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河落》山好好

4、赌约赠衣

　　隐璇峰治安还是有保障的，打坐了一夜，让灵力充沛于体内，行舟停下一个小周天的运转，起身练了会儿琴，底下愤怒的住客开始捅天花板时行舟忙收起琴，背上这件宝贝就赶往比武场。

　　今日有四场要比，第一场的对战表已出，但后续几场用不用得上琴她还说不准，以防万一就带上罢。

　　虽然换了褐衣，但有琴在始终不好隐藏身份。行舟在石壁下就被人围了起来，里面不少是没了比试来看热闹的，纷纷围着她调笑：“栖梧峰的乐修大人，今日可用得上琴了？总算要用这宝贝给我们开瓢了？”

　　行舟笑笑，还是好脾气的一拱手：“这琴贵着呢，道友们可别挤着它了，我已被逐出栖梧峰，现在没了例俸可修不起。”

　　众人听了更气了，这不就是说别人脑袋还不如这琴贵吗。

　　行舟倒没这个意思，她实话实说罢了。只是这些人已存了对她的戒备和偏见，说啥也不好使。

　　今日现场维护秩序的还是昨日那个女剑修，她看到行舟又在惹事就直皱眉，走过来警告：“栖梧峰的道友，你别忘了，兵器只能带一件。”

　　行舟本来是想钻规则空子的，但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她只好直接挑明：“谢道友提醒，但这琴能算兵器吗？”

　　称呼一改再改，她半只脚已在白鹿门石阶上游走，说不准一场比试后就要被彻底逐出门了。

　　女剑修眉头叠起的山峰更尖利：“……你好自为之。”

　　行舟拱拱手，送走了这位小剑修。

　　这是放她一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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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上的两场顺利结束，行舟只用剑便拿下了胜利，但到底比昨日多费了些力气。越往后越难，这些弟子里有些是在外门徘徊了十年以上的，不好与昨日遇到的那种半路出家的相提并论。

　　但行舟是从刀山火海里滚出来的，实战经验还是比这些只学了文明招式的小年轻们多太多。

　　和他们打行舟是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

　　等到了下午，行舟直接坐在了擂台上休息。她体力在乐修中算好的，但这具身体现在比不得日日操练的剑修，连战还是叫她有些疲倦。

　　擂台旁围观的人更多了，他们都等着看这个乐修什么时候被打下台。他们本以为行舟是个谦逊又如他们一般一心向剑的同辈，结果还是乐修那一套，眼高于顶，装腔作势，甚至比普通乐修更讨厌——她还虚情假意。

　　下一场的对手迟迟才就位，他本是想压压这个伪君子的气焰，但一上台反而被行舟不修边幅的样子给气到了：“站起来！像什么样子！”

　　“这就起来。”行舟很听话地爬了起来，也懒得拍灰，顶着俩灰扑扑的屁股蛋背对观众就支起了剑，“要开始了吗？”

　　“……我这场要是赢了，你不许再穿隐璇峰的衣服。”来人咬碎了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这是你们隐璇山脚的成衣店里售卖的……”行舟觉得自己很无辜，又不止她一个无关人士会穿这身，店主见谁都给卖，“其实你输了我也可以换衣服的，只是烦请道友给我置办了，我身上灵石甚少……”

　　周围嘘声大起，有好事者直接高声嚷嚷：“游安，你输了的话给人小姑娘买身最好的！不然算什么汉子！”

　　被人叫小姑娘了，行舟老脸一红。

　　“……”对手不再多言，再说下去旁边裁判就要过来了，“来战。”

　　“请赐教。”行舟再次架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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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场打完，行舟正遇下台，对面的对手叫住了她：“等等。”

　　行舟回过身去，小伙子打得还不错，她其实挺需要再缓缓的：“道友还有何事？”

　　那人脸色难堪，在围观众人屏气凝神的等待中，他慢慢吐出字眼：“你的，尺码。”

　　他是真准备践行诺言啊。行舟震惊之余喜不自胜：“我回去量量，道友住在何处？我去找你便是。”

　　她早已忘了自己这个时期身量有多高，筑基前人还会不断生长，甚至有灵力滋养会长得更高，行舟只记得她筑基后那不变的尺寸，对这个几乎算童年的时期就没印象了，也亏得岁寒知道，昨日能送来刚好合身的衣裳。

　　周围的沉默更加窒息，虽然修道之人不重视男女大防，但也没有在光天化日之下说这个的。

　　等记下地址，行舟诚心实意地一拱手：“先谢过道友了，道友这般守诺的君子，实是吾辈楷模。”

　　说完她一溜烟就跑去演息石，徒留身后的一团乱麻。

　　耽搁过后演息石前挤了不少人，行舟眯眼隔着人头瞧见了自己的名字，比试进展到现在，她的好运也总算到了头。

　　但也不算坏，她还是没遇上未来的三巨头，对手名字也非陌生的魔尊，反而有些印象。

　　那也是个别处来凑热闹的混子，御兽一门的丹琼。

　　这人在未来手下灵兽高达上百只，一人便是一支军队。行舟在前世曾受邀去教他的百灵鸟唱歌，但那只百灵鸟心高气傲，因怎么也唱不出行舟教的曲调，郁郁寡欢最终绝食而死。

　　然后丹琼就单方面的记恨上了她，觉得她是有心刁难。

　　行舟冤枉，她又不知道百灵鸟能唱多少个音，不巧给的那首曲子里有它唱不出来的，她也说了可以换的，可那鸟就是不答应，自尊心害死鸟。

　　但后来白鹿门被攻陷时，丹琼却是来搭手的少数几人之一，虽然来得迟了，抵达时光雾山只剩一片焦土。

　　他新养的灵蛇能探知废墟下的气息，也正是他把奄奄一息的行舟给挖了出来，带回药王谷治疗，让她捡回了一命。

　　老熟人了，知根知底的。行舟乐呵呵提着剑就跑去了比武场，对付这小子她还犯不着用琴。

　　能报名选拔大赛的都是筑基以下，一个炼气期的御兽师，还只能带一只灵兽登台，不要太好对付。

　　登台前行舟还这么想，但看到那匹威风凛凛的白虎，她笑容一僵。

　　这小子是个被师父宠坏的人，才炼气呢就给他搞来了这样的宝贝。

　　这匹白虎没有灵力，算不得作弊。丹琼抚摸着他一手养出来的油亮毛皮，得意洋洋地对那个比他还出风头的乐修解释：“这是我的‘兵器’，小友要不直接躺地上？我也不会对识相的人出手的。”

　　这场围观的人不在少数，但隐璇峰弟子都沉默了，虽然哪边都不想支持，但也不想这个凭剑术击败了他们许多人的乐修败在外人手上。

　　至少他们都还是白鹿门的，这个御兽的算什么，来炫富的吗。

　　行舟深吸一口气，上了台就不能下去了，她也只好见招拆招：“道友，你的老虎很是威风，承让了。”

　　她手挽剑花，不再保留力气，灵力全运转到小腿，把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蔓铃仙尊创造的旋步第三式，迷踪步。

　　老虎和猫无异，身子骨极灵活，迷踪步只能勉强躲开那锋利的爪牙。

　　但兵器就是兵器，还有什么比擒贼先擒王更重要呢？

　　行舟露了个破绽，旁边指挥白虎动作的丹琼立马双指一弯，调动灵力让白虎朝她腰侧的空隙扑去：“拿下！”

　　老虎眼中红光一闪，白浪夹杂黑条纹的毛皮上波浪翻腾，嘶吼着听从了主人的号令，一爪拍向行舟。

　　行舟就地一滚，嘴角不由弯起，她已越过了老虎在她和丹琼之间构成的屏障。

　　也不用起身，她将脚腕一钩，一个扫堂腿让丹琼直接倒在了她身边。

　　行舟将剑横在他脖颈前，就这样并排躺着和这位老友搭话：“这位道友，我躺下了，你也躺下了。”

　　丹琼一张白脸憋得通红，他就没输得这么丢脸过。

　　回去要被同门们嘲笑至死了。

　　裁判走上台，高声宣判：“胜者，白鹿门行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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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两场不能说赢得很轻松，行舟回屋检查时，发现自己在那白虎爪下挂了不少彩，因为在地上又滚又爬布料也已经脏得不成样子。

　　要不怎么说还是白鹿门的同门人好呢，还答应了送她衣服。

　　行舟也懒得再换装，直接顶着这身破烂行头去往记下的地址。

　　那位好心的同门住在隐璇第十五附峰的山脚下，行舟正欲寻一叶木筏好划过去，她寻找的对象就叫住了她：“我没回去。”

　　行舟放下竹竿，挂上笑脸：“好巧，道友怎知我在此处？”

　　“……我去看了你今日的最后一场比试，”来人皱眉看她一身腌臜，没有走近，“之后跟在了你身后，本来想叫住你的，但以为你会先回去换身干净衣服。”

　　她是说有个足音一直跟在她身后呢。行舟以为上了竹筏那人就不敢跟踪她了，没成想居然就是她要找的正主：“我没别的衣服了，栖梧峰的衣服我已不配再穿。到底要谢过道友，这实在是雪中送炭的义举。”

　　来人面皮似乎抽搐了一下，转身带路：“你别叫我道友了，我叫游安，成衣店只有主峰有，兑现了这个诺言，我和你也不再会有什么干系。”

　　“怎么会，道友是有能耐的，只是运气不好遇上了我。”行舟跟上了他的步伐，背着手准备鼓励一下这个后辈。

　　“……看你和那白虎的打斗，你的确很强。”游安平视前方，并不怎么需要这个怪人的安慰，“我以后会赶上你的，但现在还做不到。你比试完不回栖梧峰吗？有这样的实绩在，仙尊们也不会责罚你乱出风头的。”

　　能赢过头两日，已是打进前十了，她想进隐璇峰也会有人要她。

　　但游安可不觉得一个日日背着琴走的人会真的离开栖梧峰，这人没放下琴，可能只是来实验一下自己的旁门技艺罢了。

　　行舟唉声叹气：“回不去了。师尊她们厌恶我琴音不纯，心思不正，何况我风头还没出够呢。”

　　游安脚步一顿，扭头去看她：“……你还要打下去？”

　　再往上的怪物从他入门时名头就很响亮了。这乐修虽强，但和只老虎打都弄得如此狼狈，怎么可能比得过？怕是一个不好命都得丢了。

　　“你们不都很期待我把琴端上去吗，”行舟一抚掌，先一步跨入成衣店的门槛，“明日便让诸位听个痛快。我不但想要这风头，我还觊觎那头名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