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在废土做什么》最爱香菇

15、第 15 章

　　勒雾忍不住自己，又开了剩下的酒，喝酒能让声音变小，世界没有那么糟糕。

　　又开始无比厌弃自己，自己是无比糟糕又没有人愿意留在她身边，所以难怪妈妈当初想带着自己去死吧，怎么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去死呢。

　　小时候的勒雾是在某天清晨被妈妈抱着，去车站前送别父亲。那天人不是很多，爸爸看着妈妈眼里浓浓的不舍，问了妈妈的额头，“很快就回来，等我。”

　　然后低头看着小勒雾偷偷害羞的样子，眨巴眨巴的样子，让男人心软得一塌糊涂，也亲了她的小脸，慎重其事对她说，“你一定要保护好妈妈哦，爸爸不在的时候，不要让妈妈伤心难过，这是爸爸交给你的重要任务，好不好？”

　　小勒雾猛地点头，跟爸爸拉钩上吊，“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会照顾好妈妈，爸爸一定要快回来。”

　　爸爸点头答应了小勒雾，到底是转身离开了她们。那时候也是个春天，一切充满了绿意，生机勃勃，送别了那些被爱的人们。

　　那时候小勒雾开开心心和妈妈去一直很想吃的蛋糕店买点心，根本没有想到爸爸就在那一次再也没有回来。

　　当有天小勒雾在外面荡秋千回来，看见家里聚集了一群人，看见了熊叔叔，还有爸爸的好朋友岐山叔叔，其他的人就不熟悉了。众人听到关门声齐刷刷回头看声音的来处，此时勒雾看到妈妈看见了她，马上回头失声痛哭在沙发扶手处。

　　小勒雾心里好慌，有些害怕，“妈妈，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她非常不解妈妈的悲伤，但是知道一定有大事发生。

　　“嫂子，看在孩子的份上，一定要注意身体，出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很难过。”

　　岐山大叔扑腾跪在妈妈的面前，“大嫂，都是我的错，如果不是我大哥也不会一去不返，我也没能力去收尸，让你见上最后一面。你打我吧，都是我，全都是因为我……”大叔失声痛哭，悔恨自己的过失。

　　大伙儿也不忍直视，难忍悲痛，眼眶发红，也不劝节哀了。
　　妈妈抹了泪水，“你们回去吧，如果有事我再拜托你们来。今日是在是无法招待大家，真的抱歉了。”

　　听完这句都摆手说，不必如此客气，有事必来，随时等候。

　　他们走过小勒雾的时候，都去摸了摸她的头，离开了她的家。岐山叔叔临别前放下一只黑色小盒子，说这是唯一的遗物，别无他物。

　　懵懵懂懂的勒雾走过去，“妈妈，怎么了？叔叔们都回来了，爸爸呢？”
　　妈妈突然被戳中了，泪止不住流，颤抖着拉过小勒雾，“你爸爸死了，回不来了。”发出呜咽声，“他再也回不来了，不可能回来了。”

　　那时候是炎热的夏天，第一次明白了死亡，死亡就是永别，再也不会见到。
　　勒雾再也不会见到她的爸爸了，她没有爸爸了。

　　从那天开始，妈妈精神恍恍惚惚，总是在走神，小勒雾也不再爱笑，在妈妈发呆的时候，她学会了去切菜，笨拙地搬起小板凳，站上去切丁，她什么都不懂只会把所有的菜切大块的丁丁。

　　然后十分贴心地把炒菜用的调料拿出来，摆在锅的旁边，再走下小板凳放在客厅，拉了妈妈的手，求夸奖一样，“妈妈，我把菜切好了，你可以炒菜啦。”

　　这个时候妈妈突然回神，抱着小勒雾一直说妈妈对不起你，忽略了小勒雾，马上就去做饭。然后起身去热锅浇油，再一次走神，小勒雾已经闻到了油糊了的味道，跑过去推妈妈，“妈妈，油热了。”

　　这才醒过来慌忙下菜，手忙脚乱，总算做出一盘菜，不伦不类，但是小勒雾太饿了，囫囵扒饭，下一次就不知道妈妈什么时候做饭了，况且家里已经没有菜了，没办法切丁了，以后还是煮粥方便，这个应该不会很难，她之前见过妈妈做过。

　　第二天，勒雾看了沉睡的母亲，小心翼翼走进厨房，不知道多少米，就取了满满的一碗，然后倒进干净的锅里，再倒入凉水，开锅等待。

　　原来的小勒雾是从来没有耐心的，但是害怕炸了厨房，她还是勇敢地站在小板凳上，守在锅前，等待熟了。

　　可是小孩子总是很没有耐心，没等多久，就舀了一勺尝，烫的她吐出来眼泪直流，跑下来哭着用自来水冲。等哭完了，一抽一抽的回到了原来的位置，看了甩出来的米粒，手拿了一粒放嘴里，好硬，没有熟。

　　这次小勒雾学乖了，用凉水装碗里，隔一会就从锅里舀一勺倒进碗里，然后取出米粒尝软硬。等米软了的时候，锅里根本不算米汤，而是近乎米饭粘稠质地。

　　依旧很开心，意味着她们可以继续吃饭了，这是勒雾第一次成功煮熟了食物，她欣喜若狂端碗，跑过去，叫妈妈醒来，让她看自己做的饭。

　　“妈妈，你看，我会做饭了，我们一起吃饭吧。”
　　妈妈愣愣的说声，“好。”精神不济，虚弱地露出笑容。终于爬出来跟着小勒雾去吃饭，一点也不嫌弃说不上汤不汤饭不饭的食物，也忘了给小勒雾的夸奖，她的宝贝女儿终于长大了。

　　勒雾尝了太多次饭，有点吃不下去，就把玩一件黑盒子，想打开一瞧究竟，妈妈看着那只岐山叔叔递过来的小黑盒子，眼泪大滴大滴往下流，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妈妈拍拍手伸出去，小勒雾兴奋地扑向妈妈怀里。

　　“宝宝，我们重新开始，妈妈保证，妈妈一定会让你活下去的，妈妈爱你，知道不知道。”
　　“嗯嗯，妈妈我最爱你啦。”勒雾一直迷迷糊糊地，觉得妈妈总算是生病病好了，很快爸爸也会回来吧，但是她不敢问妈妈，又一直幻想爸爸会像动漫主角一样起死回生，总会回到她们的身旁。

　　年幼的勒雾如此天真单纯，相信爸爸就是漫画主角一样无坚不摧，无所不能，所以他一定会回来的，爸爸答应过的，他从来没有失信。

　　勒雾的妈妈变得风风火火，家里面永远有做不完的家务，还要操心小勒雾的起居日常。不知道为什么秋季开学的时候，小勒雾每次回家都是灰扑扑的，每次一问又是去打架了，很是令人头疼。

　　某天放学，一群带着小黄帽的学生们跑出来嘻嘻哈哈，一直找勒雾不痛快的就是那个红毛，这次，红毛拿起约有一米长的树枝，非常直溜，深受男孩子们喜爱，总是围着红毛叽叽喳喳想摸那根树枝。

　　红毛率领一帮小跟班们，包围起勒雾，堵在了路口的草坪边，小手一挥，“看，她的爸爸去了异种森林一去不回，她爸爸就是异种，受污染了，死在了外面，这个人也很有可能成为异种，为了保护社区，围剿她！冲啊！”

　　听到这种污蔑，小勒雾脾气上来就猛扑到红毛，用牙齿狠狠咬住不放手，痛得红毛嗷嗷叫，而周围的男孩子们都去打小勒雾，让她乖乖束手就擒，不要继续危害社会，赶紧离开这里。

　　勒雾用尽全力跟他们撕扯，像个受伤的小豹子，只想尽可能伤害他们，逼退他们。但是究竟敌不过他们人多，原本精致的公主发辫被扯得乱七八糟，衣服也破破烂烂，带上草坪上面的枯枝碎草。

　　如果不是路上的行人呵斥，真的可以来一场不死不休的战斗。小勒雾气呼呼又带着委屈走回家，一路上总有人对着她小声议论，或许是心里着实难堪放大了情绪，努力不去想其他人的目光，越想越委屈。

　　到家的时候，妈妈刚刚下班回来准备做饭，听见关门声也没有回头看一眼，“赶紧洗手写作业去，等会儿就可以吃饭去。”

　　肚里憋了太多的委屈，哽咽大吼，“妈妈，你为什么不看看我啊。”

　　“哪儿顾得上……你又去哪儿撒野了，天天打架，你个姑娘家就不能学点好的，整天跑来跑去回来跟疯丫头一样，浑身脏兮兮的，谁给你洗衣服？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啊，还嫌我不够累的吗？又要上班回来做饭洗衣服收拾家，还要辅导作业，你是嫌我不够累的嘛？”

　　发火的妈妈一通吐槽又使劲拽着衣服脱，小勒雾更痛苦觉得连妈妈都不理解自己，“是别人欺负我！不是我要打架的！咯……”哭的打嗝起来。

　　但是妈妈已经听腻了这个解释，不耐烦听她继续说，“那你离别人远一点不就行了吗？”

　　小勒雾嚎啕大哭，坐在地上嚎着嗓子哭，妈妈的神经在抽动，觉得一直还算乖巧的女儿不可理喻，打了一巴掌。小勒雾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妈妈严肃冷漠的神情，觉得她无比陌生，妈妈不再爱自己了。

　　一时间空气异常安静，只有小勒雾控制不住的打嗝，难受地趴在地上干呕想吐。妈妈无动于衷，取下衣服就扔在垃圾桶里面，连好看的粉色发卡也扔了出去，那是爸爸给买的发卡，打架的时候都没丢，回家就这样轻飘飘地被扔出去了，连同小勒雾心脏的一部分也丢了。

　　看着垃圾桶，小勒雾努力控制自己，明明脑袋哭得发麻还是爬起来，颤巍巍去捡那只发卡，妈妈见状夺走发卡一脚踩碎，踢出去。

　　在这种难以置信的做法中，小勒雾终于爆发了，“妈妈最讨厌了，我最恨妈妈了。”她哭着跑回卧室里面，愤怒地摔门宣告冷战。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门外一直没有动静，太阳慢慢落下，屋子里剩下一点光，母亲终于推开了门，慢慢走向小勒雾，抱着沉默的她，头抵着她的头顶，轻声说，“我们一起去死吧。”

　　小女孩儿落下一滴泪，点了头。

　　抱着的小黑盒子，一动不动，但是小勒雾哭得太累了，睡着了。临睡前迷迷糊糊看见妈妈关上了门，神情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