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万人中央》央央为远

16、前尘往事

　　游天奕眯着眼睛走近一点，却在借着路灯勉强看清男生五官的时候愣住了，他霎时觉得四周围天旋地转了起来，仿佛旧金山地震了他甚至难以站稳。

　　没再上前走一步，游天奕速度移动到旁边一棵大树的后面，看着韩霜挥手和那个男生道别。
　　他们看起来都很开心。

　　游天奕在树后站了很久，久到身边的感应路灯亮起熄灭数次他才回过神。

　　起风了，他抬头看到天上的云莫测地变换着形状涌动，大概率是要下雨，可预报里并没有说会下雨。

　　他知道面前的运动生涯不会按照他所预期的那样发展了，一切都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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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霜一蹦一跳的回到宿舍，因为太过于激动完全沉浸在在内心的喜悦中，连队友和她打招呼都没看见，这架势就像服了兴奋剂致幻似的。

　　韩霜这种状态回到房间，江梨朵是懵的，她本以为韩霜就算不服气至少也应该收敛点，知道低着头做人，现在这是彻底放飞自我了？

　　江梨朵背对韩霜阴阳怪气：“收拾个冰场兴奋成这样，不知道还以为你去约会了呢。”

　　韩霜完全没听见她说话，自顾自的换衣服准备洗漱。

　　“我和你说话呢听不见啊？”

　　“啊？什么？你刚才和我说话了？”
　　韩霜是真的没听见，看到江梨朵冷冰冰的脸色，这才想起来傍晚和她不和谐的对话。

　　不过现在她完全当这些事是一个小小插曲，她此刻太开心了，开心到能原谅所有的被误解和不如意。

　　她想一五一十和江梨朵解释清楚就好，不过……她看到对面人微扬下巴居高临下的傲气神态，像极了古装剧里面恃宠而骄的嫡女。
　　韩霜突然就改主意了。

　　我和你解释的着吗，反正心里煎熬的不是我，最讨厌不会好好说话的人，不惯你这毛病。

　　“你怎么知道我收拾冰场的时候顺便约了个会？”
　　韩霜故意的。

　　江梨朵明显愣了一下：“你和谁约会？赵城城吗？”
　　听得出她声音里开始紧张了。

　　韩霜睁着两个大眼睛装无辜：“赵城城还得除草呢他可没时间帮我，再说约会这么私人的事我还得汇报啊，我是觉得你说的很对，我这笨鸟就得先飞，确实得积极，得主动。”

　　江梨朵更气了，韩霜气焰上来之后一下子浇灭了她盛气凌人那股劲，现在看起来又窘又气，韩霜觉得她马上要发火了。
　　但从小的教养使得江梨朵又不会骂人，说不出那些不入耳的话，此刻她的脸憋的通红红到耳朵根，就像一个被抢了心爱娃娃的小女生。

　　韩霜不想和她扯皮下去了，又说不清，她拿起盆哼着歌走进洗手间洗漱。

　　听见江梨朵在身后气急败坏的：“你洗完澡把卫生间收拾干净，就你头发掉的多。”

　　韩霜站在洗手间的镜子前，刚才发生的一切恍如一场幻梦，今天真是美妙的一天，她会一直记得，就是不知道他又会记多久。

　　韩霜看着镜中的自己，突然的，发出了惊呼：“我靠，我今天为什么连BB霜都没擦，百分百纯纯大素颜！天啊能不能再给个机会重来一次啊。”

　　今夜无人入睡。

　　游天奕彻底的失眠了，直到天边的云已经晕染出了颜色，他还是半点睡意都没有。

　　一整晚，他盯着头顶的天花板一整晚，他觉得命运在和他开玩笑。

　　国内当下一哥肖策估计奥运会后就会宣布退役，毕竟25岁的年纪基本过了巅峰期了，而二号种子佟磊虽然每次大赛都能进入自由滑，但稳定得平平，碰不到奖牌，大家也没对他抱有太大期待。

　　去年刚满19岁全国排名刚升至第三的游天奕是最被各方看好的，有四周的难度，体能正值巅峰，他自己也一直这么认为，并且有很大的信心可以在今年年底的奥运选拔赛获得奥运的名额。

　　参加了奥运会实现了爸爸的心愿堵住一众亲戚的嘴，自己就能有更多的话语权更多的选择，那么奥运会后退役也不是不可能，他对此一直深信不疑。

　　可在他看到向星辰的那一刻，这些他本已经计划好的事情一时间分崩离析。

　　向星辰怎么会出现在冰场？他又开始滑冰了？他这些年没有参加比赛是不是就为了横空出世一鸣惊人，就像曾经他突然出现在青年组的赛场一样，他是不是已经学会所有种类的四周跳了？

　　这些疑问像是一记记重锤，在他脑子里敲出凌乱诡异的乐章，迫使他坐立难安。

　　曾经，向星辰给他，给同龄的男子选手们造成了不可磨灭的童年阴影。

　　因为一直赢不了他，自己挨了多少骂受了多少罚，本以为这一切都结束了，竟然在他对未来信心满满的时候又卷土重来了。

　　想到这他就浑身难受，胃有些痉挛似得疼。
　　他坐起身坐到床边，双手撑着两边的膝盖把头深深埋下去，四面八方的黑暗从不同地方挤压着他，压的他喘不上来气，他起身捞上外套开门走了出去。

　　楼门口看门的美国大爷睡着了，他推开门寒风扑面袭来整个人为之一震。

　　他走出门转身快速地把门关上，朝里面看了一眼，美国大爷睡得深沉。
　　他现在不想和任何人说话，只想一个人静静的等破晓，等日出。
　　等那场即将倾盆而至的暴风雨。

　　风灌进他的风衣，衣服下摆随着风四下乱飞。西边已经泛起鱼肚白，他走到园区角落里几块石头旁，挑了块大一点的坐了上去，石头表面冰凉刺骨。

　　日出前是气温最底的时候，冷冽的风从他身侧呼啸着吹过，也吹开他心底一层又一层的灰，有些他以为已经忘掉的事情被呈现了出来，其实他根本忘不掉，只是骗自己不去想罢了。

　　3年前的全国锦标赛，向星辰在自由滑的前一天扭到了脚，那是一次意外，花样滑冰选手每一次跳跃都是一场赌注，发生意外也很正常，只是，那场意外的发生真的和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吗？自己真的就只是个旁观者吗？

　　又或者，他同样是一场意外的参与者。

　　2014年秋

　　秋风瑟瑟，体育馆的台阶上并排坐着5个愁眉苦脸的小屁孩，十四五岁的年纪。
　　他们垂着头一言不发，一阵风过，卷着枯叶落在他们的头上肩上，其中一人打了个喷嚏，更显凄凉。
　　明明都是最昂扬的年纪，一个个看起来却衰败不已。

　　突然一个卷卷头的男孩拿起身旁的运动饮料从台阶上砸了下去：“妈的气死了，那货居然又破纪录了。”他的声音处在变声期，虽然说着不太文明的话，但还带有着孩子气般的耍赖。

　　另一个少年老成的男孩子叹了口气：“上天不开眼啊。”

　　卷卷头：“我连偏方都用上了，他今天滑的时候我一直在旁边念咒，居然不管用。”

　　“哼，你上回还扎小人了呢，封建迷信不好使啊。”

　　另一个浑身奢侈名牌的小小少年一直盯着面前的台阶，像是在下决心：“不然你们谁行行好推我一把，让我负个伤，我实在是没法看见向星辰夺冠，那我必定自毁双目。”

　　卷卷头打趣：“你不一开始挺喜欢他的吗，还邀请他去你的生日party，结果人不想和你玩不理你，你这是因爱生恨吧。”

　　奢侈品少年被激怒了，他跳起来咆哮：“去他/妈的！是我瞎了眼，他算什么东西，只会滑冰的傻子，给脸不要去死吧他。”

　　奢侈品少年脾气不好，这下是真的动了气，其他人也就识趣的不再继续说下去。

　　卷卷头：“奕少，你说两句啊，你也骂出来解解气，你最近越来越佛系了。”

　　游天奕没说一句话，发着呆神游，他刚刚想了很多，要说这几个人里谁最嫉恨向星辰那一定是他，毕竟最觊觎第一名的永远是第二名，看似距离很近实则怎么都追不上。

　　向星辰升入青年组后迫使他一年无冠，处处被压制，他爸已经懒得问了，反正发挥的最好也不过就是第二名，他爸给他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你就不能赢一次吗，差劲。”

　　母亲也有病乱投医，在家中修了小佛堂，成天求佛祖保佑。

　　可技不如人能怎么办呢，四周跳，他拼了命摔骨折了也跳不出来，他能怎么办呢？不出意外的话，向星辰在自由滑后又要封神了，国内第一个在青年组做出四周连跳的选手，未来花样滑冰的希望，媒体追捧的天降紫微星谁都拦不住。

　　游天奕无数次地想，大家都做不到的事情为什么就偏偏有人能做到，被神明偏爱的人为什么不能是他呢，他已经这么努力了。

　　如果有意外的话就好了……

　　奢侈品少年突然跳起来，眼睛里闪着不怀好意的锐利：“兄弟们，我怎么没想到呢？”

　　其他人一脸问号。

　　奢侈品少年：“咱们总想着借什么外力，其实还得靠咱们自己，咱们完全可以自己上啊，绝对不能让那小子好过，我有一招。”

　　游天奕看向奢侈品少年，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一股杀气。
　　他曾在关于动物的纪录片中看到过这种神色，那是猎物已经落入手心，捕猎者准备大开杀戒前的贪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