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高考后第五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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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月，今晚去公园散步咯？”奶奶坐在阳台问。
凌月一怔，去，还是不去？
“月月？月月？”奶奶渐渐提高音量。
“去！”凌月脱口而出。
怎么能因为一场意外，打破正常生活秩序呢？凌月疯狂给自己做心理建设。
“奶奶等下我，我换件衣服。”凌月跑到阳台，飞快楼一把奶奶的肩膀，然后闪身回房间换衣服。
凌月环视衣柜，一眼相中嫩鹅黄的圆领上衣，搭配米白色的中裤。在夏天里一键穿梭进明媚春日。
打开门，脚蹬万能洞洞鞋，凌月抓过钥匙，扶着奶奶散步向公园。
熟悉的灯光撒下，熟悉的爷爷奶奶们坐在熟悉的花坛边，高声谈天，高声笑。
凌月陪着奶奶加入老人们的大本营。
“就等你们了！今晚咱们开西瓜吃！”张爷爷洪亮的嗓门一吼，凌月吓一跳，反应过来后，乐得弯眼笑。
“多亏咱小月，前天的视频，在抖音一放，那个播放量，别提多吓人。那些好久没联系的朋友，个个给我留言。”
张爷爷从蛇皮袋里掏出一个椭圆的大西瓜，一旁的吴姨手脚麻利摊开报纸，大西瓜往下重重一压。镇住报纸，露出的报纸边翩翩像蝴蝶翅膀。
“来，开西瓜咯！”张爷爷捏着唱腔，喊道。
唰，手起瓜落。
“这瓜是爷爷自家种的，包甜！”果不其然，西瓜盲盒一开，红澄澄，汁水饱满。
一瓣瓣西瓜亲密挨在一块儿，惹人喜爱。
凌月一摸口袋，准备掏手机来拍照记录。
口袋空空如也，凌月才想起来自己把手机放家里充电。散步时光就应该说走就走。
张爷爷塞了一瓣又大又厚的西瓜进凌月手里，凌月笑着连连道谢。
凌月手捧着西瓜，靠近脸比划，差不多比脸还大的西瓜。凉滋滋的清甜扑面而来。
可是这瓣瓜是标准的emoji半片西瓜，凌月端着瓜无从下嘴。
“吃啊吃啊，这还多得是，吃完再拿，可香可甜嘞。”张爷爷从西瓜堆里又拿起一片西瓜，急急想要塞进凌月手中。
凌月慌忙起身弯腰接过，把另一半西瓜安置在自己面前的报纸上。
真好啊，甜蜜的记忆碎片收集加一。
也许可以喊爷爷把西瓜切成小块，偏偏凌月性子起，想要重温，只在小孩时光尝试过的埋脸吃瓜法。
长大后吃西瓜总不好意思蹭到脸，规规矩矩切成小片小片。上高三更是夸张到，任何水果都变成盒子里的方块，拿牙签戳着吃。
凌月低头凑近手上这片厚西瓜，张大嘴巴咬下一大块，塞得嘴里鼓鼓囊囊。
清凉爽甜，透彻心扉。
凌月肆无忌惮把脸埋进西瓜，汁水蹭到脸颊，带着一股子粘糊的清新。
凌月反手用手背擦脸，拦截将要顺着脖子滑下的红色西瓜汁。手忙脚乱才擦好脸上的西瓜汁，手上的西瓜滴滴答答，串成小河流，直直滑向手肘。
顾得了一头却顾不了另一头，凌月马上被西瓜汁大军攻陷。
正要开口召唤奶奶要纸巾，一颗黄橙橙的乒乓球砸到鞋边，像小王子世界里一颗星球的陨落。
“很抱歉砸到你，你还好吗？”好熟悉的声音，怎么又是他？
凌月顶着一脸的西瓜痕迹，低头心想，我一抬头西瓜汁肯定全滑进衣服里了。快走快走快走，我脸上的不是西瓜汁，是大大的两个字——“狼狈”。
“没事——”凌月话没说完。
“这有纸巾，给你。”凌月眼前突然出现一包完好未拆封的手帕纸。
握着纸的手修长，衬得一包纸珍袖小巧。
这包纸突然又被撤回，离开凌月的视线。
凌月瞳孔放大，脑袋想跟着纸巾向上跑，察觉西瓜汁的加速流动后急刹车停止抬动。
又是意料之外，头脑还没来得及启动分析这是个什么局面。凌月看见刚刚包装完好的手帕纸，重新出现。
只不过黏贴口被打开，一张纸抽了出来，伸手直接可以拿走。
西瓜救世主啊，凌月迅速捏起已经被抽出待用的那张纸，飞快摁在下巴处，一路向上擦干净脸蛋。一张纸巾被西瓜汁染得湿透。
凌月终于可以清爽扭动脑袋，重获新生。
眼前的那包纸巾上，被对方抽出了新一张纸巾。
凌月感激接过，擦去手上的汁液，拯救双手，僵直的手臂重新弯动，好像哪吒的莲藕臂重新通灵性。
抬头看向那人，果然就是最有缘又最没缘分的那人。
“非常感谢你的纸巾！”凌月故作矜持地说，扑闪的长睫毛暴露不平静的内心。
“不用。”他用昨天那种可以让人瞬间安静沉迷的眼神，专注地看着凌月，给出回复。
什么眼神啊，看谁都这么认真吗？
“我，我明天还你一包纸巾吧。你明天还来打球吗？”凌月试图从他的眼神海里恢复冷静，半理智地问。
“好，那我明天来找你。”他暂停了几秒，接着说，“时间地点？”
“就今晚这个时间，在公园这里，可以吗？”凌月反问他。
只是一包纸巾，怎么这时候像是重要机密交接呢。
他点点头，说：“可以。”
说完之后静静看着她，然后伸手指向自己的右脸偏下的皮肤，带着笑意说：“你这里有一颗西瓜籽。”
凌月抬手参照他的坐标，在脸上扣留下西瓜籽一颗，原来我刚刚顶着颗瓜子和他聊天。救命啊。
凌月看着他的眼睛问，“还有吗？”
他很认真看了一遍才说，“没了。”
他的视线好像是滚烫的，凌月不知道自己的薄脸皮有没有不争气变红，暴露自己的少女心事。
“那我们明天见啦！”凌月短暂别开视线，无法再在这个炽热视线下停留，慌里慌张向他挥手告别。
看不见他的模样，只听见风送来一句话，“好。”
凌月再抬头时，他还站在原地。
错愕地四目相对，他仿佛有些生疏地抿起嘴笑，用亮闪闪的眼神告别。
“那我先走了。”他又开口。
空气的流通都变得粘稠，甜腻，凌月带着眷念连连点头。
凌月正大光明又小心翼翼地留心他走回球场，重新开球。
突然身旁传来热乎乎的温度，吴姨挤过来挨在凌月身旁坐下。
吴姨凑近凌月的耳侧，刻意压低声音问：“那个男仔是不是来追你嘞？”
凌月大惊，像拨浪鼓一样拼命摇头，“当然没这回事啊，人家好心借张纸巾给我，仅此而已！”
“吴姨！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凌月稍稍向后挪，和吴姨拉开安全距离。
吴姨挤挤眼睛，笑眯眯地打量凌月的神色。
凌月躲闪眼神不敢看，感受耳朵发烫到要冒烟。
吴姨哈哈大笑，“好好好，没这回事。”
“这么热心的人现在不知道多难见到，怎么没喊他一起吃西瓜？要不要吴姨出马，请，他过来吃西瓜？”吴姨接着说。
“不用不用不用，人家还要打球的。”凌月弯腰拿起一片西瓜，放到吴姨手中，“真的好甜啊，吴姨你都吃多一块啦。”
吴姨看穿她转移话题的小把戏，但没说穿，乐呵地捧着西瓜，一口一口吃得香甜。
凌月借口消食散步，揣上那包纸巾，走向路灯照亮的昏黄小路。
公园的另一边在放优雅的舞曲，几对叔叔阿姨起舞。
路上偶尔蹦出几个活力满满的小孩，吱吱喳喳。
离开了西瓜大本营和乒乓球场，凌月低头，认真端详这包奇妙的纸巾。纯粹的白色，几乎没有装饰的外包装，简单得不能再简单。
打开黏贴口，凌月心想，这是刚刚他的手也触碰过的地方，指尖变得麻酥酥。
捏出纸巾的一个小角，凌月凑上前闻了闻，竟然没有手帕纸的浓烈气味。只有一点点纸的木本味道。
凌月忍不住闻了又闻，然后偷笑。几番挣扎后，凌月才按耐住再闻一下的想法，把黏贴口封好，不再像个傻瓜一样品鉴纸巾味道。
凌月翻来覆去阅读这包纸巾，出产日期……厂家……
小小一包手帕纸，如同珍贵史前文物，在不知名考古专家凌月同学的手下，每一个细小的符号都被研究得透彻。
凌月前半程研究纸巾，后半程梦游般回顾短暂的对话。
“给你一包纸巾”他刚刚是这样说的吗，好像没有吧，他递纸巾的时候有说话吗？
“你脸上有西瓜籽”怎么就吃得这么狼狈的时候被他看见了，好丢脸好丢脸。
可是他的声音好温柔啊，他的眼神好专注。他转身回球场的时候好像还笑了一下。
凌月从一个路灯走向另一个路灯，最终绕回西瓜大本营，和即将散场的爷爷奶奶们一起收拾。
报纸被西瓜汁浸泡得软绵起皱，众人连着瓜皮卷起来，端进垃圾桶。
凌月再一次打开那包纸巾，抽出洁白的新纸，认认真真擦干净花坛边沿被撒到的西瓜汁。
第一遍干擦，第二遍用公园水龙头打湿纸巾，来来回回湿擦。
大功告成之时，一包纸巾也刚好消耗完毕。
“小月，你纸巾正好用完，空袋子给爷爷吧，我一起丢过去垃圾桶里。”起身准备回家的张爷爷正好经过，眼尖瞅到了凌月手上的空纸巾袋。
凌月右手无意识用力捏紧空纸巾袋，“我自己来就好，谢谢爷爷！”
“今晚西瓜好甜，爷爷回家注意安全！”凌月把空着的左手搭在嘴巴旁，做了个喇叭手势。
随即挥手和爷爷奶奶们告别。
回家路上，奶奶握着凌月手心，问：“月月今晚那么开心的，笑到见牙不见眼。”
凌月不知道奶奶有没有看见今晚的借纸巾小插曲，笑着回应，“高考完，我日日都开心啦。”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高考后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