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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二章 ...

  •   “芷语说的你不要放在心上……谁说朋友之间就一定要公平的……”萧川唇角微弯,没有瑕疵可寻的脸上是无懈可击的完美笑容。

      “可是我会歉意……芷语说你为了我担负了很多……是什么?”许言言将目光锁定在他潋滟的凤眼中,面无表情地问道。

      萧川眼中升起迷蒙的雾气,将他的真心挡在了后面,把握不清:“这些不是你该想该问的,我做出了承诺,就有把握做到两全……”

      “大洪皇帝不会给你压力么?”许言言离开倚着的墙壁,走到萧川面前,微微抬首,仿佛这个角度能看的更清楚些。

      “不会……我为他做的已经够多了……连芷语也牺牲出去了,他不能再要求我什么……”萧川的眼中故意泄露了一点哀伤,可是真正的压力和矛盾却被他掩藏在了那完美的脸下。

      “芷语……”许言言垂下眼眸,有些不忍心触及萧川的感觉,妹妹喜欢上他,他又是怎样的看法呢,“她……”

      “我早发觉了她对我的情感不一般,那时我便刻意让自己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对她的态度也不好,甚至有时故做凉薄,故意表现得阴沉一些,可是她却没有放弃的意思……这是我的失败,而第二件失败的事情是我无法阻止她被大洪皇帝选中,担任这样一个角色,最终得不到幸福……”萧川的声音,如同檀香,起起伏伏,袅袅扰扰,让人摸不清方向,却密密的将你包围在舒适安然的气氛中。

      “萧川……”许言言动容,原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并不是书上的话……他的人生也不是看起来那般风光,“芷语肯定是感觉到你对她的好才会……哎,我不知道怎么说,你是个好哥哥…….”

      “没什么,”萧川若无其事地笑了笑,“芷语,我还是会尽量帮她安排更好的结局的,我欠了她……”

      “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来找我就好……”许言言其实知道不可能帮得上什么忙,可是她想到这个就说了,仿佛这样说她会觉得好过一点,至少她其实是真的希望帮忙的。

      “真是善良的傻丫头,”萧川的笑容带着善意与宽容,眼中的水光微动,“不过你如果真想帮我……就离芷语远些吧,保护好自己……”萧川顿了顿,“记得我提醒过你,不要招惹芷语……但是现在,呵,不过也不是因为你……”

      “我那时怎么知道,那段时间是我最不信任你的时候……”许言言瘪瘪嘴,不肯承认自己的错误,自己也只是跟她哥哥走的近了一点……好吧,自己是有点愧疚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免得你难办的,我也不会主动伤害她,这样可以了吧……”

      “你斗不过芷语……”萧川才不顾许言言的面子,唇角斜斜上扬,却无比笃定。

      许言言不屑于在这上面与他计较,斗不过就斗不过了,目前自己与她还没有直接利害冲突,她应该不会做出太出格的举动吧,还是自己为了安全,应该离眼前这个风华绝代的男子远一些。

      “想离我远一些么?”萧川眸如点漆,带着兴味看着许言言,“这倒也不失为一个自保的好方法……”

      许言言哀叹一声,她始终怀疑萧川真的会读心术,他都担负这般压力愿意帮自己了,自己可能因为可能的威胁而躲远么?何况,自己貌似最近很依赖他,也很需要有人支持……

      他是少数几个不用自己说的那般清楚,就能清楚明白自己处境的。自己也需要他的消息灵通来帮助自己。

      静静,位子太尴尬,自己不能不为她的安全担心……

      综上所述,许言言甜甜一笑,摇了摇头,道:“不,我决定要对你更好一些,这样,按照你妹妹的说法,也挑不出刺来了……”

      “对我好?你能怎样对我好?”萧川的笑容,在夜色下,无比妖冶,“以身相许?”

      “滚!”许言言眼睛眯成一条缝,狠狠地盯着他,才说他是个好人了。

      不过,半晌她回过味来,也媚然一笑,“我就算想以身相许,怕在你眼中也不够格吧!其实,在现代我就一直好奇来着,怎样的女孩子才配得上你啊,往你身边一站,自惭形秽都来不及了……”

      萧川的笑变淡了许多,散在了安静的夜色里,“你抬举我了……”

      **
      许言言皱眉对着眼前的大鱼大肉,太后一直说要给自己补,可是自己真的越吃越没有胃口。

      “言言,今天吃些什么好的啊?”可吕静自从知道了这点后,就每天跑到这来蹭饭,在许言言消失的一段时间中,吕静常抽时间过来陪太后,太后也越发宠吕静。

      太后常对来看她的太嫔太妃们笑说,这两丫头就是她的两个最大的宝。

      许言言直接无奈地用目光扫过桌上的菜,示意吕静不会自己看啊。

      吕静大快朵颐的时候,许言言却发起了愁,微微皱着眉头,将看着清淡些的菜一筷子一筷子填鸭似的往嘴里塞,可是每一餐最后,都还有大补汤在等着自己……

      “太后啊……”许言言抱住太后的手臂哀叹,“我最近真的长胖了好多,你看,身上都有肉了,能不能不喝这盅鱼汤了,真的喝不下……”许言言始终觉得喉头有种烦闷感,让她看到眼前的油荤就反胃,何况喝颇有腥味的鱼汤呢?

      “鱼汤最养生了,快喝了!”太后在给许言言滋补上是绝对不马虎,丝毫没有情面可讲。这些天许言言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都没有用,太后或是满脸严肃或是面带邪恶微笑逼着许言言全部吃完她“精心”安排的营养食物。

      许言言皱了皱眉头,只得打开了那盅鱼汤的盖子,自己喜欢吃鱼,可是只喜欢吃红烧的、水煮的、酸菜的等味道重的,这样做汤,她还真是不喜欢……尤其自己最近真的不想碰油腥。

      刚刚用小勺舀了半勺放在面前,许言言就觉得有腥味铺面而来,激的胃中一荡,不行,真的喝不下了。

      放下小勺,可是胃中刚刚吃进去的东西却停止不了翻滚的趋势,许言言捂住嘴,皱紧眉头,静静地坐着,可发现还是忍不住想吐的冲动。忙着就冲了出去,蹲在树下,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立即给吐了个干净,可是反呕的趋势却半点没停,仿佛是要把胃都给扯出来。

      “言言,你没事吧……”吕静也忙着跟了出来,焦急地帮着许言言拍背。太后身边的几个丫鬟都开始手忙脚乱地递帕子,递水。

      许言言一边干呕,一边摇头……

      “怎么突然这样了呢?”吕静将水递给许言言。

      许言言先用水漱了漱口,然后喝了几口下去,顿时舒服多了,只是这一番折腾,眼睛都红了,眼前一篇迷蒙,她想了下:“估计是昨晚胃着凉了吧……”

      太后此时也走了出来,担忧地看着许言言:“言言,怎么回事?”

      许言言摇了摇头,其实心中有不祥的预感,但是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只是带着安慰的微笑对太后道:“可能是着凉了吧……”

      太后凝视许言言,那很久不露的锋芒,似是要将许言言洞穿,半晌,太后镇定却极富威严地道:“紫鸢,去把小苏太医找来……”

      “太后……”许言言有些紧张,太后这个样子,令她从内心深处恐慌,自己如果真有什么的话,怎么办?且不说其他,如果太后不能接受这样的自己,自己岂不是连在这宫中的唯一靠山都失去了。

      “傻丫头,哀家没有别的意思,查清楚了比较好……”太后叹了口气,“你们扶许姑娘进去换身衣服,准备应诊……”

      一切准备好,吕静坐在许言言身边,握着许言言的手,道:“言言,放宽心,一次而已,不可能运气这么好的……”

      许言言摇头,脸色惨白:“不只一次……是我当时脑子想偏了,我的错,当时无论如何,都应该去找点药吃的。太糊涂了,怕就怕一步错,步步错……”

      “没事的,”吕静面上全是关心与忧虑,可却仍然坚定地道,“不论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的……”

      许言言点了点头,唇角倔强地上扬。
      自己最近出的事还少么?虱子多了也不咬了。

      “言言啊,”太后走了进来,“哀家看你表情,便知道你发生过什么……是怎么回事?”

      许言言轻轻咬了咬嘴皮,然后苦笑一下:“在四川的时候,和霍南沣……”

      太后微微叹息,摇了摇头,面上出现愁色:“果然啊,傻孩子……哎……但愿没事吧……”心下哀叹,这孩子的命运怎么就那么不顺呢?眼看着这有机会要重新开始了,又被扯了回去。该如何是好?

      苏小末背着他的药箱,在紫鸢的带领下走了进来,孩子气的笑容丝毫未变,而在看见许言言和吕静的瞬间,他的笑容有加深的趋势。不过他很快地转身,给太后请安,在太后请他起来后,他才带着笑意朝这边走来。

      许言言觉得心脏跳的速度已经不能测量了,全身都似僵硬的不能动弹,苏小末的脸上的每一个细微的变化,她都不敢放过。

      当看着苏小末皱起眉头要求她换手时,许言言呆愣了半天才颤抖着将自己另一只手递给他,她微微闭了闭眼,长长地呼吸,准备接受现实……

      苏小末把完脉起身,脸上满是严肃,那孩子气的笑容,难寻踪迹:“太后……”

      太后此时的表情看上去也很紧张,连紫鸢也在她的示意下出去了,待房间中全是那种诡异的平静与恐慌后,她故作平缓地道:“说吧,小苏太医……”

      苏小末低下头,“许姑娘有孕了……已然两个月……”

      第八章暗结
      许言言脸上不自主地浮现出苦涩的笑容,自己还是逃不掉了么?永远也走不出这重重阴谋,像走不出这高高的朱色宫墙。

      房中各人都怀着心事,却无一不是在为许言言的命运担忧。

      房中的空气像是凝住了一般,可每个人的呼吸声却交替响在静谧的房中,或轻或重,都清晰可闻。

      “小苏太医,你先回去吧……今天的事,请不要主动宣扬。”太后最终面无表情地开口,声音中带着历经世事的沧桑与漠然。

      “是……”苏小末退出了房间,没有再看许言言和吕静一眼。他仿佛也知道自己参与了什么,这个要求他暂时保守的秘密又意味着什么,连笑容,也忘了重新拾起。

      吕静走到太后面前,扶着太后坐下,太后长长地叹了口气后,看向许言言,缓声道:“言言,现在怎么办?”

      许言言其实真的无法想象,自己肚子里有了一个小生命,手颤抖着抚上小腹,许言言的眼眶不自觉红了,虽然明知道不可能,可是她却还是道:“太后,我想留住这个孩子……”

      多么天真的想法啊,这怕是由不得自己做主的。可是真是舍不得,这是融合了自己和他的骨血的孩子,是个可能像他也像自己的孩子。纵是决定了放弃,纵是注定分离,可是,这个孩子,她好想留下。

      又是长时间的寂静,吕静看看太后又看看许言言,不停地咬嘴唇,又急又躁,不知如何是好。

      “去求皇帝吧……”太后将目光从许言言身上收回,直视前方,眼中带着空洞与无力,那张已经失去年轻时风华的脸上的皱纹,此时竟显得如此明显,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老了,有些事,她已经觉得力不从心。

      “太后……”许言言的眼泪涌出了眼眶,在脸上不做丝毫逗留便滑了下去,她是尽力全力才使自己不哭出声调来,“太后,对不起,言言不争气……”

      如果自己舍得打掉便简单多了吧,现在,立刻,将这个孩子拿掉,或许太后还能找个理由骗过整个皇宫的人,遮住大洪皇帝紧盯着这边的眼睛,可是,让自己如何忍心,如何忍心啊!

      “是哀家不好……以前一直宽容地放纵下人,这个秘密要是能守住,哀家找个借口悄悄送你出宫便好了……可是,哀家空守着太后的尊贵身份,却连护住你,护住你的孩子……都无能为力……”太后的声音到后面也带上了颤抖的哭腔,她久未这样失态了。

      许言言起身,下床,扑入了太后的怀中,把持不住地哭出了声音,为了不知命运的自己和腹中的孩子,为了这无可逆转的历史,也为了面前这空有尊贵身份却不得自由的老人……是自己介入了这老人家的生活,才搅乱了她已逐渐适应的平淡和不甘,自己总是这样,因为自己的自私与倔强,给周围人带来无数的麻烦。

      “太后对不起……对不起……”

      “傻丫头啊,你真是傻丫头,”太后也老泪纵横,“这宫中是你最不适应呆的地方,可你做的每一个决定,偏偏都与这趟浑水越搅越深……”

      除了哭泣,许言言无言以对。

      吕静的眼泪不自主也盈满了眼眶,她蹲下来,抱住了言言和太后的腿,静静地淌着泪。

      **
      “你们知道孝文皇后吧?”待所有人平静下来,太后用手帕擦了擦眼角,问道。

      孝文皇后,开国皇后,是大洪皇帝的祖母,也是太后的婆婆。

      “她是哀家的姑母,她告诉过哀家,皇宫中,最珍贵的是爱,最脆弱的也是爱,最无情的是帝王爱,最无奈地是和跟帝王以外的人相爱……那时哀家还小,进宫后,满眼也都是先帝,却不知何为爱啊……言言,你懂么?”

      许言言在思索了一下后,用已然很哑的声音道:“孝文皇后是想告诉太后,最好的不要碰爱,其次,在宫中要爱也只能爱帝王……”

      “是啊,可惜你们了……这宫中,最大的是皇帝,爱上他,虽然苦,却不至于被迫与自己爱的人分离……皇宫中,有情人,终成眷属者,真是少之又少。”

      “太后,”紫鸢的声音响在门口,“平福公公来了……”

      房中三人,唇边不约而同带上了一丝苦笑,没有想到这般快。许言言缓缓起身,脚跪坐久了,有些酸麻,她扶着桌子,让自己心定下来

      “去吧,言言,哀家随后就到,争取是不让你吃太大的亏的……”太后也在吕静的搀扶下起身了,理了理头发,镇定了一下心神,又复出现了那种威仪。

      许言言微笑着点了点头,随后打开了门,她要再次去面对,那个可以一句话决定自己命运的人,也要再次去面对命运。

      **
      许言言进房间后,深呼吸,不看坐在炕上的大洪皇帝,径直跪下了,她等待着大洪皇帝的话,其实毫无悬念,可是她也需要冷静地思考怎么尽力为自己的孩子争取最后一点生存的权利。

      “许言言啊,你很好啊!”大洪皇帝冷哼一声,看着眼前的许言言道。

      许言言低着头,不搭话,她知道大洪皇帝还会继续的。看来他是真铁了心了,居然不让自己起来……

      “是怀上了吧?几个月了?”大洪皇帝得到的消息只是可能怀孕了,他还没有去找苏小末问明,反正他知道,许言言总归是逃不掉也瞒不掉的。

      许言言实话实说,轻声答道:“两个月了。”

      “很好,真的很好啊!朕让三王爷去四川,可不是让你们关系进展到这个程度的!你们想怎样,难道还想用这招来逼朕成全你们?”大洪皇帝的声音越来越大,其中含的怒气也越发明显。

      “皇上,许言言当时确实没有存这个心,这个孩子也实在是个意外,可是现在,许言言再次请皇上成全!”许言言不卑不亢,她现在努力心理暗示,告诉自己要坚强,手捏成拳,声音中不自觉居然带上了不成功便成仁的坚决。

      “意外?”大洪皇帝冷笑,“是意外就拿掉……”

      “不,这个孩子我一定要留下……”许言言咬了咬嘴皮,然后冷冷地说道。

      “留下,你想怎么留下?你和三王爷关系现在这样,能留下么?”大洪皇帝脸上出现浓浓的讽刺,“不要说朕不成全你们,你们自己都没有成全自己,而且,许言言,你要朕帮你们怎么掩饰这件事?怎样保全你们的面子,怎样给这个孩子一个身份?朕这般宠你,总不可能不赐婚,不经历那些程序,就让你悄悄迅速地嫁给三王爷吧……”

      “许言言不要名分,许言言可以私自将这个孩子抚养长大……”许言言真想冷笑,他是真宠自己啊。脚已经跪的发麻了,只是还有酸痛感从麻掉的脚尖和膝盖不是传来,她很想伸手去揉,却赌气地止住了,告诉自己一定要支持住,不能有丝毫示弱出现。

      “你是想让朕再帮你失踪一次?”大洪皇帝手里把玩着一串佛珠,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了,他面上的表情,居然带着点祥和的味道。

      “只要皇上愿意成全……”许言言的声音,终于还是不禁颤抖了起来。终于还是到最后关头了

      “这样吧,许言言,如果你答应嫁给太子,朕就让你生下这个孩子,如何?”大洪皇帝唇角带了莫测的笑容,他在想,是孩子重要,还是三王爷重要呢。

      “皇上……”许言言被吓呆了,自己都有了孩子,他居然还有这样的想法,而且,还让自己生下来,“那孩子要怎么办?”

      “不入宫,在外面抚养,朕会派人好好照顾他……毕竟老三子嗣也单薄……”大洪皇帝面上又带上了神秘的微笑。

      许言言终于抬起了头,无论多少次,她都不能相信为何大洪皇帝如此残忍,如此铁了心,一定要自己嫁给太子,她的眼眶,不禁为这个让她不敢承认的现实再次湿润。

      “皇上,您为什么一定要许言言嫁给太子呢?霍南沣说不定已经放弃许言言了,许言言或许已经不能成为一个出色的人质了,至于管教太子,皇上您我都知道这不过是个笑话,许言言没有这个本事……”

      “许言言,朕告诉过你,朕也经历过爱,知道什么叫难舍难弃,其实只要现在你松口,你难道以为三王爷不会再和你破镜重圆么?”大洪皇帝冷笑,“朕为什么一定要太子成才,不过也就因为这一个爱字,朕愧过他母亲……不能愧了她留下的这个孩子。”

      大洪皇帝仿佛陷入了沉思与缅怀,或者说,他仍在自我催眠,告诉自己,自己必须要对太子更好一些,半晌,他才发觉自己的走神,然后轻咳一声后道:“言言,这种感觉是割不断的,朕观察过,三王爷现在看起来对你冷淡,有时故意伤害,可是却恰恰表现他对你的深爱,那孩子,如此别扭地伤害你,也不过是自己不受控制做出的行为……”

      大洪皇帝说完后,突然发现霍南沣真的跟年轻时候的自己好像,越爱对方,却偏偏想要故意伤害。有时,他也会觉得自己愧疚于霍南沣,可是,那么多儿子,他只能保护自己最看重的一个。

      “皇帝既然知道相爱的人分开的苦痛,为什么一定要分开许言言和南沣呢?”太后跨进房间,冷冷地问道。

      “母后……”大洪皇帝在瞬间的诧异后,就回过神来,起身扶着太后坐下。

      “言言,你先起来,有孕的人,跪那么久是个什么事?”太后坐下后,颇有威仪地开口道。

      “是朕的失误,许言言,快起来吧,平福,赐座……”

      许言言一只手撑着地,另一只手扶着膝盖,缓缓站起来,晃了几晃,然后待腿有了丝感觉,她才直起身来,忍住些微的头晕,走向了凳子。

      待许言言坐下后,房中暂时安静了一下。

      许言言全身仍在不自主地抖动,可能也不全是因为害怕或紧张了,她其实觉得自己有些自私,太后久不问政事,按理也不该过问,可是,却因为许言言,而出来,与大洪皇帝进行对峙,这样,对太后是不是不是很好。她本该就这样,享受着大洪皇帝的尊重与敬爱,安享晚年,而不是为自己动这个脑筋,与大洪皇帝对着干,冒着失去这种安定局面的危险。

      大洪皇帝看向太后,尊敬地道:“那太后认为该如何?”

      “先待许言言产子后,再让她嫁给霍南沣便是……”太后端着威仪,明确了态度,她是绝对会站在许言言身边的。

      “太后的意思,许言言这种不守宫规的行为应该宽容,朕让她拿掉孩子,也是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将这件事情盖下来,宫中悠悠之口,她一个女子该如何面对,日后嫁给霍南沣,又该给霍南沣带来多少影响?”

      “可是哀家刚刚进来前听到的,可不是这样的情况,那许言言产子后嫁与太子,又该给太子的名声带来多坏影响呢?”太后缓缓反驳大洪皇帝。

      “朕自有办法,将这件事圆满解决。”

      “说到底,这件事还是取决于皇帝的一念之间,而似乎皇帝,也不准备卖哀家这个面子,改变想法了……”

      “太子代表了晰朝的未来,在此事上,恕朕不敢相让……”

      “哀家看皇帝是技穷了,晰朝江山,怎可系于一个女子身上?况太子若真有才,他自然留得住兄弟为其出力……”

      “太后是否是怀疑太子的能力呢?太后应该不知历史上多少有才治江山者,只因一时不慎,导致被篡权夺位,何况太子尚不成熟,有些事,朕须得给他安排好……”

      “皇上是在指责哀家?怪哀家没有多为太子着想,没有多为这晰朝的未来思考?”

      “不敢,朕只怕太后是在指责朕过于宠溺太子……”大洪皇帝微微低头,以示恭敬,口头上却绝不相让。

      “是已经足够宠溺了……”

      太后的话几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而这句话,令许言言心里越发难受,整个脑中全是杂音,却都被堵死,而找不到出口,她深深地呼吸着,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因为这种困闷难受,而尖叫出声。

      “太后……”许言言终于还是控制不住,颤抖着出口唤道,太后怎能说出这般不给皇帝面子的话呢?这是大洪皇帝心中不能被触碰的一个伤口,一旦触及,大洪皇帝往往会失去往日控制脾气的所有功力,要是太后因此,不能回到以前那种面上祥和的日子,自己纵是保住了孩子,也难以自处。

      “母后……”大洪皇帝突然面上呈现一种动容,缓缓出声,“您虽然不是朕亲母,可朕却一直奉您如亲母,朕幼时,您为了宠朕,也是配合着皇祖母一起打压朕其余兄弟,请母后以当日之心情理解朕的举动……”

      太后强硬的表情有了丝松动,这句话,触及了她对过往的回忆,那时,她和姑母,也是不问青红皂白,只为眼前皇帝的政权稳固,做出不知多少无情之事,可是今日……

      “皇帝……”太后的语气最终还是软了下来,却不肯松口,“只是,非要牺牲言言么?”

      “请太后恕朕无能,暂时没有别的更好办法,老三老五他们的动作越来越大,只怕,如不处处防范,太子之位,终难保住啊……”

      太后深深地看了眼许言言,只觉得无奈心疼至了极点,却再也找不到话说。

      “太后与皇上都不要再说了……”许言言低垂着眼,谁也不看,声音宛若叹息,却含着坚决,“许言言下了决心,拿掉这个孩子……”

      “言言,你……”太后脱口唤了出声,这个孩子还是那么倔,终于还是做出了选择。

      “许言言,你确定么?其实你也看出来了,朕是有把握让你最终嫁给太子的,那么就算你拿掉这个孩子,又能拖得了多久呢?何况,你真忍心么?”

      “是啊……”许言言苦笑,意有所指,“虎毒尚不食子……可是,比起这孩子,许言言更看重的是自己的原则,皇上有皇上的原则,而许言言也有自己的底线,自己再不舍,也不能让这个孩子成为牵制他父亲的凶手,许言言心意已决,纵是日后后悔或是形势所迫,不得不屈服,许言言也会担起对自己今天决定的责任……”她越发平静了,原来做出了决定,就轻松了。

      大洪皇帝唇边出现的笑容,似是在说果然如此,也是在表明他的耐性,他缓缓开口道:“既然如此,便拿掉吧……其实对你也更好,太后认为呢?”

      太后哀伤地看着许言言,许言言也在此时终于抬头,水色眸子中,满是坚定与感激,太后已经尽力了,自己谁都不能怪,非要怨天尤人,也是自己的命,而纵是穿越了,也千不该万不该被诱惑进这宫廷,与其中的人发生感情。

      如果只是看客,该多好?

      手抚上了肚子,许言言唇边有了苦涩的微笑,孩子,你命太薄,不过在你没有见到世界的诱惑便离去,是不是也是好的呢?其实妈妈本也不是那么悲观的人,信奉什么人出生的时候在哭,死的时候在笑,只是,妈妈现在需要安慰自己,宽恕自己的心狠手辣。

      让妈妈痛好了,这种痛,该是能记一辈子的。

      “平福,去找苏太医拿药吧……”大洪皇帝手指敲了敲桌面,声音沉静,其实他不是不可惜的,这也毕竟是他的孙子。可是自己话说的这般绝了,便没有后悔余地,何况,自己不会后悔。

      “许言言,领了药,朕会送你出宫去休养一段日子……”大洪皇帝话语间毫无起伏,也毫无感情,悠远如同来自天际间。

      “谢皇上……”许言言懒懒地开口,浑身力气都像被抽走了,她抿紧双唇,像是关闭掉自己的无奈与伤悲,让自己在最后的沉默中保守一些宁静与尊严。

      **
      “郡主,您快些走吧……被平福公公看到了,属下小命难保……”门口的侍卫,脸红而焦急地道。

      芷语嫣然一笑,楚楚动人,翩然转身,声音压的很低,却如叮咚泉水:“我这就离开,谢谢侍卫哥哥了……”

      侍卫脸一下子红到了极点,居然有冲动,为这笑,死了也心甘。

      芷语转身后,脸上的笑便变了味道,变成了神秘莫测的笑。今日幸好来找皇上,不然,还就不会知道这么震惊的消息。许言言……我还没有怎么动手,你怎么就自己制造了一个这样大的污点呢?是该说你给我省心了么?不过很没有意思。

      霍南沣应该还不知道这件事,而听皇上的态度,是断不会允许你嫁给霍南沣的。而你,明明爱霍南沣,却主动放弃,自己以前还疑惑过,不过现在,却越发清楚了解了,算是保护么?如果霍南沣知道你怀了他的孩子,会是怎样的反应。会怎样想你打掉孩子的理由呢?你又该怎么面对他,怎么圆你的谎呢?想想便有些兴奋。

      不过,还有些矛盾,如果你再次成功地跟霍南沣越来越远,是不是意味着跟我哥哥越来越近了?而你,又如果心里放不下霍南沣,那对哥哥多不公平……

      芷语想到这里,苦笑了一下,连脚步也停了下来。

      其实现在最想知道的突然变成了哥哥如果得知了这个消息,该是怎样的反应,会不会受伤?还是会放弃呢?那个心被自己筑起的高墙封死的人……会不会因为你,而逐渐拆掉自己的防卫。可这样的哥哥,又是自己想看到的么?

      芷语思索挣扎良久后,还是拿不定主意,其实她可以断定的是,至少霍南沣知道了,许言言一定会更深地被伤害,可她摸不清她哥哥的态度,所以不敢妄动。

      可就在这时,她看见吕静神色匆匆地从对面走了过来。

      吕静看见芷语,一愣,不过也没有心思理她。许言言居然还真决定拿掉孩子!刚刚自己真该跟着来的,才不应该被许言言和太后以自己冲动和需要保护自己为理由留在慈宁宫,幸好不知道是平福公公故意纵容还是怎样,小宁子找到了自己,告诉自己许言言准备拿掉孩子。

      可恨!这个丫头还真是只懂得伤害自己,这下,吕静也拿定了主意,三王爷必须知道这件事,管以后怎么样,他也该知道许言言为他付出了些什么!

      她找了太后宫中的所有宫女去找霍南沣,然后把他带来,自己先急急地赶过来,希望拖得一刻是一刻。可是,想不到办法拖延,怎么办?急死了急死了,要不干脆打翻那碗药?然后再煎也得花一定时间。

      芷语看着吕静从眼前经过,准备静观事变,看吕静的样子,应该是阻止许言言打胎的,既然如此,她一定会去通知霍南沣,毕竟她一个人势单力薄,起不了作用。自己,也先和哥哥联系好了,不管怎样,哥哥也应该知道这件事。

      吕静不顾侍卫阻拦冲了进去,然后跪下道:“皇上,言言身体弱,如果现在拿掉孩子,怕是挺不过这么大的风险,请皇上三思……”

      大洪皇帝喜怒莫辨,只是淡淡地看着吕静,道:“吕静,你其实更应该劝劝你姐妹的,是她执意要拿掉……”

      “皇上,许言言不懂事,请皇上先宽限几日,吕静劝她改变主意……”

      “许言言,你说呢?”皇上看向许言言,仿佛此事真的事不关己,他也真的是漠不关心。

      “没有必要,静静,你起来……”许言言好不容易下定决心,真是容不得半点犹豫,而这孩子,在自己肚中呆的越久,自己也越不舍,也会越发愧疚,终究是要拿掉的,那不如快点给自己一刀。

      刚刚甚至有个念头在她脑海中变得清晰,在古代,药流这么危险的事情,自己会不会就这样解脱了,但是,她又想起了妈妈说过,无论怎样都不能放弃生命,因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父母生养自己如此不易,自己怎能对不起他们,轻言放弃。

      所以,自己无论如何,都会挺过此关,再痛苦也不放弃生命,也是自己的底线。

      吕静死死盯着许言言,发觉她此时眸中的漠然与坚定,突然失语,她凭着多年来对许言言的了解,许言言是真的铁了心了,如果单凭自己捣乱,拖过今天,也拖不过明天。

      吕静苦笑了一下,如此,便只能期盼三王爷能快点赶来阻止许言言了。

      不知道那群宫女有没有认真去找,又找到没有。

      平福端着药进来了,许言言像是一下被人掐住了脖子,不能呼吸,她盯着那碗药离自己越来越近,心中的恐慌,再一次弥漫的波涛汹涌。

      许言言颤抖着端起药,手一滑,药差点被打翻,平福帮着托住:“许姑娘小心……”

      许言言想对他的友善示以微笑,可全身早就僵硬的不受控制了,喉头梗的难受,呼吸也变得短促,许言言缓缓地将药举到面前,闻到药味后,胃中又开始翻滚,恐惧如此强烈,使许言言不得不长久地闭了眼睛……尽力缓和。

      门外突然传来骚动,这声音,是老七?那他……

      许言言睁开眼,不知哪突然来的勇气,使她浑身恢复了些知觉,迅速埋头,准备喝药,却被迅速发现的吕静,将药打翻。

      “哐当”一声,伴随着门帘被掀开的声音,许言言不由自主地抬眼,撞进那潭墨黑。

      “这是怎么回事?”

      霍南沣大步抢了进来。

      他进来后没有给大洪皇帝和太后请安,而是直直地看着许言言,面无表情的严肃,带着冰霜滞留的痕迹。

      连声音都比平时清冷几倍,眼中那抹乌黑如此浓重,重的根本不明当中的情感,是爱,是恨,抑或是对一切的毫不在乎。

      许言言从他身上收回目光,知道经过刚刚那些事,她现在看起来一定很狼狈,她的脸色也一定难看到了极点,不过这也都不是关键的,他现在在逼问自己,逼问自己给他个理由。

      霍南沣见她转移了目光,才转身,给皇上和太后请了安。

      大洪皇帝的声音带上了一点空灵的感觉,犹如从高山或深谷传来,经过了茫茫的云雾:“言言,是等和老三聊完了再决定,还是?”

      “皇上,言言想跟三王爷单独谈谈,可以么?”许言言将脸转向大洪皇帝那个方向,却还是低着头,不将脸上不受控制泄露出的真心展现在众人眼前。

      大洪皇帝点点头,道:“可以……你们谈吧……”

      皇上允许你们单独谈,但是绝不代表他会给你们让位,所以,许言言只能抬眼看了霍南沣一眼,示意他跟自己来。

      “静静,你把我的药弄翻了,是不是该赔我一碗呢?”出门前,许言言在吕静耳边道。

      吕静一惊,知道怕是霍南沣也无法改变许言言的主意了,不行,这丫头多半又要想个什么理由来骗老三了。这样的结果,还是回到了最初,而双方的伤更会各自加深,如果伤口腐烂在那里了,便真是无论如何都好不了了。

      虽然老三不是最适合言言的人,可是吕静更不能见到的是许言言这样的贸然牺牲。伤到体无完肤后,言言那个性格,以后还能接受谁呢?何谈幸福?

      以上念头电光火石般在吕静脑海中闪现,她一把扯住许言言道:“不许去!三王爷,我来给你解释!”

      许言言的手盖上了静静抓住自己的那只手,然后轻缓却坚决地把它往下推,她的笑很无力:“静静,你是我最好的姐妹,可是这一次的事情,交给我自己处理好么?”

      “交给你处理就完了!你这样完全不让三王爷知情,对他……”

      “静静!”许言言喝住吕静,闭上眼,待心中的钝痛慢慢平复,她微微笑了笑,“不要再说了,皇上和太后还等着呢,以后我们再慢慢聊。”

      吕静被她的笑容给堵的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看着许言言将衣袖一点点从她手中抽走,然后与三王爷的背影被阻挡在了门帘后。

      **
      北京入秋后的天空,蓝的像是要沁出水来。

      朱色的宫墙,高高地将蓝天分割成了几块,从甬道看过去,那蔚蓝,变得如此狭窄紧缩。

      许言言静静地在前面走着,她感觉的到霍南沣在自己身后不过两步的距离。她甚至觉得自己能感觉到霍南沣的呼吸,时轻时浅,但显然是因为其心绪波动,而不平稳的。

      可是,这样的距离,却让许言言觉得再也拉不近了。

      那今天如果自己想出来的狗血理由,骗过了眼前这精明的男子,那么自己和他怕是连这样的距离也无法再保持了。

      许言言停下脚步,转身,微微眯了眯眼,看着眼前的霍南沣,这般冷漠坚毅的样子,才应该是大家最熟悉的吧,以前的那些,都当做梦就好了:“霍南沣,不用我再说了,你应该得知我怀上了你的孩子…...”

      霍南沣在许言言打量他的时候,表情是有些微的迷茫的,或者不是迷茫,而是在那种明显带着眷恋的眼神中迷惑了,此时,他听到这个问题,才反应过来,自己受到了怎样的欺瞒,他手不自觉地紧捏成拳,声音却尽量放到了平淡的音调:“为什么要瞒我?”

      “因为决定了拿掉这个孩子,所以想,也不用再告诉你,伤害你一次了吧。”许言言带着笑,用一种轻松的语调说道。

      “呵,”霍南沣冷哼,“你还真是善良啊,许言言……可是,我看到的情况可跟你的解释不一致。”

      许言言微微嘟了嘟嘴,摇了摇头,“霍南沣,你知道刚刚是怎样的状况?既然被你发现了,我便告诉你实情吧,皇上让我嫁给你,可是我不愿意,于是我很不幸地又惹怒了皇上,太后来缓和,说只用生下孩子,嫁与不嫁以后再说,可是,孩子也是束缚啊……我不愿意要……结果就成了那样的局面,皇上狠狠地说当场赐药……”

      “许言言,这些理由很滥,你不能想个好点的么?难道撒谎成性的你也只能想出这么别扭的理由么?”霍南沣冷冷地打断许言言,用近乎笃定的语气说道,可是背在背后,紧紧握成拳的手,掌心的红痕已经隐约可见。

      “啊?”许言言满脸茫然,带着点不平,“喂,霍南沣,什么时候撒过谎,是,我最初想瞒着你,其实也不光是你,是所有人偷偷打掉孩子的,结果却不小心被皇上发现了,招来这样的结局……算了,不想说这个,可是我真的没有欺骗。不然你看我的眼睛,我敢直视你再说一遍哦……”

      一句俗话,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自己把心给遮起来了,看不到你的逼视,心都盲了,受得起你的审问,那眼睛能透露出什么呢?

      霍南沣不屑地转了眼光,他不会看的,他知道,看进去,一片空无,根本不能代表什么。

      “好吧……”既然不看,许言言也便松下了好不容易建立的藩篱,轻巧地一笑道:“你既然不问的话,我就主动猜测和解释你的疑惑了。”

      霍南沣很想说不听的,可是却说不出话来。他心里的不确定,不能让他自信地说出:你不要解释了,我只相信你以前给我说的那些……诸如此类的话。

      许言言没有心痛的感觉了,她麻木地演着轻松的戏码,眨了眨眼睛后,她道:“疑惑一,我知道你听过我说我喜欢小孩子,而且甚至想生五个,可是不代表,我会给我不准备嫁的人生;
      疑惑二,既然我那么心甘情愿,为什么吕静会要人到处去找你……因为她也知道我身体不好,得知突然被赐药,怕我挺不住……而她也知道我喜欢小孩子,怕我以后会后悔,而她也觉得我瞒着你不公平,她甚至知道你对我还有很深的影响力,希望你的出现能打动我,缓和气氛……反正她希望至少不要今天由于我的一时冲动而拿掉孩子……
      疑惑三……”

      “还有很深的影响力?”霍南沣打断了许言言语速如连珠炮实际思维却很混乱的叙述,淡淡地重复了一遍……

      许言言突然沉默了,她说这句话时其实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有多么真实,却又多么虚伪。真实的是确实是她的心情,可听在霍南沣耳朵里,该是虚伪到了极致吧。

      眼睛又变得涩涩的,许言言活动了一下眼珠后僵硬地笑笑,“不要打断我的话……刚刚说到哪里了……”

      “许言言,你就那么想让我死心么?我死心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霍南沣冷笑,硬是要把自己心中所有希望都抽走么?

      许言言苦笑,他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骗他,可是他却还是敏感地把握住了自己是想让他死心这一点,“不然我会觉得对不起你,坦诚相告,无非是希望对方都能轻松些罢了……”

      “那你为什么回京城,”霍南沣是真的有些控制不住怒火了,他的全部修养,全部理智,只有她,可以轻而易举地全部破坏,“说啊,为什么还要回来?为什么?” 既然都决定了放弃对方,都决定了相忘,为什么自己回来不久,她便也回来了。她生生要把自己心中所有期盼与希望都完全摧毁才肯收手?什么善良,什么体谅,她分明是残忍……

      “因为皇上要我回京城,我虽然留恋自由,可也不得不遵守,现在,我执意打掉这个孩子,皇上怕也是真的对我失望了,或许,我也就真的自由了……”许言言说出的话,当然不是她的本意,可连这撒谎的话,像也不用经过她大脑思考,就悠悠地从她口中飘出。霍南沣,对不起,这一次让我伤害到底,或许,也便不用再互相折磨……

      “自由,呵呵,自由!”霍南沣怒极反笑,他点头,“是啊,自由,为了你的自由,你什么都可以牺牲什么都可以放弃,是我傻,想着要成全你,所以你便可以一再伤害……好,许言言,连一个生命,你也可以为了你口中的自由舍弃,我是真的看错你了!什么善良,什么软弱,你明明心硬如铁!我早该想到的,你有过你所谓的情史啊,谁能留得住你?你需要成全是不是?我也最后再成全你一次……”

      霍南沣说完一把拽住许言言的手,拖着她往回走去。

      许言言在他说那番话时,整个人早已完全呆住,泪也不受控制地奔腾而出,蓦然被抓住,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拖着往回走,反抗都忘了。

      这时,反应过来,心里莫名恐慌,什么叫最后再成全自己一次?

      “霍南沣……”许言言被拽的很紧,脚下不由匆匆地跟着他走,呼唤不由自主地出口,可刚刚唤出口,她却觉得自己连求他的资本都没有,他要做什么事,自己都没有什么权利去阻止了。她心虚到了极点,却在此时大致猜到了会发生什么……

      **
      “你们聊好了?”大洪皇帝见霍南沣拖着许言言走进来,放下手中的茶盏,问道。

      “是,父皇……”霍南沣松开了拽住许言言的手,都已消散,唯余哀叹也填不满的空洞。

      “怎样?”大洪皇帝眼神掠过虽然低着头但脸上泪痕依稀可见的许言言。微微皱了下眉,看来这丫头又成功了一次。

      “儿臣不愿意娶许言言……”霍南沣缓缓跪下,一字一句地出口。

      “不愿意娶?”大洪皇帝想自己怕是明白许言言是怎么解释的了,“看来你们的意思都是不要这个孩子,那便拿掉吧。”

      “谢父皇成全……儿臣再向父皇求一个恩典。”

      “嗯?”

      “侧妃婷雅,养护儿臣长子许久,云晖已然六岁,儿臣膝下单薄,想立婷雅为王妃。”

      大洪皇帝看着堂中许言言身上明显的战栗,略微残忍地弯了唇角,冷冷说:“准了。”

      “谢过父皇,那儿臣先告退了。”

      “去吧,也回去反思下,不要为了女色耽误前途。”

      “是。”

      霍南沣走的毫不留恋,霍南城跺了下脚,也追了出去。

      在霍南沣擦肩而过的时候,许言言内心充满了对不起三个字……

      这是我自己抉择的路,我不会后悔,这所有的恶果,都让我自己承担。

      她对霍南沣感到歉疚,可是也不是没有恨的,不是针对他的人,而是他所处的位子,为何要生在帝王家,为何又有着这样的野心,若非如此,自己是不是至少愿意和他比肩,背水一战?

      苦到极点的时候,许言言会恨他的身份,会恨他对自己的成全和纵容,却同样会恨自己的犹豫与软弱。

      可霍南沣若不是霍南沣,自己还会爱上他么?

      爱和恨,常常都不是分的那么清楚的。

      此时,这种感觉太过复杂,定要将它单纯化,许言言便唯一觉得,可怜了腹中无辜的孩子,她也想要留住它,可这世间,不允许它的存在。

      自己是杀人凶手,而且还是自己的骨血……霍南沣说的对,许言言,你真是心硬。

      透过那雾气,许言言幻化了所有人的轮廓,吕静和太后担忧的表情和欲言又止的样子,大洪皇帝的冷眼旁观。

      一饮而尽,苦涩带着温热滑进了胃里,许言言从唇边拿开碗,许言言才发现,原来自己看不清他们的原因,不只是药的热气,还有早已滚出双眸的泪水……

      十九 上元
      “今天起的那么早?”

      “嗯……”许言言微笑着看着眼前扫雪的婉儿,淡淡的笑意,在清晨显得那么平和幸福的样子,不由觉得安心,“昨夜睡的早,今日便也醒的早了……”

      “那你等会可以跟我和相公一起吃晨饭了……他最近有假,也不用进宫常住,”婉儿边扫雪,边不时抬头,看许言言一眼,声音如她名字,温婉可人,“他看到你今天精神状态那么好也会开心的……”

      许言言一滞,然后点点头:“这几个月真是麻烦你跟小末……小苏太医了……”

      “没事的,就叫小末吧……如同你叫我婉儿一样。”婉儿雪也扫完了,将扫帚收在身边,对许言言浅浅一笑,真诚温暖。

      许言言回应般地笑开,走上前,挽住她的手:“知道我们婉儿最好了……”

      “不对啊,这句话,我可是常听你给静静说啊,嘿嘿,她今晚会过来,我要告诉她,到时候看你说谁最好……”

      “呀!今天是元宵节吧,嘿嘿,元宵节快乐哦!”许言言眼睛一转,一拍脑袋,直视着前方,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话题转的真生硬,不过,元宵节快乐!”婉儿掩嘴一笑,虽不算美到极点,却自有一番温润的美好。

      这里是苏小末的家,一个很小的院子。婉儿是他的妻子,两人成亲也只有一年。

      婉儿出身不好,是青楼挂名的清倌,哀切一曲,凄凉身世,却恰如其缘,恰如其份,收获了风流才子的心。于是两人许诺生死相依,苏小末从大家族搬了出来,与妻子安身于这个小院,晨昏相对,举案齐眉,红袖添香。或许俗气的一如一些呆板的言情小说,真实听到,却仍会从心中产生一番感动。

      婉儿是极度善良的女子,不仅对许言言这个不速之客没有丝毫恶感,反而将许言言照顾的妥帖细致,可算得上是无微不至,许言言刚刚拿掉孩子的时候,身体虚弱的每天都近乎在生死线上挣扎,也是她和苏小末的细心照料,才使许言言一点点恢复起来。

      再加上了吕静不时的来访,几个人凑起来慢慢开导,许言言现在看起来与她以前没有什么区别了,还是开朗善谈,灵活多变。只是……大家都知道,有一个人,有一家人的事是绝对不能提起的。

      不过,一个人例外,那就是萧川。

      在许言言醒来的那天,他便冲进来,把所有人赶出去后,单独对许言言说了一番话,吕静当时在外面只依稀听到不少责骂之词,当中当然不乏什么老三,霍南沣之类的……吕静当时深怕将许言言再度刺激回深度昏迷,可是还好,许言言听了后,还是老老实实吃饭,恢复,后来有力气说话了就开始说笑。

      却绝口不提那天萧川给她说了什么。

      而萧川在那天之后也回草原去了,没有再出现在这个小院。

      **
      “嗯,恢复的真的很不错,”苏小末的笑,出自真心,“这样看来,应该不会落下病根……”

      许言言轻笑,收回手:“还是多谢苏神医医治有方啊!”

      “下次再这样乱来,死了我都不管你!当时都没有人来通知我,后来皇上说要把你送到我这来的时候我都要被吓死了,你那个身体状况,哪能这样鲁莽?”苏小末开始了他的每次诊断后的教育过程,至于说的话,真的是千篇一律,许言言都能倒背如流了。

      “苏小末啊,你该给自己把个脉了,每次都说一样的话,你该不会失忆症,或是老年痴呆?”许言言快速眨着眼,无奈地笑道。

      “我这是警告,你看你下次干出这些事来的时候,我救不救你!”苏小末脸上笑意不减,如同开玩笑般说道,但其实跟他熟悉后的人,都知道他虽然脸上随时都是那样的笑,却也是分严肃和不严肃的,此时的他,应该可以划归为严肃那一类。

      许言言被说得委屈地抿了抿嘴,眼睛中却是微微的抗议:“我不招惹你了,不过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咒我,还下次呢!算了……”

      “不过许言言,有个问题我一直想问你,为何你身体恢复速度这般慢呢?快3个月你才勉强能下床……按理,虽然这次你身体弱了些,险些伤了本,可是按照我的医法,体质再虚,一个月也应该恢复到你这个程度了……”苏小末皱了眉头,讨论有关医术的问题的时候,他总是很严肃的。

      许言言手有些微颤动,却很快止住,道:“不知道,以前也有这样的情况啊,可能是我体质真的不太一样吧……”

      “是,你的脉搏也微弱的吓人,我第一次给你把脉时,都被惊到了,你这次陷入昏迷时,几乎就是没有脉搏,如果不是还有微弱的呼吸,我怕都让皇上下旨葬了你……”苏小末显然对这个问题极感兴趣……

      许言言是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她犹豫着想找借口,可是在医生面前能说什么假话呢?自己不熟悉医学……何况苏小末还不是什么江湖医生,是正牌太医啊,还年轻有为,颇有天赋……

      “哎哟,相公,元宵节早上你就和言言讨论这个啊……人家言言又不懂医术,你要人家怎么给你解释,就算这个身体是她自己的,她也不一定了解啊……”婉儿见许言言急的都想抓头发了,便笑着出声劝道。

      “是哦……”苏小末孩子气的笑容弥漫到眼睛最深处,“对不起,许言言,我忽略了……不过以后你能不能让我研究下你啊……”

      许言言无语,难道自己还遇到了传说中的古代版科学怪人?或许,用个比较古代的说法,医痴?

      “呵呵,”许言言干笑道,“苏小末啊,我算是终于了解你为什么那么年轻就能当太医了,原来是靠着你在医术上孜孜不倦的追求啊……可是,我很怕医生的,以后的事情,我们再说吧……”许言言当然要躲,真被研究出什么秘密来还得了,现在自己身体还弱,一切可以往这上面归结,以后自己活蹦乱跳了,怎么解释自己心动过缓啊……何况还真不是一般的缓……

      “不研究透的话,你以后生个啥奇怪的病,我治不了就不要怪我了……”苏小末带着那孩子气的笑威胁道。

      许言言郁闷与不屑地做了个鬼脸,埋首对付自己面前的小米粥。

      “才吃饭啊?看来我来早了……”吕静大大咧咧地冲了进来,说道。

      “亲爱的,才不早,来来来,婉儿熬的小米粥可是一绝,不吃可惜……”许言言招呼吕静坐下,跟半个主人一样。

      吕静就着许言言的勺子喝了一口,直呼不错。苏小末鄙视地看着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最终忍不住开口说道:“你们这样,有点恶心……”

      “嘿嘿,我们恶心惯了……”许言言摇头晃脑,满脸得意,两姐妹之间,共喝一碗粥,算什么……“来,静静,最后一口,给你喝……”

      吕静虽然一副你这么弱智真是不可救药的表情,却心满意足地喝了那一勺粥,带着好笑看了唉声叹气遮住眼睛的苏小末一眼。

      **
      “你们两口子今天怎么过?”吕静看看苏小末,再看看婉儿。

      “婉儿说……”苏小末笑着将问题推给了婉儿。

      婉儿平时性子虽然温和,但是也会跟许言言开个玩笑之类的,但是在苏小末面前,那简直是一个害羞啊……看吧,苏小末这一问,她的脸就红的如同番茄一样了:“婉儿听相公的。”

      看的许言言和吕静浑身的鸡皮疙瘩,扫下来都有一地了。

      “许言言,你今天出去么?”苏小末笑意未变,只是转向了许言言。

      “出去,当然出去,不妨碍你们在家里你侬我侬……”许言言耸耸肩,递给她们一个万分暧昧的眼神。

      苏小末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婉儿的脸越发红了。

      **
      上元节可是古代的情人节啊。花灯下面,青年男女,惊鸿一瞥,月下结盟,浪漫而美好。

      许言言和吕静跟苏小末他们聊了会儿后就躲回房间打扮,无论何时,女孩子都爱在一些特定的节日出风头。吕静更是叫嚷着好不容易因为宫中有宴会甩掉了老七,当然要在这个节日里出尽风头,好好享受一下单身的好处。

      许言言则是无所谓地由着她来,也不扫她的兴,接受她帮自己化妆。

      脸很久没有上过妆了,看了镜中有些模糊的自己,许言言有些愣住,化妆真是好东西,可以掩盖住不少情绪,甚至可以掩藏一个人的性格,改变一个人的气质,不过:“干嘛给我画个那么冷艳的妆啊!我要年轻可爱的!”许言言看着吕静在旁边贼笑,不满地道。

      “很适合啊!虽然你眉目有些温吞,但是经我这巧手一画,你今晚就是冰山美人了,等会儿出去的时候配合一下,不要那么疯狂知道么?”吕静不住地掩口低笑,无比阴险。

      “你是想一个人抢风头吧,看你这妖媚的样子,算了,反正我也不屑,你今晚就一个人尽情狂欢吧,我在旁边装木头就好了!”许言言无奈地笑笑,恋爱中的女人总是渴望单身时候的风采,不过吕静最近看上去精神还不错,大概是自己没有让她担心的缘故吧。

      吕静只是阴笑,不说话,她的自由啊!终于回来了,以前没成年的时候,她多么渴望能去当夜店女皇啊!结果还没成年就被抛到了这个鬼地方来,又好不容易在制度森严的家族中熬出头来,还立马就恋爱了……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

      **
      花灯其实并不算精致,除了有些有钱人门口会挂着一些次精品,兴盛的酒家门口也会有几盏亮眼的,其余,也就只有花街柳巷的艳红纱灯别有些趣味了。

      可是这大街小巷,全被灯光点亮,人群攘攘,俱是俊男靓女,眉眼盈盈的场面还是颇为动人的。许言言在吕静的带领下,穿插在人群中,吕静的妖媚、许言言故作的冷艳,不时吸引街上行人的惊艳回眸。

      许言言看着有些眼光,实在有些露骨了,会烦躁地皱皱眉头,她突然想到,如果狗血地遇到了劫色的该怎么办?

      而更狠的是,遇到了劫色的之后,却不狗血的没有来救美的人……

      那后果该多么惨重。

      可吕静却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一路上有些什么活动都要去凑热闹,猜灯谜猜的兴致高昂也便罢了,卖弄学问去提个词、做首诗、对个对联也罢了,这是什么活动?

      “静静?套圈?”许言言不解地看向吕静,她不妖媚了?不做才女了?这个很损形象的好不好?而且,小说中玩这个最容易遇到什么骗子、地痞、街头小霸王之类的了……

      “嗯,我很想要那个瓶子……”吕静指着最远处一个白瓷瓶道。

      “大小姐,你什么东西买不到啊,非要用套圈?而且,我们抱个瓶子等会行动多不方便啊?”许言言无语,是真的无语。

      “可是,都没有别的好玩的了啊……”吕静觉得自己都没有玩够呢,至少,还没有遇到对她胃口的艳遇,为什么京城的野生帅哥那么那么地少呢?自己平时看到的,一个二个都还不错,至少也出现一个能长成苏小末那样的吧,为什么今天就什么都没有呢?

      “那边还有一个人很多的地方啊……”许言言极目远望……赶紧找一个其他玩的,让我们的小静静累下来吧……让她筋疲力尽想回家了吧……

      “哪有?”吕静顺着许言言指的往前看,“咦,还真有!我们刚刚为什么没有看到呢?”

      “不知道,我们去看看吧……”许言言赶快拉着动心的吕静往前走。

      穿过人群,那般的喧嚣在这附近都安静了下来……箫声如泣如诉,时而低低缠绵,久久徘徊,时而又如同潺潺流水,清澈悠扬。许言言和吕静被曲声吸引,都不自主地慢下了步子。

      原来不是什么活动,只是还没冒出新芽的柳树下,一紫衣男子,头带斗笠,靠在那里,专注吹着这摄人心魄的曲子。

      当曲子停在最后一个尾音时,众人还沉浸在余韵中,难以回转。

      男子将箫拿开唇边,薄唇边的温柔笑意,月色下如此魅惑。

      吕静已听的呆了,看的呆了,半晌才缓缓如自言自语般道:“这男子,纵然不见眉目,也知是极品……”

      第九章独酌
      良久的寂静后,周围围观的人见没有下文,便也逐渐散去,毕竟周围还有着吸引人的活动,只除了几个年轻女子,久久驻足,不肯离去。

      而其中,自然也有着我们花痴病犯了的吕静以及对眼前男子产生了怀疑的许言言。

      “元宵节看灯,也不找我?”

      男子取下斗笠,几个女子倒吸一口冷气,颇有惊艳之感。他果然眉目如画,眼中的一泓秋水,比今夜的月色更为动人,只是,却难以掩住那邪魅的气息,他唇边噙着的笑意,仿佛在午夜盛开的蔷薇,绝美,却哀艳……

      “无聊……”吕静耸了耸肩,“原本以为今天的艳遇终于来了,结果,是你……”

      “我难道算不上艳遇?”萧川眼中波光流转,凤眸微微上挑,故意让他的霸气与邪气,把他周围的空气都渲染了。

      吕静是真正的呆住了,色女本性被压抑了那么久,这次一次性大爆发。好……性感。

      许言言埋首低笑,吕静这也算得上自作孽了,要知道萧川真要勾引一个女子,是没有失手的时候的。

      “许言言看上去心情不错哦?”萧川凤眼瞟向许言言,磁性的声线,故意微微上扬。

      “你说你一天到晚往则京城跑,你到底是不是蒙古王子啊……”许言言抬头,撞进萧川的幽深的眸子,发现其中藏着一丝欣慰的笑意,也发自内心地笑出来,然后道:“好了好了,回答你问题,我心情不错!你说我才醒来,你就来爆骂我一顿,我敢再不珍惜自己,来惹怒你嘛?你不杀了我?”

      “有可能……”萧川点了点头,这时的他,收起了一些张扬的诱惑,整个人也变得真实了一些。

      “喂,你们交流什么呢?话说萧川你那天到底骂了许言言些什么啊?来教我几招,万一以后你不能经常来京城,那我怎么管教许言言啊?”回过神来的吕静,因为觉得有些丢脸,便极力找话说。

      “静静,”许言言楚楚可怜地看着她,“你一定要提起我的伤心事么?”

      吕静抽动了一下嘴角,然后躲闪地移开了目光,她算是怕了许言言了。

      却不想萧川在旁边突然开心地笑出声来。

      两人目瞪口呆,惊异地看向他。

      “哈哈,许言言,你刚刚那个表情跟你的妆好不配啊……”萧川看上去是真的心情很好,笑意不可抑制地从他唇角泄露出来。

      “呃……”许言言顿时蔫了,随后反应过来,指着吕静骂,“还不是她,非要我扮什么冷艳,看吧,大明星嘲笑我了!你要怎么赔我!”

      萧川将大笑收敛在唇角的一点笑意:“我就说吧,这个妆也不像你的风格……”随后他看向吕静,“吕静啊,方法我教给你了……懂了么?”

      吕静一顿,然后佩服地看向萧川:“收到……不过萧川你还得多教我几招,这丫头太难对付了……”还是大师转移话题的能力高。
      对付许言言就是要在她的得意的时候,抓住她的弱点和矛盾点,及时转移话题,以攻为守,才能收服这人。

      “你们在说什么呢?”许言言用防备的眼神看着两人。

      两人对视一眼,再看向许言言的眼中都透着阴森的谋算成分。

      许言言,你该自求多福了!

      **
      喜事在节后接踵而至。

      婉儿有孕了。许言言为这件事情,那可是高兴了好久,洗碗擦地,除了煮饭不敢代劳,其余一律全揽在了自己身上,帮着婉儿跑东跑西,经营这个小院子的所有琐事。成了地道的丫头加管家婆的她,唯一要求就是要当孩子的干娘。

      婉儿和苏小末无奈地笑着答应了,许言言便成了苏家小院“著名”的免费劳动力。

      可是萧川和吕静却看不下去了,每一次来这个院子,都要被许言言兴致勃勃地拉着讲她对营养的看法以及怎么教育这个小孩计划,还要一本正经地咨询他们的意见,不允许他们分一点点心……

      实在看不惯越俎代庖的某人后,萧川和吕静决定架空她的权利,一个送侍女,一个送大厨,誓要将某人的思维拉回正轨。

      虽然知道她其实是本能地在弥补她对自己扼杀的生命的愧疚与释放没处可施的未成形的母爱,但是,她能陪这个孩子多久呢?

      想这些有的没的不如好好思索日后该怎么重新生活,大洪皇帝是定不会轻易放过她的,她还不赶紧装柔弱多耽误点时间,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马上被召回去该怎么办?

      二月十三,萧川为许言言带来消息,两件都与霍南沣有关。

      许言言听了后,笑嘻嘻地说了开头那句话:“过节后,喜事真是接踵而至啊!”

      一件是,二月十三,婷雅被正式立为三王妃,另一件是霍南沣纳了两委侧妃,其中一位已然有孕。

      “真的是喜事么?”萧川看向许言言,唇边虽有笑意,却绝对只是浮在浅层。

      “自然是喜事……”许言言却不看萧川,只是看着窗外开始泛绿的树枝,笑的真诚,结婚,不是喜事么?有子,不是喜事么?

      **
      可是,事情又突然急转而下。

      五月的时候,萧川带来消息,云晖得了急病,状态时好时坏……

      “你去看看么?”萧川有些不忍心问出口,那等于将她逼得紧了一些,可是,不问,她始终是难以下定决心的。

      “你的建议?”许言言心中的畏惧与担忧,再次回来了,她可以不去触及的那一部分人的生活,可偏偏命运又在向她伸出了魔爪,将她拖着,不肯给她个解脱。

      云晖那孩子……按照自己与他的情义,自己自然是要去陪他看他的……可是……有无数个“可是”在那阻拦自己,自己已久未在那群人面前露面了,而这段日子的舒适更刺激她本能地想逃避,她不想回到那个战场,残酷地将自己的心分崩离析的战场……

      “我的建议是不去……”萧川唇角的笑难寻影踪,虽然无情,可是,这样对她来说是最安全的,她的出现,对那个家,对老三,对大洪皇帝,对所有跟这件事有着零星半点关系的人来说,意味都是不同寻常的。

      而对于她来说,更可能是不幸的提前到来。

      可是,萧川却清楚地知道许言言最后给的答案必不是如此……

      细密的汗布满了许言言的额头,许言言原本就白的肤色,此时看来,竟然更是毫无血色,她几经挣扎,最终理智还是自投罗网地输给了感情:“我去……”

      虽然无奈,虽然担忧,但是萧川和吕静都知道,这才是许言言。

      云晖那孩子无数次的真心相交,无数次的依赖眼神,早就将许言言的心软当成人质,许言言不去,此生必然良心难安。

      **
      可是现在许言言要进三王府,却是必须借助大洪皇帝或者太后的旨意了,反正是回宫,不可能不被大洪皇帝知道,许言言还是选择了大洪皇帝。

      那朱墙,对许言言来说,永远象征了冰冷和残酷。

      还好,大洪皇帝并为刁难,也只是关心了许言言的身体状况后,便给许言言和吕静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去进此时的三王府:皇上特使,派去照顾云晖的。

      短短几字,象征了天子的关怀,纵是难掩讥讽与冷漠,三王府的人,也得拿出排场来欢迎许言言和吕静。

      可是许言言看上去也根本不在乎这些,她看出于婷雅虽然忌恨自己,却将更多的精力放在了云晖的病上……毕竟云晖的情况,看来真的很不好。

      匆匆赶向云晖的房间,许言言生怕看到一个憔悴至极的孩子。

      “云晖……”

      “阿姨?”云晖揉揉眼睛,觉得仿佛是幻觉。他今天觉得舒服了些,正要侍女拿了本书给自己细细读着,突然听到外面急促的脚步声,疑惑地看去,竟然是又是好久没见的阿姨。可是她怎么哭成这样了?

      “云晖……”许言言松了口气,还好的,云晖看上去还好,虽然瘦了些,但是精神很好。她坐在床边,将云晖揽进怀里,许言言闷闷地哭了,她想说你要快点好起来,你要没事,可是喉咙却被堵得死死的,半点也说不出来。

      “阿姨不要哭嘛,云晖好了很多了!阿姨抱的那么紧,云晖会不好意思哦!”云晖小大人似的拍了拍许言言的背,脸红红的小声说道。

      许言言虽然在哭,虽然心里堵得慌,却还是被云晖的话逗得一乐,她松开云晖笑道:“云晖越来越机灵了,阿姨才该不好意思才是……”

      “阿姨是该不好意思,”云晖点点头,眯了眯眼的样子异常老成,“那么久不来看云晖不说,一来还又哭又笑的……”

      “就是,看你在人家小孩子面前也不注意形象……许言言啊,丢人啊……”吕静此时也随着进了房间,靠在门边,冷嘲热讽。

      “哎?你也来了啊?”云晖看向门边的吕静,有点惊奇。

      “只准你许言言阿姨来,不准我来啊?真是偏心的小鬼,你叫我也应该叫阿姨,怎么就一直你啊你的……”吕静其实心中也伤感,可是为了轻松的气氛保存下去,她装作无赖娇蛮的样子不满地看向云晖。

      “嘿嘿……不是过段时间就要叫婶婶了么?”云晖低笑……

      吕静的脸,不可避免地红透了,许言言知道她的感受,被小孩子取笑这方面的事都是难免尴尬的。

      窗外,夕阳西斜,正值盛夏,太阳的威力也只有此时才有所收敛。

      许言言和吕静跟唱双簧似的,在云晖面前活灵活现地耍活宝,讲她们知道的所有有趣的事,几人都不时捧腹大笑,笑声可以传出好远好远。

      于婷雅一直守在门口,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她想,如果云晖能一直这么开心,就算许言言取代她也是无所谓的,她现在只求云晖平安……

      云晖,你一定要平安!

      紧闭的眼睁开时,恰看到夕阳中的他迈步走来,她一愣,微微作福:“王爷……”

      “云晖今日怎样?”霍南沣假装没有听见房内传来的笑声,带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问婷雅。

      “回王爷的话,太医说云晖今天好了很多,对了,王爷,父皇今天安排许姑娘吕姑娘她们她们来帮忙照顾云晖了……”婷雅眼观鼻,鼻观心,声音平淡地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没有多大关系的事。

      “知道了……”霍南沣面无波动,再看了云晖的房间一眼,此时许言言带着笑的声音传来,接着便又是三人的笑声将她的声音掩在其中,霍南沣微微闭眼,就仿佛能勾勒出她此时活泼生动的表情,那双灵气的眸子中带着的纯真的快乐……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转身走向了院外,婷雅有些落寞地看着他的背影,什么时候他才能放下呢?

      这整个家,都在这里等着他,可是在他眼中,怕都是抵不上那个许言言的分量。

      **
      云晖的病情,反反复复,终于还是一天天沉重了,许言言和吕静再去给他讲故事时,他脸上已经没有了那种神彩,他恹恹地强撑着笑的样子;有时候撑不住,明明想睡的慌,可是却还是潜意识地配合着点头。他常常发烧,然后陷入昏迷。许言言看的心酸,可是半点都不敢外露。可云晖那么聪明的孩子,怎么可能看不出来,许言言和吕静的强撑呢?

      毕竟她们都问过苏小末云晖的病情,苏小末默默摇头。

      他好不起来了。

      “阿姨……”云晖今天精神仿佛又好了一些,拉住不肯看他眼睛的许言言,弱弱地道,“别伤心……”

      “阿姨没有伤心,云晖快点好起来,阿姨就不会伤心……”许言言的话很没有逻辑,她心绪早已乱了,说到这里的时候,眼泪早都控制不住,她只能靠着不断仰着头向上看,才能控制住,使眼泪不掉下。

      “阿姨……云晖要是好不了了怎么办?”云晖脸上的笑容,如此安静,他一天天暗淡下去的光彩,都只凝聚在了那双幽黑的瞳中,那么纯的色彩,许言言怎敢去凝视?

      “傻孩子,不要乱说话,云晖怎么会不好……”许言言仿佛在问自己,云晖怎么会不好,怎么会不好……鼻子红了,堵的厉害,眼泪,终于,还是滑了下来,许言言赶快伸手抹去,眼看着云晖的生命一天天逝去,她多么无力,没有人明白……

      “阿姨,今天很冷……”云晖抱住许言言,小手抚上许言言的脸,帮许言言擦干她没有擦干净的眼泪,“你再抱抱我吧……”

      许言言将云晖抱在怀中,云晖浑身滚烫,他又发烧了…...

      许言言却半点也不敢说出,只是用口型示意旁边抹泪的吕静去把太医找来,太医来了,婷雅自然会来,她还是应该将时间多留给于婷雅的,她才是云晖的母亲啊,她此时心里该更是难受吧,这几日,她虽然不舍,也只是陪云晖一小会儿,看着他睡着,她就会把时间交给婷雅……

      “阿姨,其实我有感觉的……”云晖笑着道,“每次我还没有睡安稳,你就会把我交回母亲的怀里……”

      “云晖……”许言言的声音带了无奈,她在想,要是这个孩子不是那么聪明,那么懂事,会不会老天爷不会那么急着把他收走……

      “阿姨……其实我很爱我母亲的,但是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她总是很严肃地看着我……阿姨,母亲也很爱我吧……”云晖有些微地不确定地问道。

      “云晖,你都不知道你母亲有多爱你,每次看她小心翼翼地把你抱在怀里,带着疼惜看着你的睡颜的时候,阿姨都会感叹……你母亲对你严肃,怕也是迫于无奈,希望你能尽早成才吧……所以云晖更要坚强,要好起来……不要让你母亲受伤知道么?”

      “嗯,阿姨……”云晖认真地应道,可是眼皮又开始打架了,强撑也撑不住,“我想先睡一下……”

      “睡吧……”许言言不敢用皮肤靠云晖,很怕发烧的他碰到自己的体温,会不舒服,只能隔着衣服,软软地抱着他,看着他烧的潮红的脸,许言言的泪,潸然而下,云晖,云晖……

      “谢谢你……”于婷雅不知何时站在了房内,等到确认云晖睡着后,她小声道,虽然像是并不情愿,但却听的出真心来。

      许言言一愣,抬头看向房中,微微一笑,对她点了点头。她整个人都已经像被抽去了魂,失了往日的神彩,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不少哭过,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

      对于婷雅,她不曾恨过,只是孩子气地赌气与她争个高下,而现在,她更是同情居多。

      刚把云晖交到于婷雅怀中,许言言看着她心疼的样子,不忍转身,就撞进了他来不及躲闪的眸子,许言言只是一愣,就强迫自己转开目光,客气地一笑,然后绕过他,跨出了门。

      这么多日来,她还是第一次看到他。

      他的憔悴,许言言直接当做是为了云晖的重病。

      刻意的躲避,太过明显,不过许言言也只是有淡淡的讥讽存在心头,早已经看淡了……这个结局是自己选的,成为陌路,也该自己负责。

      不是不爱,只是爱到深处,便觉情薄。

      只是希望,他能快点忘掉自己。

      希望他身边依旧有人真心爱他。

      希望他尽快实现他的梦想。

      想到这里,许言言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疼痛,那般深爱过,最终却希望自己被人遗忘,淡讽的笑容浮上面颊,萧川说的对,自己就是犯贱。

      永远找事来让自己受折磨,有些事明明知道不该做不能做,做了便是粉身碎骨,却也好奇地去碰,可碰一下,却又缩回来,不负责任……

      例如感情,还是和霍南沣的感情。

      **
      许言言没走多远,正在出神,突然便被吕静拉着转了身。

      “怎么了?”许言言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见吕静满脸泪痕,便知道大致有什么事要发生了,脚下一软,许言言拽住吕静的手才没有滑下去,“云晖他……”

      “快跟我去……云晖,怕是不行了……”吕静捂住嘴,她真是不忍,她对云晖的感情自然不如许言言,可是这些日子来的感情,让她亲眼目睹一个小生命的消失,怎能不难受心伤。

      许言言听到这个消息,脑中一直空空的,只是知道要快些去见云晖最后一面,茫然地跟着吕静走到了云晖的房外,直到婷雅一声几乎撕裂的痛吼传来,许言言才被惊醒,意识到云晖没了真正的意义。

      一把推开门口的众人,许言言冲冲撞撞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扑到了床前,看到了死死抱住云晖不肯让周围人给他更衣的婷雅,霍南沣眼中也带着泪,却犹自坚强地揽着痛哭的婷雅低声劝慰着什么。

      许言言泪如雨下,云晖终是走了。

      她转身,不忍再走到前方去破坏于婷雅作为母亲痛苦的心情,安慰,她没有资格说出口,也找不到安慰的词语,手不自觉地抚上了肚子,许言言居然想到了被自己杀死的那个孩子,其实没人懂母亲的伤。

      “云晖是天使,所以去了天堂……”吕静搬出一句很俗气的话来安慰走出门来的许言言。

      “静静……”许言言脸上除了泪,没有多余的表情,“如果我没杀那个孩子,是不是这几天都满月了……”

      “言言啊,别傻了……傻想些什么呢?”吕静心疼地将许言言抱进怀里,就知道,她最容易感到愧疚,她现在的心情,一定罪恶感重的无以复加,她这种人,活的最累了……

      “你要想着,你是为了他好……”吕静轻轻地哄着许言言,霍南沣,真是许言言这辈子最大的劫,而且,怕是纠缠她一生,也忘不掉了。

      “天堂那个地方是什么样子呢?”许言言低声呢喃,问出了一句弱智异常的话。刚刚问出,她就失笑,“我在幻想什么呢……”

      “你的孩子,没出生,就去了天堂,说不定云晖去了后,会跟他相认,好好照顾弟弟……”吕静却孩子气地认真说道。

      “照顾那团血肉?”许言言咧了咧嘴,忽略心中的难受,故作轻松地道。

      “你……”吕静佯作发怒,瞪着许言言。

      许言言擦了擦眼泪,笑道:“对,他们都去了天堂,云晖会好好照顾弟弟,他要帮我好好照顾他,因为我死了也去不了那,我这种人,只能下地狱……”

      吕静“啪”一下打上了许言言的脸:“你个死丫头,再跟我说这句话试试!”

      许言言捂着脸有些惊异地看着严肃的吕静,她居然动手了。

      “看什么?不打还弄不醒你了,一天到晚这么悲观,我看你就是找打的!”吕静这一招也是跟萧川学的,萧川明着告诉她,许言言这种人,欠打欠骂,凡是实在看不下去的时候,就真的无需客气了……

      “静静……”许言言扁了扁嘴,知道吕静是真生气了,不然不会这样子说话的,“我以后不会了……”可能是因为跟云晖感情确实深了些,或许也是因为云晖是他的嫡长子,所以自己失控了……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自己最终对于这些如约而至的事情,都会抱着更平淡的心情的。

      一定会的。

      **
      于婷雅重病一场,可仍是坚持着亲力亲劳地要操办云晖的丧事,整个人一下子像被抽空了,看上去苍老了十多岁。霍南沣这些天也一直在家里,主持着各项应做的大事,这时的他,看上去更有男主人的样子。

      许言言和吕静只呆了三天后,也找不到什么理由再待下去了,这个家,弥漫了太多伤悲,以及故作伤悲的复杂心思,她呆不下去,觉得没有留给自己的空间。

      云晖,是她肯进这个家的唯一理由,他去了,她便觉得手足无措了。

      她托病,让吕静去跟霍南沣和于婷雅告辞,自己在房中收拾东西。

      “请问是许姑娘么?”

      身后传来脆生生的女声,许言言回头,只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姑娘站在门口,面容清秀,梳着把子头,瘦小的身子裹在雪白色的丧服里。她看起来很羞涩,见许言言盯着她看,脸边便浮上了不自然的绯红。

      许言言笑了一下问道:“有什么事么?”

      “嗯,王妃坚持要请姑娘去一下……”她清脆地答道,看来她羞涩却不失伶俐。

      许言言收了笑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请姑娘引路吧…...”

      **
      于婷雅虽然头发梳的整齐,却因为太长久的哭泣与失眠,难掩沧桑与憔悴。见到许言言,她没有任何表情改变,只是淡淡地对带许言言来的小姑娘点了点头,道:“芸心,先下去吧…...”

      待那叫芸心的小姑娘关好了门,婷雅淡淡道:“三月才进府的侍妾……”

      许言言一滞。

      “吕静来告辞,然后我背着王爷,偷偷把你找来,你想知道为什么么?”婷雅空洞的目光扫过许言言,许言言不由觉得有些心惊。

      于婷雅见许言言表情,脸上出现了轻微的讽意,然后道:“王爷身边的女人突然多了起来,你我都知道什么原因……也怪在,她们再多,我都不会有半分嫉妒之情,因为我知道无妨于我的地位,唯独对你……其实知道你无心于我的位子,可是我还是不可避免地想与你一较高下……或许我也并不是个什么贤妻……”

      许言言想说,没有谁是贤妻,除非你不动情。可是她,没有打断仿若沉入自己世界中的婷雅。

      “说来有趣,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会抢走我的一切,哪怕我理智的时候无数次告诉自己你不会,见到你的时候,我便像被蛊惑了,像是有人在旁边催促着我,要赶快压制住你,不然你就会如同藤蔓,逐渐繁盛,而我就会如你周围的其余花草枯萎。我第一次认识你,不是在寿宴,而是王爷画的画像……你在画上是闭着眼,趴在那睡着的,可一见面我还是把你认了出来,不是因为头发或是其他,而是因为你就应该是我设想中在他的画像上美到极致的那个人……这是不是也算得上是一种奇怪的缘分。”

      许言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没有说话,不想承认,可也不能否认。

      “的确,你对云晖的事,很让我感动,可是我今天来不是告诉你我准备与你化敌为友,或是接受你的,我只是想比较公平地告诉你云晖临终前告诉他父亲的话。”于婷雅的苦涩与矛盾,在那张没了精细的妆容,卸下了平时的高贵与雍容的脸上,有如此惨白的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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