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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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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妙词琉璃的眸子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漫不经心道:“给我做夫婿的呗。”
晏家是儒学世家,她爹更是大昭王朝顶顶有名的大儒,但只有她一个女儿,一身所学后继无人,只能在挑女婿上下功夫了。
这事在前几年就开始张罗,晏妙词没看上,所以现在还没定下来。
这次晏斯重给朋友过生辰,恰巧那位朋友也就是王季的父亲,想要儿子进南溪书院读书,便于让晏斯重将王季带过来好好教养教养,等到明年春天参加南溪书院的入学考试。
晏斯重带他回来,也存着另一份心思,就是让晏妙词相看相看。
王季是他多年老友的长子,虽说家里是做生意的,但知根知底,况且相貌堂堂,虽比不上女儿的容貌,将就将就也是能配得上的。
顾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自己真是想多了,刚才还犹豫怎么说,毕竟是个十六岁的少女,会害羞不是。
现在看来,她只有让别人害羞的份。
“那你对他怎么看?”顾谊没好气地问。
“嗯,不喜欢,但今日才见,再观察观察吧。”晏妙词没想把话说死,就像她刚才所说,他们才第一次见面,如果一口肯定地说讨厌,她娘肯定要追问为什么。
顾谊还想问些什么,晏妙词觉察,没等她开口就转移了话题。
“娘,明日我把白安原带回来,你让人收拾收拾东厢房。”
“你还真把他叫回来?”顾谊以为女儿之前只是说说的,毕竟之前人是她赶走了,才多少天就改变主意了。
“是啊”晏妙词肯定地点点头,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他们现在关系这么疏远,让他住进来才有机会改善嘛。
顾谊更担心了,不是担心其他,而是白安原,她愁着眉头语重心长地劝道:“阿词啊,安原是个好孩子,他在外面住得好好地,就随他去吧。”
其实她很想直说:那孩子经不起你三番四次的折腾,你就饶了他吧。
怕女儿脾气上来,她只好委婉点。
晏妙词哪里不知道娘的意思,硬说肯定是不行的,她把脑袋靠到顾谊的胸口,揉着她的手,声音软糯糯地,撒娇道:“娘,我真没想折腾他,除非他自己不想住了,不然我是不会赶走他的。”
“阿词”
“真的娘”晏妙词打断顾谊,“这段时日我想了一下,之前做得确实有些过分,总不能因为别人没哄我便把人随便赶出去吧,再说了,会哄我也不见得是真心的。”
王季上辈子多会说话,婚前婚后那叫一个会哄,结果呢,还不是帮着外人陷害他们家。
反倒是白安原,话不多,王季入读南溪书院之后,因嫉妒哄着她,让她赶走了白安原,所以晏家对他也没多少恩情。
结果道最后,还是白安原帮他们报仇。
顾谊眼底露出惊喜,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阿词真的长大了。”
竟然能说出这番道理出来。
晏妙词脸上笑意更深了些,顾谊身上的馨香十分好闻,她使劲用鼻子她怀中蹭了蹭,内心却一片心酸,这道理用命悟出来的。
第二日用完早膳,晏妙词坐上紫檀木制成的马车,招摇过市去找白安原。
白安原看到来人,内心一沉。
“不请我去屋内坐一坐吗?”晏妙词笑道。
“两位姑娘请。”
白安原把他们带进茅草屋大堂,还沏了壶茶,比起前几日,这算是很客气了。
他坐在晏妙词对面,剑眉之下的目光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也不废话,直接问:“晏姑娘今日过来是有何事?”
晏妙词心生感慨,这人可真不好哄,原以为跟他道完歉,又洗清他的冤屈,俩人的关系多多少少会亲近点,没想到只是回到原点了。
白安原对她向来如此,即便她是晏斯重的女儿,也不会向其他人一样讨好她,不然后来她也不会那么讨厌他。
记得第一次见面,她对白安原还挺有好感的,毕竟谁不喜欢好看的小郎君,单论相貌,她活了两辈子还没见过比他好看的男子。
当时她在家中庭院放风筝,出师不利,风筝总是挂到树上,她轻车熟路爬上树,爬了一半突然看到远处池塘边上四角亭里,白安原正捧着一本书在翻阅。
于是她立马退下来,让人把他喊过来。
“能帮我把风筝取下吗?”
灼艳的海棠花树下,少女一袭碧色襦裙,春风微微刮动,裙摆如浪波在飘扬,瓷白的肌肤透着点点粉色,顾盼神飞的琉璃眸子看着对面的少年说道。
少年衣衫洗得泛白,大概是难得一件没有补丁,干干净净地,稍微靠近一点,还能闻到皂角的清香,那是晏妙词第一次觉得没有熏香,皂角也能这么好闻。
他的鸦睫动了几下,带了浅浅的笑意,应了声好,然后身手敏捷地爬上树,将风筝取下来给晏妙词。
“谢谢”
“不客气”
四目相对,空气静了一瞬,谁也不知说什么。
没一会儿,黛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姑娘,茯苓饼我买回来了。”
茯苓饼是晏妙词突然嘴馋让黛光去买的,没想到现在倒是派上用场了。
“安郎,不妨过来一起尝尝,叶芳园的茯苓饼可是他们的招牌。”
不等白安原开口,黛光插了句话进来:“姑娘,不是叶芳园的,这是从黄义斋买的。”
叶芳园要比黄义斋远很多,今日她出门晚,担心中午赶不回来,便只好换了家。
又是黄义斋,晏妙词转过头,眼神已经把她骂了千百遍,训斥道:“好个懒丫头,我要扣光你的月钱。”
黛光听了差点脱口而出:姑娘,您可别光说不做啊。顾虑到白安原还在,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晏妙词再次邀请白安原一起享用,结果被拒接了。
“姑娘还是自己用吧,白某还有事就不打扰了。”说完转身就离开了。
留在后面的晏妙词很是疑惑,是她的错觉吗,为何觉得他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了。
之后几日,晏妙词碰到白安原都主动亲近,但他始终都客气而冷淡,更别说讨好她,哄她了。
慢慢地,晏妙词心底升起一个想法:他讨厌自己。
这个想法让晏妙词十分生气,愤怒又难以启齿,她从来不是什么卑微之人,当她愈发肯定这个想法之后,她对白安原的态度也变得恶劣起来。
“晏姑娘”
“嗯,在”晏妙词回过神,她拿起盏子浅尝一口,茶的味道很一般,又突然想起什么,问道:“伯母不在家吗?”
她好像一直没听到金含玉的动静。
“我娘有事出去了,晏姑娘,你今日来所谓何事?”
晏妙词很讨厌他一直问这个问题,好像是催着她离开一样,她还想像老友一样先寒暄几句呢,所以俩人说话都像是在走两条不相干的两条路。
“什么时候回书院?”
“就这几日,晏姑娘,我还有事要忙,如果有事麻烦尽快说。”
这已经不是委婉地赶客了,简直是赤裸裸地,毫不掩饰,晏妙词也气了,差点把手边的茶盏摔到地上,最后被她硬生生地给憋回去了。
谁让人家以后是权倾朝野的一代首辅呢,晏家以后的人祸,恐怕还得靠他呢。
只不过她是忍了,黛光可没忍住,站起来,把桌子差点拍了个窟窿,“安郎君,我们家姑娘以前就是有不对的地方,可道歉也道了,冤屈也帮你洗了,现在还想让你回晏府住,你为何总想赶我们走。”
“晏姑娘今日过来是想让我搬去晏府?”白安原立马问道。
“是啊,回头把之前的屋子退了,直接住在我家。”住在晏府,吃穿用度都不用花钱,条件比他外面的屋子也要好很多,晏妙词压根不会觉得他会拒绝。
然而,她没料到,他还真的拒绝了。
“晏姑娘的好意我心领,不过白某在外面的住的很好就不过去打扰了。”
“你放心,我不会再像以前一样随意赶你出去,你不用担心。”,为了表达自己认真的,后来还坚定地加了句:“真的,绝不赶你。”
白安原好似并没有被这话打动,依旧坚定地拒绝,“晏姑娘,我一个人在外面住习惯了,就不去府上打扰了。”
晏妙词心里怄火,这人跟他是对头吗,怎么每次说话做事都喜欢跟她唱反调,本来还想再好声劝几句,但想到他的性子,她只好换种方式,至于关系,以后住进自己家,想改善机会多得是。
“如果我记得没错,你租房子还有吃饭都是我爹给的银子吧,青州城里就连小破屋都不便宜,现在家中有厢房空着,你非要让我爹花银子吗?”
青州是江南最富饶的一块地方,除了长安,就数这里的房屋价格最贵,白安原家境贫寒,哪里能租得起青州的屋子。
晏妙词知道这样说话有点过分,但猛药必须要下的,读书人最爱脸面不是。
可白安原是个例外。
他脸不红心不跳,不卑不亢地回道:“先生提携相助之恩,白某会铭记一生,现如今手头不宽裕,以后白某一定会报答。”
报答,晏妙词是相信。
上辈子她听了王季的话把人赶出南溪书院,她爹也没去帮他,后来晏家惨死还是他帮忙报仇,其实他本可以不管。
只是从这点看来,他品性不错。
“是嘛,好听的话谁不会说?”
“晏姑娘”
“行了,这事就这样定了,明天你要是没搬过去,我让我爹请你。”
话都到了在这个份上,白安原也不好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