人走来，面上显出一丝得体浅笑，盈盈一礼道，“见过丞相大人。”
为首的中年男子，年纪与宁天禄不相上下，一派温厚之象，虚扶一把开口道，“贤侄女无须多礼，这会儿打扰还望莫怪，太傅亦可以说是我的老师，我想好好送送他。”
“我家老爷刚从外地公干回来，一听闻此事就急忙赶了过来，连衣服都没……”跟在后面的一名男子出言，然被顾相轻轻一瞥，后半截话消了声，但那意思足以令宁采薇接收无误。
“大人有心了。”宁采薇脸上略有动容，却也仅此而已。
宁兮稍显激动地将点着的香递给顾子恺，后者如他所说站在宁太傅的灵柩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后直直站着，目光落在了神情安详的宁太傅身上，微一抿唇，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底浮起一丝复杂之色，不消一会儿移开了，随后依次敬了香。
宁采薇站在宁天禄的棺木前，直至他祭拜完。顾子恺掩唇轻咳一声，似乎是受寒意影响，离棺木远了一些。
“大人，时辰差不多，该是……”宁采薇看向他，似是为难道。
顾子恺闻言颇为自责道，“对，我也该告辞了。”
“大人若是不嫌弃，请去花厅用点茶，稍后也好招待大人一番。”
“贤侄女客气了，还需面见圣上禀报，就不多留了。”顾子恺婉言拒了，凝着宁采薇叹了一口气道，“说起来你与我家渺渺同龄，性子差的却不是一星半点，她若是能有你一半就好咯。”
宁采薇微垂下头，脸上染上一丝郝然，顾子恺环顾了一周，终是叹了口气。“不过太过要强也非好事，日后有什么困难可以同顾伯伯讲，有空可以来相府多走动走动，渺渺一直都很喜欢你，别让……欺负了你去。”
“多谢大……顾伯伯。”宁采薇的话在顾子恺不赞同的视线下转了个弯，似乎显得亲厚了些。
顾子恺满意地点了点头，不作停留带着人走了。宁采薇凝着那抹背影笑意渐淡，恢复成面无表情的模样，伫立良久，这人就是顾相？
宁府外，甫一上轿，就听到从轿子里传出顾子恺低沉的嗓音，不复半点温润，“看清楚了？”
“回大人，没错。”一直跟随在他身后的二人异口同声道，后相互对视一眼，他二人俱是易容好手，并未看出任何破绽，至于……被宁采薇挡住的，应当是不妨碍判断的，二人如是想道。
“那就进宫吧。”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灵堂
，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