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欲》丙子之秋

2、第 2 章

　　洛砚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柄长剑，那长剑周身散发着蓝色光芒，悬浮于脚边。他跳上长剑，又示意红笺也跳上去。

　　那长剑带着二人飞行在万丈高空，明明是第一次飞这么高，红笺心中并不感到害怕而是感觉无比舒适。虽然手中还不忘紧攥洛砚衣摆。

　　山间云雾缭绕，遮蔽了视线，那柄长剑反而像早就知道方向了一般，将二人带到了一处山间小院。院子周围种满了翠竹，内部小院似被一层半透明的薄纱覆盖，叫人看不清全貌。红笺想伸手触碰，却什么也没碰到，反被一股力量弹开。

　　洛砚解释道：“此处是个阵法。”他随手捏了一个法诀，笼罩在小屋上的阵法就消散开来，小屋的全貌由朦胧变得清晰。

　　那院子里种满了各种花草植被，只留一条弯弯扭扭的鹅卵石铺成的小道。沿着小道往前走，近看那花草都是红笺从前没见过的。

　　那座小屋整体竟是用竹子制成，屋顶覆盖茅草，细节处可以看得出精雕细刻，窗外竹影婆娑，清风徐来，红笺舒适得闭上了眼睛。

　　她仍记得比试之前自己似乎是在大漠中。到处是以黄色砂岩为基石，将泥土、沙土以及稻草混合后堆积而成的房屋。风吹在脸上带来的灼热感、刺痛感以及压迫感让人极不舒适。

　　一睁眼却发觉自己在宗门试炼场比试。一时分不清，哪个是梦境哪个才是现实。

　　竹林中的凉风让她觉得无比自在。或许是因为放松下来，她脑海中隐约有座小屋，屋后放了几个水缸，缸中养着鱼还有其他喜水的植被。屋后是大片树木，树上长满灵果。站在树上还可以望到对面山上的瀑布。

　　鬼使神差地，她往屋后走去，发现竟与脑海中的场景一般无二。红笺手肘倚着水缸，明丽的面庞倒映在水中，里面那个自己，明亮的双眸带着疑惑，诸多疑问无法宣之于口。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吃饭了。”

　　桌上摆放着两碗汤饼，还有一碗她没见过的吃食。那两碗汤饼中放了各种菌菇，汤汁金黄，散发着阵阵香味，让人胃口大开。

　　“家中就剩这些食材了，改日再去寻些别的。”洛砚好看的眉眼微蹙，略带歉疚地望着红笺。

　　红笺客气地笑了笑道：“无事，我不挑食。”随手拿起筷子尝了一口，仅仅是一口她便爱上了这个味道。菌菇柔软多汁，口感鲜美，汤饼爽滑富有弹性，她三两下就吃完了。

　　刚刚那碗不知名的吃食被推到了她的面前，对方一脸期待地望着她：“尝尝这道灵果冰。”

　　红笺伸手扶了一下碗边，冰凉的触感让她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她拿起竹制的汤匙尝了一小口，瞬间双眼发亮。

　　冰凉的口感带着灵果的甜味和香气冲击着味蕾，一入腹便感觉有股力量冲击着四肢百骸，浑身上下都清爽极了。

　　看到红笺似乎很喜欢自己做的吃食，洛砚望着她的笑意加深。

　　夕阳下沉，窗外竹影斑驳，鸟叫声渐少。

　　洛砚开口道：“天色渐晚，不如我送阿笺回去？此处多阵法，回去的路怕是不好找。”

　　红笺愣了一下，原来我不住在此处？可我怎么对此地如此熟悉？

　　洛砚笑道：“难不成阿笺想留下来？此处刚好有间房空着。”

　　红笺讪笑了一下：“不，不了，怎可一直打搅道友。”

　　洛砚眸色暗了一瞬，随即开口道：“今日我算是帮了阿笺？”

　　红笺不知他为何这么问，惊讶道：“那是自然。”

　　洛砚缓缓开口：“那我与阿笺之间算是友人了？”

　　红笺：“算......是吧。”

　　洛砚作伤心模样：“阿笺总是一口一个道友唤我，倒显得我与旁人无异。”

　　红笺想了想，犹豫道：“那我以后唤你......阿砚？”说出“阿砚”这两个字的时候，她觉得有些熟悉，但却不知为何熟悉。但若是两个不熟的人之间唤这两个字又显得过于亲密了，所以她犹豫了一下。

　　“好啊。”意料之外，洛砚开口道。

　　***

　　另一边，禾清在红笺住所门前等了许久，也不见自家殿下归来。

　　眼见着天色已晚，正想出去找人，便看到白天那位洛道友带着自家殿下回来了，二人还有说有笑，目睹这一切的禾清大为惊讶。

　　前几日殿下还叮嘱她不要与门内之人相交过密，以免暴露身份。这回却是她自己先违反了规定。

　　禾清瞧着她家殿下与那人告别后，径直朝她走来，带着礼貌又疏离的微笑道：“方才道友走得太快了，还要多谢禾清道友今日帮忙。改日如有需要红笺帮忙的地方一定义不容辞。”

　　禾清纳闷道，殿下这是在演戏？也没必要呀，旁边都没人了。算了，配合一下吧。

　　“呃，哈哈哈......不客气。”

　　又见她家殿下清澈明亮的双眸望着自己道：“可否麻烦道友来我房间一趟？”

　　禾清狗腿道：“不麻烦，不麻烦。”

　　进门之后，禾清立刻将门反锁，鬼鬼祟祟偷瞄窗外道：“哎，已经没啥人了，殿下，咱没必要演戏了。”

　　“殿下？”

　　红笺听到“殿下”二字，心中一惊，顿觉不妙，难道她还有旁的身份？她不知该如何答复，索性随便应了一声：“嗯。”

　　或许是瞧见红笺兴致不高，禾清绕到红笺身后替她捏肩：“殿下，您今日为何跟那凡人一同归来？您平日里可是嘱咐属下要离这些修士远一些，以免暴露身份。”

　　身份？什么身份？

　　红笺状似不经意问道：“我......呃，本殿下平日里都还叮嘱了你哪些重要之事？”

　　禾清嘟嘴道：“殿下可是又要考验属下，您放心，属下都记得呢。”她掰着手指道，“第一、不可轻易在宗门内部使用妖族功法；第二、不可与凡人太过亲近；这第三件事最为重要。”

　　红笺：“哦？说说看。”

　　禾清：“自然是尽快为您炼制出忆尘丹。”

　　红笺：“此丹有何功效？”

　　禾清道：“此丹能让您回忆起过去之事。”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殿下，您今日比试前就吃了一颗，可有想起什么来吗？”

　　原来是吃错药了。

　　红笺淡淡道：“不曾记起。”记忆发生了错乱，她有些想抓狂。

　　禾清失望道：“居然又不行，那丹方是张残卷，属下回去再调整一下原料配比。对了，殿下，今日也不知那洛道友为何要帮您，您可千万要当心，莫再被那凡人骗了去。”

　　红笺疑惑道：“本殿下之前被凡人骗过？”

　　禾清小心道：“属下说了，您可千万别生气。”

　　红笺：“嗯。”

　　见红笺面色沉静，不像是要发怒的模样，禾清才深吸了口气，开口道：“属下也只是听说过一点您的事情，五百年前您受伤失忆是为了救一个凡人。”

　　红笺揉了揉发胀的脑袋，沉默不语，事情怎么又变得复杂了。她头脑中的信息越发混乱了。幸好眼前这个小丫头不像是会骗人的，不然她就更分不清真假了。她挥了挥手道：“罢了，你先退下吧。”

　　禾清：“是。”

　　此前自己明明是个凡人，不知何时成了一只妖，而且这妖的地位还不一般。她本人对妖并无任何偏见但按照她目前术法全忘的状态，估计过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

　　烛火摇曳，红笺呆坐在桌旁，手指摩挲着手腕上戴着的缠枝纹手钏，过了许久才打定主意。此行的目的绝不会是是为了炼制丹药这么简单，潜伏在此处怕是废了不少功夫。与其轻易回到危机四伏的妖界，倒不如继续蛰伏在此处来得安全。

　　按照禾清的说法，她平日里显少跟门内的弟子走动。与禾清明面上也不亲近。哪晓得今日那位方师兄突然来找茬，她被迫暴露于宗门弟子的视线。

　　按照此宗门对法器的喜好程度，日后定然有诸多弟子前来结交。她日后一面要打好关系，一面又要拉开距离，属实矛盾。

　　她觉得累极了，索性深呼吸一口气，摒弃一切杂念，盘腿打坐。

　　现有的记忆纷杂错乱，她吸气运转之前所学的功法。凡界的功法，是通过呼吸吐纳的方式，将外界的清气吸入在体内运转与原有气结合形成真气，再靠真气打通经脉，具有强健体魄的功效。

　　凡界与修仙界最大的不同在于灵气。凡界灵气稀薄，此功法练至三层便已是极限，再往上练对功力的影响微乎其微。

　　刚开始运转的时候，她就觉得有一股灵气涌入体内，化作灵力，一发不可收拾。红笺稳住心神，停止吸入灵气，慢慢操控这股灵力流动于四肢百骸，身体并无任何不适，反而像泡在温泉中，莫名舒适。

　　渐渐的，她发觉可以将更多的灵气引入身体内，一但有了灵气的滋养，此功法就变得极为不同。灵力通过的经脉就如洗经伐髓一般，将身体里的浊气都给排出来并将身体淬炼得更加强健。

　　她隐约想起凡界的师父似乎对她提起“灵气”二字，只不过这记忆断断续续，她一时半会儿也理不清。

　　她吐出一口气，放松下来，心道还好底子还在。

　　禾清提过修仙界和妖界功法大不相同，若是随意动用，大有可能暴露身份。那她原本的功法到底算哪边的?

　　她将储物袋中的物件翻了个遍，只找到一本功法秘籍，封面上规规矩矩写着三个大字归元功。仔细看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合虚宗归元真人撰，禁止外传。

　　她照着此书，试着运行此功法。刚开始便觉得有些困难，后面越来越吃力，最后她只能默默将此书放回储物袋中，不再拿出。看来是功法选择人，而不是人选择功法。她的体质并不适合此练功法，便不再勉强。

　　目光缓缓落到手钏上，按照书中记载，屏息凝神，慢慢将神识探入法器，瞬间一股奇妙的感觉传来。她见到手钏内部有一团光芒，约莫就是手钏中的器灵。神识接触到光芒后，她感受到了一丝欢喜和似曾相识。

　　虽未张口，她脑海中却多出一些信息，是红宝的用法。红笺内心大喜，心想日后就算不用功法也可使用红宝抵挡一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