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儡戏》公瑾瑶龙

15、第 15 章

　　刘华清那时对彭家的父子俩厌烦至极，实在不想扯上联系。虽然对女儿有感情，但是她的经济也不宽裕。又交了新的男友，也有支出，捉襟见肘。

　　最终，狠了狠心，把彭小小赶了出去，还啐道：“你别为了那傻子的事来找我！他一个弱智，你管得了今年，也管不了明年。我不想再管他。被廖夫人发现了，我是要丢工作的！我丢了工作，你过得更惨。”

　　刘华清想，前夫虽然爱喝酒，但是还是心疼儿子的。不会不管。自己犯不着做这个出钱的冤大头。那傻儿子呢……死了，对他自己也是解脱。更何况只是摔着了。

　　彭小小失魂落魄地走出豪华却冷漠的大宅，走到廖家花园。

　　花园里的路灯、廊灯将整个花园的景照得如白昼时一样鲜艳好看。与外面黑乎乎的世界，形成鲜明对比。

　　她来时，一路摸黑，跌跌撞撞，跑得太急，好几次差点被绊倒。
　　再看看这亮化的美丽园林，阵阵鼻酸。

　　彭小小红着眼圈，停在花园中。
　　她的目光从花园里的花草奇石移到了豪华复古的许愿喷泉。

　　这个许愿喷泉是特莱维许愿池的复刻，大气恢宏的人物雕像和清澈的池水交相辉映，展示了罗马雕塑作品和喷泉艺术的巨大魅力。

　　相恩琪曾说，站在它的面前，彷佛能立刻看到奥黛丽·赫本饰演的安妮公主，在池水边嬉戏的浪漫场景……

　　传说，背对着特莱维许愿池扔出硬币，如果能投入水中，海神尼普勒就会用胜利凯旋的神力，保佑投硬币的人，实现愿望。

　　彭小小没有硬币可以投。

　　即使有，也不会这样浪费。

　　她面对着许愿池，目光没有凝在巴洛克式的精雕细琢上，而是盯住了许愿池的池底……

　　前一天，廖家在这个花园里举办了一场不小的party，邀请了很多人。少爷小姐们没有硬币，为了许愿，往许愿池里扔了不少纸币。

　　甚至还有美元和英镑……此时正舒展地躺在池底。

　　池水清澈，里面的纸币彷佛长了嘴，呼唤着彭小小的采撷：
　　小海还在哭呢，他一个人在医院里，等你去救他。
　　没人陪小海，他只能哭。他哭得好伤心啊！
　　他脑子还不好，说不定这会儿已经被人欺负了……

　　你忍心就这样空着手回去吗？

　　彭小小咽了咽口水，紧张地环视周围。

　　没有人。安静地可以听到虫鸣。

　　廖家安静的时候，是真安静。尤其是在这么大的园子里……

　　彭小小咬着牙，慢慢脱了鞋子，褪了袜子，挽起裤腿。踏上池边，又想了想，终于伸出一只脚放入池中。

　　池水很凉，激得彭小小想把脚立刻抽出来。

　　可是下一秒，又好像听到弟弟的哭声，看到弟弟的眼泪。她把牙关咬得更紧，另一只脚也迅速放了进去。然后一鼓作气，从池边滑入许愿池。

　　等彭小小进了许愿池，才知道池水很深，刚才只是被它清澈见底的样子欺骗了。

　　那时候她个子矮，池水竟没过了她的胸。

　　水深加剧了彭小小的惊慌恐惧，她不会游泳……

　　彭小小双臂扒着池边，不敢走，慢慢叉开腿，用脚去探池底的纸币。探到了，就用脚尖将纸币勾到身下。这样一下一下，她笼了一圈钱在脚下。可是拿不太起来。

　　彭小小又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彭小海的脸，闭闭眼睛，猛吸了一口气，然后闭气，攀着池壁，往池中猛地蹲下。

　　水压托着她往上浮。彭小小害怕极了。可是她心一横，使了劲向下。水没过了她的头顶，手也终于摸到了池底。

　　彭小小心跳加速，终于，手指摸索着碰到了纸币！
　　她目的明确，抓紧一把。
　　正待起身，突然肩膀上多了一大股向上的力，一下子将她拖出水面。

　　彭小小受了惊吓，歪歪斜斜地站稳，紧紧扒住池壁，大口大口地喘气。
　　她十分狼狈，浑身上下水淋淋地打着颤，浸了水的刘海贴着脑门垂下来，一缕一缕，几乎盖住了半张脸。

　　彭小小喘了好一会儿，才拨开遮挡住眼睛的一缕头发，抬头看。

　　拽她出水面的力，就来自于白衬衫、牛仔裤的——廖少泽。就是照片上的那身衣服，彭小小不会忘。

　　廖少泽居高临下地盯着抖个不停的彭小小：“看你这样子，是不会游泳吧？”

　　彭小小吓得连摇头都不会了。但她的表现已经暴露了答案。

　　廖少泽用鼻子哼了一声，“小小年纪不会游泳，却敢下这池子，所以是为了钱不要命？”

　　彭小小呆呆地攀着池壁，手里却攥紧了刚从池底捞起的纸币。

　　廖少泽也留意到了她手上的动作，拧着眉问：“你是怎么进来的？职业乞丐？还是小偷？是自愿，还是被人胁迫，受人指使？你父母呢？”

　　彭小小哆哆嗦嗦不说话。她此刻的形容不比丐帮好多少。

　　彭小小杵着脑袋一直不说话，廖少泽的火气上顶，吓唬她道：“你不说，我就报警了。你是从哪儿翻进来的小偷吧？许愿池里的钱，是我家的。偷拿别人家的钱，得去坐牢。”

　　彭小小被唬住，终于颤着声音解释：“我、我以为没人要才拿的！”

　　“那我现在告诉你，池里的钱即使没人要，你也不能拿。它就应该躺在那儿，而不是在你的手里。听懂了，就可以滚出来了。”廖少泽瞄了彭小小紧紧攥着手一眼，补充道：“把钱扔回去。小姑娘，人不能觊觎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彭小小的手指动了动，却没松开。她紧咬着嘴唇，血直冲上头。

　　默了一会儿，才带着哭腔央求道：“算是我借的好吗？我现在很需要钱。等我联系上我爸爸，他一定会给我钱。你先记着我拿了多少，我之后再放回来好吗？”

　　“不好，你既没有抵押，也没有担保？我为什么要借钱给你？”廖少泽平静地说：“而且，贷款申请人需要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并且贷款到期日时申请人得年满18周岁。你一个小屁孩，拿什么借钱？你现在告诉我，你父亲母亲叫什么，我让警察联系他们。”

　　那一顿掷地有声的诘问，让彭小小越听越慌。如果被廖家知道，刘华清的女儿偷钱，她妈妈一定会丢掉工作。说不定还要牵扯出彭小海……妈妈一定会非常生气，可能再也不会出现……

　　彭小小忍不住啜泣起来。

　　廖少泽原本还算平静，听到哭泣声，突然怒气大盛，一把揪起她的胳膊，要从她手中抢钱。
　　彭小小将钱攥得死紧，挣扎了好一会儿。

　　但终是敌不过廖少泽年纪长，力气大。手指被野蛮地掰开。

　　纸币也在你争我夺中，被误伤，扯成几块“尸骸”。

　　彭小小抓着残缺的纸币，哭得更伤心。几乎要站不稳跌入水中。廖少泽听着哭声心烦至极，把其余揉碎的纸币狠狠扔在彭小小头顶，“女人真他妈的麻烦，就知道哭哭哭！”

　　他不耐烦地叫来了安保人员，把彭小小拖出许愿池。

　　一个保安和刘华清关系好，就是他放彭小小入了园子，此时早认出湿发遮住大半个脸的小姑娘就是她，但看着小少爷怒气冲冲的样子，担心被追责，不敢声张。

　　在廖家服务的底层员工里，但凡认识彭小小的，都挺喜欢这个懂事的小女孩。

　　保安不安地问：“怎么处置她呢？”

　　自从保安来了，彭小小连哭都不敢了。

　　廖少泽鄙夷地扫了湿答答的彭小小一眼，说：“不知道从哪儿爬进来的小乞丐，也没偷什么。送到警察局都判不了刑的年纪，扔出去吧。你们仔细检查一下监控，看看是哪儿不安全，及时补漏。”

　　廖少泽甩了甩手，他刚和彭小小一顿争抢，被彭小小抓了一道，手背渗出一丝血珠，有点疼。

　　他恶狠狠地说：“脏死了，还就知道哭，没出息……你小心点，以后继续偷东西，迟早被抓进去。”

　　廖少泽没有再管彭小小，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