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迟分化》江河不慕

17、厌乌

　　会害怕吗？
　　阴影里长久注视的眼睛，贪婪叫嚣要触碰的双手，从不压抑的过度占有欲。

　　成云眨眼：“大门还是好的吗？”
　　肖远鹤点头。
　　“哦。”

　　突然，成云迅速地从被子里窜出，几乎是以砸的方式钻进肖远鹤怀里。
　　暴雨的气息笼罩着他。

　　“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也没弄坏我的门，我不介意你继续喜欢下去。”闷闷的声音从怀里传出。

　　肖远鹤低头，小心又用力地把怀里人压到更深处，恨不得穿过皮肉，让白骨相碰。
　　“你说的，不可以反悔。”

　　回应他的是沉默。
　　肖远鹤克制不住更用力地抱住他：“你没有机会反悔。”
　　“……”胡乱地在他的脊背上抓了几下，成云别扭道，“你弄疼我了。”

　　肖远鹤松了松，又马上抱紧：“你先答应我。”

　　“你怎么这样啊！”成云气急败坏，“未来的事情谁说得准，也许我还没反悔，你就不喜欢我了。”
　　没等肖远鹤回话，男孩又说：“不过你会永远喜欢我。”

　　他说得自然又自信，带着孩子气的恶劣和得意：“喜欢我的人永远都会喜欢我。”
　　“但是我只给你喜欢的机会。”

　　他没说自己喜欢还是不喜欢肖远鹤，好像

　　肖远鹤低低地笑，胸膛的震动贴着成云的脸庞。
　　“这是我的荣幸。”

　　药效过了会儿发挥了作用，成云精力明显更好。
　　肖远鹤将成云扶回床上，顺手掖了掖被子，“困不困？要不要继续睡。”

　　成云摇摇头，脸上的温度渐渐退下，从额角到下巴都浮着一层薄薄的樱粉，这样的颜色，就像刻意上了浓艳的腮红，艳丽到逼人。

　　成云：“现在几点？”

　　肖远鹤打开手机：“七点十三，睡不着要看电视剧吗？昨天你给我讲的那部，还挺有意思。”

　　成云眨眨眼：“你也看电视剧？”

　　肖远鹤：“你觉得我会看什么，小众高深的外国文艺电影吗？”

　　成云煞有介事地点头：“必须得是Lost in Translation, Manchester by the Sea才符合你的气质。”

　　在成云的指挥下肖远鹤输入平板密码，放昨天的电视剧。

　　那其实是个备受吐槽的烂剧，内容是时下拍烂的仙侠古偶三角恋，主角是一对师徒和一个魔修，成云昨天发消息也是在吐槽。

　　可两人坐在床边津津有味地看着这部评分只有3.8的烂剧，氛围温馨到时间都快停下来。

　　电视剧放完，肖远鹤拿起手机递给成云：“你的手机刚才亮了。”
　　“给我。”成云赶紧接过来，打开，满屏的消息跳了出来。

　　常司给他的微信和□□发了很多消息，微信上直接显示的99+。
　　还有几通未接来电，有两个显示了联系人名字，是方程和常司。

　　只有一个没有显示名字的。

　　成云递过手机：“班长，这是你的手机号吗？”
　　“嗯。”
　　“我存下了哦。”

　　存完联系人，成云在微信里回消息，他抬头看向肖远鹤，说：“方程和常司找老胡请假，现在过来了。”
　　肖远鹤盯着成云：“要我走吗？”

　　一副地下恋情见不得光的可怜样子。

　　成云：“……”
　　成云低头思索，该如何向两个朋友解释他和肖远鹤之间的关系。

　　他猜方程已经怀疑过肖远鹤和他的关系，常司肯定什么都不知道，他对肖远鹤敌意太过明显，当然，肖远鹤对他也没什么好脸色，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同性相斥。
　　如果告诉他们，方程肯定接受得很快，常司估计会生气，不过没关系，他自己能调理好。

　　成云思考了半晌，觉得公开也不是不行：“不用，你留下来吧，总不能一直瞒着……等等。”
　　成云突然转过来了，他们还没正式谈恋爱呢！

　　他顿了顿，改口道：“要不你走吧。”
　　肖远鹤眼神一暗：“为什么？”
　　成云咬着唇：“我们还在暧昧阶段，不能这么快把你介绍给他们。”
　　肖远鹤理解了：“所以我们要偷情，背着所有人。”

　　成云：“……”
　　倒不至于用上偷情这种词。
　　成云：“我们只是早恋，不对，早恋未满！”

　　肖远鹤眼神含着笑意：“好吧，什么时候可以早恋已满呢？”

　　这家伙有些得意过头了，成云撇嘴：“那还早着呢。”
　　成云想了想，还是解释道：“我们还没有确定关系，如果告诉方程和常司，方程不会在意，但常司肯定会给你捣乱。”

　　肖远鹤轻轻挑眉：“所以我们要先斩后奏，生米煮成熟饭后，再告诉他们？”

　　成云：“……”
　　成云揉了揉耳朵，他有点相信肖远鹤语文一百四的实力了。

　　成云一本正经地点头：“对，没错，就是这样。之后你得注意点，不能让他们看出破绽，对，还有常司下次再惹你，别理他。”

　　肖远鹤微笑着一一点头。
　　或许成云根本没发现，他对肖远鹤态度可不是什么暧昧对象才有的，明明已经把肖远鹤当成男朋友了，只是抹不开面子承认罢了。

　　说完，成云看向他：“听清楚了吗？”
　　肖远鹤捏了捏成云的手指：“好的，都听你的。”
　　成云别扭地动了动手指，可也没抽回来。

　　磨蹭了一会儿，肖远鹤离开时已经有点晚了，出门后正好遇到过来的常司和方程，不过他提前有准备，躲开了人。
　　看到两人背影，肖远鹤控制不住地生出一股戾气。

　　他讨厌常司和方程，只是因为他们是成云的朋友。
　　这样说或许会很奇怪，大部分人都会爱屋及乌，但肖远鹤只会爱屋厌乌，骨子里的独占欲让他厌恶所有与成云关系亲密的人。

　　所以他和常司两看相厌也不是件多奇怪的事。

　　人类天生能感受到他人的恶意，Alpha尤为敏感。
　　常司只是情商低，但也是个不折不扣的Alpha，对危险的感知总是最敏锐的那个，尤其是来自同类的危险。

　　不过现在他得控制自己了，肖远鹤冷静地想。
　　他依旧厌恶所有接近成云的人，他厌恶方程，厌恶常司，厌恶观潮，连成云那个他从没见过、每年回不来几次的小姨也厌恶。

　　他没什么喜欢的人和事。
　　除了成云。

　　肖远鹤慢慢松开握紧的拳头。
　　所以为了成云，他愿意装出和平的样子。

　　——

　　没多久，门铃响起，成云出去开门。
　　常司拎着个塑料袋，里面鼓囊囊的，方程将手里的快餐盒放到床头柜上。

　　方程：“买了馄饨面，让老板加了点醋，常司到便利店买了零食，看看有什么想吃的。”

　　成云在袋子里扒拉：“快让我看看，嗯……扁桃仁夹心酥，给我拆一个。”

　　他们把东西放到餐桌。
　　常司一边拆，一边吸了吸鼻子：“你给房间喷香水了，还是吃橙子了？怎么一股橙子味儿。”

　　成云翻东西的动作一僵，猛然抬头看向常司，但他神色正常，似乎根本没察觉这味道是什么。
　　他猛地转头，角落里新风机打开有一阵。

　　方程打开餐盒，递到成云手上：“快吃，你晚上是不是没吃饭？”

　　其实喝了碗粥。
　　成云心虚地接过碗，不敢告诉两人这件事。

　　肖远鹤还是不会照顾病人，就准备了碗小米粥。
　　成云毕竟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粥下肚没一会儿就消化掉了。

　　常司见成云除了面色红润过头，精神状态都好好的，声音清晰，还能和自己开玩笑，也放下心来。
　　常司：“给你发了那么多消息，怎么都没回？我跟方程担心死了。”

　　成云打了个哈哈：“吃了感冒药在睡觉，我不是和老胡请假了吗？你们不过来，我自己点外卖吃了，睡一觉，明天照样活蹦乱跳。”

　　方程在厨房里喊：“成云，你这儿有橙子，要吃吗？补充维C。”

　　云女士买了橙子吗？成云愣住。
　　这几天他没买水果，家里的水果还是云易之前回来买的，各种各样都有，但不会有橙子——

　　成云妈妈信息素是橙花，因此云易连带着对橙子也有偏见，任何和橙子相关的东西，或者味道和橙子相近的东西，都不会在他们家出现。

　　成云自己没什么感觉，母亲去世时他才十岁，都不知道信息素是什么。

　　对他而言，橙子只是芸香科柑橘属植物，一种常见的水果，没有更多的含义。

　　“吃吃吃！多切点！”

　　没一会儿方程端着切好的橙子进来，他贴心地去掉橙皮，插了几根水果叉在上面。

　　常司动作飞快，叉走一块。
　　成云懒洋洋紧随其后。

　　方程：“成云，你要不要考虑住校，下次再突然生病，我们知道得会更快些，照顾也方便。”

　　成云头一歪：“不要，我自己能照顾自己，这次是意外。”

　　方程：“不行，还是得有个人照顾你，不然任何一次意外都够呛，别忘了你身上延迟分化的病，本来身体就不好，大病小病得更得注意些。”
　　方程话匣子一开就止不住絮絮叨叨，成云苦瓜着一张脸，不想听又没胆子阻止。

　　方程一锤定音：“还是住校安全，你初中不就是住校吗？要是不乐意和别人一起住，我们找老胡商量给你安排单人寝。”

　　见方程认真考虑住校的事，成云连忙阻止：“别，我要是住校小雨怎么办？”

　　方程一愣：“是啊，我想想。”
　　常司吃着橙子，插了进来道：“那就把小雨送回白云别墅那边，梅姨会照顾的。”

　　方程一听，脑袋转了过来，他劝成云住校是担心没人照顾，出事顾不上，成云是有家里人照顾的啊！
　　他没去过白云别墅，只是去常司家里的时候听他说过几句，大概知道那是成云家里，有个照顾他从小到大的阿姨，还有个出行接送的司机。

　　方程：“不住校，你跟小雨回家住也行。”

　　“不要！”这次成云拒绝得更加迅速。
　　男孩抿了抿嘴：“我住这里都住习惯了，当时就是为了上学才买的公寓，再回去，房子不白买了吗，何况住在这里，云女士时不时还会回来趟。”

　　成云嘴角轻轻翘着，眼帘却垂下来，身上有种冷漠的平静：“她不喜欢白云别墅。”

　　成云也不喜欢。
　　那里已经不是他们的家了。

　　像是从没见过成云这副样子，方程愣住，常司碰了碰他胳膊，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他别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