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小姐她谁都不爱》红烧雀

27、第二十七章

　　碧枝兴冲冲要拿那锦条儿去试一试，她先拿了几个去梢间那边的小窗那折腾了一会子，几个小丫头子跟着她一起叽叽喳喳出主意。

　　“碧枝姐姐，你看你看，塞在这儿，窗户压下来的时候岂不是正好夹住了？”

　　她们正挤在一扇支摘窗下面胡乱比划，白珏站在廊下看着她们嬉笑。

　　那窗子是乌木做的，梢间虽小，但也不矮，碧枝踩在梯子上支着窗子左右看，旁边几个小丫头踩着板凳乱出主意。

　　其实窗子已是做的格外规整细致，原本就是没有什么缝隙的，但北地那边想来是风俗不同，周公子那边偏偏却是用细条的软布塞进去了，窗子开合起来，竟然是分外轻便，一点儿声响都没的。

　　碧枝也过去看了，取了经这才过来试，她拍了那乱比划的小丫头的手，道:“叫你乱指挥哩，这锦条，原是塞这儿的，你看——”

　　她将上窗框支起来，窗框两边的夹杆转动卡住，将上窗框定住了，她才用手指着那下榻板上凸起的一条边框，道:“——就是这儿，我才见了褚玉苑那边做的呢，将软布钉在这儿，窗子关下来，就不会撞在榻板上，只会压在软布上，既轻响儿，又密闭，也不怕风吹进来呜呜地有声儿。”

　　说着她将手里的深色软布贴在了窗户榻板上，这颜色与乌木相近，不细看也看不出，碧枝做好了一个，自觉的不错，便指挥着丫头们将院子里的窗户都数一数，能换的都换上。

　　白珏房里的几个窗，大多是冰裂纹琉璃窗，外面一大扇琉璃，里面轻糊了一层纱篦子防蚊虫。

　　碧枝忙里忙外去折腾了，白珏去了院里练鞭子。

　　天色转晴，一片朝阳的光辉从云后升了起来，一树梨花，一树桃花在风中抖蕊，衬在青瓦白墙、假山流水的庭院内，着实令人心旷神怡。

　　白珏鞭子已经使得极好，她晨练完毕，身上出了一身薄汗，料想碧枝也该将房内修整完了，便回去准备换身衣裳。

　　才走到院子里，就见到桌上又摆了一个木匣子。

　　那匣子做工十分精致，用的是上好的紫檀木，上面浮雕刻着喜鹊缠枝牡丹花鸟纹，中间挂着一把插销小铜锁。

　　白珏一边绞着鞭子，一边走进来，纳罕道:“这又是哪里来的？”

　　她说着将鞭子挂在墙上，取了一旁小几上雪白的布巾子浸了浸水，拿在手上擦。

　　碧枝听见声响，从东次间里探出身子来，回到:“姑娘回来啦，那是金府里送过来的，也不知是个甚么，还怪沉的。”

　　说罢又缩回次间去鼓捣窗户。

　　白珏将巾子放在盆里又浸了浸，盆子是用小几吊着的，下面支了个香炉大小的小火炉，里面燃着不出烟的银丝碳，将水热得温温的，来洗手正好。

　　白珏将手擦过了，又进了内室，换了件常服，这才出来。

　　她路过那匣子，随手拨弄了下上头那把铜锁，锁是插销的，也不用钥匙，直接拔出来就行，这么一拨弄就松开了，斜斜挂在锁孔上。

　　白珏本懒得开的，见这样也只好干脆取下锁来，锁取下来了，她伸出双手将匣子掀开。

　　就见那匣子里严丝合缝地嵌着一块光彩十足的玻璃罩子，罩子下面似乎还有不少东西。

　　她惊讶了一下，因这玻璃做得十分精美，也不知是切割还是打磨的，做成了棱格状的花纹，反射着辉光。

　　两旁边还有两个小小的耳状的把手。

　　白珏用手指捏起那两个小小把手，轻轻抬起来，那玻璃罩子就被取了出来。

　　取出来才发现，原来这并不是个罩子，而是做成了一个小小的宫殿一般的形状横放在匣子里面。

　　这小小的玻璃宫殿，不仅有飞檐、宝顶还有片瓦，四面还有小小的窗户和门。

　　白珏用手指点了下那小小的门和窗，发现竟然还是活动的，门窗都可以从外打开。

　　门是用乌色的玻璃做的门框，再用金绿两色做的门扉，用力一按就开了，白珏从里看去，发现里面还有不少东西。

　　这可真是十分精致了。

　　白珏坐了下来，想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研究了下，才发现那屋顶是可以取下来的，先前放在匣子里时用于提出来的小把手，正好一个在屋檐的飞角，提着那块儿，再往旁边一旋，整个屋顶就被拿下来了。

　　白珏将玻璃屋顶放在一边，就见那小小宫殿，低头就可以俯瞰清里面全景。

　　一扇小小的三叠点翠屏风，一把手指长的白玉琵琶，一把珐琅团扇，象牙笛子……

　　还有，还有一个薄胎瓷器烧成的瓷娃娃。

　　那瓷娃娃做得仙气飘飘，眉目是用黛笔描的，乍一看去，五官竟和她有几分相似。

　　白珏只看了一眼，就一下将那玻璃宫殿和瓷娃娃摔在地上。

　　哗啦一声东西碎了一地。

　　碧枝听见声儿，立刻急匆匆跑出来，问道:“怎么了？”

　　白珏一只手被她握着，碧枝正低头看她有没有伤到手。

　　“果然没一个好东西！”白珏捂着胸口，喘气道。

　　“姑娘，怎么了这是？”碧枝着急。

　　白珏恨恨挥了一下，将桌子上的木匣子也挥到地上。

　　“这娃娃做成我的模样，是个甚么意思？！”白珏狠狠地瞥了一眼地上的碎瓷。

　　上辈子她被姜瑛锁在房间里，哪里都去不成，她恨透了这群畜牲！

　　如今他金栗衣，居然送她一个宫殿锁着的瓷娃娃。

　　怎么，他金栗衣，还想把她当做匣子里的娃娃来‘金屋藏娇’吗？

　　真是妄想！

　　白珏心里翻起一阵厌恨。

　　碧枝听了，却以为是这娃娃做得哪里不好，惹得姑娘不高兴，心里却也想着，这东西本是太太那边过了眼才送进来的，说是小孩子家玩意儿，竟没想到，太太也看错了眼吗？平白叫姑娘受了这么大气。

　　她连忙抚着白珏的后背，教她缓气儿，又叫两个小丫头拿扫帚簸箕，将地上的东西扫了。

　　好歹叫姑娘喘过了气，碧枝扶着她坐下，又倒了杯水与她喝。

　　白珏捏着茶杯的手都在气得发抖。

　　狗.东西，不知好歹……

　　她白珏，这辈子可不是任人欺负的小可怜了，她光拿身份都可以压死他，金家，金家又如何？

　　不过是区区一个镇南王世子，还敢这么痴心妄想！

　　银锁、链条……

　　她仰头喝了杯茶，压下了心头的恨怒。

　　却不巧，秦嬷嬷正从门口经过，正正好听了这一个响儿，她在门口停了片刻，知道是才送过来的木匣子被砸了。

　　秦嬷嬷想了一会儿，悄悄回到了正房里，温夫人正在点账本子，秦嬷嬷走过去，附耳说给她听。

　　“……发了好大脾气，将那匣子砸了。”

　　温夫人一听，却哑然失笑，摇了摇头，道:“小孩子脾气，我呀，就说她轻易不会消气，你看罢。”

　　秦嬷嬷道:“不是说才与金家的小世子一起春游，还玩得挺尽兴？还以为是不生气了呢，这才收了他们的礼……”

　　温夫人笑着喝了口茶，道:“小姑娘的脸，六月的天，她呀，随她罢。”

　　秦嬷嬷却有些为难:“金家还怕我们不收，打发了小子日日来门房点卯，这……他们若是来问，我们怎么说？”

　　温夫人撇了撇杯子里的浮沫，淡笑道:“就说我们收了罢，也别多说些甚么。”

　　“那金家怕是蹬鼻子上脸，真个以为我们受了他们的歉了……”

　　“随他，外面有老爷撑着，犯不到我们妇道人家，只别再惹我们的眼就好。”

　　……

　　旺儿这几日天天来白府点卯，与门房都混熟了，他此刻正坐在门边的条凳上候着，打听府里送出的礼，白家今日收不收。

　　这几日来，府里每天翻起花样送出的药材、绫罗绸缎不计其数，礼单子都老长，却不见白家收过一回。

　　今日里送过来的，是世子爷亲自叮嘱，一定要亲自送到白姑娘手上的，这可真是为难他了，不过今日倒是出了奇，白府竟将他的礼递进去了，这会儿，他只在这等着，只祈祷白姑娘不要又不收，将它退了回来。

　　若是能再回个礼儿，有件把信物叫他带回，那是更好不过了……

　　“哎，那小子。”一个柳眉倒竖叉腰立着的丫鬟指着旺儿道。

　　“哎——哎——姐姐，有何事？”旺儿一个激灵蹦起来，腆着笑道。

　　“我们太太说了，你这礼，我们收下了，你回去罢。”

　　“哎哟，哎哟，好，好，好，可不知，白大小姐见了礼，有没有要回话的？”旺儿喜得一蹦三尺高。

　　那丫鬟却立刻啐了他一口，道:“我们姑娘的事儿，也是你能打听的？快走罢你！”

　　说着推搡着他出去，旺儿一边被推着往外走，一边告饶:“姐姐，好姐姐，我错了，我错了，我这就走……”

　　旺儿一路带着消息回了府，报给了长随四喜，四喜一听也是喜不自胜，颠颠儿地去给世子爷报喜去了。

　　金栗衣正在书房里描画儿，笔抬起来许久都未落下，一滴墨从笔尖落下，在纸上洇出一团墨团，他这才醒过神，正要撕了重画，四喜却进了门。

　　“爷，爷，白姑娘收啦！”四喜喜颠颠儿地上来道。

　　“果真？”金栗衣瞬间欣喜道。

　　“是哩！旺儿去府上专门问啦，说是温夫人身边的丫鬟出来回话了，确是收啦！”

　　“好！好！看来她是喜欢这个的……”金栗衣扔下画笔，一边握拳捶着手掌，一边在房内踱步，“我那窑里还有成色好的不？一齐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