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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欺瞒 ...

  •   许子旆忍不住觉得,自己这冷清的寒假生活这些日子竟热闹了起来。
      现有许望要她看父,后有钟妮让她劝哥,怎么了,大家的生活没了她都不行了是吗?

      许子旆看着沐浴阳光走来的青年,眼里带了些打量和探究,似笑非笑地倚着别墅大门,漫不经心一笑。
      “稀客,居然直接来这里找我。”
      邵熹微微一笑,儒雅又叫人觉得如沐春风,他将从车上拎下来的东西递给她,嗓音温和低醇:“最近怎么样?这是我从F国带回来的香薰和香水,觉得你会喜欢。”
      许子旆拿着礼物看了看,唇角微勾,半信半疑地问:“专门给我带的?”
      “是啊。”
      “只有我有?”许子旆追问。”许子旆追问。
      邵熹点头,“专门给你买的。”
      香薰和香水是专门给她买的,不代表没有给别人买别的东西,但是一段关系要想走得远,就得有留白的空间,许子旆也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把东西收下。

      “这次来找我不会就为了给我送伴手礼问我两句过得怎么样吧?”许子旆笑笑。
      邵熹有些无奈,许子旆太锐利了,不爱跟人兜圈子。他点点头,也不遮掩,说:“我想带你去一个地方,你可以陪我去吗?”
      “我陪你去?”许子旆觉得有些莫名其妙,“找魏琉锦陪你不是更好吗,我算什么,陪你。”
      邵熹置若罔闻,去拉她的手,眼底有凄凄的请求,温柔又柔软地说:“这个地方我只想你陪我去,好吗旆旆?”
      许子旆看着他含情脉脉的双眼,些许动容,她迟疑了下,欣然答应。

      “孙矢。”许子旆喊了一声,等人来到身后她把手里的东西递出去,一边交代一边换鞋:“我有事出去一趟,中午不用做我的饭了。”
      闻言,孙矢皮笑肉不笑地抬头看了邵熹一眼,他笑的和煦。孙矢默默点头,应声:“明白许小姐。路上小心。”
      明明记得那日与邵熹不欢而散把气撒到他的身上,之后多日未曾见面,如今邵熹轻声细语地哄了两句又像是若无其事一般。
      孙矢眸光深邃,记吃不记打的傻瓜。

      他与邵熹接触不多,自然不了解。但是依着许子旆的性子,她能在意的必然是品格高尚气质出众的男人,这点,孙矢约莫是无能为力。

      一路上,邵熹都拉着她闲聊,说着他在F国遇到的新鲜事,品尝到的美味食物,还扬言下次有机会一定带她一起去看看。有那么一瞬间许子旆有些恍惚,邵熹话里真假半掺,却叫她有些向往。
      盯着邵熹的侧脸,他很反常地说了很多话。
      很奇怪跟邵熹平时南辕北辙。
      事出反常必有妖,许子旆对这句话坚定不移。

      果不其然。
      邵熹把车子停进熟悉又陌生的地下车库。熟悉什么?昨天孙矢送她来记忆犹新;陌生什么?她仅仅来过两次这个地方。
      一次是母亲病重,一次是她死里逃生。

      许子旆默不作声地笑着,没有解开安全带,只是缓声问:“这是哪里?”
      邵熹迟疑了一下,到了这个地步他也不打算继续瞒着。手臂压在方向盘上,扭过头去,神色凝重地看着许子旆,语重心长地说:“旆旆,叔叔病了。于情于理你都该看看他。”
      “我还以为你会编点谎话接着骗我。毕竟我最相信你的话了,哪怕你随口楼上的是你一个朋友,我约莫都会陪着你上去。”许子旆的语气很冷静,冷静的让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心里悄悄在算账。算上这次,邵熹明里暗里地骗了她多少次呢?这二十二年来见面的次数本就不算太多,前前后后,正好一只手能够算完吧。
      呵...五次。她却像个白痴一样一次次地相信,真是贱啊许子旆。
      曾经,她骂过钟烁珩犯贱,她都不喜欢他,也明确拒绝了,从未给过好脸色,可钟烁珩就是不死心,一点羞耻心都没有。
      那她呢?算什么?
      许子旆在邵熹这里一次又一次成为了笑话。

      邵熹觉得有些愧疚,低下头,抿了下嘴角道歉:“抱歉旆旆,我知道如果不这么做你是不会跟我出来的。”
      “邵熹,你一次次利用我的信任,看我一次次地相信,很有趣吗?”许子旆看着他,平静的叫邵熹觉得陌生。
      邵熹怔愣几秒矢口否认,“不是的旆旆。叔叔年纪也大了,当年的事是意外,为什么你不能放下过去重新开始呢?”
      “邵熹!”许子旆低喝了声,眼眶有些泛红,她的瞳孔在颤抖,“谁都可以劝我放下,你没有那个资格!”

      许子旆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冷静了一会,重新睁眼的时候她的眼眸如潭水一般漆黑,“邵熹,别逼我恨你。”
      推开车门,许子旆毫不犹豫地下了车,搭乘电梯离开地下车库,到一楼走出医院,拿着手机叫车。
      太阳很暖,但她总觉得冷。

      凭什么所有人都叫她原谅。一句意外,抹杀了她所有的痛苦。如果她没有躲过那场意外又该怎么办?是不是也就那样过去了,祭日的时候偶尔把她拿出来怀念一下,就像她的母亲。
      试问现在,还有多少人真正记得她的母亲。

      许子旆到一处商店,买了几瓶纯度高的果酒和夏敏生前喜欢吃的蛋糕,路过花店,她又带了一束漂亮的洋桔梗,失魂落魄地在大马路上走着。
      她走了半个多小时到达墓园,抬脚走上阶梯,寻着记忆到那个熟悉的墓碑前停下,跪坐在地上。

      墓碑上的女人笑的甜美,不难叫人觉得她过得很幸福。有着疼爱她的爸爸妈妈,爱她的丈夫,她爱的女儿,一切似乎都很美满。
      可老天爷像是看不惯她过得太幸福,在她最好的年纪,夺走了她的生命,措不及防,没有给身边的人适应的时间就把她带走了。

      许子旆一进墓园就忍不住红了眼,手里拿着酒喝了一口,眼眶泛红酸涩,一看到夏敏温柔的微笑她就绷不住了,豆大的眼泪接连掉了下来。
      许子旆哽咽了一下,手指在夏敏照片上轻抚着,拿着酒瓶的手抹了下脸上的泪水,一边拿着墓碑两侧的空花瓶把里面可能积攒的雨水倒出来,一边诉说着内心的痛苦。

      “妈妈,你在那边过得好吗?好久没来看你了,对不起……我、我好想你妈妈……我时常在想,为什么老天爷那么不公平,为什么小姨可以活着你却要死。妈妈,我真的没办法劝自己原谅他,真的不行,你会怪我吗?应该会吧,你那么爱他,肯定不愿意我恨他。”许子旆越说越小声,带着哭腔抽噎着,她拆开手里的花束,把鲜艳盛开的洋桔梗插进花瓶里。
      许子旆拿出蛋糕摆在墓碑上面。整个人靠过去坐在碑前,贴上夏敏的照片,一边喝酒一边哭着说:“他骗我……他一直在骗我妈妈,八岁那年他就一直在骗我,可我还是傻傻的相信他。妈妈……为什么啊!为什么他替所有人着想,却从来不考虑我的难处……妈妈,我真的好想讨厌他……”
      ……
      骄阳当空,到日暮黄昏,许子旆两颊发红发烫,眼底醉醺醺的酒意,墓上放了几个空酒瓶,许子旆的手上还拿着半瓶酒不肯撒手,她眼睛都哭干了还是觉得很难过很难过。
      一种无法言说的痛苦,被欺骗,接二连三的欺骗。

      她像是逃避一样,闭上眼睛又喝了一口酒。
      大脑很胀,没办法思考。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吹来一阵风,她觉得凉,伸手拉紧身上的外套,昏昏沉沉的。
      过了一会,她想站起来回去了,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力气,又重重地摔到碑上,手里的酒瓶撞到,碎了,里面的酒水洒了出来。
      许子旆紧紧抱着碑,嘴里迷迷糊糊地念着:“妈妈……”
      她神志不清地从口袋里摸出手机,视线是朦胧的,她不知道该打给谁,这个世界上没有人爱她。

      许子旆傻傻地笑了,眼角落下眼泪,她笑的癫狂。
      好半晌,她拨了个号码过去,稀里糊涂地把手机放在耳边等待对方接听。

      “许小姐。”
      那人温柔的嗓音响起,许子旆不安跳动的心稍稍被抚平。
      许子旆的脑袋乱七八糟,她喘了几下粗气张嘴,却说不出完整的字来。
      孙矢等了一会,是许子旆紊乱的呼吸声,一直没听到许子旆的声音他有些紧张,蹙着眉有喊了一遍,“许小姐?”
      “嗯……”许子旆沉沉地应了一下,说出的话让人遐想:“我回不去了。”

      孙矢听了握着手机的手指一紧,另手捏着椅背,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马上就冲出去。小心翼翼地问:“许小姐您安全吗?”
      他担心。
      许子旆又是一会没有声音。
      就在孙矢做了最坏的打算的时候,许子旆终于开口,含糊不清地说:“为什么不安全。我走不动,来接我。”
      闻言,孙矢这才松了口气,神态放松下来。他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又想到许子旆中午出门穿的衣服,思忖了一下上楼给许子旆拿了一件外套。

      期间他耐心地跟许子旆说着话,让她不要睡过去。

      “许小姐你喝酒了吗?”
      “嗯。”
      “你在哪?可以跟我说吗?”
      “墓园。”
      “你在原地等我,好吗?我马上就过去。”
      “好。”
      “先别睡好不好?会生病的,我到了,你到车上睡,嗯?”
      “好。”
      过了一会,孙矢担心她睡着喊了声:“许小姐?”
      “……”
      无人应答,孙矢不死心又喊了一遍,才确定许子旆是睡过去了。

      他嘴唇紧抿,神色少有的慌张了起来,踩着油门把车速飚的很快,并且做好明天领罚单交罚款的准备了。

      墓园在城市的最西边,许子旆住的地方离市中心近,又正好碰上晚高峰,过去足足花了一个小时的时间。
      他下了车手里拿着外套,连车钥匙都没拔忙不迭往石阶跑过去。
      他隐约听见有人在喊,半信半疑地放慢了脚步,墓园的灯都已经亮起来了,他四处张望寻找那道声音。
      正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的时候,一个身影从暗处走出来,正是中午把许子旆带走的人。

      孙矢看见他神色冷漠,不怒自威。
      “你是来接子旆的吧?”邵熹有些疲惫地问,一下午滴水未进嗓子有些沙哑。
      孙矢抿着嘴看他,斟酌片刻,问道:“为什么你不送许小姐回去。”而且看样子,许子旆好像并不知道邵熹也在,出来的短短几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邵熹默默一叹,苦笑,“她大抵是不想见到我的。我看得出来子旆很信任你,希望你不要辜负了。”
      “自然。”孙矢不卑不亢地答。
      他并不想跟邵熹多费口舌,现在起风了,他的许小姐还在等他。

      邵熹看着他坚定走上去的身影,自己默默转身离开。
      许子旆搭电梯上去后,邵熹就把车开出地下车库,这一路上他一直都在跟着许子旆,担心她出什么意外。也知道她不想见到自己,所以没有暴露行踪。
      看到孙矢来接她,邵熹这才放心离开。

      孙矢穿过一座座墓碑,寻找许子旆的身影。
      最后在较高的一排墓碑的中间,他看见有个身影倒在墓上,来不及思考,孙矢抬脚朝她跑了过去。
      许子旆趴着,手机飞出老远。
      孙矢把趴在墓上的女生扶起来靠在自己肩膀上,外套披在她肩上把人围住,准备把人抱起来的时候他发现墓上有碎玻璃,而碎玻璃上面沾染了血迹。

      男人心头一紧,迅速抓起她的手看了两下,好在只是手掌扎了几块瓜子大的碎玻璃,他拾起远处的手机将人抱起往外走,经过暖黄的路灯下,灯光辉映在女生身上。
      孙矢余光一顿,定睛看过去。
      许子旆的脖子上有一道血痕,血液干了凝固在伤口上。
      他着急忙慌地抱着人下石阶,直奔车子去。
      把许子旆放到副驾驶,伸手给她系安全带。此时的许子旆浑身酒味,俨然一个酒鬼,把她放后座只怕是会东倒西歪摔下去。
      关上车门,孙矢从车头绕到驾驶座,开着车带许子旆去了最近的小医院处理伤口,然后才带她回别墅。

      许子旆就像是醉死过去了一样,除了用酒精消毒的时候她挣扎了两下,其他时候她一动不动乖得不得了。

      孙矢把她抱回房间,给她脱了外套后塞进被子里,自己下楼去煮点粥。而后他又端着热水回到许子旆的房间,去浴室里拧了一条热毛巾出来给许子旆擦脸,许子旆觉得烫,躲了两下。
      时不时给她喂点水,在动脉上擦点酒精,照看着她的情况。
      孙矢一夜未眠,到第二天下午许子旆才辗转醒来。跟上次不同,没有头疼的感觉,就是觉得身上黏黏的,有些口干舌燥。她从床上坐起身,欲掀开被子下床,碰上换了温水回来的孙矢,四目相对,二人顿了一下。

      孙矢先反应过来端着杯子走到许子旆身边蹲下,低声询问她的情况:“许小姐有不舒服的吗?”
      “口渴。”许子旆盯着她手里的水说。
      孙矢忙递出温水,一动不动等她喝完。
      许子旆把最后一口水含在嘴里,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咽下去后嗓音哑哑地问:“几点了?”
      “下午两点。”孙矢说,主动去拿许子旆手里的空杯子。
      许子旆点头,“我去洗个澡,你把饭煮一下,一会上来帮我吹头发。”
      孙矢点头,瞥见她脖子的纱布,不放心交代,“许小姐您脖子有伤,洗的时候注意点。”起身离开卧室,伸手帮她带上了门。

      走到浴室,许子旆对着镜子里看了一眼自己的脸色,一般。脖子上包着纱布,她好奇地摸了上去,一时竟想不起来怎么受的伤。
      思考了一会,她打算把头和澡分开洗。
      只是这样一折腾,她花了比平时还要多一倍的时间才从浴室出来。孙矢已经在门口等她了,手里端着托盘,托盘里面是小米粥和水果。

      许子旆懒得说话,勾了勾手指就坐到梳妆台去,等孙矢给她吹头发,然后她吃饭。

      孙矢给她吹头发的时候,她想起脖子上的伤,便出声问:“我脖子怎么了?”
      “我到墓园的时候许小姐趴在地上,被酒瓶子的碎片划伤了。”孙矢简单解释。
      许子旆点点头,没放在心上。

      等她吃完的时候,孙矢也把头发吹好了,收拾了下端着托盘下楼。
      许子旆站在阳台上晒了会太阳,仰着头,伸手挡了挡阳光。
      半晌,她从卧室出去,到楼下客厅。

      “孙矢。”她轻声喊道在厨房收拾的男人。
      孙矢闻声一愣,洗了个手便从里面出来,温柔地望着她,问:“许小姐还有什么吩咐。”
      许子旆的目光在男人脸上徘徊,巧夺天工的脸,怨不得钟妮会喜欢。她盯了许久,在思考接下来的事情要怎么开口比较合适。
      孙矢也耐心地等着。

      时间流逝,许子旆终于想明白了。
      她抬起头看他,眉眼微垂,唇瓣轻启,“孙矢。我大概是有点喜欢你。”
      许子旆这样说。
      孙矢静静听着,内心却有些愕然,不敢相信,甚至怀疑许子旆是不是酒没醒清楚。
      大脑里面天马行空,只听许子旆又道:“但是我不会跟你在一起,你明白吗。你配不上我。”
      许子旆说的斩钉截铁,但话里却听不出来一丝一毫的奚落和嘲讽,这是她最后的坚持。

      她仔细想过,确有点喜欢他不假,但不会为了情爱自轻自贱。生活的一味调剂品,不是全部。

      “明白。多谢小姐厚爱。”孙矢体面地说,内心有些乱,没想到许子旆会说这件事,更没想到她会承认,更令他匪夷的,许子旆居然会喜欢上他。
      那邵熹呢?算什么?他是她爱而不得的退而求其次?
      不管怎么说,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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