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欲》丙子之秋

3、第 3 章

　　这几日，宗门店铺内新出了一个法器，名叫传音，卖得极好。传音，顾名思义可以传递声音。但又不止能传音，还能传递文字、符号，就算画幅画上去也能送到指定的人那里。

　　许多道友用它从宗门膳房那边购买吃食。虽说筑基以上可以辟谷，但还是有些道友时不时会在膳房买些吃食，满足一下口腹之欲。

　　禾清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张纸递给红笺，上面写着一些吃食的名字，种类却不多。

　　那个叫传音的法器也不过手掌大小，向里面注入灵力，再选择对方的口令，就能在空白面板上写下内容。禾清写下菌菇汤饼两碗，又记下地址。

　　自那日分别后，红笺就没碰到过那位洛道友，现在想起，还是很怀念那碗汤饼的味道。

　　稍微等了一会儿，就有一个奇怪的声音在外面叫喊：“吃食到了，吃食到了。”

　　那声音似鸟却会说人话，红笺好奇打开门，看到一只木头做成的鸟，拎着食盒，惊讶道：“这是机关术？”

　　禾清：“是呀，除去法器，此宗门的人最会研制这些个小玩意儿，倒也是有趣。”

　　那鸟将食盒放到桌上，由腹中弹出一个抽屉样小盒，嘴里喊着：“六个中品灵石。”

　　禾清将灵石放进去，那小盒收了回去，食盒上的锁自动打开，红笺端出两碗热气腾腾的汤饼。

　　红笺尝了一碗汤饼，心道味道差了些，不如洛砚做的好吃。但她本不是个爱浪费的，也一口口慢条斯理地吃光了。

　　二人吃完后，禾清捏了个除尘诀将碗筷收拾干净，放回食盒，那只木鸟就拎着食盒缓缓飞走了。

　　***

　　新入门的弟子都需要在门内学堂听课。修仙界课程的设置也总有让人不明白的地方。就比如不管日后要当什么修，这门丹药基础学却是所有人都要上的。

　　讲课的先生解释道，所谓丹药基础学，就是教大家辨识各种丹药的品阶、成分以及作用等的一门课。为的就是以后尽量不吃错药，避免死得太可笑。红笺觉得先生说这话的时候简直就是在嘲讽她本人。

　　她此前从未进过学堂，对一切都感到新奇。但学了几日之后又不免觉得枯燥。

　　倒是那位洛道友，每次见到她都笑嘻嘻的，但修为却不见进步。红笺私下里打听了一下才知晓，她和洛砚在新生中修为算是倒数的了。她这才恍然大悟，为何洛砚如此帮她，原来他们是难兄难弟。

　　红笺了解自己的情况。她想着洛砚也许是真爱修行，但苦于天资不行导致修为停滞不前，顺带看洛砚的目光也多了些同情。

　　洛砚听着最前方老头讲课，百无聊赖之际，感觉有道视线一直定在他这里。他撇头望去，便看见红笺盯着自己。只是这眼神是怎么回事？

　　他朝红笺投去一个微笑，殊不知自己在红笺眼中的印象变成了天资不高但乐观坚定。

　　上符箓基础学这门课的时候，红笺生怕一群修士中画出的一张符箓让她自己现出原形。她将自己担忧之事告诉了禾清。禾清笃定道：“殿下，您请放心，合虚宗内还没诞生这样厉害的符修。”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禾清那边还没有消息，红笺的记忆还是没恢复。但这课程却快要上完了，眼见着考核即将来临。

　　红笺原本对这考核不甚担忧，就算是考最后一名对她都无所谓。但当她知晓最后一名居然要重新学习课程，再次参加考考核，并且很有可能被宗门长老记住后，瞬间就不那么佛系了。

　　红笺开始每日勤学到深更半夜，后实在撑不住才伏倒在书案上眯一小会儿。就这样，落后的进度是被她给补回来了，但同时眼下的漆黑却也藏不住了。

　　这一切洛砚看在眼里，偶尔有几次，洛砚会带些吃食送过来，帮助红笺查漏补缺。很多东西他讲得竟比课上的老头有趣得多。在后来，红笺索性跑去洛砚的竹屋和他一起温习。

　　一个夜晚，她刚画完一张盾地符，想着试一下效果。

　　刚念出口诀，便觉得眼前一黑，呼吸有些不畅，站立不稳，顺手扶了一下站在一旁绘制符箓的洛砚。

　　洛砚：......

　　再次接触到新鲜空气的时候，头顶多出了一个月亮，月亮下有两道人影。

　　红笺满身尘土、头发散乱。借着微弱的月光，她发觉一旁的洛砚也比她好不了多少。少年白玉般的面颊沾染了尘土，嘴角微微翘起，看向红笺的目光中带着一丝无奈。他抬起骨节分明的双手捏了个法诀，红笺便看到二人身上的衣服变回了原来模样。

　　红笺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一只有力的手按住，清润的嗓音从头顶传来：“别动，头发乱了。”那双手拂过她的发丝，动作缓慢而轻柔，不一会儿凌乱的发髻就被整理好了。

　　红笺心中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动作无比熟稔，就好像两人早已认识很久了一般。

　　直到头顶再次传来声音：“好了。”

　　她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实在是抱歉，大晚上将你拉到此处。”

　　他们站在一条不知名的小道上，周围都是树木。

　　洛砚笑了一下：“无妨，下次用盾地符的时候记得配合使用一下除尘诀。”

　　她刚想拿出舆图看下自己的位置，便听见树林深处传来野兽的嘶吼。

　　红笺扒开灌木丛，就见通体漆黑，背上却覆盖着密密麻麻血红色鳞片的巨型妖兽正在吞食着另一只妖兽，被吞食的妖兽看不清原本的形态，只剩一条尾巴悬挂于蛇口之外。又过了会儿，那条尾巴也被全部吞吃入腹。

　　那只妖兽将头转了转，红笺看到了两个鹅蛋大小的椭圆形蛇眼，瞳孔呈垂直裂状。这是一只低阶妖兽血鳞蟒，那双幽绿色兽眼能够窥探和操纵猎物的心神，使其自投罗网。

　　红笺感到轻微的眩晕，她连忙将头转过去，目光与洛砚相对。二人都明白了对方眼中的意思，正打算转身离开。谁曾想那血鳞蟒好像看到什么一般，朝红笺那个方向暴冲而来，别看它长得笨重，移动速度却差点赶上普通修士的飞行速度。

　　情急之下，红笺催动功法，拉住洛砚的手一下跳出十几米开外，焦急道：“这妖兽方才分明已经吃饱了，怎又要过来追我们？”

　　还不等洛砚回复，就又见那血鳞蟒冲了过来，它原本因吞食妖兽而导致滚圆的腹部，此刻竟变得平坦如常。

　　洛砚开口道：“怕是有什么东西在它腹中吸收灵力，让它不得不一直寻找猎物。”

　　红笺从储物袋中抽出一张爆裂符，此符一经使用，便在妖兽身体上触发爆炸性火焰，连带着点燃了周围的一圈草丛，顿时浓烟滚滚，遮挡了二人视线。

　　二人趁此机会跑到一个入口狭小的山洞中。

　　身后那妖兽的咆哮声震耳欲聋，它的体型因为愤怒瞬间膨胀，肌肉虬结成一团，尾巴疯狂摆动，将地上的枯枝落叶卷得飞起。它仿佛失去理智一般，直直朝红笺所在的洞口撞去。

　　洛砚从储物袋中拿出一只棍子模样的东西，他一只手抬起，往里面注入灵力，那棍子顶端就亮了起来。红笺这才看清上面镶嵌了一颗如明珠般的物件，正发着幽幽的白光。借着光亮，刚好可以看清洞内的情形。

　　他们本想往洞口深处逃跑，却瞧见那血鳞蟒腹部被死死卡在洞口，它嘶吼着，身体还在不停挣扎。

　　红笺趁此机会向手腕处注入灵力，那红宝金钏吸收灵力后分成无数不同大小的金色圆环，将血鳞蟒捆得死死的，它一动弹，圆环便会缩小。她有些欣喜，红宝不知是什么品级的法器，居然如此好用。

　　二人将目光挪到血鳞蟒的腹部，其中有两只圆环将它腹中之物勒得鼓起。从轮廓上看像是一个圆圆的球状物体。

　　红笺将剑唤出，学着那日方师兄的做法，运转功法，在手心凝结灵力再将灵力注入剑中，操纵剑朝那巨蟒腹部直直刺去。那巨蟒痛苦嘶吼一声后，直直倒地，没了气息。

　　红笺将红宝收回，她本想执剑进一步将那妖兽腹部剖开，结果手刚伸出去就被另一只手接住。

　　红笺：？

　　洛砚解释道：“书中记载，此巨蟒腹中满是毒液。”

　　红笺道：“那我们离远些。”

　　洛砚：“嗯。”

　　红笺站在远处操纵着剑将那巨蟒腹部切割开来，一团裹着血液和肉块的东西滚了出来。

　　洛砚捏了一个除尘诀，那团东西的真面目露了出来，竟是一只淡粉色带着奇怪纹路的妖兽蛋。

　　寻常妖兽蛋若是进入血鳞蟒腹中，不到半刻就会化作一滩血水。但此蛋不仅毫发无损，而且在月光的照射下，表面还有淡淡的光泽感。

　　洛砚道：“此蛋非同寻常，收起来吧。”

　　红笺：“好，这条血鳞蟒的尸体我留着应当也没用，就留给你吧。”

　　洛砚也不推辞，他将宝物收入储物袋中笑道：“没想到晚上出来一趟，我还能有收获。”

　　红笺从储物袋中翻出舆图，向那张寻常的纸张中注入灵力，面前便浮现出合虚山周围地界的立体图。有一块移动的红点部位就是二人此时所在的位置。

　　舆图上显示此处竟是合虚山后方的山林，一般来讲修仙界与妖界之间应当有道阵法阻隔两届，妖兽不会出现，但此时妖兽竟能随意进入合虚宗的范围内了，属实有些奇怪。

　　天色已晚，二人不便在此停留，只将打斗地点草草收拾了一番，便御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