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戒》庄雨寒

102、第 102 章

　　我们在海面平台上搭乘了一架专门的水上飞机。看得出来，这是由一架直升机改装而成的水上飞机。原本的8个座位，被改成了5个，异常宽大舒适。座位呈花瓣状散射开来。每一个座位都正对巨幅落地窗户，窗外景色，尽收眼底。
　　飞机从海上平台起飞后就在250米左右的低空盘旋飞行。从高空往下看，只见与晴空连成一片的海面上是一片一片深深浅浅的蓝，当中浅浅的黄色块就是隐藏在海水下面的大堡礁群，像一颗颗散落在茫茫大海中的耀眼明珠，绵延无尽，蔚为壮观。典典兴奋不已，即使被牢牢地捆在座位上，也关不住她一直不停的大呼小叫。
　　“妈妈妈妈，好大的虫……”
　　“那不是虫，那叫珊瑚礁，是海底珊瑚经过万年沉积形成的。”
　　“还有那个，妈妈妈妈，那是热带鱼吗？”
　　“那不是。那只是一块像鱼的珊瑚礁……典典，不要大声叫，影响叔叔驾驶。”
　　“妈妈……”典典只委屈地叫了一声，坐在她旁边的安旭已接了上去。
　　“典典乖，妈妈不是批评你。只是这样的高空，忽然的大叫会分散驾驶员的注意力。你看，这么高，叔叔要是分了心，我们都会摔下去的。”
　　他的声音低沉醇厚，几乎立刻就让小典典安静了下来。
　　“月月，”他忽地又转向我，“睁大眼睛罗，如果我没记错，再走一点，就是全球唯一的一块心形珊瑚礁的位置了……”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在我的正前方，在那湛蓝海水的中心，静静地躺着一个“心”——形状规则，色泽淡雅。它躺在巨大的蓝宝石背景上，外圈被褐色的礁石镶嵌着，内里是浅浅的绿……
　　“我想我看到了，旭，它真的好美……”
　　“安伯伯，好大一颗心哦……”
　　“月月，你可不可以把它看作是我的……”身侧的人突然幽幽地说。我一惊回头，那个人已经撑着椅子边缘单膝跪下，一只手上托着一个小巧精致的盒子，微抖着递到我的面前。
　　“月月，你可愿，当我的新娘？”
　　“安伯伯，你在和妈妈玩什么游戏啊？”
　　小典典惊异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伯伯想当你的爸爸！”安旭满脸绽开自信的笑，回答得斩钉截铁。
　　典典愣怔了几秒，便在座位上拍起手来。
　　“好啊好啊，伯伯是爸爸，爸爸是伯伯……”
　　“典典……”我招呼着孩子，心却波涛汹涌。
　　我不是没有想过这一天，当我决定放下那些仇恨的时候，我就这样想过。若有一日，他能再向我求婚，牵起我的手，替我戴上婚戒，我一定会非常非常开心。
　　现在，他做了，并且选择在这样一个浪漫到极致的地点，婚戒也近在咫尺，可是，我却犹豫了。
　　我真的能再当安旭的新娘？我真的配？且不说这么多年处心积虑千方百计谋划算计，就是现在，我也还是任由着伤害他的计划一步一步施行而听之任之……狠毒若我，又有何资格承受他如此深重的爱？
　　“月月……”他的笑慢慢掩去，脸上有着不确定的迷惘。
　　“对不起，太……突然了，我……需要时间……考虑……”
　　我的声音艰涩到空洞，我的心已经破烂出一个大洞，我甚至立即扭开了头，不敢再去看他。
　　他是何时起来又是何时坐下我统统不知。整个机舱突然变得异常安静，除了飞机的轰鸣，一丝丝别的声音也听不到。
　　那些美好的景物，湛蓝的海水，如画的仙境在我眼前渐次掠过。
　　如梦一般的美好。
　　飞机最终停留在大堡礁的一片礁群中。旁边是早已停泊在那里的一艘洁白游艇。安旭扶着小典典已先下了飞机。我慢慢挪出机舱的时候，对上的，是他一张淡淡微笑的脸。
　　“我已经给你们找好了陪你们浮潜的人，先去换衣服吧……”
　　他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其他的痕迹，仿佛刚刚，一切都不曾发生。我被兴奋的小典典攥着往游艇那边走。
　　“旭……”我艰涩地开口。
　　“去换衣服吧。抓紧时间，这个时候，水下是最美丽的。”他依旧笑着，慢慢背转身去。阳光很大，映得他的背影一片金灿灿的。可是在我看过去，却单薄萧索得厉害。
　　我和典典换好潜水服出来时，潜水员已在门口等候。
　　“第一次浮潜？”
　　我点头。
　　“难怪安总那么紧张。其实浮潜很简单，基本不用我们……”潜水员笑，“小朋友也一教就会。”
　　“谢谢你。”我说，目光却落在门外，他刚刚站过的地方。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不用谢我。其实，要不是安总……”潜水员滞了下，“以前，安总是我们这片海域潜水的NO.1，他潜过50M深的水域，这基本上是业余潜水者的极限，说起来，我们有些技巧还是通过和他交流体会得更深的……”
　　我忽然没有了潜水的兴趣。
　　“他……我是说安总人呢？”我匆匆地问。
　　“他……应该在休息室里……”潜水员说，“那边有个设备，可以随时告知水下的情况。我想安总一定坐在那边‘看着’你们……”
　　我最终还是下了海。
　　他在一边“看着”我们呢。他希望我和典典能玩得开心，我就得让他安心。我努力地按照潜水员说的去做，和典典一起慢慢进入海中。
　　我的身体微微腾空，脚上的蹼帮助我在蔚蓝的海水里畅快地前行，脚下是平静的浪，如同松松软软的海床……缤纷的珊瑚在海水中轻柔起伏，宛如挥动彩带的仙女；成群结队色彩斑斓的鱼群在眼前穿梭，时而有鱼来啄啄你的腿，咬咬你的手指，旁若无人地嬉戏翻飞……
　　他在“看着”……
　　我不断在心里对自己说着这句话，很努力地享受这一刻的畅快淋漓。
　　他再也不能看到的，我要帮他好好地看；
　　他再也不能体会到的，我要帮他好好地体会！
　　这一生，我欠他的，实在太多，现在，唯一能做的，只有这个，只有，能让他哪怕多一点点的开心……

作者有话说

　　心形的礁石是世界上的唯一，从飞机往下看，只能被大自然的神奇深深震憾！