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高考后第六天（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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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十点，凌月和久违的朋友们在附中门口见面。
一见面大家抱成一团，惊呼，“好久不见！”
今天是这群高考后的嗨皮人，计划好一起闯荡母校的开放日。
在每一个摊位问一声“高考毕业证可以打折吗？”，然后收获学弟学妹们艳羡的惊叹。
一路欣赏最熟悉的风景，一路吐槽独属于我们的回忆。
看见饭堂指着说：“居然还没有倒闭，下一届同学有口福咯。”
看见硕大的高考加油横幅，大喝倒彩，“哪个学校下着大雨搞宣誓会啊，原来是我们附中。”
吱吱喳喳的吵闹，是青春的暗号。
凌月和舍友们路过落锁的宿舍大门口，互相对视，彼此心知肚明再也回不去曾经。
“中午一起去吃饭吧？”林灵突然开口说。
“来都来了，那肯定要一起吃一顿吧？”
“以后可能没有机会了。”
凌月和舍友们转场到附近的大商场，一眼相中门口硕大的酸菜鱼广告横幅，直奔五楼吃鱼。
落座不久，凌月忍不住把昨晚借纸巾的全过程，绘声绘色交代出来。收获新一轮大讨论。
刘念诧异，“竟然还有后续？”
林灵单手托腮，说“随身带纸巾喔，现在好少见那么细心的人。”
许妙妙打岔，“不少见啊，我次次出门都带纸巾。”
许妙妙接着说，“这就不得不提我们广东人检测友情的重要指标。但凡一张纸巾，我都撕开一半分给你，这才说明你在我心目中是真朋友啦。”
凌月接话，“那我真是多谢你，次次在饭堂分半张纸巾给我。”
笑倒一片。
“你现在对他是什么感觉？”
“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上次没回应你就走了？”
面对好友们的连环发问一连串发射，凌月咬着吸管，慢吞吞回应。
凌月说，“肯定有感觉啊。看见他我就，心跳很快。但是又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安宁。”
“好古怪的感觉，好像站在海边，周围只剩下风声和拍浪声。”
讨论的开始是一包纸巾和Crush，但结束是对未来的恐婚恐育。
凌月眼泪汪汪吃特辣版的鱼肉，深感高考完了似乎并不像期待中的狂欢惊喜。
还有将要踏入未知新领域的全然无知，茫然失措。
未知的高考分数、就业压力、婚姻、催生、职场，我们不得不被剥去高中时代的保护罩。不久的将要面对的难题被压缩成圆圆一块硬石子，不容忽视地坠入心底。
好在还有朋友，令人感觉纵使孤身一人面对将来，也平增些勇气。
从酸菜鱼店饱着肚子走出，一行人边逛商场边消食。
路过一间古灵精怪的手作店，凌月拉着舍友掀开帘子，踏进木门。
凌月胡乱张望，这家店用大色块的墨绿作底色，中央镇着一头披衣露肚皮象雕塑。
一入门是结账台，台前的木桌上叠放有一包包的小纸巾。凌月瞬间被击中，投入纸巾的怀抱。
舍友们在身后围着木头人偶热烈讨论，凌月挑起一包白色手帕纸，包装上画了一头憨态可掬的小象，银色光影隐隐可见。
凌月另外找出不同的包装，一包是墨黑色碰撞莹月白，勾勒出月影孤海。另一包是一大片郁金香盛开的油画包装。一大框纸巾，有各种各样的包装。凌月伸手再往下探秘，翻上来有可爱的卡通人物，有简简单单的纯色，还有各种联名款式。
要不要这么卷？你们只是一包纸巾诶！
凌月千挑万选，最终还是剩下两款无法割舍。
凌月心里碎碎念，“昨天他给我的是白色包装，我是不是也得还他白色呢？说不定他特别喜欢白色，不然干嘛随身带这包纸巾。”
另一个凌月小人碎碎念，“可是黑色包装上面有月亮，他看到我不就正好可以介绍我的名字了吗！他一看到这个纸巾，不就想起我来了吗？”
凌月把两款纸巾列阵，喊来舍友进行投票。
最终黑色月亮以一票优势险胜白色大象。
凌月结账时把两包一起买走，打算一包留作纪念，一包还给纸巾施主。
薄暮时，漫天的粉色晚霞轻吻远方山峦。
凌月精挑细选一个浅粉色的薄纱发圈，花纹是刺绣的不知名花瓣，和今晚的天空颜色相配合。
奶奶今晚穿上了前几天小女儿寄来的新衣，一套水墨绿的宽松长衣，领口系盘扣，下摆自斜后方起渐变水纹，若隐若现的金线绣出清秀的莲花。鞋子搭配上同色系的绣花鞋。
看见奶奶从房间收拾好后亮相，凌月夸张地卧倒在沙发上，“奶奶今晚肯定靓绝整个公园！”
奶奶假装挥手要拍凌月，凌月鲤鱼打挺，把奶奶的手架在自己手背上，捞起沙发上的小挎包，一起出门。
在电梯里，凌月打开挎包又一次检查，两包完整的手帕纸乖乖躺在包里。凌月舒一口气。
又一次站在命运的红绿灯前张望，凌月用手拨开被风吹乱的头发。今晚风的温度正好。
没走近乒乓球场，凌月已经远远望见他。
他今日换了方位，前几日他背对着入口时，凌月总可以一眼看到他独特的背影。
而今天的他正对着从红绿灯出来的入口。凌月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可看清他利落有力挥拍的动作。
徐徐向前，蓦地，凌月对上了他的眼神。
他在看她。
她在看他。
他还在接球，眼神却几乎不在球上，几个来回内一记猛扣，施施然握拍站在球桌后。
凌月抿起的嘴角高高翘起，笑意传染到眼睛，她朝他点头交流暗号。
他把头歪向昨晚相遇的方向，暂停片刻，才摆回来，定格向凌月，无声发问。
凌月回应一连串的点头。
上天啊，他好可爱。
短暂的地下交流擦肩而逝，凌月搀奶奶坐到石凳上，俯身贴近奶奶耳畔说：“奶奶，我去找个朋友聊会天。”
此时此刻奶奶的漂亮新衣吸引来一大帮老姐妹，奶奶忙着回应周围的一圈夸赞，点点头表示自己听到了，说“你们年轻人一起玩，想去就去！”
凌月借机溜走。路灯在花基后投下光圈，他已站在那里等候。凌月埋头小跑几步，突然暂停，突然切换成奇怪又急促的走路步调。
因为突然发现他的视线全集中在这里。
从老人们的休闲聚集处转身，只不过数十米，高高的路灯赐下金色的光影，打在他的发上。
他从灯塔下走过来。凌月脑海里闪现两块异形拼图，最终紧密无缺镶嵌在一起。
好像在此刻，我们终于找到了彼此。
“晚上好。”他开口。
“晚上好！”情绪偷跑版的凌月牌复读机。
“这里有两包纸巾，你挑一包吧。”话刚出口，凌月傻眼。
不说说好了给黑色那包吗！凌月你在说什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这样显得刻意到爆炸啊！！！！你在干嘛啊！！！
凌月机械呆滞地从小挎包里掏出两包纸巾，张开手，横摊在手心。
他似乎没有纠结，果断地从她手心接走了黑色那一包。
他的指尖规规矩矩落在纸巾包装上，全程没有触碰到凌月手心。
凌月松下手放在两侧，感觉手心冒汗到湿透。
“为什么是黑色这包呢？”凌月实在好奇。
他不假思索说，“你和白色很适配。”
凌月错愕低头，看着两人快要纠缠的影子，脸蛋在升温，嘴角在上扬。
“那你猜猜为什么我选黑色的给你？”凌月接着问。
他抬起手，认真摩挲包装。
凌月猜想，他的答案会是：因为我总是穿黑衣服。
不会是：黑色和白色很搭吧？凌月被自己吓一大跳。
总不能是：不知道吧。这个答案足够杀死全宇宙的粉红泡泡。
凌月抬头看他，他说“是因为你是月亮吗？”
意料之外的答案。
凌月讶然，“你太聪明了吧，怎么想到的？”
他短促笑了一下，“我作弊的。”
气氛像冰茶奶盖，冰块和奶油一起融化，轻盈又甜蜜。
下一秒，他很认真地接着说，“不经意听到过有人这样喊你，希望你不介意。”
凌月相信她的防御系统已经宣告下线，她深吸气，双手合起用力掐一把手上的白色纸巾块。
“我的名字是凌月，凌是凌空的凌，月，是这个包装上的月亮。”凌月鼓起勇气说。
抬眼看他，凌月第一次发现他的双眼皮好深，眼角有一小块的暗深色。
他的声音传来，“凌月，我的名字是余岸。余是余生的余，岸是‘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的岸。”
“余岸？”
“嗯。”
“你的名字和你好相符啊。”凌月忍不住感叹。
“嗯？我的名字会给你什么感受？”余岸问。
凌月不知道她思考的时候，脸部表情会不会乱飞。她下意识用力抿嘴，唇瓣略微歪向一侧。
凌月思考后交卷，“我不太会表达，很像是海岸吧”，凌月短暂停顿一下，“很安静。”
余岸看起来会对这个答卷，给出满分的认可。
始料未及的勇气冲上凌月不清醒的脑袋，她主动问：“你每天晚上都会来打乒乓球吗？”
“我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最近重新练手。”他顺着话接。
话音刚落，不远处传来熟稔的呼唤声，“月月，过来帮我和你奶奶拍两张相咯？”
“来啦来啦！”凌月扭头应答，回过身，略带遗憾地注视余岸。
凌月面对着他，脚步缓慢向后挪动，看见他举起手上的纸巾示意，凌月脚步一乱，匆匆转身，挥手。
重新降落在奶奶身旁，一群笑容可掬的老姐妹你侬我侬靠在一块。奶奶亮闪闪的眼神期待地看向凌月。
凌月摸口袋，两边空空如也。伸手下探，除了刚刚塞进去的那包白色包装纸巾，一无所有。
慌乱地翻动小挎包，凌月依旧不见手机踪影。刹那间，她才想起来，自己散步爱随心所欲，手机又一次被留在家里充电。
凌月摊开手，无奈地蹲在木椅前，问这群老太太，“我不记得带手机了，婆婆你们有没有带手机呀？”
不出所料，一圈问罢，也没有合适的拍照工具。
凌月直起腰站好，第一眼看见余岸还站在路灯下。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高考后第六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