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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曲水流觞 ...

  •   柳色初深燕子回,猩红千点海棠开。

      不识人间疾苦的才子佳人们吟诗作赋的同时,偶尔就古今时事针砭时弊,沈覃舟笑眯眯坐在纱帐里看着一身阔大飘逸竹节青长衫的谢徽止领着位年轻女郎吟风赏花。

      沈覃湛侧首顺着她目光而去,却是位肖似谢皇后的清丽女娘,于是轻笑解释道:“那应该是琅琊王家的女儿,谢先生的表妹。”过了会儿,见沈覃舟依旧是眉眼从容,于是他又接着补充道,“王、谢两姓交好多年,王家女娘此次北上想来不只是陪弟弟赶考这么简单。”

      沈覃舟不动声色挑眉,身子微微往后靠了靠,语气也染上几分戏谑:“阿湛,我对你要求不高,未来豫王妃的标准就按这个来。”

      “阿姊,莫不是在同我说笑?”沈覃湛神色有些复杂,虽说王芝湘的背后是琅琊,可谢皇后的身后亦是,况且两家分明有意亲上加亲,这些年就等着坤宁宫传出喜讯,好越过他这个无权无势的闲散王爷请立太子。

      “你看我像是说笑的样子?”沈覃舟淡淡看了他一眼,却是一副煞有其是的样子。

      “可我却情愿你是在同我说笑。”沈覃湛扶额苦笑。

      两人正说着话,很不巧一个酒杯就晃晃悠悠随着水流漂到沈覃舟面前停住。

      曲水流觞的规距不言而喻,沈覃湛和沈覃舟都是低调而来,因着男女有别白纱帐遮得严严实实,外头一群人只当他们是寻常士族家眷,正兴致勃勃猜着帐中是哪位佳人,全不知里头赫然是不学无术的沈长公主。

      云乔从溪中取了酒杯递给沈覃舟,沈覃湛最是清楚自己阿姊底细,刚想接过酒杯,沈覃舟却一个侧身躲过他的手,沈覃湛眼中闪过不解,还不待反应,却已听得她高声向帐外道:“诸位才高,昭荣便不献丑了,这酒本宫喝了便是。”

      众人闻言纷纷一怔,怎么也没想到,那帐里坐着的竟是从不涉足诗会雅集的长公主,说来这位公主边地小城出身,自幼身边一无名师教导,二无家风熏陶,才疏学浅也算理所当然,可前些年经皇后提议入鸿文馆受谢少师教习,却不知三年过去了竟还是如此不通文墨。

      王芝湘闻言不禁莞尔一笑,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不免被帐后之人的洒脱坦诚所吸引生出几分好奇:“表兄,这位公主好像很有趣的样子。”

      “有趣?”谢徽止已然失笑,只是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口吻,“不过是块冥顽不灵的朽木罢了。”

      王芝湘有些意外,却也不多言,只深深看了谢徽止一眼,心却往下沉了沉。

      自古都说高嫁低娶,王芝湘打心眼里便觉得平交最好,门当户对,谁也不欠谁,就像父亲和娘亲,姨夫和姨母,夫妇一体,自然伉俪情深,家族兴旺。

      况且如表兄这般知根知底,风光霁月的确为良配,所以母亲当初试探征询自己意见时,她红了脸也点了头,可她在谢府盘桓数日,表兄待她均是不冷不热,遂也淡了心思,全心全意陪着姨母赴宴消遣少说多看,只当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省亲。

      如今看来这位沈长公主于表兄而言似乎有些不同寻常,至少她从未见他用这般温暖和煦的眼神看过自己。

      沈覃舟慢悠悠执起酒盏,见谢徽止视线已看向这边,轻描淡写道:“既你先生也在,你这做学生的也该去问个好,免得那些背后嚼舌根的,又说我沈家尽出些专横跋扈之人。”

      “那些士族眼高于顶看不上咱们家,可见了我们就算再不情愿也得俯首称臣。”沈覃湛心中冷哼,“往日不与他们一般计较,是咱们自己宽宏大度,若阿姊不高兴了,本王即刻便杀鸡儆猴,以一儆百。”

      沈覃舟轻摇手中纨扇,似笑非笑道:“罢了,在这座上京城里,恶人说的话可比好人管用千百倍,况且你知道的我一向不喜欢强人所难。”

      沈覃湛目光透过若隐若现的薄纱,半晌道:“长姊觉得谢先生是个怎样的人?”

      “他呀?”沈覃舟磨磨后槽牙,笑得清凉,“不过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这点你可别学他,累得慌。”

      王芝湘方才得了酒杯,随即起身大大方方赋诗一首,赢得众人赞许,刚坐下便见对面来位锦衣华服的俊朗少年。

      少年身上有桀骜贵气想来必是人中龙凤,可在谢徽止面前却是规规矩矩:“学生见过先生。”

      谢徽止轻轻点了点头,饶有兴趣道:“豫王的策论可写完了?便有闲心来诗会?”

      沈覃湛挠挠后脑勺,有些尴尬:“写完了,已经让朱雀送到鸿文馆了。”接着他朝一旁不动声色的王芝湘微笑道,“这位女郎是?”

      “琅琊王氏芝湘见过豫王殿下。”王芝湘缓缓上前行礼举止大方,一颦一笑皆是贵女仪态。

      “姑娘,妆安。”沈覃湛样貌生得好,一双桃花眼,看人的时候总给人含情脉脉的错觉,“姑娘方才那首诗做得好极了,我阿姊听了很是喜欢。”

      王芝湘闻言脸上生出些许淘气羞意:“表兄,既长公主也在,芝湘初入皇城想去拜见一二。”

      “殿下,豫王和少师大人来了。”丹蔻隐在花丛后适时提醒道。

      沈覃舟正辣手摧花转身时顺势揪下指尖的肉芙蓉,巧笑嫣然:“你们来了。

      “见过长公主。”几人行礼。

      彼此都是老熟人,故而沈覃舟只对这位远道而来的王女郎感兴趣,于是她抬手慵懒抚鬓,笑盈盈觑了王芝湘一眼,装模装样明知故问道:“这位姑娘好生眼熟。”

      “臣女王芝湘,家父乃琅琊郡守王献。”王芝湘闻言上前一步向着沈覃舟盈盈一拜。

      沈覃舟细细打量着谢徽止身侧的小女娘,容貌出色,温婉端庄,瞧着书卷气甚浓的样子,合该是他这样世家子该中意的类型,只是面对这般肖像谢皇后的脸,真到洞房花烛夜他不会有罪恶感?

      “既是谢少师的表妹,那便更无需多礼。”沈覃舟大方含笑,目光落在谢徽止身上,语调透着些难以琢磨的阴阳,“少师与本宫当真缘分不浅,怎么在哪都能遇上。”

      谢徽止微微一笑:“殿下这话亦说到臣心坎里了。”

      沈覃舟顺势上前便牵起王芝湘的手,旁若无人笑道:“早就听说王姑娘有位芝兰玉树的弟弟,上京城里三月多雨,如今日这般好的阳光可不多见,怎不见你弟弟一道出来踏春?”

      王芝湘身子僵了几分,大概也想不到长公主会这般热情,于是视线不动声色落在她明晃晃的祖母绿护甲上,笑意透着勉强:“陛下鼓励科举,臣女的弟弟天资欠佳故更不敢有所松懈,如今还在书房苦读呢。”

      “瞧本宫这记性,倒忘了这层,只是何须如此大费周章呢?”沈覃舟含笑看着几人不解的眼神,微微垂首把玩着掌心娇嫩的肉芙蓉,慢条斯理道,“谢少师既是王小郎君的表兄,届时会试只需稍微通融一二,于小郎君而言岂不更事半功倍稳操胜券?”

      此话一出,方才其乐融融的氛围,顷刻陷入冷凝,会试在即,这无疑是当下最敏感的话题之一。

      “陛下对此次会试寄予厚望,而今会试尚未开始,殿下这话可不能让有心人听见,否则大家都该质疑考试的公正性了。”王芝湘心头一紧,见表兄泰然处之,只得装傻充愣。

      “流言止于智者,只要身正自然不怕影子斜。”沈覃舟慢慢走近她身前,温声细语,余光扫过一旁谢徽止,神情浸着冷嘲,“少师你还未回答本宫的问题呢。”

      谢徽止清楚这是沈覃舟在以大魏长公主的身份在向他施压,要他为这次会试,替谢家做最后的表态,可这未免也太小瞧谢氏和自己了。

      “侍人不如自侍,公主都未见过芝恒,为何便料定他会名落孙山?”谢徽止漫不经心道,“况琅琊王家的子弟若连这小小一个考试都过不了那便还是自请家族除名的好,也免日后家族因其蒙羞。”

      这话无疑有些重了,沈覃湛不动声色瞧向王芝湘,见她依旧是那副温婉端妍的模样。

      “看样子少师对王姑娘的弟弟是有成竹在胸呢。”沈覃舟旁若无人地浅笑,丹唇轻启,“能让你有这般自信倒让本宫对那位郎君生出几分好奇,若有机会真想见见。”

      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一句话,由她口中说出平白多了丝难以揣摩的暧昧,毕竟沈覃舟这些年虽未欺男霸女,可调戏良家妇男的事也不是没做过。

      几许沉默,谢徽止近乎嗤笑,眸中暗藏深冷怒意:“殿下倒是冷心冷情惯了,昨日落霞楼与邬邺世子情意绵绵,现下才过多久便惦记上旁人。”

      “同本宫海誓山盟的可不止世子一人,少师不是最清楚么?”沈覃舟口吻不甚在意,眉眼间带着挑衅意有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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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存稿见底,改为三日一更,重新存稿,若顺利写完,会一次性放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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